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陛下的藏品》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十幾米高空的觀察室裡,格納的洋洋得意,與圓形決鬥場中的一切,沒有半點關係。

  這裡,有自己的規則。

  一秒過後,隔著整個場地相立的兩道身影,同時出擊,像是兩道閃電,向對方直襲而去。

  很強,這次的對手很強。

  生還幾率,50%。

  混沌的思維深處,本能這樣說道。不能拼速度,對方的速度明顯要快上一節,也不能拚力量——飛踢起一腳,直踹在對方的腹部,然而對方的身體像是鋼鐵澆築,毫無反應。

  生還幾率,30%。

  側身、閃避、伺機攻擊,逮到機會閃身到對方背後,躍起將匕首插進對方的頸後側,鮮血隨著這一刀飛濺出來,粘膩的黑色血液噴濺了一頭一臉。可對方手似乎不痛不癢,他甚至沒有回身,只反手一抓,如同抓一隻小蟲般,便揪住他的肩膀把他甩到了前面。

  生還幾率,10%。

  「這次不妙了吧,121號。」終於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格納十分興奮,「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個紙片娃娃。」

  的確,在7號的手中,他就像是一片隨時能被撕破的紙。只是隨便一扯,他的左手便從根部撕扯下來,雖然不是身體的一部分,仍然傷到了肩部。不過好在,他不覺到痛楚,因此他得以藉機反手一刀,將匕首再次插進先前的傷口中,往前用力一拉,徹底切割開7號的大動脈。

  更多的鮮血噴湧出來。那些血液就像黑色的熔漿,從脖頸往下流淌。

  7號暴怒。

  他那渾濁的雙眼中是狂亂的殺意,他一把將手中不聽話的玩具飛甩出去,狠狠砸到對面的牆壁上。在落地的瞬間,肩胛骨碎裂的聲音清晰響起。

  生還幾率,5%。

  觀察室中,比爾皺起了眉。

  「差不多就可以了,格納,你答應過我的,不會玩的太過火。」

  哪裡有過火,這才剛開始不是嗎?「好吧好吧,馬上就好。」格納不情願的極為緩慢的伸出手,往按鍵移去。

  碎裂的肩胛骨被捏住,彷彿毫無重量的玩具,一次次甩擲到空中,再落到地上。身體裡的內臟在震盪,一股又一股的血腥味不停湧上喉頭。

  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這個含混的念頭,輕的像是一根羽毛,沒有意義的飄過腦際。它原本應該很快就要飄走的,重新歸回混沌的腦海,再不出現,然而不知為何,這個念頭中的某個字,不輕不重的拖住他的某一根神經。

  死。

  死……?

  完全鏽住的齒輪,發出一點點壓軋的聲音,震動過耳膜。

  總覺得,他似乎答應過誰一些東西……可是,他答應了什麼?

  答應了——什麼呢?

  他感覺自己的頭顱被一隻巨大的手掌握住,從地面提起,懸到空中。額頭上裂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從傷口中淌出,流進他的眼睛裡。

  是暗紅色的。

  血腥而又魔魅的紅。

  生鏽的機械中,彷彿滴入一滴油,令它發出第二記的傾軋聲。身旁飄忽的一切,似乎清晰起來,喘息聲,刺鼻的混雜著怪味的血腥味,模糊的傳入他的感官。

  鬆軟無力的手指,下意識的緩緩收緊掌中的刀刃。

  5%的幾率,足夠了。

  無論對方的身體怎麼強大,總有脆弱的地方,比如像是眼睛或者耳朵,只要角度對,力道得當,甚至可以直捅進腦部。而現在他們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只要近一點,再近一點——。

  對方並沒有察覺到手中玩具的意圖,他感覺到他已經喪失了鬥志,所以他正在擺弄他,充滿了趣味,就像是進食前的蜘蛛,耐心的吐絲捆縛住獵物。他並不知道,他的獵物正在尋求最後一擊。

  他將他湊近,直進到一個完美的距離。

  就是現在!

  手中的刀忽地收緊,驟然抬眼,正要行動的前一秒,混沌的視線裡,隨著預定的目標,同時映進的還有一張臉。

  黑髮,黑眼,臉側有一道傷疤。

  這張臉……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呼嘯而來,像是具有了生命力,閃電一般猛然撲進他的眼中。

  這張臉……是誰?

  ——小鬼。

  小鬼?

  ——「小鬼,從今以後你就跟著我了,我是你的帶教官,A5。」

  A5……?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對方忽然將他再次飛甩出去,重重砸上牆壁。但他沒有採取任何的防護措施,任由自己從牆面上緩緩滑落。

  四周的景物在晃動,不安定的旋轉扭曲。他吃力的轉動眼珠,被鮮血模糊的眼睛裡,彷彿是第一次,終於清晰映進對方的身影。

  巨大臃腫的身軀,腐爛的關節,死灰色的皮膚上滿是暴突出的血管,糾結成青綠色的大簇脈絡,混雜著破裂的發出惡臭的肉瘤,蔓延的到處都是。他的血是黑色的,純黑的顏色,粘稠的像是瀝青,不僅從脖側割開的動脈處,更從他的指甲縫和耳朵裡,緩緩淌出。

  視線順著這些黒污的血液,一路向上游移,最後落在了他的臉上。

  盤旋的禿鷲,怪石嶙峋的谷底。

  沒有陽光,天色陰沉。

  「你敢吐出來,我打爛你腦袋。」男人笑的有點危險,就和訓練時少年沒達到他的要求時一樣。

  少年沒有吐,甚至連吐的表情也沒有,鎮定的一口一口嚥著嘴裡的東西。

  「很好,這才像是我教出來的。」他讚賞的笑,靠在谷壁上,一支菸鬆鬆散散的夾在指間,「你再休息會,恢復了體力就給我爬上去。」

  「我會把你拉上去的。」

  「剛表揚你就給我漏氣,」他用夾著煙的手,打一下他的後腦,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就算你把我拉上去了,又怎麼樣,難道你還要背著我走出這裡,一直走到任務結束嗎?」他一把扯過少年,嘴裡的煙霧噴上他的臉,「還記得我怎麼教你的?不准回頭,永遠都不准,你能看的地方只有前頭!給我記牢了!」

  A5。

  零零落落的回憶,如同滿是棱角的碎片,滑過腦海深處。

  他乏力的眨一下眼,僅剩的一隻眼中映進頭頂的天空,穿越過透明的屋頂,看見蒼茫的顏色,就和那天的天色,一模一樣。

  他聽到震響在耳邊的腳步聲,他在冰冷的地面上,慢慢轉頭過,看向那腳步聲的來源。他看著他,直到他走到他跟前,把他從地上揪起來。他已一動不能動,只能任由對方再次把他捏在掌心裡,然後捏住他右腳踝,開始緩緩用力。

  他已經玩夠了,接下去,他會捏碎他的腳,再一一捏碎剩餘的肢體,最後,捏破腦袋。

  殺戮。

  血腥。

  吞噬。

  這是唯一僅剩的目的,再沒有其他了。

  腳踝處的骨骼一點點傳來碎裂聲,從腳踝一點點往上延伸,堅實的腿骨在對方手中像是脆弱的枯樹枝,一捏就碎。他沒有動,他仍然看著他,看著他腫大扭曲的身體和黑色粘稠的血液,那份嗜血的狂熱與扭曲,毫無理性。

  你要我不回頭,我照辦了。

  你要我去替你殺文森,雖然有點遲,我也正在辦。

  這些都是遺願,因為你已經死了。

  所以,你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他緩緩搖一下頭,腦袋裡生鏽的零件,隨著這一動作發出叮噹的聲響。他無法思考,理不清前後,腦海最深處的霧靄,慢慢瀰散。

  這是在做夢……吧?

  你已經死了,你的肉體或許無法入土為安,你的靈魂卻早已往生。

  你不可能在這裡。

  你不可能在過去的十二年裡,一直待在這裡。

  以這副模樣。

  他緩慢的閉上眼,他能感覺到腿骨崩壞的碎裂感,已經延伸到了膝蓋處,那隻巨鉗一般的手,正捏住他的膝蓋,前後彎曲。可是他的思維卻在迷霧中,慢慢走失。

  這是夢。

  是夢。

  世界,彷彿全然的安靜下來,他再聽不見任何聲響,彷彿它們都消失了,甚至彷彿連他自己,也消失了。然而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他緩緩的勾起了唇角。

  夢啊。

  如果可以,他真想當這一切,不過是個夢。

  ——「你要活著出去,出去以後,再替我殺兩個人。」

  這是那一天,在溝谷底下,他所能記得的,A5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要他殺的,是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是文森,當他在長久的歲月之後,重新記起這句囑託時,這個名字同時浮出了水面。

  然而另一個人的名字,他始終沒能記起。

  可是也或許,他根本不需要記起。

  ——「我送你去見個老朋友吧,一個你應該相當熟悉的老朋友。」

  寂靜無聲的黑暗空間裡,這句話語,如同詛咒,陰冷冷的響起。

  ……老朋友。

  呵。

  老朋友。

  唇角勾起的弧度越發加深,直至第一聲低啞的笑,從唇間逸出。笑聲從輕至重,從小至大,從冷靜至瘋狂,笑到最後,那聲音成了嘶吼,仿若受傷的野獸,衝著天空憤怒的咆哮。

  隔著密閉玻璃,比爾聽不見場地中的聲音,不過單憑看,他也知道情況不妙了。

  「混賬,你在幹什麼格納,快點給我灑催眠劑!」他一邊說,一邊幾步搶過來。

  「好的好的,我這就按。」

  嘴裡這樣說著,格納卻側過身體,儘量擋住比爾,手指磨磨蹭蹭的摸上按鍵。正當他磨蹭到最後一秒,按鈕就要被按下時,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已經零零落落明顯沒有了還手能力的人,突然止住笑聲,接著更為突然的一腳踢在7號的肩膀上,巨大的踢力不僅讓他從7號手中掙脫,更讓他向後飛射出去。他落地,單手撐住地面,再緩緩的站起來,他的腳步看上去是那樣的踉蹌,彷彿隨時都會摔倒,但他始終站在那裡。

  7號似乎也察覺到了某種異樣,停下不動了。

  寬闊的圓形競技場上,5秒的對峙,時間凝固在上空,如有實體一般,紋絲不動。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兩人忽然同時出手,以一種極快的動作朝對方衝去。在相撞的瞬間,碎裂的肩膀猛然側過,擋住對方的攻擊,身形卻絲毫不曾停頓,如同離弦的箭,筆直撞入對方懷中。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他手中的匕首,如同積蓄滿力量的石駑,把致命一擊送進了對方的心臟。

  沒有絲毫猶豫的,反手轉動刀柄。

  心臟破裂的聲音,就像天使不經意的嘆息,溫柔響起。

  在這一刻,一切彷彿停滯住了,一秒亦或是一分鐘,巨大醜陋的身體轟然倒塌。這是極其乾淨利落的一刀,沒有任何多餘的掙扎和痛苦,他癱倒在地上,緩緩眨了一下眼睛,眼珠轉向一旁。

  他看住那站在身前的人,然後他彎了彎唇角,閉上眼睛,極慢的,如同倦極歸巢的鳥。

  誰都不知道在這最後時刻,他是否認出了眼前的人。但在經過長久的歲月後,這個靈魂終於能從上帝那裡,得到他應屬的平靜。

  樓上的觀察室裡,格納的腦袋中一片空白。

  完蛋了。

  居然死了——7號居然死了。7號怎麼可能會死呢?他怎麼能死呢?這下他要怎麼辦,他根本沒有辦法向上報告,因為這是違反規定的決鬥,他會為此上軍事法庭的!

  他驚惶的轉頭去看比爾,然而他看見的,卻是倒臥在控制台上的一具屍體,鮮血從比爾的眉心處泉湧而出。

  「比、比爾——?」

  話音未落,一粒子彈呼嘯著,同樣穿過他的後腦勺,從前額處筆直穿出。

  有人入侵了!

  這是格納的最後一個念頭,接著他看見的,便是自己的血和永恆的黑暗。

  決鬥場的鋼鐵柵欄打開了,「吱呀」的一聲輕響,在往常是對勝利者的獎賞,它代表著生的希望,也代表著下一場更為殘酷的戰鬥。

  現在,卻無人理會。

  存活者站立在原地,他站在那幾乎看不出原形的屍體前,微低著頭,蓬亂的頭髮遮掩住他的眼睛和表情。

  周圍很安靜,安靜的如同墓地。

  彷彿一切都已消失。

  然後,有腳步聲響起。

  那是軍靴,厚實的底部踩在金屬地板上的聲音,有著利落到近乎冰冷的質感。那人一步一步走進來,鋥亮的靴子踏進血污裡,碾過碎裂的肉塊。他沒有停,他踏著這一地的血,直走過去。

  他脫下黑色的軍帽,束縛在帽內的頭髮滑落下來,一片波光瀲灩的暗紅。

  他的手臂從後懷上他的腰。

  「別哭。」

  「……我沒哭。」

  「別哭,霍克特。」

  「見鬼的……」

  卡俄斯的嘴唇落上他的後頸,在他滿是髒污的皮膚上落下細碎的吻。那吻細膩而溫柔,如同最柔軟的絨朵,撫過他的皮膚。

  霍克特半仰起臉。

  「我撐不住身體。」他喃喃低語。

  「這很正常,你受傷太嚴重,又借用了我的力量。」手臂更堅實的環繞住對方的身體,抱住他疲軟的身體。

  「……所以我才覺得這樣累?」

  「只是暫時的。」卡俄斯側過頭,在他耳邊低語,「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是嗎?」

  「是的。在那之前,我會陪著你,哪兒也不去。」

  「那我可真幸運。」

  「誰說不是呢,人類?」卡俄斯低笑。

  任性的人類啊,你拒絕我的靠近,一遍一遍重複著,不要我前來。可我怎麼能不來?當你堅硬的鎧甲和銳利的獠牙無法為你抵擋傷害時,即便你身在地獄,我也得出現。

  滿是血腥,曾發生過無數殺戮的圓形場地內,有旋律低緩響起,近乎耳語般的吟唱,聽不懂的語言,如脈脈流水在耳邊縈繞,如同蝴蝶輕柔的翅膀。

  別哭,別哭了,你的悲傷幾乎捏碎我的心臟。

  霍克特閉上眼,生平第一次,把自己的體重全然交給另一個人。

  圓弧屋頂的上空,雲朵漸漸散開,一縷淡淡的陽光透過鋼化玻璃,落到他們身上。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