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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詭話》第67章
剝裂01

  重游大舟山,李安民把千龍洞內那條沒走完的道路走到了底,也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初葉衛軍不再繼續深入,因為千龍洞裡蘊藏著致命的沼氣,越往後,沼氣就越濃,沿途到處都是動物和人的屍骨,宋玉玲有先見之明地準備好了密封式的防毒面具,她們戴著防毒面具才把千龍洞走通。

  出了千龍洞之後就到了蝥江水域,李安民在這裡看到了一座名為“赤老潭”的水上祭台,祭台周圍被岩壁緊密包繞,岩壁上嵌著四面銅鏡,所有的場景都似曾相識。

  李安民見過,在夢裡見過,而本該是虛幻的夢境忽然化作現實躍然呈現在眼前,令她在驚愕之餘不免想起了另一個相似的夢境——巨大的圓形石壇,古樸渾沉的銅鏡,如血脈盤絲般的石刻紋路以及……從傷口裡爬出來的灰白色甲蟲。

  回想起來,第一次見到白甲蟲是在防空洞口的木板上,轉頭就出現了一個腦殼稀爛的幻象,接著那幻象變成了葉衛軍,按說防空洞也是一處可疑場所,由於那是被貼上封條的軍用土地,李安民每次都會忽略這近在眼前的盲點,從沒想過要進去一探究竟。

  於是在巡遊故地之後,最終又回到了白伏鎮。趁著夜深人靜,由宋玉玲把風,李安民抄斧頭,把封住洞口的木板門劈出一道裂口,兩人先後側身擠入。

  洞內黑漆漆的,因長久無人居住而潮濕發霉,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氣味。宋玉玲打著手電筒往四面照,墻體塗層剝落,壁頂上掛滿蛛絲,一隻只體型巨大的蜘蛛懸在頭頂上方浮蕩。

  李安民戴起外套帽子,用木棒撥開蛛網,一路朝斜下方深入,這座地下防空洞跟別的防空洞不同,走完五十米長的主道,接下來的路開始分岔了,第一個岔口就分出三條寬窄相近的道路,李安民把手電筒往地上照,對宋玉玲說:“看,有血跡,跟著血跡走。”

  宋玉玲看了她一眼,在墻面上做標記,李安民順著腳下的血跡走向最左邊的那條路,錯綜複雜的地道內被護墻板劃分成大小不一的空間格子,電筒光挨次打過去,能看到諸如“陳宇酒吧”、“雙冰桌球房”等破敗的招牌。看來在政府回收土地使用權之前,這座防空洞曾被人構建成娛樂場所,墻壁上還貼著掛報。

  走過這一段“商業區”,後面的洞道未經整修,曲徑通幽,洞中藏洞,結構更加複雜,有的洞口因洞頂的塌方被封住,洞壁上有許多十字鎬挖掘過的痕跡,有規律地轉彎分岔。

  宋玉玲根據洞口分布規律和坡側的土堆推斷,這座防空洞原是在自然地洞的基礎上開鑿出來的,有的洞口是年代久遠的土洞,有的洞口則是人工挖掘出來的產物,很多洞道裡不透風,是死路,會挖這麼大小深淺各不相同的洞穴,就是為了混淆視聽,藉著製造混亂的格局矇蔽人。

  李安民指著地下說:“沒關係,這裡還有血,聽說以前有個叫“油子”的土匪頭在這洞裡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地下應該就是他的血跡,順著血走,沒準就能找到什麼暗門出口。”

  宋玉玲又瞟了她一眼,沒接話,李安民就繼續沿著血跡走,沒走幾步路,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有人隔著洞壁大喊:“在那裡!就在那兒,快追!”

  李安民心裡叫糟,不是說這隧道是三不管地帶嗎?怎麼還有巡夜的?忙對宋玉玲說:“趕快跑,給他們追上就前功盡棄了。”說完立刻轉身,撒開腳朝前狂奔,以她長跑健將的耐力不停不歇地跑了將近有十五分鐘,前面的路被墻堵死,在墻根下還堆著半人高的紅磚。

  李安民低頭往腳下看,血跡一直延伸到紅磚下,兩面也沒有洞口,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死胡同。

  沒隔一會兒宋玉玲也跑了過來,只是微喘,抬手擦把汗又恢復正常狀態,李安民豎起耳朵聽了會兒,建議說:“我們先在這兒等一會兒,他們不一定能找到人,等那些傢伙走了以後,我們再換別的路看看,奇怪……血跡明明是往這邊來的,怎麼會是死路。”

  宋玉玲輕拍李安民的肩膀說:“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講,聽好,沒有血跡,沒人在追我們,我沒看見血跡,也沒聽到有人的聲音。”

  “就在這裡啊,有血,我看得一清二楚,剛在也有人在後頭喊著要追我們,是個男人的聲音。”

  李安民往下瞥去,就在腳邊,倒臥著兩個渾身是血的人,一男一女,頭髮、皮膚、衣服,每一處都被血浸濕染紅。男人的半個腦袋被削爛了,一根鐵釬斜插入肩窩,從肩胛骨下貫穿出來,他的背上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像是用粗厚的利器劈出來的刀痕。女人把男人的手臂橫搭在頸後,拖著他在血泊裡爬動,穿過李安民的雙腳,一直爬進紅磚堆裡。

  “怎麼?又看到了什麼?”宋玉玲推推僵直的李安民。

  李安民兩眼發直地瞪著磚堆,伸手指向那四隻紅腳隱沒的地方,幽幽說:“這堵墻的後面有路。”

  宋玉玲沒問她何以下斷言,轉身走到紅磚前,伸手在墻面上輕按,自言自語地說:“這墻面被潮氣浸軟了。”

  李安民也湊近細看,發現墻體在動,凹凸不平地緩緩蠕動著,墻面上竟然覆著一層白甲蟲,宋玉玲的手就陷在蟲群裡,看來不只是表面有蟲,這整堵墻居然全是由甲蟲組成。

  李安民衝上去把她拉開,大叫著說墻上有蟲子,宋玉玲卻看不出來,在她眼裡,這就是一面再普通不過的墻壁。

  李安民頭皮發麻地看著鑽來鑽去的白甲蟲,自我安慰道:“應該是幻視,我有飛蚊症。”她想,至少那一男一女是不存在於眼下的幻象。

  宋玉玲卻說:“這倒未必,你看到的場景必然跟現實有某種聯繫。”

  她把紅磚移開,露出滲水霉爛的墻根,手指沾水放下鼻根下一聞,站起來,從背包側囊裡抽出摺疊斧對著墻面劈過去,回頭對李安民道:“你說的沒錯,這後面應是空的,也許有路。”

  李安民拿出工兵斧跟她一起鑿墻,宋玉玲劈的是墻,濺起的是泥土,李安民砍的是蟲群,飛起的是碎殼和墨綠色的蟲液。

  這面墻不是磚墻,是腐葉土、粗沙和草灰混合而成的墻體,已經被濕氣浸透,從裡軟到外。宋玉玲和李安民先合力劈開一道口子,然後輪換著把那道口子擴大,這墻體雖軟,卻異常厚實,兩人不間斷地勞作了很久才鑿出一個能進出的豁口。

  墻後果然有路,是條豎直朝下的階梯,宋玉玲和李安民先後爬進去,李安民感覺自己爬在蟲堆上,身體全陷了進去,扒拉得非常吃力,等鑽出來後再回頭看,那些白甲蟲又蠕動著把裂口填堵上,可是宋玉玲沒發現異常。

  墻內濕氣很大,台階面上漫著淺淺的水,順著石階往下走,最初一段路很平整,再深入,三面墻壁變成了層疊起伏的岩石,周圍的環境從人造建築過渡到自然洞窖,水泥台階也變成了一蹭三滑的山石斜坡。

  不知道走了多久,空間逐漸開闊,岩石的體積也發生了變化,從褶狀流石變成豎向劈裂的晶體,色澤從焦黃色轉為藍白灰的不規則漸變,乍看下有如一副巨大的水墨山水畫,岩壁上布滿蜂巢般的小穴,穴與穴中間嵌有星星點點的晶礦,到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人工改造的痕跡,全靠這些發光的晶礦充當照明工具,礦石上吸附了一層向光性的飛蟲,光線透過蟲體散出來,在石壁和地面上投射出細密斑駁的光點。石階底部是個半月形的洞廳。

  宋玉玲和李安民就在洞廳裡啃壓縮餅乾補充能量,她們走得太久,兩腿酸軟,早已筋疲力盡,往地上一坐就歇得不想起。地底的空氣很充足,但是接收不到訊號,手機和定位器用不了。宋玉玲拿出地圖比照,從207隧道往西畫了一條線,從地面上來看,她們穿過了隧道後的荒山,繞過小百花巷,以直線距離到達小常山地界。再往前走就能通過小常山直抵白伏祠景點。

  “白伏祠不是在白伏鎮上嗎?我還去過,跟普靈寺靠在一塊兒,廟會都在那山腳下開,肯定不是這個方向。”李安民朝地圖上點了點。

  “你去的是家祠,用於供奉鎮上原住民的先祖牌位,白伏宗祠供的才是白伏正神,但是要說香火好,那還是家祠的香火旺盛。”

  宋玉玲曾去過白伏宗祠遊玩,那地方是九連山風景區的一個分景點,那座祠堂建在矮峰頂上,由於地勢太高,台階陡長,除了慕名瞻仰的遊客,很少有人願意爬那麼高的台階去給一隻白龜上香。

  “我聽說白伏神的人很崇尚白龜神,不是還有個傳說嗎?說在抗戰時期白龜神懲戒了那些日軍,保住了白伏鎮居民的性命。”李安民說的是旅遊網頁上的精彩介紹。

  宋玉玲撇嘴淺笑:“宣傳詞聽聽就好,我去上面看過,規模可觀,周圍風景壯麗,位置是個好位置,八峰環抱、水龍探源,是藏龍聚氣的風水寶相,但是祠堂本身無甚看頭,小廟翻新擴建,當風景欣賞還成,沒有任何歷史價值。那祠堂裡還設有看相算卦等各種撈錢業務,在旅遊旺季時生意紅火。”

  李安民默默噎餅乾,好像是記得有一次高涵說要去白伏祠玩,她心說那小破廟有什麼玩頭?到最後還是少不了要逛街購物,那時正值月底,葉衛軍還沒發工資,身上沒零花錢,她也就拒絕了死黨的邀請,聽說後來高涵拉著趙小薇去玩,還海玩了一整天,現在想想,她們去的白伏祠八成不是鎮上那所家廟。

  宋玉玲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地底洞窟的分布面積和複雜程度遠遠超乎想像,也不是埋沒在深山老林裡的未知區域,竟然至今沒人發現,就這麼靜靜地沉眠在白伏鎮地底。

  李安民說:“不是沒人發現吧,我看挖防空洞時就被發現了,上面不是還有人工鋪造的台階嗎?只不過後來入口又被堵上了。”

  宋玉玲臉色微變,思忖道:“我倒真沒料到這地下別有乾坤,裝備沒配齊,遇到危險恐怕應付不來,不如今天先回頭……”

  沒等她把話說完,李安民就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從四面八方傳過來,她連忙背上包,把斧頭豎在身前,宋玉玲問:“怎麼了?”

  李安民回:“你沒聽到嗎?有東西在爬,朝這邊爬過來了!”

  “沒聽到,我什麼都沒聽到!”宋玉蓮豎起手掌貼在耳後。

李安民不僅能聽到聲音,還看到許多花蛇從洞壁上的蜂巢孔裡爬出來,每個小穴裡都有,一條緊接著一條鑽出來,這些小蛇大約有二指粗細,尺來長,身披五彩斑斕的鱗片,圓眼睛裡發出森然的綠光,分叉的蛇信子吐進吐出,發出“嘶嘶”的聲響。

  李安民大叫了一聲,背上包往後退。

  宋玉玲忙問:“你看到了什麼?”也收拾行囊站起身。

  “蛇!是蛇!好多蛇,你看不到?”數不清的花蛇擠擠挨挨地聚在一起,匯成一股蛇潮,堵住了來時的通道,數量還在不斷增加,蛇身相互摩擦時發出聲音清晰黏膩,甚至能聞到爬行動物特有的腥濕體味。

  宋玉玲問:“蛇是什麼樣子?蟒蛇還是毒蛇?”

  “不知道,是小花蛇,花紋都不一樣!太多了,全絞在一起,看不清,操!種類還都不一樣啊?這是我幻視了吧!肯定是飛蚊症沒錯!”

  宋玉玲退到李安民的身邊,冷靜地說:“不對,應該是我看不見,這麼龐大的洞穴系統怎麼沒被發掘出來?只有一個可能,這洞窖被做過手腳,有人布了矇蔽感官的障眼法,我看到的是假的,你看到的才是真的。”

  “開什麼玩笑?你別嚇我,它們爬過來了,該怎辦?”李安民頭髮炸了,嘴巴上問著,身體卻本能做出反應——掉頭逃命!宋玉玲什麼也看不見,只能緊跟著她跑。

  蛇群游動的速度很快,鋪天蓋地地潮涌而來,李安民不敢回頭,拿出衝刺的速度拼了命地狂奔。

  沒跑多久,往前的路就被山壁封死了,壁上散列著十來個洞口,大小高低各不同,宋玉玲說:“你挑個洞!我跟著你!”

  這當口哪還有閒心思東挑西揀,李安民想都沒想,直接衝進了離自己最近也最靠近地面的半弧形洞穴,洞道深長曲折,轉了三個彎道,先鋒蛇群已經跟了上來,宋玉玲跑得慢,被蛇繞上了腳,還有些蛇從洞頂落下來,掉在她頭上、肩上,可她自己毫無所覺。

  李安民回頭一看,大叫:“蛇上身了!爬到你臉上,正往頸子裡鑽!”

  宋玉玲看不到,也感覺不到,只能用手在頭臉處一陣亂撥,把那無形的纏繞物給撥下去,捂緊領口繼續前進,可是她的腳卻被蛇群絆住,步伐變慢,這些蛇像有通感似的,只要一條抓住了目標,其他同夥就像接到消息般,全都盯準被抓住的目標涌過去,連緊跟在李安民腳後的那幾條蛇轉嚮往回游動。

  很快,宋玉玲的小腿就被纏成了蛇柱,她雖然看不見蛇群,但兩條腿沉重得像灌了鉛水,已經抬不起來了。

  李安民從包裡翻出一個盒子,是葉衛軍留下的驅邪粉,裡面有雄黃,蛇畏雄黃這是李安民小時候從某部新字開頭的電視劇裡看來的,這時顧不上真假,她一個箭步衝回去,捏住鼻子,大喊:“別呼吸!”一揚手,把整盒粉照著宋玉玲灑了過去。

  宋玉玲立刻用手捂住口鼻,腿上的蛇群像退潮一般游回地面,朝後散開,李安民屏住呼吸,把宋玉玲拽出刺鼻的黃色粉霧,邊跑邊撣去身上的殘粉,她拉著宋玉玲拼命朝前跑,情知一旦蛇群主力游過來,那點雄黃粉壓根就擋不住。

  洞道中途又分了幾個岔口,她們按照走岔口的定律一路往左拐,跑出小洞,進入寬敞的洞廳,橫檔在面前的是一座上接頂下連地的岩屏,如同連綿巨峰拔地而起,山體上有道縫隙,就像是用斧子從峰尖上豎劈落地,開了一條倒V形的裂口,裂口裡透出光亮,陣陣涼風倒灌進來,發出“颼颼”的哨響。

  蠕動的聲音消失了,李安民在等了五、六分鐘之後,終於確定蛇群沒有跟上來,長出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劇烈喘息。

  “我看我們回不去了,只能繼續……”李安民轉頭,後半句話噎在喉嚨口,她看見宋玉玲靠坐在山屏前,卷起褲腳,露出兩條血點斑斑的小腿。

  “喂!沒事吧?”李安民連忙爬過去,發現她的褲子上有許多小洞,是被蛇牙穿透的痕跡。

  “不要緊,腿上還有知覺,血的顏色也正常。”宋玉玲從包裡拿出水壺,倒水沖洗傷口, 服下消炎片,笑著說:“我看不到蛇,卻能看見腿上在冒血,如果換了不知情的人,在這種不知根源的危險下必然會手足無措。”

  這些蛇的毒性雖然不足以致命,卻能夠麻痺局部神經,宋玉玲站不起來,更別說走路和跑步,往前還不知道要走多遠,也不知道有沒有需要拼體力對抗危險,她現在是坐著比走著安全。

  “你別等我了,先走。”宋玉玲卸下背包,拿出一個長條狀的盒子遞給李安民。

  李安民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裡面裝的是八方邪禁符,她問:“要這個幹什麼?摺疊鍬都比這管用。”

  宋玉玲呵呵低笑,把頭靠在岩壁上,半閉著眼睛說:“帶上吧,有備無患,順便在我身邊貼幾張,我可能要歇很久。”

  李安民在她身後的山壁上貼了幾張紙符,說道:“我先到前面探個路,沒危險的話再回來帶你一起走,這時候分開行動不划算,與其冒險走回頭路,不如再朝前探探。”

  宋玉玲撇了撇嘴,扯出一個虛弱的微笑,看樣子是沒力氣說話了,李安民也不耽擱,走進V形的裂縫裡,這道縫隙的縱長很深,內部曲折,出了縫隙後眼前一亮,視野瞬間開闊。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半人工的巨型洞府,地面被人為修整過,只在靠近壁根的位置還留存著如破土春筍般的石晶花,平滑如鏡的地面上有序散布著蜂窩狀的淺坑,每個坑有拳頭般大小。穹頂呈半弧形,宛如一個鍋蓋倒扣在地面上,鍋蓋中心離地高達近百米,正對著下方的圓形石壇,壇體比地面還要低半尺,四根白石雕鑄的通天柱圍壇聳立。

  李安民的心狂跳不止,被遺忘在角落裡的回憶猶如浪潮般捲入腦海裡,她記得這個地方!在夢裡,她被葉衛軍抱進這個洞府,放入一個人面棺內,透過人面棺,她看到許多灰鼠將葉衛軍撕成了碎片,她的意識也被徹底撕裂,難道那不是夢,而是現實中發生過的事情?

  李安民大叫了一聲,往洞府中央的石壇衝過去,人面棺就在石壇上,如果夢境是現實的話,那葉衛軍的屍骨應該被吊在棺材上。

  可是什麼也沒找到,石壇上空空盪蕩,頭頂上方只有一塊巨大的懸浮岩,沒有人面棺,也沒有任何人的屍骨。李安民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在石壇上團團打轉,忽然聽到一聲吼叫傳過來,很沉悶,像是野獸的低咆,緊接著第二聲又響起來,聲音近了,似大型動物的嚎叫又帶著奇怪的喉音,分不出是什麼動物,能確定的是——那生物就在側方的溶洞裡,並往這邊靠近。

  李安民爬上地面往回跑,想躲進裂縫裡,沒跑兩步,忽然又聽見“噗噗”的爆破聲連綿響起,腳下的淺坑同時噴射出灰白色的粉塵,一隻只肥碩的灰鼠從淺坑裡竄出來,朝著溫暖的人形熱源撲去。

  “啊!”李安民大叫著,掄動背包甩開撲上來的灰鼠,朝空曠的地方跑動,可是灰鼠不斷從各處的淺坑鑽出來,沒多久,李安民的四周都被灰鼠群占滿了,她進退無路,只能站在原地掄動背包撲擋,抄起斧頭在身前亂揮,沒揮到老鼠,卻險些把自己給劈到。

  成群的灰鼠像海潮般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跑在最前頭的老鼠順著李安民的腿往上直竄,數量太多,給她一把高射機槍也掃不完,李安民絕望了,她憶起葉衛軍被灰鼠撕咬的場景,苦中作樂地想:這樣也不錯,如果他真的被老鼠咬死了,就算沒見到屍體,好歹跟他有相同的死法,能靠自己努力到這一步,她李安民也活得夠本了!

  就在危急當口,地底傳出“轟隆隆”的巨響,圓形石壇旋轉上升,白甲蟲成浪成潮,井噴般從地縫裡涌上來。灰鼠似乎對白甲蟲的興趣更濃,立即放棄對李安民的圍攻,轉而朝甲蟲衝過去。

  李安民脫下爬滿肥老鼠的短大衣,跳起來跺腳,抖掉還勾在褲子上的老鼠,抱著頭,從兩臂的縫隙裡朝外看,夢裡場景重現了,灰鼠衝進蟲群裡瘋狂地啃噬甲蟲,豆子般的小眼睛中閃爍出貪婪的紅光。

  鼠群整片挪移,就像一塊灰色的地毯被平攤著拖向石壇,李安民見身後的路空了出來,正想逃回去,忽然那似人似獸的吼聲又響起,有道身影以疾快的速度從側方竄出來,躍入李安民的視線。

  是個渾身長滿爛瘡的男人!他的整個腦袋就是一團模糊的血肉疙瘩,光裸的上身幾乎沒有外皮包裹,紅色的筋肉大片暴露在外,左手臂上的肌肉條拖垂下來,露出小半截尺骨。膿黃色的黏液附著在肌肉和瘡口上,讓他看起來像具還未處理乾淨的人體標本,更像具腐壞的屍體,簡直就不像個人,而是一隻人形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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