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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藏品》第61章
第六十章

  接到文森電話時,傑夫康迪正在家中的實驗室裡,在他這棟漂亮的獨體別墅中,有整整一層的暗閣,從外面看只有三層,裡面實際上有四層,而如何進入這第四層,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他正在這第四層中,站在一架顯微鏡後,把兩片不知是什麼的組織縫合在一起。他的神情專注的彷彿這世界上只有這兩片組織一般,手上的動作靈活而仔細。

  他的手邊,放著一隻透明玻璃瓶,瓶子裡,一隻眼球漂浮在裡面。

  康迪取下這隻眼球,當然是有目的的。

  因為那一天,當他發現A8724擁有的二級印記時,他的腦袋忽然像是被一道閃電劈過,他覺得自己一定是什麼地方傻了,居然這麼遲才讓這個絕妙的主意浮現到腦海——他可以與卡俄斯訂立印記,就像與阿奇爾一樣。

  如此,這個克羅那人就會聽命於他,再也不會從他身邊離開。他會帶著那些神奇的力量與奧秘,靜靜躺在實驗室裡,成為康迪最完美的實驗品。

  當然,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康迪甚至還搞不明白二級印記與一級印記的區別,他也不明白這隻眼球的作用。阿奇爾什麼線索也不能提供給他,茫然無知的近乎愚蠢。

  可是沒關係,他遲早會弄明白的。

  此時,他聽見實驗室外隱隱傳來鈴聲。知道這個號碼的人不多,康迪在猶豫一會後,還是放下手中工作,走出去接起了電話。

  是文森,他說有事要來找他,康迪想不透是什麼樣的事需要在晚上九點來他的住所打擾他,但他還是同意了。他放下電話,轉過身時,看見鏡子裡一閃而過的人影,他不由驚了驚,定睛看時,才認出那是自己的倒影。他站在鏡子前,看了好一會,才舒出口氣,走回暗樓中。

  文森抵達時,康迪手頭的工作正到要緊的時候,於是他把文森曬在客廳裡整半個小時。而等他終於完成了關鍵步驟,來到客廳時,卻被裡面的情形弄的很疑惑:文森坐在沙發上,而客廳裡,圍站著一圈軍人。

  「你這是干什麼?」康迪覺得有點奇怪,他慢慢走進來。

  「我不干什麼,只是有點事,我要和你算一算。」話音剛落,那些圍站著的軍人忽地掏出槍來,黑洞洞的槍口全部對準康迪的腦袋。

  康迪不由退了一步,很快又反應過來:「你瘋了嗎,文森?!」

  「瘋?」文森冷冷一笑,「我看瘋的那個人是你,傑夫康迪,你他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猛地站起來,從懷中拿出自己的槍,對準康迪的腦袋扣動了扳機。康迪早有警覺,他向旁邊閃去,子彈呼嘯著擦過他的太陽穴,留下一片火辣辣的感覺。

  康迪伸手一抹,抹下一手的血。這時的康迪暴怒了,暴怒中還帶著些驚疑不定。

  「你不要雷內的命了嗎?我告訴你,如果我死了,他也——!」

  「他已經死了,你這個畜生!」

  康迪一下住了嘴:「……你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如果我不知道,你還打算騙我多久?」文森執著手裡的槍,一步步走進康迪,每一步沉的似乎踏在了康迪的心上。

  康迪怔忪一會,忽然笑了。

  「文森啊,我以為這麼長時間,你該有長進了,沒想到你還是當年那個樣子,一點進步都沒有。」康迪的右手劃出一個虛空的圓,「你應該看到過,看到過我做出了多少奇蹟,探索出了多少奧秘!你不明白嗎,這是上帝賦予我的使命——任何在我前行道路上做出貢獻的人,都該覺得榮幸!」

  「我只明白一件事。」文森走到康迪跟前,用左手揪起他的衣領,然後把槍口抵上他血跡斑斑的太陽穴,「我早就該殺掉你了。」

  「殺掉我?」康迪不屑的揚起一邊的眉毛,「巴美爾帝國與諾爾亞帝國已經開戰了,這場戰爭可能會持續很久。研究總院的大部分技術研究資料都在我手中握著——這種節骨眼上,你要殺我?」

  「實話告訴你,康迪,這把槍幾個星期前就該架在你腦袋上了。」陰沉沉的看著他,文森問康迪,「你可以猜一猜,我在等待的這些時間裡做了些什麼?」

  「難道你——?!」

  「是的,我派人複製了你各主要研究項目的技術資料。」其實還沒有完成,仍然有一些資料需要時間去竊取,但是文森管不了那麼多了。

  「看來你早有預謀。」康迪笑一笑,他並不害怕,也不慌張,因為他手中還有王牌,「即便如此,我還是勸你別這麼做的好,文森,我死了,你也活不成,你還會浪費了雷內的心意。」

  「什麼意思?」手中的槍更緊的抵上康迪的腦袋。

  「你沒有發現嗎,可能是很偶爾的,你的手指會不太靈活?」康迪微笑著說:「其實你早就生病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知道你得的什麼病嗎?」他一字一字的說道:「漸凍症。」

  文森沒有說話,他緊緊盯著康迪的眼睛,如同兩柄冰刀。

  「這些年,為了緩解你的病情,我花了不少心思。你大概覺得死靈部隊很糟糕吧?可是如果我告訴你,你能活到至今,行動利索,治療方案正是來自於他們的實驗數據呢?如何,還覺得那些化學藥劑殘忍嗎?」康迪笑的很得意,他心中再安穩不過了,文森不會對他動手的,誰不想好好活著呢?

  「另外,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文森。雷內是自願待在死戰部隊的——這是我和他的交換條件,我救你的命,他則待在那兒,乖乖替死戰部隊賣命。所以,就像我前面說的,如果你殺了我,不僅自己活不了,雷內的心意也浪費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你是在用我,威脅雷內。

  文森是背光,所以正說著話的康迪看不見他始終蕭殺的表情,所以他更看不到在他說完這段話後,文森那充血的眼球。

  好!

  好!!

  太好了!!!

  他硬生生將康迪拖拽著離開地面,手中的槍口就像是要嵌進康迪的腦殼裡。

  「你給我去死!!」

  這五個字如同冰雹,帶著暴漲的殺意和所有的傷與痛,與槍膛中的子彈一起射出。千鈞一髮之際,忽然不知從哪個角落跳出一個身影,速度奇快,一腳踹開文森,抱起康迪跳出了窗外,出膛的子彈砰一聲嵌進了對面的牆壁中。

  立刻有人上前扶起文森,其餘的人則紛紛湧到窗口,舉槍射擊,但那人身影奇快,已然在月光下失去了蹤影。

  研究總院的院長很快更換了人選,而傑夫康迪的通緝令貼遍了整個國家,人們的心因為戰爭而惶然,他們匆匆忙忙的在這些標有S級通緝犯的紙張前走來走去,偶爾抬頭看上一眼,很快就走開了。

  但是,有時還是有例外的。

  像是默多夫,他已經站在這堵牆下十分鐘了。他已經從研究總院辦理了辭職手續,很快就要回鄉下了。今天,是他在這座城市中的最後一天。

  他注視著牆上的通緝令,一動不動,直到他的脖頸開始覺得痠痛。默多夫垂下腦袋,慢慢的往巷口走去。

  他曾經是個天才。

  真正的天才。

  他見證過許多他創造的奇蹟,那時的他,眼睛裡有著最為純粹的光芒。可是漸漸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光芒,泯滅殆盡。

  他迷失了。

  在永無止盡的探索和奧妙中,他迷失了,他開始變得瘋狂,越來越痴瘋狂,他開始做一些不被允許的事,他的眼裡開始出現另一種光,扭曲而癲狂。

  他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之間爆發過的一場衝突。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場衝突,也是在以後大大小小的事情裡最為嚴重的一場。

  ——「你瘋了,你不能這樣做!」

  他記得他這樣怒吼。

  ——「為什麼不能?」

  對方卻很冷靜。

  ——「這還用說嗎?這是人體試驗!而且還需要我提醒你,他們兩個是你的誰嗎?如果漢娜還活著,她絕對不會允許你——!」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對方打斷。

  ——「默多夫,你不明白嗎?這是上帝的旨意,這是上帝賦予我的職責!你難道真的不明白嗎?!」

  可是,那真的是上帝的旨意嗎……?

  默多夫嘆息著低下頭。

  不是。

  你聽錯了,那不是上帝的旨意。我們做錯了事,我們踏入了禁地,那裡,怎麼會有上帝,那裡有的,只是惡魔。在你用他們兩個做實驗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被惡魔迷惑了。

  是惡魔啊,科林……

  在心裡默念出這個太過久遠、已近陌生的名字,默多夫再看一眼通緝令上的年輕臉龐,佝僂著背,走出巷口。巷子的一側,是家廉價旅館。

  現在是下午二點,其中的一間房裡,厚厚的窗簾拉攏著,房間裡暫時的住客正在睡覺。或者正確點說,他正在陷在噩夢中。

  籠子。

  一個一個的籠子,金屬做成的籠子。手臂粗的柵欄裡,圍困著一張張蒼白的臉,空氣裡,有血腥的味道。

  其中的一個籠子裡,一個少年蜷縮在床邊,他看上去不過十歲的年紀,比起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他的身形消瘦而單薄,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數不清的針孔和切割痕,而在寬大的衣服下,旁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肚子上掛著一個袋子,袋子裡盛裝著一些從體內牽連而出的鮮紅內臟。

  他很痛。

  但是比起痛,他更覺得害怕。

  因為現在是上午9點55分,距離十點,還有五分鐘。「滴答滴答」,秒針一下下走著,偌大的區域內,秒針敲擊的聲音清晰可聞,每一下都敲擊在這些孩子們的心裡。

  「噹!」

  十點到了。

  隨著這一記輕響,走廊盡頭,有腳步聲響起。

  ——「……是誰?」

  ——「會是誰……」

  ——「今天被帶去實驗區的人,會是誰?」

  仍舊沒有人說話,然而這無聲的充滿恐懼的低語,卻在每個人的腦海中響起,不停重複。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繫緊在那個腳步上,然而卻沒有人敢抬頭,去看上哪怕一眼。

  ——「別停下,別在我這裡停下。」

  ——「不,不要是我,不要。」

  腳步聲沿著走廊,不緊不慢的走過每一道門,門內的每個孩子都在祈禱,死死閉著雙眼。緊繃的弦,隨著它的走過,一節一節放鬆,卻也令它前方的空氣,越發繃緊的似要斷裂。

  但,仍然是有例外的。

  這個例外,就在少年的對面,標號為28的房間裡。那是處於最末端的一間房,裡面的人,與少年差不多的年紀,黑髮黑眼,身上纏滿了繃帶,他穿的衣服比起少年要寬鬆一些,因為他的脊椎骨上還嵌入著某種儀器。那應該是非常痛的,少年曾經見過相同的裝置出現在其他人身上,他們徹夜哭泣,幾天下來就彷彿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到最後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在28號房間裡的人,卻只是側身斜趴在硬板床上,神情平靜。他可能注意到了少年的目光,於是隨便的投過來一瞥,立刻就不感興趣的轉開了。的確,他對這裡的一切,始終都是不感興趣的模樣,他唯一關心的,似乎只有隔壁26號房裡的孩子,一個女孩,他的妹妹。

  走廊裡,腳步聲在靠近,皮鞋踏在金屬地板上的聲音,擠壓著少年的心臟。他更緊的把自己蜷縮起來,深深壓低頭顱,眼角卻瞥見28號房裡,對方一動不動的平靜姿態。

  少年的牙齒,陷入自己的嘴唇裡。

  他覺出某種隱隱的憤恨。他不明白這種憤恨的緣由,但它像是一股野火,灼烤著他的內心。

  他加重了牙齒上的力道,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他想要抑制住胸腔裡的顫慄,可一直等嘗到了血的鏽味,恐懼仍然在他的血管裡肆虐。

  混賬!

  他憤恨的咒罵,卻忽然發現,腳步聲不知何時消失了,他驟然抬頭,越過柵欄間隙,他看見那雙腳停在27號房間的門口。

  不是他不是他,他逃過今天了!

  瞬時,他憋在咽喉幾近窒息的那口氣,鬆開了,這是一種近乎劫後餘生的快感。然後在這種快感裡,他又感到幾分古怪的期待。他轉過眼,去看28號房間裡的人,他以為他能看見對方的動容,哪怕只有一點。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越過金屬柵欄,28號房間裡,那雙黑色的眼睛,像是不動的山石,仍然沒有一絲波動。

  為什麼?

  他為什麼會不怕?

  他怎麼可能會不怕呢?

  明明——!

  少年的這個念頭還未落地,28號房間門口的皮鞋,忽然再次動起來。它轉過一個180度的半圓,在旋轉的剎那,鞋底在金屬地板上摩擦出冷然的聲音。

  28號房間的對面,是27號。

  他的房間。

  身體裡的血液,一下涼透了。

  他聽到自己腦袋裡「嗡」的一聲響,還有自己牙關的顫抖聲,他甚至感到了胯下的濕濡。

  他失禁了。

  而他的視網膜裡,仍然映著那雙眼睛。

  昏暗的光線中,特維爾猝然睜眼,暴睜開的雙眼中,是全然失去焦距的茫然。他用了好長的時間才恢復過來,慢慢從床上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簾子。

  下午的陽光猛然照射進來,他眯起眼睛,把落到前額的頭髮盡數爬梳回腦後。

  他看上去很憔悴,臉色蒼白,眼睛下面有著濃重的黑眼圈。他已經有接連兩個星期沒有睡好覺了,每個晚上他都會做噩夢,無休止盡的噩夢。

  這些噩夢,原本他已經不做了。

  在實驗所被毀,他僥倖逃脫並進入孤兒院後,他開始強迫自己忘掉這些過去,他也成功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甚至可以讓自己相信,他是一個棄嬰,他在這所孤兒院長大,從不曾離開過。

  沒有實驗所。

  更沒有那些讓他醜態畢露的無止盡的試驗。

  他進入了軍事學校,他以最優異的成績畢業,他成為了制裁部隊的骨幹——他看的見自己的道路,他看的見他自己的方向,他沿著它前行,沒有半點猶豫。

  可是,A8724卻出現了。

  沒有分毫預兆,他出現在他的面前,已經不記得一切,卻仍然是同樣的模樣,平靜的無所謂的,還有幾分慣常的漫不經心。

  於是,他的噩夢,又回來了。

  他洗了把臉,換上衣服,走下樓去。十分鐘後,他在同一張通緝令前停下腳步。他伸手從牆上撕下這張因為雨水浸泡,而顯得字跡模糊的紙。

  傑夫康迪,研究總院的院長。

  就是在這個人的手中,他接受了那一管血液,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試劑,於是他得以變作那種力量強大的異形,唯一的麻煩是,在保持人形時,他需要定期服用大把藥片,以維持身體的狀態。

  可是,他仍然覺得不夠。

  他想要變得更強大。

  他必須變得更強大。

  強大到足以把A8724踩到腳底下。

  每個人都有恐懼的底線,他只是還沒有找到那根線而已,只要他找到它,只要他讓他露出一樣的恐懼,他的噩夢就能被再次終結,徹底的、永遠的。

  他如此深信不疑。

  可是現在傑夫康迪被通緝了,誰也不知道他現在會在哪兒。特維爾把濕軟的通緝令揉成一團,扔到地上,或許他可以先去康迪的住所搜查一下,興許他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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