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雄_章2

在『安全著陸』之後，華蘭蒂與瑞潔立刻指揮著船員開始進行善後工作；對那些受傷的船員進行醫療、並對受損的船體進行搶修──雖然說『伊卡路斯』號也沒剩下什麼可供瑞潔的技術人員來搶修的了，但是很難說將來『伊卡路斯』號的乘員們不會需要以這個所剩無幾的殘骸為家，而且找些事情給船員做、可以幫助船員不會胡思亂想。

至於雷蒙，為了不讓雷蒙因為感覺到自己『派不上用場』而又開始傷心，華蘭蒂特別要雷蒙負責執行探索周圍環境的任務；畢竟『伊卡路斯』號損壞成這樣，保證是無法再度升空了，『伊卡路斯』號的乘員們只怕想不成為這個行星的永久居民都不行，因此先熟悉周遭的環境是有必要的。

而且，雖然機率非常的低，但是如果這顆行星上有著宇航文明的存在，那麼『伊卡路斯』號的船員們也許還有返家的希望。

所以，雷蒙非常高興地聽從了華蘭蒂的要求去執行這項『意義重大的任務』；而這項任務的起點，就是對『伊卡路斯』號所在的水域進行分析。

穿著太空防護服，雷蒙和高木寧子看著史科特博士對滲入破損船體結構之中的水進行採樣化驗的工作；史科特博士取出一根小管子，將那些滲入船體的水盛裝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那些水樣本連管子一起插入可攜式採樣分析儀的分析樣本插槽之中。

「博士，分析結果怎麼樣？」看到史科特博士神情嚴肅地瞪著採樣分析儀上面的數據，高木寧子忍不住問著。

「如果我說，這些水之中除了微量的鹽份和礦物質之外，比起咱們船上的飲用水還要乾淨的話，你會有什麼感想？」史科特博士喃喃說著，兩眼一眨也不眨地瞪著採樣分析儀。「而且，這些水之中還有溶氧的存在，而且是大量的溶氧！那表示這個行星的大氣圈之內含有充分的氧氣──足夠人類不需要借助維生設備就能生存的氧氣！」

「你的意思是說……？」雷蒙問著。

「這些水乾淨無害到可以直接喝的程度！」沒有回答雷蒙的問題──或者該說史科特博士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史科特博士突然脫下了頭盔，用手掬起了一把清水、放在口邊就喝了下去！「看！我喝了這些水，不是一點事情都沒有嗎？」

雷蒙和高木寧子對看了一眼；雖然史科特博士有些『瘋瘋癲癲』，但是身為科學家的史科特博士卻比誰都知道胡亂飲用不明水源的害處，而史科特博士竟然毫不猶豫地喝了這些水，那就表示……？

「博士，你是說，這顆行星的環境非常適合人類居住，是嗎？」雷蒙追問著。

「是的，而且從目前收集到的資料來看，這顆行星的可居住度是Ａ＋等級。」史科特博士滿臉嚴肅地點了點頭。「可是，你們也知道；要在已知的廣大銀河系之中找出一顆天然的、可居住度達到Ａ＋等級的行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說，這顆行星要嘛是在我們還未知的銀河系之中，要嘛就是……。」

「就是有人居住的行星！」高木寧子難得地急忙接口。「這個行星的環境是被人類改造過的！是不是？」

史科特博士沒有答話，只是嚴肅地先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

「博士，你搖頭是什麼意思？」雷蒙不解。「難道寧子說的不對嗎？」

「是有些不對。」史科特博士緩緩說著。「你想想，我們是穿過了紅熱星雲之後才墜落在這顆行星之上的；而已知有人居住的星系之中，有哪個星系裡面是有紅熱星雲的？而且紅熱星雲還是鄰接在可居住行星的旁邊？」

雷蒙和高木寧子又互望了一眼；這麼說來，這顆行星必定是存在於人類已知銀河系之外的銀河了……？

「看來我們得在這邊永久地安家落戶了；也罷，這裡的居住環境還不算是太差。」史科特博士聳聳肩。「還是讓咱們先擴大探索範圍吧！」

雖然停放在機庫裡的兩架『破壞者式』戰鬥機和一架太空梭都因為高能電漿入侵機庫的關係、而被燒得破破爛爛的、不再適合宇宙航行之用了；但是這些戰鬥機和太空梭的引擎並沒有徹底損壞，因此史科特博士將這兩架戰鬥機和一架太空梭都給解體了，用解體之後的可用零件拼湊出了一架雖然難看、但是仍足以在大氣圈內進行航空探測任務的簡陋航空機。

航空探測任務並沒有花去太多的時間，因為這顆不知名行星表面積的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被廣闊無垠的淡水海洋給覆蓋著了；僅有少數幾個由白潔細沙所堆積出來的小島，而且島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建築物，連一個磚頭或瓦片都找不到，就更別提其他與『文明』扯得上任何關連的東西了。

「媽的，如果我能夠在這顆行星上建立一個頂級海洋樂園，這個樂園一定會被來自各國的有錢遊客所擠爆的！」從空中以望遠鏡觀察著地形，史科特博士喃喃說著。「海平面以上找不到任何東西，也許我們得鑽到水底下去找了。」

由於沒有合適的探索工具，只有史科特博士臨時製作的、以古老螺旋槳為驅動力的幾艘小型水下潛航艇，所以對水中環境的探索速度是出奇的慢，慢到華蘭蒂和瑞潔都忙完了善後工作、並且有充裕的時間和人手調來支援水中探索工作；不過，沒有人對如此進度緩慢又沒有效率的水中探索行動表達過任何不滿，因為這顆行星的水域景色實在是太漂亮了，數也數不清的各種魚類成群結隊地在清澈透明有如頂級水晶的海洋中悠游來去，閃耀著眩目光彩的海底生物構成了瑰麗的珊瑚礁景色，使得探索水域的工作簡直就像是在度假聖地的海底觀光活動一般令人心曠神怡。

「真是太神奇了、真是太壯觀了、真是太驚人了！」

這天在探索一片遠離『伊卡路斯』號墜落地點水域的時候，史科特博士在水中潛航艇的後座如此感嘆著。「就算賴德那傢伙的『世外桃源計畫』能夠做到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成功，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不，只怕還遠遠及不上這個程度！」

「博士，你說的是國家科學研究院環境科技領導人賴德博士所研究的、對行星進行人工改造的『世外桃源』計畫嗎？」也是在後座的華蘭蒂問著。「難道這顆行星是經過人工改造的？」

「當然這顆行星是經過人工改造的！你們沒有注意到嗎？在這片水域之中生存的生物種類是如此之多，但是卻沒有任何一種生物是具有攻擊性的掠食者！而且這麼多的生物，每一種都是可以供作糧食來源的生物！這在自然生態是不可能存在的！」史科特博士悶哼了一聲。「一個只有生產者而沒有掠食者的環境是不可能自然維持長久的，很快生產者的數量就會繁衍到將能夠生存的空間盡數佔滿，這時如果沒有少數生物進化為掠食者來減低生產者數量的話，整個生態環境就會因為過度擁擠而自我崩潰！但是一個以人為方式創造並控制的環境就沒有這種問題！」

「這麼說，這顆行星的環境是被創造出來的？」前座的雷蒙也轉頭問著。

「而且是被一個科技文明遠遠超過我們人類的種族所創造的！」史科特博士嚴肅地點頭。「我怕我們已經在無意之間、掉進了其他種族的『水族箱』裡了；希望這個『水族箱』的主人不會生氣才好……。」

聽到史科特博士用『水族箱』這個名詞來形容這片幾乎覆蓋了整顆行星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面積的水域，雷蒙和華蘭蒂忍不住有些想笑的感覺；但是仔細一想，這顆行星的環境生態的確不同於人類所熟知的各種環境生態，反而和水族箱裡的生態極為相似；而能夠把這麼大一顆行星變成一個水族箱的種族，不用說其科技文明絕對大幅領先人類的科技。

如果這個行星規模水族箱的主人因為雷蒙等人的『不請自來』而生氣的話……一想到這裡，雷蒙和華蘭蒂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噤，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你們看，那是什麼？」就在這時，負責駕駛水中潛航艇的高木寧子突然伸手指著前方。「那是建築物嗎？」

順著高木寧子手指的指向看去，雷蒙等人看到的是一個高約五十公尺、由各種不知名的閃亮『寶石』──如果那些晶晶亮亮、閃耀著七彩光華的東西不是某種珊瑚礁的話──所建築起來的半圓型建築物；而這個半圓形建築物朝向水中潛航艇的這一面有著一個高度超過三十公尺的大型拱門，這就是雷蒙等人會認為這個從海底隆起的東西是一個建築物、而不是一個珊瑚礁的原因。

「好像是某些殿堂之類的建築，看起來簡直就和神話之中的『龍宮』一樣嘛。」華蘭蒂低聲說著。「能在海底建築起這麼宏偉的建築，這個……。」

「這個多半是『水族箱』主人的建築。」史科特博士插嘴。「我們還是先去拜訪這個『水族箱』主人吧，至少也得為我們『不請自來』、破壞了人家水族箱美景的事情，先向水族箱的主人道個歉才是。」

將水中潛航艇停放在拱門的旁邊，雷蒙等人戴上了水中呼吸器，朝著拱門游去；不出所料，在拱門前面有一道阻水力場，阻隔著外界的水不會淹到建築物之中去。

穿越了阻水力場，雷蒙等人站在這幢建築物那足足有人類建築物十層樓高的大拱門前面；這裡的空氣呼吸起來相當清新自然，史科特博士率先取下了水中呼吸器、深深吸了一口這裡的『新鮮空氣』。

「真是太神奇了、真是太驚人了！」史科特博士閉著眼睛、享受著吸入空氣所帶來的舒暢感。「多完美的空氣含氧比例！這簡直比天然原始森林裡的空氣還要清新！」

「我們……就這麼進去嗎？」一旁的華蘭蒂有些遲疑地問著。「……要不要先敲個門？」

「怎麼敲門？這裡沒門讓你敲啊！」史科特博士聳聳肩。「就這麼慢慢走進去吧，我想科技如此先進的種族，不需要我們敲門，他們也會知道有訪客來臨的；只要注意我們自己的禮貌就是了。」

由於對與『其他異星智慧生物』的溝通方式不熟悉，雷蒙等人也只能聽從史科特博士的建議；於是史科特博士大踏步在前、雷蒙緊跟在史科特博士旁邊、華蘭蒂和高木寧子就並肩走在兩個男人的後面；四個人就這麼一路走到這幢宏偉建築的正中央，一路上都沒有碰到任何東西。

從建築物中央遊目四顧，可以透過幾乎是透明的牆壁、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水景；但是雷蒙他們卻記得剛剛從外面看到這幢宏偉建築時，建築的外壁是不透光的。

「我的天！」史科特博士低聲喃喃自語著。「這到底是什麼材質建造的建築物？竟然能夠做到將近百分之百的單向透光率？」

「不過，這裡好像沒有人呢……。」

高木寧子正說著，突然有一個銀色的東西從頭頂上掉了下來、無聲無息地落在雷蒙和史科特博士的面前；雷蒙反射性地拔出了手槍預備自衛，但是史科特博士卻一手用力壓下了雷蒙的槍。

「別拔槍，他沒有惡意。」

史科特博士低聲說著，雷蒙這才想到，這幢建築物的主人是科技文明領先自己許多的種族，如果有惡意的話，只怕自己會連怎麼死的都不會知道，就更別提拔槍還擊了；雷蒙立即將槍放回了槍套裡，以免引起此地主人的誤會或不高興。

收起了手槍，雷蒙這才仔細打量著剛才從頭上掉下來的東西。不過，當雷蒙看清楚眼前的東西時，雷蒙稍微愣了一下；因為眼前這個幾乎和自己一樣高的東西看起來就活像是個烏賊……不，應該說是烏賊外型的玩偶，只不過這個銀色的東西只有五隻觸角而已；其中三隻觸角支撐著這個銀色的東西站立著、另外兩隻觸角則在空中緩緩舞動；身體上則生著兩個圓滾滾的眼睛，兩眼下方還有一個看起來像嘴巴的短管子，怎麼看都像是個逗趣的烏賊玩偶。

那個銀色東西──或者是生物──見到雷蒙等四個人都打量著自己，身體微微向前一傾──雷蒙直覺地認為這是那個烏賊在向自己這些人行禮──接著發出了一段嘰哩咕嚕、有如無數氣泡從水中冒出來的聲音。

「博士，它……它在『說話』嗎？」高木寧子低聲問著。「剛剛那串嘰哩咕嚕的聲音？」

「可能是吧。」史科特博士低聲回答。「別問我那是什麼意思，我完全地聽不懂。」

見到高木寧子和史科特博士在低聲交談，那個銀色烏賊的一隻觸角在自己的『頭』上搔了搔，然後發出了一聲很像是人類在清喉嚨的聲音。

不過，接下來這個銀色烏賊所發出的『聲音』卻當場嚇得雷蒙等人都呆住了。

「嗨，各位來自異星的客人們，你們好！」銀色烏賊以雷蒙等人聽得懂的語言流利地說著。「歡迎來到我家主人『庫努呼魯樸布』的度假小屋！我是『克瑞爾人工智能Ｔ．Ｏ．Ｙ』，大家叫我『拓伊』就可以啦！如果各位有什麼需求，『拓伊』隨時在這裡為您服務！我並代表我家主人，希望各位能夠享受在這裡的時光！如果可能的話，我家主人還有一個請託想拜託各位，也希望各位能夠樂意幫忙！最後、再次希望各位能夠享受在『庫努呼魯樸布』度假小屋的快樂時光，謝謝！」

「你……。」華蘭蒂是眾人裡面第一個回復清醒狀態的。「你會說我們的語言？」

「當然啦！我是『克瑞爾人工智能Ｔ．Ｏ．Ｙ』，是專門負責異星語言翻譯的機器人嘛！」

銀色烏賊……不，它的名字是『拓伊』……『拓伊』以一種異常開朗的語調、嘰哩呱啦地說著。

「身為專責翻譯異星語言的翻譯機器人，我只要有少許的異星語言樣本，就可以完整翻譯出異星語言啦！而我剛剛已經由這位博士和這位小姐的交談之中取得你們『人類』一族的語言樣本囉！當然我可以使用你們的語言嘛！」

雷蒙等人面面相覷，這個『拓伊』雖然自稱是機器人，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個開朗過度的過動兒；而更令人驚訝的是，這個『拓伊』只從史科特博士和高木寧子的短短交談之中，就可以取得足夠的語言樣本來完整使用人類的語言，那麼製造這個『拓伊』的『克瑞爾科技』絕對是一個科技文明極為先進的種族。

「對不起，請問有什麼事情是『拓伊』能夠為各位服務的嗎？」見到雷蒙等人只顧著彼此大眼瞪小眼，『拓伊』好奇地發問著。

「呃，這個……我們是想來道歉的。」雷蒙畢竟是這群人名義上的首領，覺得應該由自己來解釋來到這裡的理由。「因為我們的太空船在經過紅熱星雲的時候嚴重受損、以致於失去動力而墜落在這顆星球上，對於不小心破壞了這顆星球的生態環境，我們感到無比的抱歉，希望能獲得主人的原諒。」

「啊，你們的太空船因為受損而掉落在這顆『克瑞爾月亮』上了嗎？『拓伊』真是替各位感到遺憾，但是『拓伊』也替各位慶幸，因為各位都沒有在墜落中受傷啊！而受損的太空船也是可以修好的。」拓伊又開始嘰哩呱啦了起來。「請各位不必擔心，我家的主人不會因為各位的太空船墜落在『克瑞爾月亮』上而生氣的；不過，我家主人有個小小的請求，希望各位能幫我家主人一個忙，我家主人願意以他微薄的財產來答謝各位的幫忙，這也包括我家主人的這棟度假小屋和我家主人的小型太空遊艇喔！這樣各位就不必擔心沒有交通工具的問題了。」

「不知道貴主人需要我們幫什麼忙？」對於拓伊的主人如此寬宏大量、不追究雷蒙的船艦墜落在行星上破壞環境的事情，雷蒙覺得自己必須對這麼胸襟寬闊的主人有所報答才是。「我們一定盡力做到的，就怕我們的力量微薄、無法完成貴主人的委託。」

「咦？你們願意幫忙我家的主人嗎？太好了！」異常興奮的拓伊用那支撐著身體的三隻觸角跳啊跳的。「我這就播放我家主人的錄影訊息！」

說著，拓伊其中一隻應該是『手』的觸角伸出，接著在觸角的前方出現了一個高度足足有二十公尺的雷射全息影像；令雷蒙等人驚訝的，並不是拓伊能夠以觸角播放雷射全息影像，而是雷射全息影像之中那個高達二十公尺的『拓伊的主人』看起來竟然就活像是一條鯉魚，而且還是一條用腹鰭和尾鰭站立起來的鯉魚！

「來自異星的人們，你們好。我的名字是『庫努呼魯樸布』，是『克瑞爾』一族最後的遺民。」

雷射全息影像之中的鯉魚像是吐泡泡一般、張合著口說著人類的語言，很顯然拓伊這個『翻譯機器人』在播放雷射全息影像錄影的時候、順便將克瑞爾人的語言轉換成了人類的語言，以便雷蒙等人能夠立即聽懂。

「在拜託各位協助我之前，我覺得有必要先向各位說清楚事情的狀況；我們克瑞爾人是愛好和平的種族，我們擁有高度發展的文明與科技，並且以這些科技來改善我們克瑞爾人的生活，使我們的族人能夠投入更多的精力，去研究和追尋更高深的科技知識。」

「我們以高度的科技製造出了各種各樣便利民生的儀器，像是最基礎的翻譯與娛樂機器人，也就是播放這段錄像給你們看的拓伊，到能夠進行無遠弗屆星際間航行的宇宙船，甚至是能夠恆定一個星球生態的環境控制儀……。」

「難怪這顆行星上的生態系能夠以如此特殊的方式維持著。」史科特博士這時自言自語著。「能夠恆定一個星球生態的環境控制儀？天啊，這種東西我們根本連想都不敢想，那根本不是我們所知的科技能夠做到的東西……。」

「……而我們最後的，也是我們最引以為傲的，則是『造夢機』，一個能夠實現全克瑞爾族人理想與願望的儀器；但是，在『造夢機』完成之後不久，一連串原因不明的災難就開始降臨在我們族人的身上！」

拓伊的主人『庫努呼魯樸布』說著，然後發出了一聲有如魚在水中吐泡泡的聲音；拓伊沒有將這段聲音翻譯成人類的語言，但是從『庫努呼魯樸布』臉上滿是落寞悲傷的表情看來，剛剛那聲吐泡泡的聲音大概是克瑞爾人的歎息聲。

「首先，是族人們因為不明的原因、接二連三地死亡。那些族人都是相當健康的，而我們克瑞爾人的醫療科技也極為發達，除了自然死亡之外，沒有我們的醫療科技所無法處理的病症；再來，我們所居住的母星也因為不明原因、突然地爆炸毀滅，使得我們克瑞爾族人在一夕之間，幾乎完全由這個世界上消失。」

「這麼說來，那片紅熱星雲……。」華蘭蒂也低聲說著。「難道是『克瑞爾』星爆炸之後形成的……？」

「雖然少數的克瑞爾族人逃到了這顆原來是克瑞爾星衛星的『克瑞爾月亮』上，並以我們的科技讓這顆原本是『克瑞爾星衛星』的月亮回入母星的運行軌道、用來替代我們已經消逝的家園；但是奇怪的死亡仍舊如影隨形地跟隨著我們的族人，直到現在，整個克瑞爾族只剩下我一個人還活著，雖然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去。」

「竟然能夠將原本是衛星的星球轉移到行星軌道上來替代母星？」史科特博士兩眼發直，神情呆滯。「我能做得到嗎？我所學的、我所專精的天文物理學能讓我做到這個程度嗎？不能……不能……絕對不可能……！」

「在我不知道還剩下多久的最後日子裡，我做了很多的研究，想要找出是什麼力量造成了我們克瑞爾族人的滅絕；而我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造夢機』：造夢機是我們克瑞爾科技的最高成就，但是一切的災難卻也都是從造夢機完成之後開始的；我想了很久，必定是我們克瑞爾人在建造『造夢機』的時候，無意間犯下了某種重大的錯誤，使得『造夢機』帶給了克瑞爾族無盡的悲劇。」

「來自異星的人們，我請求你們，請你們務必要讓『造夢機』停止運作；我們克瑞爾人因為在製作『造夢機』時犯錯，已經付出了全族族人的生命做為犯錯的沈痛代價；我不希望這個帶給克瑞爾人悲劇的『造夢機』繼續帶給宇宙中其他生命型態無盡的災難，所以，來自異星的人們，我願意以所有的財產來酬謝你們的辛勞，而且也請你們替這個廣闊宇宙之中的其他生命型態著想，請你們一定要讓『造夢機』停止運……。」

雷射全息影像播到這邊的時候，『庫努呼魯樸布』突然張大了嘴，頭側的兩顆魚眼睛也突了出來，接著『庫努呼魯樸布』就緩緩倒了下來，很明顯地是死了。

「拓伊，你的主人……。」看到雷射全息影像中的『庫努呼魯樸布』倒下，拓伊也停止了繼續播放訊息，高木寧子有些遲疑地問著。「……他怎麼了？」

「我的主人？他、他……他……嗚哇哇哇！」被高木寧子這麼一問，拓伊竟然放聲大哭起來，兩個圓圓大大的眼睛裡還不停地『噴』出淚水；拓伊一面哭，還一面用那兩隻沒有撐在地上支持身體的觸角去抹掉眼淚。「他死掉了啦！我最親愛的主人拋下我了啦！哇哇嗚嗚哇哇哇哇～～～～！」

「拓伊，請先別哭好嗎？」看到拓伊這麼一『哭』不可收拾，兩個眼睛更像是壞掉的水龍頭一樣拼命噴灑著淚水，地上甚至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水跡了；華蘭蒂連忙安慰著拓伊。「能不能先告訴我們，你的主人提到的『造夢機』是什麼？這樣我們才知道該怎麼去讓『造夢機』停止下來、好完成你主人的願望啊。」

「嗄？喔，對對，讓『造夢機』停止下來比較重要。」拓伊還真的是說不哭就不哭，剛才還嚎啕大哭著淚花四濺，馬上又換上了一副開朗過度的表情。「這個『造夢機』可是克瑞爾科技的最高結晶喲！是一個能夠實踐克瑞爾人願望、能夠自我維護、並從太陽提取永久動力的儀器；不過，因為『造夢機』在設計上是全自動的，只要一建造好就立刻開始運轉，所以根本沒有開關這種東西，沒有辦法以關閉開關的方式讓『造夢機』停止下來；如果你們要讓造夢機停止的話，必須要切斷『造夢機』的能量來源才行。」

「那個『造夢機』的位置到底是在哪裡？」大概是想親眼目睹這個『克瑞爾最高科技結晶』的『造夢機』，史科特博士有些焦急地問著。「你剛剛說『造夢機』是由太陽擷取永久動力，難道『造夢機』是放在衛星軌道上嗎？」

「衛星軌道？不是，不是！」拓伊的頭大搖特搖。「因為『造夢機』需要擷取的太陽能源相當強大，因此『造夢機』是放在克瑞爾太陽表面上的。」

「太陽的表面上？！」史科特博士差點昏倒。「這樣要我們怎麼切斷『造夢機』的能量來源？難道要我們把整個太陽給冰凍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