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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藏品》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死靈部隊雖然地處偏僻,方位卻是在巴美爾帝國的後側方,即便這兒所有的人都已經被送去見了上帝,這裡仍然是個不宜久留的地方,他們必須迅速撤離。

  卡俄斯,包括他帶來的一行人,清一色穿著巴美爾帝國的軍裝,帶著某些半真半假的不知亞歷山大從哪裡搞到的證件,他們以此作為掩護潛過了大半個國家。當然在某些檢查點,他們還是碰上了一些麻煩的,因此他們不得不殺掉這些士兵,再留下幾個自己的人接替,所以真正能跟隨到最後,來到死靈部隊的人並不多。

  死靈部隊的據點外,是大片的原始森林,一踏出大門,便是滿目蒼勁的綠色和密林深處不知什麼動物的啼叫聲。把霍克特抱進車內後,卡俄斯卻沒有跟著進去,相反,他關上了車門。

  「你們幾個,護送他離開。」他一邊戴上手套,一邊示意剩下的十幾人,「其餘的跟我走。最後,我們在東45南29集合。」按照卡俄斯的指示,一切很快準備就緒,此時,身旁的車裡傳出一句話。

  「你要去幹什麼?」

  「不過是去討要一點利息罷了,人類。」

  他很久以前就說過,藏品這種東西,歸屬私人所有,容不得他人沾半根手指——可是現在呢?他最珍貴的所有物,被硬摁進污泥裡滾的一身髒——任誰看來,他都是有權利討要一些利息的,不是嗎?卡俄斯把黑色軍帽往頭上一扣。

  「等一下。」霍克特皺皺眉。

  「我很快就回來。」

  卡俄斯只當沒聽見,右手一揮,所有沒有被點名的人立刻魚貫著坐入另幾輛車內,眼看著就是要兵分兩路,各自出發了。

  「我都說了,讓你等一下!」聲音無力,哪怕後面加個驚嘆號也顯不出多少威懾力。但是霍克特的手越過開啟的車窗,攥住了卡俄斯的手腕,「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回答的出,我就讓你去。」

  他盯看住卡俄斯的側臉,一個字一個字的問:「我問你,阿黛爾——她人在哪裡?」

  他的行動很隱秘,沒有人知道他要去研究總院,也沒有人知道他可能抵達的具體時間。

  只除了一個人。

  一個霍克特從來沒有聯想過會背叛的人。

  而霍克特離開時,整棟屋子裡除了那對不中用的拍檔外,就只有這個人和阿黛爾。

  卡俄斯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他的目光落在霍克特的手臂上,上面正附著著不少可怖的肉瘤,紫黑色,附著著一些說不出成分的粘液。

  「……我算過時間。」卡俄斯伸出手指,不輕不重的撥弄過它們,彷彿它們是什麼討喜的玩具,「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我們的康迪博士未必已經得手了。」

  前些時間,當亞歷山大來報告,說是安排的看守人員已經遭到殺害,阿黛爾也已經失蹤時,卡俄斯就讓他去查了倫克的身家背景,他查出一些有趣的事,因此他大致想像的到康迪需要做些什麼才能讓倫克替他辦事。換做以前,這興許是一樁小事,但現在的文森將軍,是沒有那麼容易講話了。

  考慮到這一因素,現在去,說不定是最後的機會。

  「你有多大把握?」

  「你希望我給你一個多大的百分比呢?」卡俄斯的眼中有些微無奈,「這世上是沒有百分之一百的,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好了,你先去那裡等我,我很快就會過來。」他輕輕扳開霍克特的手指,這並不困難,因為它們癱軟的像是面條,勉強算起來,只是掛在他的手腕上而已。

  把這只虛軟的手臂放回車窗內,卡俄斯轉過身,準備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霍克特開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不允許你去,這是命令。」

  這世上的事,的確沒有百分之一百,但假如康迪已經得手——只要這一個「假如」,那麼這恐怕就將不是百分之幾的問題了。

  這種場景他已經見過一次,不打算再看見第二次了。

  卡俄斯的腳步,一下止住,他半側過臉,黑色帽簷下的暗紅雙眼沉的可怕。霍克特沒有退讓,他直視著這雙眼睛,再次重複道:「我再說一次,我不允許。」

  束縛住頭髮的緞帶毫無緣由的裂開了,鬆散開的長發飛散起來,像是暴怒的狂風。但卡俄斯很快閉上眼,不出聲的嘆了口氣,隨著這無聲的嘆息,怒揚的長發漸漸平靜,重新落上肩頭。

  這人類啊……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轉過身,走回到車旁。

  「這就是你對我的第一次命令嗎,人類?」

  「我恐怕是的,陛下。」

  「我以為你大可以用在其他的地方。」

  「哦?比如說——在某些時候命令您不准動嗎?這倒是個相當不錯的建議。」

  這人類又在插科打諢,矇混過關了。

  卡俄斯笑一笑,唇角卻沒有半分笑意,他的目光越過開啟的車窗,落在霍克特的手臂上。他忽然俯身,從車窗里拉出他的手,湊到唇邊。霍克特吃不準他什麼意思,只下意識的覺得有點毛,他想要收回手臂,可惜由於某些「物種原因」,狀態滿點時的他都沒法從卡俄斯手下討到好,更不要說現在這種狀態了。

  於是他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殷紅柔軟的舌頭,舔吻上他的手臂,然後沿著手臂上的皮膚,觸碰上那些紫黑色的肉瘤。

  喂喂,不是吧,這可是很髒的,自己不知道幾天沒有洗澡了暫且不提,那些東西上面還有說不清的古怪粘液——我說,您的潔癖呢,陛下?

  心裡這樣想著,霍克特嘴上沒敢說半句。

  而那副漂亮的唇舌,在輕吻過其中一隻肉瘤後,將它含咬進嘴中,紅眸緩緩抬起幾分,看住霍克特。三秒過後,霍克特慢慢的、不易察覺的往椅背上靠了靠,他覺得頸背上發毛,彷彿被咬住的不是手臂上的肉瘤,而是他體內深處某一根讓卡俄斯不快的神經。

  「咯噠」

  很輕的一記聲響,那隻肉瘤從根部被咬斷,卡俄斯直起身,側臉把它吐到地上,冰冷的軍靴踩過去,鞋尖碾出濕濡的聲音。

  「那好,我們走吧——謹遵你的願望,人類。」

  死靈部隊被劫,全部人員死亡的消息很快送到了研究總院。傑夫一拳打在控制台上,臉上的表情混雜著懊惱和憤怒。在他身後,一個神情呆滯的女子正站在那裡。

  傑夫轉過身來,看著那女子,在他接到這電話的前幾分鐘,他正準備要帶著女子前往死靈部隊,他已經做好了全部準備,要做的只是靜心待在那兒等待卡俄斯出現。他有這女子在手中,還有了他的眼睛,他有把握能讓卡俄斯乖乖留下。

  可就在他出發前,他接到了這個電話。

  就差這麼一點!

  傑夫無法忍受計劃被打亂,他轉回身雙手撐在控制台邊緣,臉色難看的可怕。

  「我已經按照約定把她帶來了,現在請你按照我們的交易,把我該得的東西交給我。」

  如果不是這個人出聲,傑夫幾乎忘記了這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一段時間以前,他寄了封信給這個人,當時他還只是有一個模糊的念頭,並沒有想好怎麼做。不過後來事實證明,這個人很有用,非常的有用。

  他和他做了一場交易,在不久前那個雨夜的晚上,他答應如果他能把瑪特交給他,他便替他掩蓋一個人的歷史,否則他會將歷史糾正,讓一切回到正軌——當然了,當時他以為這會是小事一樁,徹底掩埋一個人的歷史或是糾正他,借由他在軍部的勢力,應該是小事一樁,可這回軍部做事卻拖拖拉拉,一點效率都沒有,這才害得交易時間延後,也才害得他的計劃全然落空。

  軍部這些蠢貨!

  傑夫再次在心裡詛咒道,他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枚芯片,扔給對方。

  「這是喬治的舊履歷,我抹去了他孤兒的身份,替他編改了新的歷史,你現在可以放心了,以後絕不會有人查到他應有的賤民身份。」

  房間裡的第三人,從角落的陰影裡走出來。他把芯片放入口袋裡,隨手扔出另一件東西,凌空拋給傑夫。

  「炸彈——你可真夠小心的。」

  倫克輕笑:「和你做生意,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瑪特的腰部捆有炸藥,只要今天傑夫敢耍他,那他們便一個都別想走出這裡。

  完成了交易,倫克不再停留,也不再看那個女子,走出了這個令他窒息的房間和建築物。走過長長的走廊和無數大門,他終於來到星空下,攥緊的芯片擱疼了他的手心,可他反而更緊的攥住了它。

  他打開車門,上了車。他駛出這座城市,駛進了漆黑的荒野。

  很少有人關心,死去的賤民會埋葬在哪裡。在這個城市,在這個國家,甚至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他們的位置,活著的時候沒有,死去了,也沒有。

  他們的屍體亦或拋到野外,亦或腐爛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運氣好一些的,或許可以被埋葬在荒山中,得一塊墓碑。

  倫克停下車,走了下去。

  路很難走,泥濘軟爛,又沒有燈光,他幾次差點摔倒,但他始終沒有停下,在這只有微弱月光的山間,艱難摸索。

  最終,他找到了。

  那是一塊小小的墓碑,沒有照片,也沒有字跡。它孤獨的豎立在那裡,守衛著底下往去的靈魂。

  珊娜。

  倫克無聲低語。

  他凝視著這塊光禿禿的墓碑,沒有照片並不妨礙他在腦海中勾勒出她的容顏,他還記得,記得她溫柔的笑容和溫暖的手指。

  珊娜,不是他的生母。

  他的生母在他三歲時便去世了,而在他十五歲時,他的父親再婚,娶的人便是珊娜。珊娜不是賤民,她先前的丈夫是位軍官,後來遭人陷害,丟了性命,但那些人沒有放過珊娜,將她和她的孩子劃入了賤民籍。

  成為賤民意味著什麼呢?

  呵。倫克低笑。

  如果他以前不明白,那麼在他十六歲生日那天,他便再清楚不過了。那一天,忽然有人闖了進來,那是五個警察,他們喝醉了,心情很不好,他們可能是被上司責罵或是降職了,所以他們需要發洩。就為了他們需要發洩,他們暴打了他的父親,又把昏黃的雙眼盯上了珊娜。

  他們強姦了她,一個接一個,就在他的眼前。

  倫克蹲下身,手指撫摸過粗糙的碑面。

  其實很久以前,他就見過珊娜,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他十歲。

  他見到她時的第一面,她正在賤民區的廣場上分發食物,她常常這樣做,無論颳風下雨,每週六的下午,總是準時出現在廣場上。她的面前排著長長的隊伍,大傢伙依次從她手裡接過食物,並送上喃喃的祝福。可他站在角落裡,沒有上前的意思,那時他還是個孩子,有著極為強烈的所謂的自尊心,他不接受施捨,但是又受不住食物的香氣。

  隊伍漸漸縮短了,他別開視線,也準備離開了,正當他轉身時,一隻紙袋出現在他的眼角。

  ——「來,這是你的。」

  ——「……我不要。」

  ——「好吧,那就只能扔掉了。不過,浪費食物可是重罪哦。」

  她一邊說,一邊作勢要將紙袋扔到一旁的垃圾堆裡。沒有能夠來得及多想,幾乎是反射條件的,他一把拽住了袋子。她笑了,鬆開手,把紙袋完全交給他。透過微微敞開的紙袋口,他聞見新鮮面包的味道,他有點後悔,想要把袋子還給她,抬頭時,她已經走開了,她走在陽光裡,柔軟的長發隨著她走路的動作,輕輕搖晃。

  這個場景,永遠的留在了倫克的記憶裡,再無法抹滅。

  後來,他每週都會去廣場,從十歲到十五歲,但他仍然不上前索要食物,他只是站在更遠的角落裡,看著她帶著微笑,把食物分發給每個人。

  直到某一天,她失約了,並不再出現。而她再次出現時,卻即將成為他的繼母。

  這很好,這沒有什麼不好。他告訴自己,他有了母親,還有了弟弟,他們成為了一家人,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所以,沒什麼不好的。

  可是他沒有想到,就連這樣的生活,他都無法擁有。

  在他十六歲生日這天,他家破人亡。

  就因為,他們是賤民。

  倫克的嘴唇代替手指,印上了碑面。

  珊娜,我找到了。我找到你的兒子了,我找到我的弟弟了。他長的很好,像你一樣心地善良,他擁有他該擁有的生活,並將永遠擁有。

  你現在,放心了嗎?

  雖然,我成為了背叛者,卑劣的背叛者。

  倫克永遠都記得自己被送入死戰部隊時的情景,男人們不懷好意的調笑聲和腥臭的充滿慾望的空氣,他滿心仇恨,卻又絕望,他知道他會死在這裡,被玩死或受煎熬而死,如果不是他伸出了手。

  「你叫什麼名字?」

  角落的陰影裡,有人踏出一步,微亮的光線勾勒出他的身影。他沒有回答,死死咬住嘴唇,對方滿不在乎的笑笑,走幾步上來,伸出手扳起他的臉孔,湊向亮光。

  「這小子我要了。」對方這樣說道。他的身形偉岸而高大,遮擋住背後所有腥羶的眼神。

  他救了他。

  可是,他卻背叛了。

  背叛。

  他的手摀住自己的眼,痛苦的彎起身體。他曾經明亮的眼睛,現在黯淡的像是即將死亡的星星。

  霍克特現在是死了,還是活著,他不敢去問,他也沒有了詢問的資格。無論他是死是活,他已犯下了重罪。

  這罪是他的十字架,他的心將永遠釘在上面,再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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