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奇行03
洞道高而窄,寬度僅夠兩人並行,老滿扶著王先生打頭,大奎墊後,中間兩人一組攜手並進,李安民身邊是葉衛軍,前面是謝家兄弟,身後是大奎,土腥氣混合著鐵鏽的濃烈氣味始終在鼻端縈繞不去。
正走著,突然腳下扑哧一聲,踩到了什麼東西,李安民本能地退開一步,拿手電筒往地上照去,是一隻被踩扁的眼球。
她低呼了一聲,老滿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怎麼了?”
葉衛軍摀住她的嘴巴,鎮定地回應:“沒什麼,差點被滑倒。”
“小心著些,地上結凍了。”老滿聽說沒事就不多問了,繼續專心帶路。
苗晴也回過頭,把手放在嘴邊大聲說:“小妹,把老葉抱緊些,他的鞋底是防滑的勒。”
李安民當真抱住葉衛軍的胳膊,不是怕滑倒,而是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頭,葉衛軍豎指放在嘴邊上,朝前面抬了抬下巴,李安民留神再一看,發現謝家兄弟每走一步就留下一個血腳印,謝輝的棉衣下擺滴著血水,謝勇的後腦被開了瓢,鮮血混合著腦漿從窟窿裡流出來,沾得頭髮上、衣服上到處都是。
李安民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忍著沒出聲是因為她無法分辨眼下究竟是什麼狀況,謝家兄弟在山洞外還是好好的,怎麼進洞以後就變成了血人?剛才苗晴和老滿都回頭看過,他們沒發現任何異狀嗎?難道又是幻視?不對!
李安民看向葉衛軍,他面孔緊繃,喉結上下滾動,很明顯他也看到了。鑽進鼻腔的濃烈氣味竟然是血腥味嗎?先不說棉衣滴血的謝輝,依謝勇的傷勢根本不可能還活著,更別說像現在這樣直立著行走。
葉衛軍摟住她,用打氣一樣的口吻低聲說:“加油,既然來了,怎麼也要把景點看全了才划算。”邊說邊在胸前比了個“3”的手勢,用嘴形說了兩個字——“死人”。
也就是說像謝家兄弟這樣的“死人”有三個,還有一個是誰?炮筒和苗晴是葉衛軍的朋友,自然不用懷疑,老滿和江先生走在最前頭,看樣子也正常得很,還剩下誰……
身後傳來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李安民的汗從額頭滑落下來,是大奎?就在她掙扎著要不要回頭確認的時候,從前方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哐”、“哐”……一下又一下,很有規律性的響起,一聲比一聲近,一聲比一聲清晰。
這聲音很熟悉,是榨油時石鎚敲擊木栓發出的鈍響,“哐”、“哐”……敲擊的速度越來越快,一會兒在前面,一會兒在頂上,沒多長時間就好似四面八方都有油車在運作。李安民聽得心頭打鼓,可是其他人還是照常往前走,難道他們都聽不見?
“啊——!!”
王老先生毫無預示地發出一聲尖叫,舉著手裡的電筒砸向前面,從背包裡抽出工兵鏟瘋了似的往地上鏟,老滿被他的行為嚇了一跳,連忙拉住他的手:“老王!你發什麼神經?”
王老抬頭一看,又大叫了一聲,舉起工兵鏟就往老滿臉上搗,老滿險險避開,鏟子擦過他的臉戳在山壁上,王老像癲癇發作似的,揮著鏟子到處亂掃,炮筒早拉著苗晴退遠了,老滿也不敢貿然上前。
王老邊舞動手裡的鏟子邊歇斯底里地叫道:“還不死?你怎麼還不死!?小滿!快幫我把人按住,我砸!我砸死你!”他兩手一前一後地攥著鏟柄往牆上猛搗。
老滿臉色驟變,急吼吼地大喝:“你在胡說什麼?別發瘋了!”
李安民聽出些味道來,聽這口氣……王老先生不僅來過這兒,還跟老滿是舊識?他攥著鏟子戳牆的動作倒更像是在用懸錘擊打油車,不知道他是看到了什麼,平和的臉上竟然出現了暴戾和恐懼交雜的雙重情緒。
身後的大奎垂頭聳肩的走上前,與李安民擦肩而過的時候偏頭對她微笑,這是個鮮血淋漓的笑容,他一張嘴,粘稠的泥漿水就不斷地從喉嚨裡湧出來,大奎的臉上少了一隻眼睛,原本是左眼球的地方被一個血窟窿取代了,而右眼球則脫出眼眶懸掛在臉前。
李安民沒有足夠的膽魄回他一個笑容,如果不是被葉衛軍從後面抱著,她早就癱下來了,原來剛才踩到的眼球是大奎的……
除了李安民和葉衛軍之外,其他人都沒發現大奎的異樣,老滿還在大奎越過身邊時關切地提醒:“留神,老傢伙八成是羊癲瘋發作了,下手沒數的啊。”
大奎走到王老身後喚了聲:“老王,拿走的東西該還了。”這嗓音溫雅中帶點陰沉,普通話說的很標準,跟大奎的地方口音截然不同。
王老轉過身一看,哇的大叫出聲,往後退到背靠山壁,兩眼幾乎要瞪裂了開來,他撒手丟開鐵鏟,雙手抱頭拼命地撕扯著頭髮,雙目充血地哀嚎:“為什麼?為什麼你還不死?這麼多年過去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
大奎搖晃著他那顆血淋淋的腦袋,平和地說:“老王啊,該還給我啦。”
“餵!大奎,老王到底借了你什麼東西?我看他眼下忒不正常,這當口你就甭較真了。”老滿看不到大奎的慘相,還伸手想把他拉開。
王老匍匐在地上呻吟許久,突然間抄起鐵鏟向前橫掃,這一鏟掃偏了,連大奎的衣服邊也沒擦到,但是王老渾然不覺,仍然對空舞動鐵鏟,先是來回掃了幾下,接著豎起鏟子朝地面猛戳,厲聲狂叫:“那是我的!都是屬於我的!你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你有一百條命我就殺你一百次!你有一千條命我就殺你一千次!哈哈哈……最後你還不是要死在我手上!?”
吼完之後,他又像夜遊時那樣,橫握鏟柄一下一下朝前掄臂,這動作,與榨油的動作非常相似,王老一面奮力的推送鐵鏟一面轉頭朝著老滿大喊:“小滿!還愣著幹什麼?快把蓋子摁住,別讓這傢伙爬出來!快點!你還想不想要……”
只聽“砰”的一聲槍響,王老的額頭上多了一個洞,他甚至連驚訝和恐懼都來不及,就維持著扭曲的面目直挺挺倒在地上。
老滿端著獵槍,臉上的肌肉不斷抽搐,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滾落,葉衛軍迅速把李安民護在身後,炮筒也把苗晴拉遠,大奎和謝家兄弟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王老側臥在地上,混著腦漿的鮮血從頭下緩緩湧出來,很顯然,他已經斷氣了。
山洞深處吹來一陣冷風,風裡夾帶著令人作嘔的霉氣,石鎚敲擊的木樁的聲響隨著風起乍然消失,洞內靜悄悄的,槍響過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詭譎的氣氛迷漫在身周。
最先開口的是老滿,他似乎也被自己的過激反應給嚇到了,怔怔地盯著王老的屍體出神,當鮮血流到他腳前時,他往後連退了好幾步,神情慌張地看向其他旅客,顫著聲音辯解:“我……我不是存心要殺他……我只是、只是想鳴槍警戒,想嚇唬嚇唬他……你們說他那樣正常嗎?我如果啥也不做,沒准他會傷到你們!”
撒謊!在察覺到王老和老滿是熟人之後,李安民始終留心他倆的一舉一動,老滿是算準了時機放的槍,從王老的話裡不難推斷出——他們曾經合力殺了某個人!
葉衛軍護著李安民想朝後退開,誰知腳剛一離地,老滿就端槍瞄上去,大聲喝道:“不許動!”又把槍管對向正在伺機逃跑的砲筒苗晴二人,“都不許動!誰敢動我就斃了誰!”
葉衛軍連忙舉起兩手,“好……好,我們都不動,你冷靜點!”他說話時雙腿微屈,上身前傾,李安民在他身後看得很清楚,這是一種利於突襲的預備動作。
是槍管危險還是站在周圍的三個血人危險?李安民這時也無暇分辨,看大奎和謝家兄弟像定樁似的僵在原地,耽誤之極還是先解決明面上的危機,至少……也要給葉衛軍製造機會。
“老滿師傅,咱們什麼都沒瞧見,什麼也都沒聽見,你行行好,把槍收起來,咱先出去再商量,啊?”出洞之後地方寬敞,又有樹林掩護,怎麼說都比狹窄的山洞裡好逃命。
大奎冷笑道:“自打見面起就沒想過要讓你們活著回去,是不是?老滿?”
老滿橫了他一眼,低斥:“你在亂講什麼?”才說完就見謝家兄弟朝前走,當即對著他們一人開了一槍,葉衛軍趁這當口衝上前想要奪槍,老滿也不是吃素的,見他抓過來連忙往後跳了兩步,趕緊調回槍管扣動扳機,葉衛軍再厲害也比不過子彈的速度,況且洞道這麼窄,想躲也沒處躲,當下肩頭中了一槍,但他腳步沒頓,反而加速疾跑,大喝一聲:“都給我趴下!”
他雖然沒回頭,但很顯然是對著同伴下的命令,炮筒早已在槍響時便壓住苗晴,李安民立即撲倒在地,並連翻兩圈,滾到牆根下,雖然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但她心裡是擔憂遠勝於恐懼,匍匐在地後,視線就定在葉衛軍身上片刻不離。
老滿哪見過自己往槍口上撞的猛人,忙又扣響扳機,這次射中了葉衛軍的腿,他踉蹌了一下,單腿跪地,李安民見老滿給子彈上膛,腦子一發熱,跳起來衝到葉衛軍身前擋住,舉起雙手連聲討饒:“他不動了,別開槍、別開槍……咱們有話好好說!”
老滿這時哪還肯跟她講道理?完全就是一副殺紅了眼的模樣。葉衛軍沒想到她會沒頭沒腦地衝過來,當下忍著腿痛在火星飛濺的剎那間把她撲倒在地,噴射出槍膛的子彈擦過葉衛軍的額角,在空中拉出一道血線。
李安民感覺肺部的空氣全都被擠了出來,剛一動,葉衛軍就把她的頭往下用力按住,帶著喘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就這樣別動!”
鮮血從他額角順著臉頰滑下來,滴落在李安民的頭上,她側過臉貼在地面的冰凍上,緊張地問:“你的傷?”
“不礙事。”葉衛軍回得有些敷衍,他把注意力全放在槍管子上。
老滿還想開火,忽覺腳踝處一緊,朝下瞥去,就見謝家兄弟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了腳邊,正趴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雙腳,兩人一抬頭,老滿視線所及不再是完好的人臉,而是血肉模糊的面孔,他像殺豬般大叫出聲,豎起槍對著謝家兄弟連射數下,兩人中槍後如爛泥般癱軟下來,老滿把雙腳從兄弟倆手中□,大口地喘著粗氣往後倒退,轉頭對大奎下令:“大奎!快來幫忙!”由於洞內光線昏暗,大奎站得較遠,他一時還沒察覺出異樣。
陰冷的聲音從大奎嘴裡幽幽飄出:“老滿……該你了,該你把拿走的還來了。”
子彈只剩兩發,老滿不敢鬆懈地瞄著葉衛軍等人,伸長脖子咆哮:“借你啥回頭再說!槍呢?槍拿出來,把他們全乾掉!”
“槍沒了,早在跌落山谷時就被摔得四分五裂……”
大奎的話還沒說完,就听到轟隆隆的震響從側方傳來,好似山洪暴發,李安民貼伏在地面上,耳膜被震得鼓鼓作響,甚至感到全身都在顛動。
葉衛軍“嘖”了聲,抄起李安民一瘸一拐地朝後跑,老滿剛想射擊,忽然間土石崩飛,泥漿衝破斜上方的山壁狂湧而出,將老滿淋得遍身臭泥,他慌不擇路地往後逃竄閃躲,匆忙中不慎把槍落在爛泥灘裡,如激流般湧出的泥漿轉瞬就將獵槍吞沒了。老滿腳下打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濃稠的泥漿水不斷向外傾瀉,泥漿里居然摻和了大量白骨,散發出陣陣腐臭的氣味,過了大約有五分鐘才轉為細流,淅淅瀝瀝地從洞口淌下來。
地上的冰凍被土石砸裂,冒出絲絲青煙,瞬即融化成暗紅色的血水與屍骨泥漿攪合在一起,泥水打著旋往中心聚攏,越聚越高,堆疊成泥山的形狀,山尖處冒出一張巨大的人臉,像是在皮膚外又裹了一層稀爛的泥巴,那張人臉不停地轉動,表情似是非常痛苦,它的眼框裡沒有眼球,而是填滿了顱骨,它張開大嘴時,從口裡掉落出許多零散的骨骸,暗紅色的水沿著泥丘上的起伏蜿蜒流淌,一條條枝杈分明,好似人體的經脈。
李安民跟葉衛軍兩人與這泥怪的距離不到十步,只要那怪物有心,直接倒下來就能把他們壓得兩頭冒。
不過那泥怪把臉孔轉向老滿,以滑行的方式慢慢移動過去,可憐老滿已被嚇得屎尿齊流,哪還爬得起身來?
大奎繞過泥怪,走到老滿身側,冷冷地說:“還記得你拿走了什麼嗎?”
這時老滿再也狠不起來了,依著本能地轉頭看向大奎,這不看還好,一看更是面無人色,連聲慘叫著退到牆根下,抖著手指向大奎:“你… …你的頭、你的頭……”他連完整的句子也接不上來,只能機械性地重複著簡單的幾個字。
大奎咧嘴扯出一個上揚的弧度,抬手將脫落在眼眶外的眼球扯了下來,攤在掌心上伸到老滿面前:“這個男人射殺了遊客,在拋尸時不慎摔落山下,那個拋尸的地方就是你口中所說的無回谷。”
老滿眼球微凸,驚慌失措地怪叫道:“你在說什麼?什麼拋尸?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你是什麼東西!”他總算意識到面前的人不是熟識的同夥,頭部爛成這樣怎麼可能還活著?而且聲音和語調完全不同。
趁著老滿跟大奎“溝通”之際,李安民小聲地問葉衛軍:“不逃嗎?”看來這次的事件跟他們無關,該留給事主自己解決,閒雜人等能閃就趕緊閃吧!
葉衛軍捂著肩頭的傷口,咬牙低語:“逃不掉,出口被堵死了。”
李安民愣了下,回頭一看,就見炮筒抱著苗晴朝這邊飛奔過來,十來個人影搖搖晃晃地跟在他們身後,再一細看,哪是什麼人影!壓根就是十來具肢殘骨碎的屍體,有兩具女屍只剩下半個腦袋,骨頭從口腔內部直穿到顱頂,還有下身不全只用兩手在地上爬行的。
苗晴仍有心情打響指,脫線地驚呼:“這就是詐屍?我是頭一回見到。”好膽氣,李安民自嘆弗如。
炮筒捏著拳頭與葉衛軍背靠背,問道:“老哥,該怎麼解決?在這鬼地方,我行動不太方便。”他嘴裡這麼說,脖子卻扭得咔咔作響,很有大乾一場的意思。
李安民的心拔涼拔涼的,遇到這種場面該表現得很興奮嗎?炮筒也就算了,愣頭青一個,天不怕地不怕能理解,怎麼連苗晴也鎮定自若,如果不是有老滿做比照,她幾乎要認為緊張害怕的情緒實屬不正常了。
葉衛軍先對炮筒說:“別輕舉妄動。”接著俯身在李安民耳邊說小話:“別看他們這樣,都怕得很,打腫臉充胖子呢。”說著拇指朝下戳了戳。
李安民順著指尖瞧過去,發現炮筒的兩條腿直打哆嗦,苗晴更甭提了,臉色青白交錯,手扒拉在砲筒的肩上,指節都按得發白,果然是在撐門面。
李安民可撐不住,她一看到葉衛軍披血的臉就松不下氣來,胸口揪著疼,眼下這情形就叫做前有狼後有虎,他們還是被人拖下水的無辜人士,這場無妄之災跟他們有啥關係不?
“衛軍哥,你覺得哪邊容易突破?”
葉衛軍瞥了她一眼,偏頭問苗晴:“你的腳還能走嗎?”
苗晴吐著舌頭回道:“不好意思,昨兒扭了左腳,剛才扭了右腳,別說走路,連站起來都成問題。”
炮筒接著漏氣:“我也不行,這兒濕氣太重,我關節炎發了,全身酸痛,尋常走跳還成,劇烈運動就太勉強了。”他嘴裡說話手上也沒閒著,從包裡掏出急救箱替葉衛軍處理傷口。
苗晴幫忙打燈,炮筒拿刀劃破葉衛軍的褲子,一手翻開腿上的皮,另一手配合著用鑷子夾起嵌進肉裡的子彈,動作相當熟稔,雖然沒打麻醉,葉衛軍也只是在拔出子彈時悶哼了聲,包紮完之後還衝著李安民笑道:“瞧吧,我就剩一條腿好使,你體力不錯,不如咱們來當誘餌,你瞅准機會衝出去吧,能活一個是一個。”
他語氣頗輕鬆,哪裡有大義捨身的悲壯感?分明就是在說笑話,可能他是好心想調節緊張的氣氛,但這會兒不比平常,李安民本來看得就肉疼心疼,聽他說胡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揪住他的衣領怒沖沖地吼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你們全死了我一個人活著有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
募然眼眶發熱,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但是後面的話她卻忘了該怎麼說,酸楚的情緒來得莫名去得也快,清湯掛麵滑過臉頰之後她又洩氣了,拿袖子擦乾臉,自嘲地想:這麼大人還被嚇的哭鼻子,也太不經事了,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明明沒有多害怕呀。
瞧見李安民落淚,炮筒連忙說,“沒事沒事,子彈陷得淺,皮外傷不打緊,老哥吃槍子兒吃習慣了,真沒啥……”
苗晴在砲筒的後腦上拍了一巴掌,抓起發尖子搔他的臉,“啥叫吃習慣了?你還嫌她不夠嚇的是不?槍子兒呀,你當在吃蠶豆?”
這對活寶姐弟鬥起嘴來不分場合,耍嘴皮子的功力已達目中無人的境界,葉衛軍無奈地嘆了口氣,從後面緊緊抱住李安民,輕聲安慰:“不要緊,他們的目標應該不是我們。”說完這話,眼中有道綠光一閃即逝,李安民視線偏移時看到了,但是沒放在心上,她發現那十來具行屍走肉只在不遠處來回晃悠,並沒有繼續前進,不由稍感安心。
葉衛軍抱著李安民,炮筒摟著苗晴,四人作伴,精神上有個慰藉,老滿那邊就不同了,本來還有個好伙計大奎陪著,結果好伙計也變成了“好兄弟”。李安民見他堂堂一漢子,還沒拼搏就被嚇得大小便失禁,跟初見時的印象相差甚遠,心說人果然做不得壞事,心裡有鬼看什麼都見鬼,還沒怎麼嚇呢就先屁滾尿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