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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詭話》第58章
殤婚02

  像親人一樣……李安民對葉衛軍缺少那種戀人的感覺,至少在她的認知裡,愛情的發生大多離不開臉紅心跳這一類的情緒波動,當發展到一定階段才會漸漸穩定下來。

  李安民對葉衛軍很難產生那樣的感覺,想起這個,就不免牽連上她最排斥的血緣關係,到現在她仍然不能釋懷,還存有僥倖心理,但是心裡缺的那一塊正是葉衛軍的位置,他走了,把那塊也挖走了,帶走的不僅是記憶,還有感情。

  空洞而不知味的感覺始終揪著她的心,不知道為了什麼空著身體,空著靈魂,尤其是剛離開白伏鎮那段時期,覺得自己就像具行屍走肉,連熟悉的人也會感到生疏,連熟悉的景也會感到陌生,不是在過生活,只是單純的活著。

  她變得對什麼都沒興趣,反應遲鈍,感覺麻木,為生存而生存,像做任務似的,必須走過這一段不算漫長的人生道路。

  看過宋玉玲寄來的那張碟片之後,李安民終於找到癥結點,她已經習慣依賴著葉衛軍生活,就算記憶混亂,就算很多細節記不起來,但是全身上下,從內到外都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和照顧,他的面龐、聲音、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全都熟悉到骨髓裡,浸透到血液中。

  沒有他的生活能忍受,但是很難適應,李安民需要他,迫切地需要他,眼下只有一種念頭:找到他。

  管師傅不解地問:“他對你真的那麼重要?也許找到以後你會後悔,他那麼關心你,卻不聲不響的離開,必然有他的原因,凡事自有因果,既然不影響到未來的生活又何必非要強求?”

  李安民面無表情地說:“能後悔總比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要強,我想見他,想得滿腦子全是這種念頭,這時候我願意為了這個念頭上刀山下油鍋,但是,像這種拼了命也想見到某人的強烈心情,或許兩年、三年以後就淡了,所以我得趁現在去做所有能做的事情,以後回想起來,至少全心全意的努力過,我不想死前還要遺憾怎麼當年沒去找他,還要想:如果當年及時去找,說不定就能找到了,也不會臨到死都沒能見上最後一面。”她瞪大乾澀充血的眼睛,就這麼愣愣地直視正前方,眼光落在管師傅臉上,但不是在看他,什麼也沒在看。

  李安民覺得,如果找不到葉衛軍,她應該也不至於過不下去,生活總是要繼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乾耗著自己的生命力,直耗到油盡燈枯為止。從身前走過的任何一個人都會映在她的眼裡,但是不可能再有人會被她放在心上。

  管師傅嘆了口氣,放下捂住鱸魚掌櫃的手,攬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兩人對望一眼,鱸魚開口說:“親,管哥在跟你開玩笑,怎麼可能真讓你去墳地過夜。”

  管師傅的臉色有些尷尬,抓著後腦勺低聲道:“我就是試試你的決心,想讓你打退堂鼓,既然你吃了秤砣鐵了心,我還煩什麼,去墳地只是個表面形式,你不去也無所謂。”

  李安民卻說:“去,必須去,我要讓你幫我幫得沒有後顧之憂,只有不違背自己的原則,才能放開手腳做,免得出了岔子之後我會覺得你是趕鴨子上架,沒盡全力。”

  鱸魚還勸了兩句,管師傅一個字也沒多說,帶她去庫房的休息室,放下麵包和烏龍茶,叮囑她不要隨便碰架子上的木偶,然後拉著鱸魚出去了,一去不回,也沒說要去做什麼,李安民只好乖乖呆在庫房裡。

  這間休息室是工人和學徒睡覺的地方,從寬敞的庫房中劃分出一條狹長的空間,以玻璃門區隔,裡面並排放著十張雙人鋼絲床,上下鋪的,除了床,還有衣櫃和書桌,布置得和軍隊宿舍很像,只是不夠整潔。

  庫房裡存放著完工的木偶和工藝品,高大的展架縱向排列成一條條長龍,與圖書館格局相似,木架就和兩面透空的書架一樣,架與架之間夾著封閉式的櫥櫃。李安民在狹窄的過道上走馬觀花,兩邊全是姿態造型各異的木偶,有種置身於小人國的奇妙感覺。

  架上有七寸小偶,也有十七八寸的大偶,小偶多是泥塑頭,大偶則有木製偶頭,雕刻得酷似真人,湊近了更能看出許多小細節,每一溝每一坎都雕得生動自然,逼真到令人毛骨悚然。還有些造型複雜的木偶刻了眼槽,嵌入玻璃眼珠,感覺走到哪兒那些視線就跟到哪兒,有種萬眾矚目的錯覺。

  用來陳列完整的戲偶的是大木架,按照生旦淨醜分類擺放,以武生居多,有兩個展架上全是身著鎧甲、背插小旗的將領角色。櫥櫃門沒鎖,李安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拉開門,裡面一格一格的,分了許多層,每一層格子裡都堆滿了沒有裝頭的木偶身體,這是備用貨,泥塑的偶頭整齊地排放在靠墻的矮櫃上,每個偶頭還不到巴掌大小,形形色色的臉譜,各種誇張的表情,明顯的行業特徵,難怪有人說演戲就是在展現人生,一幕幕場景就是一段段人生的縮影。

  在庫房西側還有一個房間,李安民轉動門把,沒轉開,門被鎖上了,她悻悻地走回休息室,就著烏龍茶啃麵包,中西結合的口味不怎麼樣,李安民嚼蠟一樣的嚼完咽下,躺在一張床的下鋪看網狀床板,看著看著,彎曲交錯的鋼絲就出現了無數虛影,在眼前旋轉,整個人也似乎跟著一起轉了起來,明明沒有多困,卻在這天旋地轉當中泛起了迷糊。她最近總是很容易入睡,幹什麼事情都提不出精神來,像一下子老了十歲,身體疲倦,心也累。

  半夜十二點,李安民被掛鐘的報時聲吵醒,庫房裡沒有開燈,黑漆漆的,透過玻璃門,隱約可見一排排人形陰影,高的矮的,頭挨著頭攢聚在一起,連綿成片,像是某種巨型生物的影子。

  李安民手心發汗,鱸魚和管師傅不在,沒人來催她起床準備,也許沒人把她的決心當回事。等眼睛適應黑暗以後,李安民走出休息室,她沒有費心摸索燈的開關,而是摸著矮櫃朝門口繞行。

  就在快走到那間被鎖上的房門時,一條人影從房間裡走出來,沒有開門,是穿門而過。李安民僵直了,在這麼暗的光線下,那人的形貌裝扮竟然清晰分明,是個美麗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絕色女子,她皮膚雪白,像半透明的白瓷片,緊致光滑,不帶一絲瑕疵,杏眼黑白分明,濃密的睫毛纖長微翹,從側面看,鼻梁有道柔和的弧度,更襯得鼻頭圓俏,嘴脣的顏色偏淡,嘴角翹起,粉嫩水潤。

  李安民經常被人說成脣形像菱角,也常在書中看到用“菱脣”來形容俏麗女子的嘴,對她來說,嘴巴和菱角唯一的聯繫就是:一個是用來吃食物的,一個是用來被吃的,都跟吃有關。

  但是在看到這位美女的嘴脣時,李安民聯想到了鮮嫩多汁的新鮮菱肉。

  直覺告訴她,這個女子不是人,因為她的穿著打扮很像電視上看到的唐代仕女,長髮從頭頂被均分到兩邊,盤成鬆鬆的髮髻垂在臉頰旁,以白色暗花的寬綢帶束起,綢帶尾端拖下,直拖到胸前,服飾在是唐朝貴婦中流行的齊胸襦裙,金底銀紋,刺繡腰封,外罩鵝黃色帶團花圖案的大袖衫,華貴中不失典雅,不僅美,還美得超凡脫俗,充滿古典韻味。

  仕女手提一盞不發光的木雕宮燈,在門外亭亭而立,似乎在翹首期盼著什麼。李安民一時看痴了,甚至忘了要害怕,忍不住往前邁進一步,想湊近了細細品賞,誰知道腳步聲把那女子給驚到了,她全身一顫,匆忙退進門裡,可能是退得太急了,身體雖然隱沒入門板中,頭卻滑脫出來,彈落在地上,骨碌碌滾到李安民的腳前。

  那腦袋先是面朝地靜止了一會兒,然後像有生命一樣自己轉動起來,轉得仰面朝天,如墨般烏黑的大眼睛就這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李安民,沒多久,兩條玉藕段似的手臂從墻裡伸出來,在李安民腳邊摸索了片刻,捧起頭,雙手拖在斷頸的部位,慢慢地,連手帶頭地縮了回去。

  李安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屏住呼吸朝門口衝去。後面庫房沒有人,前面工作間也沒人,四面暗影,到處不見鱸魚掌櫃和管師傅。李安民沒辦法,只得從皮包裡摸出應急用的手電筒,獨自一人出去尋找野墳坑。

  山上沒有路燈,月光無法穿透層疊的葉片,林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李安民一手持電筒,另一手抱膀子,朝著西北方目不斜視地快步行走。潮汕地區雖然氣候溫暖,夜風吹在身上仍有些涼,越往墳山靠近就越是森冷,皮膚敏感地察覺到溫度的變化,不由自主地浮出一層雞皮疙瘩。

  出了林道之後能看到一座坡度平坦的小土丘,山裡樹木繁茂,這座土丘附近卻顯得空曠蕭條,幾株高大的樹木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山腳下,樹幹以土丘為中心,朝外彎曲,枝葉順著一個方向偏移,像是要避開那座土丘。

  到了這裡,氣溫似乎降得更低,風起時有種刺澇澇的刮面感,把每根汗毛都撩得豎立起來。銀盤似的圓月高掛天頭,月色皎潔凄冷,所有景物都像被鋪上一層銀白的秋霜,前方的道路被月光映得透亮,李安民關掉手電筒夾在腋下,雙手交叉抱臂,縮起脖子往山丘上走,如果她方向沒走錯,亂墳坑就在坡頂上。

  李安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她的預計中應該會看到一亂石扎堆的廢坑,也許坑裡還留有野墳的殘跡,腐爛的屍骸、陰森的白骨甚至是缺胳膊少眼球的厲鬼,她把所有能夠想像到的恐怖景象都在腦海裡過了一遍。

  然而,不可置信的景象出現了,山丘上燈火通明,一座瑰麗宏偉的雙層酒樓赫然聳立在曠地上,飛檐下掛著大紅燈籠,柱廊雕刻雲紋,門匾上用金字寫著三個大字——豐樂樓。

  李安民呆了,豐樂樓不是北宋名妓李師師坐檯的地方?也就是水滸傳裡的樊樓,在東京汴梁算是婦孺皆知的豪華酒樓,怎麼會出現在潮州的山裡?

李安民不知道這是半夜見鬼還是又出現了飛蚊症,但是這樓把前面的路給堵死了,不經過酒樓就沒辦法繼續往前走。

  李安民揣著膀子往大門前挪,靠近了以後能聽見酒樓裡傳出男男女女的嬉笑聲,還挺熱鬧,她正走到牌樓下,忽然感覺到腳腕被勒住了,往下瞥去,瞧見一隻手緊緊抓住她的褲腳,這隻手枯瘦如柴,就像是一層粗糙的薄皮貼在骨頭上。

  李安民小抽一口氣,順著手腕往後看,就見一個灰頭土臉的老太仰頭看向她,這老太年紀很大,頭髮花白,皮膚乾裂起皺,臉上的每一道紋路都如同被刀刻出來的,好像輕輕一剝就會整片掉下來。

  老太只有上半身,或者說她的身體被切分成兩段,上身緊貼地面,下身被齊腰截斷,她一手拽住李安民的褲腳,另一手抓住自己的腳踝,把下半截身體拖在後面,鬆軟的土地上還有兩道拖行的痕跡。

  老太咧嘴一笑,露出污黃的爛牙,問道:“你是新來的?人氣還沒散透咧……”她的聲音既尖細又極富顆粒感,沙沙的,說話吐字帶著獨特的腔調,不像是當地人。

  李安民見是個能說話的,恐懼先下去一半,聽這老太的口氣,想來是把她當作同類了,也就順著這意思點點頭,先沒說話。

  老太把自己的下半截身子丟下,攀著李安民的腿往上爬,雙臂環抱著李安民的腰,呼呼喘著氣,吃力地抬起頭,請求道:“小姑娘,婆婆求你幫個忙成不?”說話的時候,一條腸子哧溜滑下來,垂落在李安民的腳上,形狀粗扁,末端膨大,跟豬大腸差不多,還帶著紫黑色的血絲黏液。老太右手成勾,緊緊掐住李安民側腰上的肉,另一手撈起腸子又塞回身體裡。

  李安民被掐得額冒冷汗,她不敢叫疼,憋細聲音問:“幫什麼忙?”

  老太像壁虎一樣吸附在李安民身上,但是她好像體力不濟,沒抱一會兒就鬆開手,緩緩往下滑落,她病囈似的哼道:“冷啊,這外頭涼得透心啊,小姑娘,老太婆腿腳不靈便,勞煩你把我帶進酒樓裡喝杯暖筋茶。”

  李安民正好要進酒樓,也就蹲下來,把手電筒悄悄擱地上,像抱小孩一樣插住老太的腋下舉高,很輕,幾乎感覺不到任何重量,老太癟嘴笑道:“好心的姑娘,再幫老太婆把腿帶上,別落下了。”

  李安民像夾米袋一樣把老太的上半身夾在肋下,騰出一隻手,兜在兩腿的腿彎處,將老太的下身也抄起來掛在臂上,下身比上身略微重些。

  李安民問:“這麼抱行嗎?”

  老太像小雞啄米般點著頭,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堆起一層層皮褶子,連聲說:“行、行,小姑娘心地真好,下輩子準能投個好人家。”

  講這話時,一團光暈自兩截身體的斷面中透射出來,朝頭部和腳部迅速蔓延,很快就包裹住她的全身,數不清的光點騰出光膜,像蒲公英的絨毛在半空中舞動飄飛,飄著飄著就隨風而去。等到光點散盡,老太的身體也消失不見了。

  李安民維持著夾人的姿勢呆站了很久,撿起手電筒,打開燈光朝四下裡照去,別說沒人,連個動物的影子也找不到,沒有蟲鳴鳥啼,只能聽見風吹林動的聲響。

  她不知道那老太是怎麼回事,只好把衣服理整齊,繼續往酒樓裡走,大門口不知道何時站了一名花衣女人,穿的是古裝,半袖褙子藕絲裙,具有唐宋時期的服飾特點。

  這女人見到李安民就主動迎上前,她走路的姿勢很奇怪,似乎舒展不開四肢,只是機械化地擺出走路的姿勢,軀幹部位卻不隨著手腳擺動而傾斜,李安民學過藝用人體解耦,很清楚這不符合常人行走時的運動規律,於是她站著不動,等花衣女人走到身前。

  “新來的?是從沒見過的生面孔。”花衣女人眨動眼睛開口說話,嗓音脆嫩,但是面部發僵,幾乎沒有表情,繃著一張煞白的臉,隨著嘴巴開合,下頜骨處傳出咔啦咔啦的骨頭摩擦聲,而嘴周圍的肌肉卻不跟著一起動。

  李安民看過類似的臉孔,猜想這女人是個女鬼,看她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古代的鬼,那她沒升天還能維持清晰的思維就令人想不通了。

  “新來的,外頭冷得透心,想進來討杯暖茶喝。”李安民把腰挺直,說話時表情不變,盡量模仿花衣女人的語調和姿態。

  花衣女人繞著她走了一圈,略有些驚奇地說道:“近來布料漲價了嗎?”

  李安民明白話外弦音,是嫌她裝扮樸實,正在考慮該怎麼回答,那女人卻又開口了:“什麼布料漲價,這叫風格。”聲音比之前沉厚,說話的語氣也變了。

  花衣女子以兩種聲音和語氣自問自答,對談如流,好像在做角色扮演,李安民心想不是又遇到個雙重人格的吧?沉住氣,加入她們的談話:“裙裝飄逸,褲裝利落,各有各的風格,我個人不太注重著裝。”

  花衣女“咯咯”笑起來,全身都跟隨著笑聲上下顛動,發出短促清晰的“咔咔”聲,她把李安民領進酒樓裡,問是打尖過路還是留宿,李安民說過個路,那女人就在一樓大廳裡給她挑了個靠邊角的圓桌,這座位上原先就坐著名青衫儒生,李安民往他對面一坐,他立馬掩住鼻子挪到另一桌空著的桌子上去了。

  花衣女眨動眼睛道:“那人是個富家子弟,有潔癖,別理他就成。”說完轉動身體,僵直著又朝店外走去,看來是店裡的迎賓小姐。

  這棟酒樓從外面來看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相較之下,內部就顯得格外樸素,沒有多少鏤刻雕花裝飾。客人不多,十來個,有男有女,都穿著古人的服飾,女服鮮艷美觀,男服則是一色青衫灰褲,客人們三五成群地圍在桌邊聊天,語聲歡快,坐姿卻僵如老松,沒有任何肢體語言。

  李安民發現這些客人的臉都很白,說話時不帶任何表情,而且一個人嘴裡通常能吐出兩個甚至更多的聲音,唧唧呱呱,明明人不多,卻能營造出喧鬧歡騰的氣氛來。

  坐沒一會兒,有個做小二打扮的人就端上茶壺茶杯,李安民學著別桌的客人端壺倒水,茶水倒是清澈見底,卻能聞到一股很重的霉氣,店裡也彌漫著潮濕的土腥味兒,坐在這乾淨明亮的大廳裡卻有如置身於爛泥地裡。

  李安民先不急著離開,學著別桌客人端茶啜飲,當然,她不敢真喝,只是在裝模作樣,順便豎起耳朵從一堆南腔北調中努力分辨談話內容,大多是些家常瑣事,還提到了餘苗村劉老漢家的喜事。

  就聽一個沙沙的聲音響起:“辦不得,辦不得,辦了喜事就會變喪事。”

  這廳裡沒人說話,聲音是從李安民的肚子裡發出來的,是之前那個老太的嗓音,李安民被驚呆了,但是除了她之外沒人感到驚訝,像是早就習以為常了。小二路過桌邊時還問道:“為啥喜事就會變喪事?總得有個緣由。”

  那老太藉著李安民的喉嚨發聲:“我老太婆就是打那村頭過來的,劉大家屋頂上聚著一團黑霧,我看那是喪氣,他家近來有血光之災。”

  李安民只覺得一股腐氣衝喉而出,不張開嘴巴就憋得難受,而當她一張嘴,口型就會跟著說出來的話自動開合,她心驚膽跳,敢情是被那老太上了身?可是又跟上次被鬼上身的感覺不同,沒有不適感,只要老太不開口說話她就察覺不到。

  鄰桌一名做莊稼漢打扮的老頭“嘿嘿”笑著,問道:“老太太以前可是觀花看水碗的?那咱們可是老鄉。”

  李安民心裡正琢磨著什麼叫“觀花看水碗”,嘴巴裡就問出來了,這回不是老太的聲音,變成了她自己的音色,話剛問完,喉嚨裡又涌出涼氣,老太的嗓音出來了:“現在說說也無妨,咱老家把算命的神婆稱為觀花婆,觀花看水碗便是以香灰在清水上畫符,看符灰的形狀走向來卜算禍福吉凶。”

  但是那老太又指出這說法並不準確,真正的觀花婆其實是走無常的冥差代職,李安民隨口道:“不就跟接喪婆一樣嗎?”她發覺,只要她想說話就能說出來,看來老太只是與她共用身體,藉著她的嗓子來發聲,這種情況倒跟徐師傅說的一體雙魂相似。

  老太的音調有了起伏,帶著些許驚訝:“小姑娘也知道?沒錯,走無常有三婦六婆之分,觀花婆與接喪婆同樣位居六婆之列,地位一樣,職責不同,接喪婆主管接喪送衣,而觀花婆最根本的任務只是求延命符給人醫老病,偶爾以問卜的形式替人避難消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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