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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歡》第175章
第三十四章 非空前,只絕後

 盡歡帝三十一歲的生辰,雖然不是整年,但也非同一般的壯闊。

  白日裡的受賀已過了,無非便是與往年一般的如意、盆景、鐘錶、插屏、漆器、織繡等,福壽吉祥盡全,竹,梅,古錢之紋印俱在,雖然繁複華麗,精緻異常,但立刻便會被盡歡帝收歸國庫中,從此開始積灰。

  現下,已經是開始宴席的時候,熱菜冷盤,果品糕點,百年佳釀已經由御膳房籌備齊全,只等著新鮮供上了。

  只是夜幕剛剛降臨,群臣還未盡皆入席了,歌姬舞樂更是仍然穿著清涼,哆哆嗦嗦著侍立一旁,竭力回憶舞步之時,就見盡歡帝攜了逝水的手,喜氣洋洋地坐上了高台之上的龍椅。

  百官停止互相拱手,有些驚詫地遙遙望著登高眺望的盡歡帝,又心照不宣地瞥向了右手側的逝水,眼露不屑地搖了搖頭。

  大皇子殿下,前年皇上生辰之時,這席間還沒有他的座位,身為皇上長子,卻只能寡居後宮中,半點沒有皇子應有的榮耀和待遇。

  群臣明裡暗裡都打抱不平,皇上卻毫無反應。

  大皇子殿下,去年皇上生辰之時,一襲白衣手握長劍,突如其然地,負手出現在一群舞姬之中,言要以『劍舞』賀壽,皇上欣欣然應允,而後只看了片刻,竟然不顧九五至尊的身份,下得台來,取過樂師手下的桐木七絃琴,親自彈奏為大皇子配樂。

  群臣錯愕,認為皇上寵大皇子過甚,卻並未過分逾矩,因而無人敢非議。

 大皇手殿下,今年生辰之時,已經破例坐在了皇上的右手側,那本該是與皇上共掌天下,繞領後宮的皇后娘娘該坐的地方,與皇上談笑風生,明眸善睞,舉止親暱。

  前幾月以來,群臣就開始知覺有異,大皇子已經十六歲,不曾被立為太子,卻仍然居住在皇宮中,還是與皇上共住在永溺殿中,群臣再遲鈍,消息不靈通,也開始明白了大皇子與皇上關係的異常之處。

  群臣以為,大皇子殿下從默默到冠絕寵溺,是因為走了歪路子,以色侍君。

  群臣雖然怯懦,但也上書了不少奏折,勸誡盡歡帝不要再耽於大皇子的手腕,隱晦地懇求盡歡帝該以違背常倫之罪懲處大皇子,至少也要讓沒有皇儲身份的大皇子遷出皇宮。

  但是,都石沉大海。

  夜色愈發濃重,盡歡帝瞥見地下官員的表情和動作,心中明白他們在想什麼,不由緊了緊掌心的手。

  逝水回臉看著盡歡帝,淺笑。

  逝水是明白人,知道底下的人是怎麼想的,他甚至還撞見過,三兩宮人聚首,怯怯言及他與盡歡帝的事情。

  「皇上今晚還在永溺殿,不去其他殿上麼?」

  「那是當然了,大皇子殿下在呢,皇上怎麼捨得走。」

  「怎麼,大皇子殿下今晚還與皇上一道就寢麼?皇上正當盛年,怎麼忍得住這麼些時日都不去娘娘們的殿上呢?」

  「你笨不笨啊,哪天殿下不與皇上同寢了,那才怪呢,那就說明皇上要遷怒於我們了。」

  「想來也是哦,你說,殿下和皇上,為什麼要同寢呢?」

  「還能做什麼,你都說了,皇上正當盛年,自然是行周公之禮了。」

  「啊?!殿下,殿下他,皇上他,他們……」

  「噓,你小聲一點!」

  「哦,那個,殿下他為什麼要,要侍奉皇上,做這種事情呢?」

  「還不是想要受寵啊,然後想要太子一位什麼的,嘖嘖,真看不出來,殿下這麼溫文爾雅寬厚仁和的一個人,居然能做這種事。」

 ……

  想到這裡,逝水的笑容轉而僵硬了起來。

  以色侍君,叛亂常倫,大概所有的人,都是這麼想的吧,甚至連天鉞,延年都會多多少少被流言所影響,認為自己低賤骯髒。

  不過,自己難過的不是這個。

  自己難過的,不平的,是父皇,被自己『以色』而侍的『君』,定然又是被狠狠歸入了昏君一類,自己沒見過那些咄咄逼人,滿腹經綸的文官們上書的奏折,但是父皇一定見過。

  文官們罵人,不比自己這樣胸無點墨,只知舞刀弄槍的武夫,他們都是不帶一點髒字的,但是卻能引經據典,輕而易舉便將人唾棄地體無完膚。

  父皇批閱了許多這樣的奏折,上面罵自己的多,罵父皇的應該也不在少數,父皇卻從來沒有向自己提及,或是抱怨過。

  自己何德何能,要將父皇,也拖入這人人喊打的漩渦中……

  逝水面露愧色,看著盡歡帝的傾城容顏,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輕輕喚了一聲:「父皇,兒臣有錯。」

  「錯在何處?」盡歡帝有些驚詫,攏眉,狠狠瞪了地下的官員一眼。

  「兒臣不該得父皇寵幸至此,引得群臣非議父皇。」

  「群臣無眼。」盡歡帝不屑。

  「但是群臣有嘴。」

  逝水歎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說道:「父皇,兒臣已滿十六歲,不然,還是讓兒臣遷出皇宮吧?」

  「不必。」

  盡歡帝倏然收緊了逝水的手,甚至伸出另一隻手,將逝水從右手側的座椅上攙起來,大力帶到了龍椅上,而後挑釁似的衝著地下排排而坐的百官冷冷哼了一聲。

  逝水目瞪口呆,群臣更是驚詫地幾乎跌落了手中的酒盞。

  ——父皇這是,在肆無忌憚地挑起眾怒麼?

  ——皇上這是,在宣誓永不悔悟麼?

  「父皇,放兒臣下來。」

  逝水面色微紅地瞥了眼群臣的反應,扭了扭身子,欲要從盡歡帝膝蓋上掙扎出來。

  「不。」

  「放兒臣下來吧,大庭廣眾之下,父皇又要落人口實了。」

  「逝水不要亂動,否則——」

  盡歡帝瞇起了鳳目,湊到逝水耳畔用若有似無的低沉嗓音說道:「否則父皇,便當著全天下的面兒,與逝水行那周公之禮,落人口實,便落個徹底的。」

 「父皇!」

  逝水瞪大了眼睛,雖然知道盡歡帝只是在威脅他,卻仍然穩下了身子,再不敢亂動。

  盡歡帝欣然一笑,伸手刮了一下逝水的側臉,說道:「逝水沒必要搬出皇宮,至於理由,父皇在逝水做完賀壽節目之後,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兒,朗聲宣告出來,到時候就無人再敢非議了。」

  立皇兒為太子,以江山為賀壽的回禮,皇儲次日便可奉旨登基。

  至於懿旨,昨日便已經秘密擬好了,萬事俱備,只等時機。

  盡歡帝好像完成了什麼夙願一般,輕輕舒出一口氣,緊了緊摟在逝水腰際的手。

  環珮聲響起,逝水回眸一看,古妃,也即是現在的皇后娘娘裊裊從下面踏上了台階來,見著盡歡帝和自己這副情形,眼裡閃過一絲酸楚,卻終是矜持地牽唇一笑,微微躬身,婉約地說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今日來得可早啊,壽宴還未開始呢。」

  「孤有些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要過身為帝王的最後一個生辰了。

  盡歡帝溫文回言,似乎很滿意皇后的喜怒不形於色,和未做多餘的動作。

  「逝水給皇后娘娘請安。」

  逝水垂首,正想起身行禮,被盡歡帝卡著腰際往下一摁,分毫掙不動了。

  皇后領首示意,瞥了一眼右手側的座位,掂量了一下此刻的情形,而後袖口一拂,在左手側原本是為貴妃而設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早先便覺得皇上與大皇子的關係不太一般,宮裡也傳得沸沸揚揚的,自己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但是現在親眼所見,已經不容有疑了。

  皇上寵大皇子過甚,以至於荒廢後宮。

  事實,當真是如此的。

  皇后覺得心中悲慼異常,好不容易如願以償,能與皇上共掌天下,平起平坐,卻終於還是入不得皇上的眼,得不到皇上的眷顧。

  董辭說得對,該是自己的,總是自己的,不該是自己的,不能強求,便是求了,也是求不到的。

  只是他明知如此,為何還要如此幫襯著自己,竭誠地將自己越捧越高,越捧越遠,越捧,越讓他難以親近?

  「菱兒怎麼也來了?」

  逝水眼尖,看見菱兒包裹得嚴嚴實實,戴著個碩大的毛茸茸的帽子,由乳母抱著坐在了下首的座位上,不由得擔憂地挑了挑眉。

  菱兒昏迷五日有餘,才養了二十日不到,偶爾在殿裡跑跑跳跳,舒展舒展筋骨是可以的,但怎麼就跑出來了呢,大晚上的,這風可寒呢。

  「一年一次的父皇生辰,菱兒不會錯過的,若是乳母不答應了,菱兒搞不好會兩眼紅腫地哭到天明,傷身更甚,逝水放心,這點寒氣,菱兒還是受得起的。」

  盡歡帝拍了拍逝水的手背,轉而看向了依次到齊,款款落座的延年和天鉞。

  此後,便再沒有為『盡歡帝』壽辰而設下的普天同慶了,不知延年和天鉞會作何感想。

  ——糟了,這麼想來的話,麻煩的事情還有很多呢。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頭疼的事兒,過了今晚的大轉折,再好好考慮吧。

  盡歡帝哼出一口氣,而後將下頜抵在逝水肩頭,懶懶地閉起眼睛,再沒了以前的未雨綢繆,陡然便生出了幾分『得過且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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