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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詭話》第79章
屍王谷遊記03

  李安民的想法很簡單:“會不會是什麼人教給她的?”

  這個猜測被朱嬸的描述給槓掉了,石橋寨的人都知道香寡婦嚴守婦道,從不跟陌生男人講話,織好的頭帕也是讓村寨裡的姐妹帶出去賣。

  “她嗓子倒確實靈,唱的歌都是阿吉生前教給她的,阿吉雖然病弱,肚裡卻有幾滴墨水,就是因為不能下地種田,他才有空跟寫春聯的先生認字,阿吉媽會去鎮上撿些傳單廢書頁回來,有人看她可憐,也會施捨不要的書,裡頭有幾頁殘破的歌譜,香寡婦小時候經常趴在阿吉床前跟他學曲子,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首。”

  這經歷讓李安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下意識地看了葉衛軍一眼,發現他表情嚴肅,聽得很專心。

  等朱嬸說完之後,葉衛軍念了一段歌詞,就是香寡婦剛才唱的,問朱嬸這首歌熟不熟?朱嬸聽過,是香寡婦在落洞之後才開始唱起來的歌,跟阿吉教的那幾首完全不是一個風格,而且落洞後的這半年,香寡婦其他歌也不唱了,專盯著這一首歌翻來覆去哼個沒完。

  正聊之間,坡下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站台階上遠遠望去,就見村民們排著兩條長龍往村外走,領頭的人穿一身寬大的紅色八卦服,頭戴七星帽,手捧一個盛了羊角的托盤,不就是程老司嗎?兩個徒弟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後,一個挎著裝祭品的籃子,另一個手捧黑色靈牌,脖子上掛著一根長竹棍,村長和劉媽一左一右攙扶著石河英往前走,再後面則是奏樂的村民。

  朱嬸叫道:“去了去了,要去收魂了!”跳起來跑下台階,腿腳麻利,身手敏捷,完全看不出是將近四十的中年人。

  “走,我們也去湊個熱鬧!”李安民來勁兒了,拽著葉衛軍就往下奔。

  他們跟在隊尾,一大群人浩浩蕩蕩開出村去,順著村後一條小溪行進,走沒多久,就見一座獨峰崖拔地聳立在叢林中,懸崖下方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由於這獨峰崖岩層偏白,洞口形似一隻奔跑的老虎,村民就稱這洞叫“白虎洞”,反正李安民是左右上下都看過了,沒一處能看出來像老虎的。

  眾人圍聚在洞前的大坪上,程老司把靈牌供品在洞口擺好,讓石河英跪在靈牌前,燒了一摞紙,程老司把供品送進洞內,端著一碗水出來讓石河英喝。

  石河英驚慌地站起來要跑,被松炎一把抱住,石河英叫了起來,揮動拳頭打自己的未婚夫,用力推他,哭喊道:“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松炎不說話,就任著她捶打,程老司命令道:“好!就這樣抱緊,千萬別讓她給跑了,這洞神厲害,現在文供不成,咱們得搶魂了!”

  掛竹棍的徒弟把竹棍解下來,用力搗地,邊搗地邊在洞口處來回轉悠,另一個用簸箕篩谷皮,程老司讓村民們使勁兒鬧起來,他將羊角放在洞口中央,從村人手裡接過公雞,當場割頸宰殺,把雞血淋在羊頭上,用木棒敲打洞壁,喃喃念叨道:

  捉魂的滾巴,我要同你鬥一鬥法,你若不放我兒的魂,我要你不得安生,要你不得安寧,我要日日來鬧,鬧得你洞府雞犬不寧,你若還不肯放,我便霸在洞裡,吃你的供品,滅你的香火,讓你做個油鹽不進的洞鬼……

  李安民蹲身拍地,肚子抽筋了,心說這什麼鬼的祝禱詞,不是無賴的一貫作風嗎?程老兒真有一套。

  葉衛軍在她耳邊竊語:“忍住……別笑出聲來,免得他鬧不出事來還怪咱們拖後腿。”

  程老司念叨完地痞流氓的討債詞之後,對松炎喝道:“告訴洞神這是你媳婦兒!叫它把你媳婦兒還回來!”

  松炎忙扯破喉嚨大喊:“洞神,這是我老婆,早就跟我啦!快把她還回來,以後可別再勾她了!”

  程老司又下命令:“魂來了,快!趕緊捂好,別讓它再抓走了!”

  松炎手忙腳亂,他也看不到魂在哪裡,到底該往哪兒捂,只能憑直覺地捂上石河英的心口,但是心口離某個部位很近,幾乎就貼在一起,松炎的手又大,這麼一貼上去,等於是把石河英的半邊小山坡都給罩住了。

  “啊——!!啊!”石河英發出尖叫聲,臉色通紅,甩手給了松炎一耳光,惱羞成怒地罵道:“你不要臉!”

  松炎給嚇到了,趕緊縮回手,石河英捂住臉,哭著跑出人群,松炎還像木頭棍子一樣戳在原地不知所措,程老司把木棒往他肩上一點:“你媳婦兒好啦!沒見她羞了麼?還不趕快追去?”

  村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大部分人還弄不清楚狀況,就在這時,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聲:“老程果然靈光,一下就把魂給收回來了!”

  眾人幡然醒悟,原來這就算贖過魂了,紛紛豎起大拇指,都說這程老司確實有兩把刷子,把鑼鼓奏得咚咚鏘響。李安民的下巴直接砸地,被眼前這一幕鬧劇震得目瞪口呆,為什麼就沒人懷疑,其實石河英根本就沒有落洞呢?

  葉衛軍輕描淡寫地說:“石河英是裝出來的,收不收魂沒差。”在一片喧囂的鑼鼓聲中,這麼微弱的聲音很快就被吞沒了,除了近在咫尺的李安民,誰也沒有聽到。

  李安民覺得石河英是不願意跟松炎訂婚,考慮到村長資助她上學,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才借落洞來裝瘋賣傻,不過松炎看起來倒是很喜歡石河英。

  回村後,石河英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肯出來見人,松炎在門外等候了很久,他笨嘴拙舌的,也不會講好聽話,只是一個勁兒的道歉。

  劉媽以為女兒在害羞,女人被男人當眾摸胸不是件光彩事,石河英接受過禮義廉恥的正常教育,會覺得丟臉也不奇怪。

  劉媽苦口婆心地勸道:“大夥都曉得阿炎是你未婚夫,不打緊的啊,他也不是有心的,你別太計較了。”

  石河英在裡面“嗯”了一聲,悶悶地說:“阿媽,我不出去吃飯了,臉皮抹不開,你能不能幫我盛了端進來?”

  劉媽見女兒想通了,還有什麼不能的,一疊聲地答應下來,拽著松炎的胳膊就朝外走,回頭招呼葉衛軍和李安民一起奔赴飯桌。

  李安民隨著劉媽走到院子裡,越想越不對勁,她是不知道石河英在“落洞”前有多乖巧懂事,為了達到目的能裝瘋賣傻毀形象的姑娘會這麼輕易就妥協嗎?她心口的弦一下子就繃緊了,總覺得不尋常,沒準會出狀況,就隨便找了個藉口,掉頭跑了回去,敲響石河英房間的門,怎麼敲都沒人應,門又被反鎖了起來。

  李安民察覺到不妙了,往後退兩步,用肩頭撞門,撞了兩下,門板紋絲不動。葉衛軍緊跟在後面,把李安民拉到一旁,抬腳朝門鎖附近猛地一踹,鎖釘拖落,再踹第二下的時候,門板轟然彈開,石河英竟然用圓木上的軟帳勒住脖子上吊了,一張圓凳翻倒在腳下。

  葉衛軍扶起凳子,一腳踩上去,兜住石河英的腿往上托,解下繩子,把她抱下來放在床上,讓李安民給她掐人中,還好才吊上去,沒一會兒,石河英就緩過氣後,劇咳了一陣,睜開眼,呆呆地看向葉衛軍和李安民,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哭得很傷心。

  葉衛軍對李安民說:“你留下來盯著她,我去叫劉媽他們過來。”

  石河英連忙喚住葉衛軍:“阿哥,你別告訴我阿媽,也別跟阿炎講。”

  李安民皺眉問:“你幹嘛裝落洞,還這麼想不開要上吊自殺啊?”

  石河英捂著臉不說話,葉衛軍貌似不太願意充當感情顧問,抄著膀子靠在門口看院景,李安民總覺得這時不說些什麼就太沒人情味了,硬著頭皮充當居委會大媽,背書似的勸解:“生命誠可貴啊,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爸媽不傷心嗎?凡事想開些,不看僧面看佛面……”

  “又亂用詞。”葉衛軍不疼不癢地取笑她。

  石河英從指縫裡往門口瞟,李安民注意到了,她是在看葉衛軍呢,李安民討了個沒趣,走過去拉拉葉衛軍的袖子,對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人家姑娘想叫你過去問。

  葉衛軍回瞪她:別沒事找事。

  就在兩人心電感應時,劉媽來送飯了,見他們都站在門口,稀奇地問:“怎麼啦?在這兒堵樁子,還不趕緊過去吃飯啊!”

  葉衛軍對劉媽說:“不好意思,把門鎖給撞脫了,你家閨女在房裡鬧自殺,你好好勸勸她。”說著指向從屋頂上垂下來的軟帳,劉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當下“唉喲”叫著跑過去,把盤子往床頭櫃上一擺,開始飆起高音。

  葉衛軍體貼地把門帶上,拉著李安民的手往院子裡走,李安民回頭看了看,問道:“這樣好嗎?我看她還挺好面子,劉媽在罵她呢,別又受什麼打擊。”

  葉衛軍笑:“就算我們不多事,她多半能被救下來,你說她為什麼要叫劉媽端飯過來?還不就是想被發現,虛弱時最能打動人心,我們先救她下來,她又沒大礙,看在別人眼裡那就變成任性妄為,給家人知道以後不就沒法子故伎重演了?”

  李安民默了會兒,嘟囔道:“你怎麼把人全往壞裡說呀?萬一劉媽不來不就死定了。”

  葉衛軍拍她的頭:“所以我們得把這事告訴她家人,如果不說,萬一真出了事,我們就要負知情不報的責任。”

  “這倒是。”李安民斜眼瞥上去,用胳膊肘搗他:“那姑娘剛才在偷瞧你呢,大帥哥。”語氣酸倒牙根。

  葉衛軍笑起來,把她摟進懷裡揉了揉,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可沒瞧見,我只能看見你。”

  !!!

  吃完飯後,葉衛軍打了兩桶水進房,脫下汗濕的休閒襯衫,赤裸上半身,每一塊肌肉都收縮著,有種蓄勢待發的緊張感,他打濕毛巾洗臉擦身。

  李安民坐在床邊,捧腮幫欣賞半裸男的健美身材,葉衛軍的皮膚是很健康的小麥色,比古銅稍淺,肌肉隆起的幅度很自然,不像某些一看就是刻意訓練或注射了激素所形成的青蛙體。葉衛軍穿著便於行動的寬鬆迷彩褲,可惜他沒把腰帶給解了,不然褲腰半吊在胯骨上,露出肚臍,應該更能體現出爺們兒的性感來。

  “再看,眼珠子要掉了。”葉衛軍好笑,把毛巾擰乾,扔進另一個桶裡,對李安民招手,叫她來擦把身。

  “我都在河裡游過泳了。”李安民磨磨蹭蹭地走過去,蹲在桶前解釦子。

  葉衛軍把換下的衣服甩在肩上,提著水桶走出房間,砰的關上門,李安民“嘁”了聲,把釦子解完,敞開前襟朝下看看,嘆口氣,心想不看拉倒,反正也沒有能給他欣賞的料,馬虎地抹了把身,把衣服理整齊,鈕釦扣上,又端正地坐上床。

  不一會兒,葉衛軍回來了,依舊光著上身,頸子上掛毛巾,頭髮還濕漉漉的滴著水,活脫脫是美男出浴的香艷情景。

  李安民光著兩腳在床下踢來踢去,見葉衛軍從包裡拿出背心要穿,立馬提要求:“別穿,就這樣!先讓我過把癮。”

  這話可把葉衛軍給嗆到了,他瞪過去:“你要過把什麼癮?”

  李安民知道他誤會了,指著眼睛說:“眼癮啊,我看過你沒皮的肌肉,現在要看連皮帶肉的,下次找個機會,你給我做人體模特,我要把你畫下來,肯定比大衛還給力,老實說,我一直覺得大衛的肌肉不咋地,身材也沒你好。”李安民誇老公誇得一點都不害臊。

  “那我要謝謝你了。”葉衛軍好笑地坐在床邊,捏住李安民的尖下巴搖了搖。

  “衛軍哥,我們要怎麼辦啊?便宜都給程老司占去了,那老不修,肯定在村裡安插了托兒。”李安民心裡忿忿的,懷疑程老頭能看出來石河英在裝瘋賣傻,所以才敢接生意,香寡婦是真痴呆,程老頭清楚靠裝神弄鬼那一套應付不來,就算給錢估計他也不會接。

  “石河英那屬於家務事,人家愛請巫師跟我們沒關係。”葉衛軍把李安民攬進懷裡親了親。

  “你打算怎麼做?我說香寡婦的事。”李安民伸手戳葉衛軍的胸肌,使勁戳。

  “待會兒再說,現在還早,你先睡,到時候我叫你。”葉衛軍抓住李安民的小雞爪子,低頭吻她,本來打算嘴脣碰碰意思一下,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纏綿的脣舌糾纏,李安民的手還不老實地在葉衛軍身上戳來捏去,葉衛軍被撩撥得心猿意馬,吻著吻著就順勢把李安民推倒在床上,

  【一陣哼哈過後】

  考慮到夜裡有事要辦,葉衛軍還是沒敢上真槍實彈,繼續用和緩的方式相互慰藉,直耗到李安民累睡著為止。

睡了大概有三個小時,到十一點左右,葉衛軍叫醒李安民,挎上他的黑皮包,老扛頭正在門口等著,出了大屋後,三人直奔台口。

  香寡婦住在廢棄的老村寨裡,上了台階沒幾步路就看到一間不帶院子的小石屋。

  老扛頭問:“要不要敲門?”

  葉衛軍搖頭道:“先等會兒,看看有什麼動靜。”

  於是三人就在離屋子不遠的矮墻後歇了下來,夜晚的山裡尤為陰森,四面樹影重重,風聲呼呼,不時有幹葉子打著旋從眼前掠過,到處都是被拆得支離破碎地墻垣,在昏暗的光線下形成高一叢矮一叢的黑影,有如一隻只靜止的怪物。

  李安民不自覺地往葉衛軍身上靠去,等了約有一刻鐘,從屋裡傳出幽幽的歌聲,聽不清歌詞,但是歌聲中帶著哭腔,高一陣低一陣的,凄婉悲涼,讓聽歌的人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就聽見“吱呀”一響,門朝裡拉開了,香寡婦披頭散發地走了出來,手裡還托著一盞油燈,昏黃的燈火把她的臉照得異常清晰。

  李安民定睛一看,不由得毛骨悚然——香寡婦那張臉居然是畫出來的,好似在光滑的白麵團上用墨筆勾畫出眉眼和嘴巴,乍看下,好似戴了一張哀愁的面具,但是找不到面具和臉部的接縫,那就是香寡婦自己的臉。

  老扛頭不愧是見多識廣的人,見到這種場景還能保持鎮定,竊聲道:“這臉有些像是蝨婆哭喪面具,傳說是草鬼在制蠱時戴的巫面,能防止蠱術反噬。”

  葉衛軍點點頭,問李安民:“能看到什麼?”

  李安民虛著眼睛仔細瞧過去,發現香寡婦的背後隱約站著個白色的人影,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不是眼花,果然有個人:“有人站在後面,看不清楚,就是團白影子……就看到兩手搭在她肩上,像在推著她走動。”

  葉衛軍輕道:“這不是落洞,應該是被附體了,先不急著打擾她,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風雪去了山花兒開,阿哥阿姐掛著紅花來,把那炒麵和雪當作醉人美酒……”

  香寡婦一面哼歌一面往坡下走,葉衛軍三人遠遠尾隨在她身後,大約走了有四十分鐘,來到村對面的大山腳下,這座山叫飛龍山,山勢陡峭而急,香寡婦一個女人家卻走得非常輕鬆,攀山爬坡如履平地。

  “村長,你們村的女人怎都這麼彪悍?”李安民爬得汗如雨下,哧哧的喘著粗氣。

  “咱生在山裡,長在山裡,三歲光腳丫子到處跑,爬多自然就習慣了。”老扛頭掀起襯衫擦汗。

  再往上爬便進入一座鬱郁蔥蔥的古柏林,香寡婦在樹幹間穿梭自如,葉衛軍怕把人給跟丟了,讓李安民拿挎包,背著她跑。

  出了古柏林便至一處絕壁,離地三四丈的岩壁上有一個巨大的洞口,這山壁與地面幾成九十度垂直,香寡婦竟然能徒手攀援,動作利落得像尾猿猴,沒多久就爬進了洞裡。

  老扛頭拍大腿喝彩:“好身手!看不出香寡婦這麼能,我可上不去。”

  葉衛軍把手電筒遞給老扛頭,說:“你先回去吧,我帶小妹上去摸情況,等天亮後你拿木梯來接應我們,這山壁,爬上去之後恐怕下不來。”

  老扛頭拍拍胸脯說沒問題,又道:“小夥子,我先給你提個醒頭頂上這洞名叫飛龍洞,曾經是一個邪毒老草鬼的棲身處,興許還留有蠱蟲毒草的殘跡,你們需得小心應付,千萬不能大意。”

  葉衛軍都聽在心裡,從包裡拿出一捆繩子把李安民綁在身後,抽出鑿山匕首,藉助藤條和山壁凸起,靈巧地向上攀越,就在快爬到洞口時,香寡婦走了出來,手上還抱著一堆小石塊,拈著石塊朝葉衛軍身上噼哩啪啦一通亂砸。

  “下去!不許上來——我又沒得罪你們,幹嘛要來找我麻煩!”她一邊砸一邊雞貓子鬼叫,話語裡還能聽出委屈的腔調。

  她扔的石子雖小,加上重力砸下來也著實夠嗆,有幾個石子直接就砸在葉衛軍的頭臉部位,李安民急了,朝上面大叫:“別砸了!砸你妹呀!”話剛吼完,咚!一顆石子正中額心,她哎喲痛叫了一聲。

  葉衛軍低吼:“小妹,不許說話!抱住頭趴穩!”

  李安民立刻照做,雙手抱頭,兩腿牢牢圈住葉衛軍的腰,石子像雨點般落下來。葉衛軍冒雨前進,抓住身側結實的樹藤,單靠兩臂的力量和腳尖推點,迎著石塊一鼓作氣爬了上去。香寡婦尖叫一聲,丟掉滿懷小石子,見鬼似的,轉身朝洞裡跑。

  葉衛軍走到平坦的地方,解開繩子,放李安民落地,摸摸她紅腫的額頭,問:“還好?”

  李安民點頭,見葉衛軍額角出血了,連忙拿袖子幫他擦掉,兩人一前一後往山洞裡走。

  靠近洞口的地方堆積著一層厚厚的灰泥,踩著黏軟,一陷一個腳印,洞整體呈橢圓形,高約十五米,徑長有五米多,洞裡有一灣山泉,中心部位還汩汩冒突,洞壁和地面漆黑髮亮,好似曾經被大火考炙過。

  香寡婦縮在陰暗的角落裡,把身體蜷縮成一團,抽噎道:“別害我,我沒作怪……別害我。”

  李安民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裡可鬱悶了,蹲在不遠處說:“誰要害你?是你先砸人的好不好?”

  香寡婦抬起頭,從那一對畫出來的鳳眼上流下兩道漆黑的墨跡,她細聲細氣地問:“你們不會放火燒洞嗎?我都看到了,你們和那個村的人在一起,一路跟著我,難道不是要害我嗎?”

  李安民心說這又來個被害妄想的,只能耐心地跟她解釋:“雖然我不知道你跟那個村之間有什麼恩怨,但是我們兩人不是那村的人,你把人頭砸破了你知道嗎?”

  香寡婦把臉對向葉衛軍,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禮貌地說:“對不住,我以為你們跟那村人是一夥的。”

  李安民看她姿勢扭捏,語氣羞澀,倒有些像古代的小家碧玉。

  葉衛軍說:“我沒事,你是誰?為什麼要纏著香寡婦?”

  香寡婦回道:“我是借宿在蝨婆面具裡的洞精,纏住香寡婦的不是我,而是蓮花的怨氣。”

  “蓮花是誰?”李安民問。

  香寡婦把葉衛軍和李安民帶到山泉邊,葉衛軍把蠟燭往水面上照去,隱約可見水底沉著一個人,面貌不清,看身形應是個女人。

  香寡婦說:“這水底的人便是蓮花,蓮花是這一帶有名的草鬼婆七元鱉的閨女,娘倆兒就棲息在這座洞裡,有一日,七元鱉出洞采草藥,只留蓮花一人在洞中守候,誰知石橋寨村民要治草鬼,用草堆將洞口堵住,放火熏烤,蓮花為避煙氣跳下山泉,卻被活活溺死在水裡,她死時戴著蝨婆面具,怨氣聚在了面具內,香寡婦進山采草藥,陰錯陽差,正趕上蓮花氣絕的時辰經過飛龍洞下,因而撞煞,被怨氣纏上,日久必衰。”

  李安民問:“那你為什麼又要附在她身上?”

  香寡婦回說:“若能解開怨氣,她還有得救,像我們這類弱小的洞精,白日只能避居陰暗處,到了夜晚才敢出洞,若是能讓香寡婦完成蓮花的遺願,興許可救她一命。”

  李安民問道:“你知道蓮花的遺願是什麼?”

  香寡婦道:“我也只能根據所見所聞來揣測,蓮花生前曾與一名叫平哥的男人相愛,那男人不知身犯何罪,從外鄉逃進這山裡避難,七元鱉讓女兒對平哥放蠱,否則就不允許他們在一起,蓮花將此事告知平哥,兩人相約私逃,這事卻被七元鱉識破,她將蝨婆面具縫在女兒臉上,讓她從此再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李安民心有戚戚,又問:“那平哥怎麼樣了?”

  香寡婦幽嘆一聲,說道:“平哥在約好的地點未等到蓮花,卻等來了一群要取他性命的人,他逃到連橋山附近被人殺死,屍體就埋在西山腳的洞秋樹下,若是能讓蓮花與平哥合葬,生不能同衾死卻可同穴,相信她也該瞑目了,可這屍體沉得太深,卡在岩隙內,靠香寡婦一人之力實難打撈。”

  她停了會兒,又說:“還有一件,平哥曾經送給蓮花一隻手鐲作為定情信物,並未戴在蓮花手上,也不在洞裡,我在附近找尋許久也未找到。”

  葉衛軍問:“那手鐲是什麼樣的?”

  香寡婦道:“純銀打制,窗景浮花,游鳳鑲邊,謂之冬月飛雪鐲,乃明朝陸軍將領李如松的家傳器物。”

  李安民張大了嘴,看向葉衛軍,聽這描述分明就是他們在洞神廟裡發現的手鐲,說是清代飾品,沒想到是明朝的,居然這麼大來頭,那平哥難道是李如松的後人?

  葉衛軍拉開皮包,從夾層裡拿出袋子打開,取出銀鐲亮給香寡婦看:“可是這隻鐲子?”

  香寡婦接過細瞧,訝然道:“沒錯,正是此鐲,你們是在哪處尋得?”

  李安民便將在洞神廟裡的發現告訴她,香寡婦頷首道:“看來那具屍骸便是蓮花的母親七元鱉,沒想到竟然是她拿走了這隻鐲子。”她把鐲子交到李安民手裡,問道:“你可知這手鐲何以名為冬月飛雪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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