第二十三章 她死在門口

后半夜，黎芮是帶著幸福的甜笑抱著抱枕在父母的床上深深地睡了過去。

她沒有睡很久，就在天際透白的時候起來了。很久很久沒有刷牙洗臉了，黎芮用水桶裝了滿滿一桶的溪水給自己刷牙洗臉，洗手洗腳。

她倒是蠻像洗澡的，但是要燒熱足夠她洗澡的水，需要的時間太長，太浪費煤氣。

狠狠的給牙齒里里外外清潔了一番，黎芮對著鏡子裂開嘴巴看自己漂亮的牙齒，得意而開心的笑了。

水桶里剩下的水用來沖了馬桶。

最近有點忽略了小房間的十幾只雞鴨，黎芮去摸了兩大把的米扔進了小房間，她不敢開大了門縫，提防著那些雞鴨要逃出來。

十幾只雞鴨蹲坐在角落里，已經老實了很多，黎芮前陣子心里焦急，投食也是有一次沒一次的，雞鴨們已經餓得沒脾氣了，身上的膘肥也早掉了。

黎芮喂了雞鴨，渾身都是精神的跑到了陽臺，傻笑著看著天際亮白，感覺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太陽出來了，李慕陽拖著脫鞋“踢踏踢踏“”出來，看到黎芮，照常打了個招呼，“早啊，黎芮。”

黎芮笑瞇瞇的，“早啊，慕陽。”

李慕陽迷糊的看著黎芮的笑容，“黎芮你好開心啊，做好夢了。”他隨口說的，就找了張小躺椅倒進去，半醒不醒的。

黎芮左看看又看看，看著陽臺上的晾衣架，心里有了主意。

大清早起來的，就李慕陽一個，還半瞇著眼睛，沒恢復精神呢。黎芮把偌大的晾衣架往室內搬，尖銳的“吱吱”聲把李慕陽吵到了，他睡眼朦朧的微微睜開了大眼隨意一瞧，就不感興趣的繼續閉目養神。

黎芮把晾衣架搬到了室內，關上了客廳的落地玻璃門，拉上落地窗簾。心中默想，攜帶著晾衣架和晾衣架上十幾個白色塑料衣架入了空間。

每次她進入空間的入口總是在最邊緣的地方，也是地勢最低的地方，溪水最后沒入那人無法穿過的屏障中去。

這正和了黎芮的意，她想著身上的幾套衣服已經臟的不行了，取出一套新衣服在空間里換了，把退下的衣服拿到溪水最下游，拿出兩個塑料桶開始清洗。

黎芮本來的打算是直接在溪水里洗，然后曬在空間里，既不讓人發現她有水洗衣服，且空間溫暖如春，更容易晾干衣服。

但是突然的，她想到，這溪水看著流的歡快，卻不知道是不是活水，萬一不是，這污了溪水，哭都沒處哭去。

最后還是用水桶裝了水，在岸邊清洗，洗完一桶，就把污水帶出空間，也不浪費，就倒在了浴缸里，準備用來沖馬桶。

一直忙活了一整個上午，從空間進進出出的，頭腦都發暈了，黎芮才洗完了六件衣服，幾個BRA，褲襪，牛仔褲和運動褲，兩套睡衣，十幾雙襪子，十幾個小內褲。

雖然這一陣子沒有水可以洗衣服，但是並不妨礙黎芮使用庫存的二十雙襪子和內褲來一天一換，現在剛好把累極的一塊兒洗了。

就在溪水邊上，晾衣架上掛滿了衣服褲子，黎芮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了，除了頭發，她猶豫著好不好洗下頭發，就怕洗了會被看出來。

最后，實在抵擋不住誘惑，黎芮還是提了兩桶水到洗手間洗頭發，大不了洗完了，干了就緊緊的扎成一個小圓髻，戴上冬天的保暖帽子，就沒人看出來了。

為了頭發，黎芮洗完了就躲到空間，摘了幾十個草莓用籃子裝了，放溪水里洗洗，坐在岸邊哼著歌吃著水果，等著頭發干。

這麼一忙，就忙了將近一天，等她出了空間，扎好頭發戴上黑白相間的針織帽子到陽臺，發現變天了。

這時候，仿佛剛發生過什麼事情，沒有人肯說話，氣氛十分的凝滯。

黎芮左右看看，不明白怎麼了，最后李慕陽招招手，讓黎芮的腦袋湊近了，悄悄的耳語起來。

“什麼。”黎芮驚叫，瞠目結舌，更兼了一絲絲懼怕。

李慕陽趕緊的“噓”了一聲，黎芮忙捂住嘴，不再發出聲音。

黎芮好一會兒，那因為害怕恐懼而劇烈跳動的心才漸漸平復下來，“真的麼？”她輕聲問。

李慕陽沉重的點點頭，“真的。”

黎芮怔怔的低語，“怎麼會，王欣欣是自己跑出去的，還是”后面的太險惡，黎芮說不出口了。

李慕陽低聲道：“中午的時候，葉惠州到處的找王欣欣，在陽臺上叫了好久，大家說這時候人人都在家中，你家中找一找肯定在了，難不成會跑出去麼，葉惠州說家中都找遍了就是沒有。后來大家都覺得奇怪，葉惠州回房間到玄關處貓眼往外一看，王欣欣......王欣欣被喪屍抱著啃吃了，葉惠州嚇壞了，他現在還躲在陽臺上瑟瑟發抖呢。

剛才郭爺爺郭奶奶還問他是不是小倆口吵架了，王欣欣生氣開門出去。可是十幾天前，媛兒姐姐逃出來的時候上樓來，也沒遇到三口樓梯口有喪屍啊，屠麗鳳去看了，那喪屍好像就是他們三樓錢大叔，不知道怎麼的，竟然從開了他家的門出來了。”

聽到這里，黎芮悚然而驚，“喪屍會開門出來，天啊。”

李慕陽也是毛骨悚然，摸了摸手臂，感覺全身發毛，背后發涼，“是啊，嚇死個人，本來我爸媽還偷偷躲在房間里計議要逃出這個城市，不然活活餓死公寓不值得，現在三樓被喪屍堵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黎芮一聽，道：“你爸媽想要離開公寓麼，怎麼離開的，有沒有什麼計劃，就你們家，還是有其他人”

李慕陽苦笑，“他們現在不過是關上門商量，根本沒有對誰說過，現在又多了這麼一樁事，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們家里，已經是米糧全無了，昨天你給的一杯子水，現在我們也不敢喝完了，每次就是咪一咪。”

黎芮滿是同情，她字斟句酌的開口，“慕陽，我那里還有些水，等會人散了，你去拿空的熱水瓶來，我給你裝些，吃的我別的不多，不過雞蛋鴨蛋挺多的，給你們拿幾個。”她現在有一整條的溪水，心里很願意幫助大家，奈何她上次才交代自己水也不多，實在無法，只能給一點喝的水讓他們不至于干渴太過。

李慕陽滿臉驚喜，“真的麼，太好了，”隨即他不好意思的壓低了聲音擔憂道，“可是你自己怎麼辦？”

黎芮微笑，“我會留夠自己喝的吃的，你放心呀。”

“嗯，那就再等會。”李慕陽點點頭，十分的感激又帶著十二分的開心。

黎芮剛要笑他，又想到王欣欣，嘆氣，“好可憐啊，怎麼會好端端的跑出門去呢？”

李慕陽開口道：“是啊，她家里吃的喝的樣樣不缺，做什麼要開了門出去，就算大家以為這樓梯間里沒有喪屍，也不敢就這麼開門出去啊，她一個女人家，好膽大，也好倒霉，太可憐。”

第二十四章 那張臉不對

樓下，傳來了郭爺爺沉穩蒼老的聲音，“小葉啊，你節哀順變，也別太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要好好過吶。”

郭爺爺起了頭，大家都紛紛開口安慰葉惠州，也仿佛這幾日的隔閡都不存在，你一言我一語的。

葉惠州在大家的安慰下，總算定下了心神，卻開口了，“郭爺爺郭奶奶，還有大家，謝謝你們了，我和欣欣往日里做事，很有些不對，也得罪了不少人，我知道是我們不對，我現在情願拿出食物來與大家分了，只是求求你們，出手幫一幫我，把那喪屍打死了，也免得......免得欣欣沒個全屍，死后還不安寧。”說道最后，大男人一個，也忍不住涕淚俱下。

他與欣欣，將近七年的夫妻，感情深厚，縱然有些口角不滿，在這一刻，也煙消云散，只剩多年的甜蜜。

貪生怕死如葉惠州，也願意舍了食物和水，把門口的妻子屍體從喪屍嘴里救回來。

但是，這話一出來，大家都愣住了。

要與喪屍搏斗，一時間，沒人肯答應下來。

但是想到口耳相傳葉惠州家里滿滿的食物，有幾個人蠢蠢欲動。

“嘿，這有什麼難的，我幫你解決了那喪屍，你可要說話算話，把東西拿出來分了。”秦恪突然開口，一臉云淡風清，隨意之至。

秦恪的爸爸秦峰仲板著臉，但是竟然沒有反對。

“你若是能一個人打死了那喪屍，我把家中三分之一的食物分給你。”葉惠州這話，讓大家小小的皺了眉頭。

一個人？

他自己也不打算出手，就在家中看著麼？一開始還是請大家幫忙，現在怎麼馬上就變成了交給別人去賣命呢。

大家心里都有了不樂意，而且才三分之一，誰知道他家里到底還有多少的食物。

但是秦恪竟然笑瞇瞇的答了，“三分之一太少了，給一半我馬上去把那個喪屍給殺了。”

葉惠州從秦恪答應著去殺喪屍時，就突然的冷靜了下來。

他仿佛覺得自己已經對得起王欣欣，也過得了自己心中那道坎了，又因為秦恪應的太快，心里開始懊惱自己說的把家中食物都拿出來分的話太大方。

這時候又沒有了那麼激動的悲憤心態，轉而是變得惜命又心痛食物，硬生生轉了話來，變成是請秦恪去殺喪屍，他用三分之一的食物來做謝禮。

但是這三分之一，也已經讓他心中不舍至極，秦恪說要一半，他實在不想答應。

偏偏妻子剛剛逝世的他，這時候要是跟人討價還價，太過難看。最后沉默了良久，才在尷尬的氣氛中，勉強應了，“那好，都交給小恪你了，你殺了那喪屍，我就給你一半的食物。”

他心里想著把食物先搬一些到主臥衣櫃里藏著，想必秦恪他也不好意思來亂翻找吧，就把他帶到小書房去看。

“好啊，這麼多人看著聽著，不要反悔，我現在就開門去殺了那喪屍。”秦恪一拍手，就站直了身子，道。

這話一說，不少人暗暗后悔了，想到秦恪殺了那喪屍得了一般的食物，卻沒他們的份。

葉惠州也是一驚，他不知道秦恪這麼快行動，打算偷搬食物的計劃頓時被打亂。

秦恪不是說說的，他馬上就準備了行動。秦峰仲神色復雜的看了看他，說了一句，“你要去，爸爸也陪你。”

秦恪愣了一愣，搖搖頭拒絕，卻看到秦峰仲堅持的眼神，最后點點頭，心中卻微微一動，滋味莫可言說。爸爸，對他來說，一直都是很嚴厲很兇的一個人，媽媽才是最疼愛他的，但是，他媽媽變成喪屍，被他爸爸一刀砍了。

可是這幾日來，他也分明感受到爸爸對他的各種關心疼愛。

秦峰仲以前做過水泥工，還幫一樓的住戶搭過棚子，圈了公用的地來當自己私人院子。

家里就留了一個鐵鏟，他拿了鐵鏟子，打頭就要開門下去。

秦恪只來得及說一聲，“爸，你小心些。”就跟著秦峰仲出門來。

樓梯間沒有燈，黑糊糊的狹窄樓道里只有秦家父子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秦恪的心跳開始劇烈了起來，在陽臺上十分有把握的他，這時候手竟然發抖了。

但是前方，是他穩重可靠的父親，高大的身體擋在了他的前面，正堅定的往下走。

秦恪一步步跟隨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也不敢說。

等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秦恪可以看到樓梯間的大概，本來雖然暗了些，但是也並不是完全的黑，還是有那麼點的陽光微微透了進來。

秦峰仲突然輕輕的開了口，“下面就是三樓，小恪，小心了，見到喪屍千萬別慌。”

對秦峰仲的關心，秦恪心內五味參雜，點了點頭，應道：“嗯。”

秦峰仲一馬當先，從四樓樓梯處一氣跑了下來，對著已經被驚動的喪屍就是一鏟子。

僅余著一點微光，秦恪看到他爸爸的鏟子鏟倒了喪屍的胸口，喪屍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嘶吼著推著鏟子要上來抓咬秦峰仲。

秦恪一著急，就動手，一道犀利的風刃直直的砍在了喪屍的脖子上，不費吹灰之力，那喪屍的脖子將掉未掉的掛了下來，秦峰仲趕緊上前再來一鏟子，徹底的把喪屍腦袋鏟了下來。

就這麼輕松的解決了喪屍，秦恪內心涌出了喜悅的氣泡。

他，真的擁有著人所無法想象的力量。

“爸爸，我們殺死喪屍了。”秦恪的聲音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帶了點小孩子做對了事跟家長炫耀，等待誇獎的語氣。“唔。”秦峰仲淡淡的應了，用鏟子把地上的屍體推到最邊上，看了看被啃咬的不成樣子的王欣欣的屍體，跨了過去。

最旁邊的大門是大開著的，他直接進了那喪屍老錢的家中到處搜索，他會支持兒子替葉惠州殺喪屍，為的是老錢家的那輛面包車。

秦恪在黑暗中看見秦峰仲進了去，也趕緊的跟上，跟兩具屍體呆在樓梯間，太可怕了。

秦峰仲在客廳茶幾上找到了車鑰匙，剛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秦恪卻到處翻箱倒櫃的搜羅了一小袋米，一袋面，還有半箱的啤酒和一些袋裝的肉干。

兩父子各自滿意的出了老錢家的門，來到葉惠州的門口。

葉惠州早早的就躲在了門口面看著，但是太黑了看不大清楚，他隱約看到喪屍腦袋飛出去了，卻不敢確認，還是躲在家中不出來。

秦恪這時候跨過了那女人殘破的屍體，上前來大力的敲門，不耐煩的道：“開門開門，沒喪屍了，趕緊的開門了，這里暗死了。”

葉惠州猶豫了好一會兒，秦峰仲也開口了，聲音低低的道，“開門吧，小葉。”

聽到秦峰仲的聲音，葉惠州才一陣安心，慢吞吞的打開了門。

秦恪等門一開，馬上的沖了進去，跑到陽臺上探出身體大喊，“喪屍解決了，樓梯間沒喪屍了，你們都來拿吃的，大家一起分。”

葉惠州還頓在門口，聽得一陣一陣的懊惱，臉上青紅一片，這好人，秦恪倒是做了。

大家看到秦恪安安全全的出現在三樓的陽臺上，猛的爆發出一陣歡呼。

秦恪的話一出，更是讓大家直贊秦恪是個好孩子，心善。人人開心的跑出門來，要到三樓拿吃的。

黎芮在五樓也聽到了，李慕陽馬上招呼她一起出門來。

黎芮自己不缺吃的，但是十幾天來，不敢出公寓門一步，這時候有人帶頭，她也很願意走出自己家。

人一多，樓梯間也不再嚇人，黎芮跟著李慕陽三步做兩步的跑下去，結果還沒到，就聽到雨涵“哇”的大哭聲。魯琴安慰她，“別怕別怕，我們趕緊的進房間。”

三樓樓梯間，因為三戶人家的門大開，光透了進來，已經可以清晰的看見那兩具可怕的屍體，一具被推在了角落，但是王欣欣的屍體卻就在門口不遠處。

地上到處是血跡和碎肉，王欣欣的一整只大腿都被喪屍給扯咬了。

黎芮乍一看見，也是心悸不已，待要撇了頭不看，心中卻猛的突一跳。

那張臉，那張王欣欣的臉，不對勁，很不對勁。她又回頭看了一看，猛的吸了一口涼氣，感到渾身冰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