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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歡》第194章
卷五 且盡歡—盡歡顏

第二章 世,無,顏

  揚州境內,山清水秀,自然風貌與一干小橋人家相得益彰,流經的大江支流縱橫交錯,數不勝數,寬廣些能通船的水路也不在少數。

  這日裡,已經敲了三更的鼓,大江中游一條被無數蘆葦掩映的江河中,波光粼粼,暗潮洶湧,三五條吃重不淺的船緩緩而行,被烏雲遮蔽了的朗月只剩模糊的銀輝,投射在船舷之上時襯的它們愈發形同鬼魅。

  一個身著尋常漁民服飾的高大男子立在船頭,衣袍獵獵,輪廓堅硬明晰如斧鑿刀刻,男子雙手負立,劍眉微顰,在夜色中熠熠生輝的雙眸緊緊盯在了兩岸遮天蔽日的蘆葦上。

  船,是民間私造,用以運鹽,瞞天過海欺隱過巡檢 官員,而船頭的男子,則為押送私鹽之人,以備運鹽船不慎被巡檢官員發現,兵刃相交之時,不至於瞬息便落下風。

  男子犀利的目光不落分毫地掃過蘆葦叢,忽然歎出一口氣來。

  這蔽天的蘆葦,究竟是好,還是壞呢。

  好在,它可以將運鹽的大船遮掩得隱隱綽綽,不知情的官兵從遠處看來,不辨真偽。

  壞在,它可以將提前得知自己運鹽路徑,從而埋伏在其中的官兵掩得嚴嚴實實,自己便是再認真細緻地看,這般沉沉的夜色裡,也是霧裡看花,不甚明晰。

  所以這遮掩,都在那些官兵的位置,是好是壞,是吉是凶,不到關頭上,都無法確定。

  江風很大,男子緊了緊胡亂翩飛的衣角,掩下了衣服下寒光閃閃的鐵甲,然後慢慢走回到了船艙裡。

  掀開船艙的簾子,裡面鬧哄哄圍坐了一堆人,男子的臉才剛探入,就立刻被裡面點著的燈火打亮。

  「二當家,外面沒動靜吧?」

  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來,男子眼睛瞥了發問的人一眼,絡腮鬍子,濃眉大眼,方口闊鼻,坐在艙裡的桌子邊,手裡抄著一個海碗,裡面是半滿的渾厚液體,輕輕一晃間,濃烈灼熱的酒香就飄得滿倉都是。

  男子坐到桌子邊,伸手就震飛了那個海碗,淡淡地說道:「黑子,說話聲輕點兒,還有,運鹽的時候,不許喝酒,小心喝醉了,到時候動起手來吃虧。」

  「沒事兒二當家的,就這點酒,喝不醉人,而且,那幫狗官怎麼會知道我們今兒個運鹽,安全著呢。」

  黑子看著滴溜溜滾落到地上的海碗,面色倒也沒變,仍然一臉的滿不在乎。

  男子一瞇眼,也不囉嗦,反手一掌,直直地劈在了黑子黝黑的面膛上,登時一道火紅的印子,黑子的臉幾乎就要燒了起來。

  「你,還有你們。」

  男子看了捂臉的黑子,和船艙裡另外的人一眼,冷冷地說道:「都給我當心著點,只有運鹽到了目的地,才有『安全』這一說,要是再讓我看到你們怠慢,廢掉雙手雙腳,直接丟出去餵魚。」

  「是,二當家的。」

  艙裡的人齊齊點頭,男子轉眼看著黑子,黑子悶悶地,有些不甘心地點了點頭。

  「點頭是什麼意思?」

  男子揪住了黑子的衣襟,將他帶到面前,冷冽的星眸裡都是迫人的氣勢。

  黑子眼睛閃爍了一下,然後囁嚅道:「是,是我知道了的意思。」

  「我沒聽見。」

  「是我知道了的意思!」

  「知道什麼了?」

  「我知道二當家的話了,下次不敢怠慢了,我一定卯足了勁兒,把腦子放的乾乾淨淨的,知道運鹽的目的地!」

  感覺到揪著自己衣襟的力道越來越大,呼吸越來越困難,黑子就扯著嗓子嚎叫了出來。

  男子這才鬆開手,四處瞥了艙裡的人一眼,本是隨意的張望,卻忽然在一個人身上,定住了眼神。

  男人看了很久,用一種似乎要把人抽髓扒骨的眼神,看了那個人很久。

  那個人雖然也是穿了粗布衣服,恭敬地半低了頭,但是眉眼間尚算青稚,不甚凌厲的俊朗絲毫都沒有被擋住,在艙裡星星點點的燈火下,愈發顯得風神俊秀,器宇軒昂。

  那個人,粗看之下,似乎埋入了人群之中,但細細一看,卻是無比的卓爾不群。

  「新來的?」

  男子問道,語調淡得聽不出半點感情。

  「是,二當家的。」

  那個人抬起頭來,眉眼一彎,恰到好處的恭謹笑容。

  正是無違前月裡派出,以助金曹剿滅私鹽販子的羅網殺手,南天竹,逝水。

  逝水接了委託,便星夜兼程到了私鹽猖獗的江流附近,調遣羅網的情報線路,很快理出了大致的思緒。

  揚州這一帶的私鹽,不是小打小鬧,不是靠著運氣,而甚是有組織性,主要都是由一個人稱『世無顏』的幫派操縱的。

  世無顏有三大頭目,幫主名為世有金,主管幫中事務,二幫主名為世無常,負責押運鹽船,三幫主名為世歡顏,似乎置身事外,不管幫中事務。

  世無顏招募了很多亡命之徒,綠林搶匪,聲勢浩大,運鹽行蹤詭秘,藏鹽之所遍佈揚州,賣鹽之價比朝廷低上許多,所以揚州一帶,官鹽幾乎是完全處在了被打壓的地位。

  方纔剛從船頭回艙的這個男子,便是負責押運鹽船的二幫主,世無常。

  「你之前犯過罪?」

  世無常銳利的眼神仍然釘在逝水面上,好像要洞穿他的心神。

  「二當家所說的罪,可有包括殺人越貨,或是只指被官府定下的罪?」

  逝水不打算承認,更不打算否認,只是溫文反問,眉眼依然鎮定的半彎。

  世無常仰天一笑,好像覺得有些興趣,就湊過了身來,坐在逝水身側,揚眉問道:「這兩者,有什麼差別?」

  「大有差別。」

  逝水側目看著坐過來的世無常,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殺人越貨,官府未必能定罪,未必會定罪,而官府定的罪,未必是實情,未必是當真有罪。」

  「哦——」

  世無常挑了挑眉,居然也笑起來,單手迅速扣上了逝水的手腕,問道:「那你,犯的是哪種罪?」

  「二當家的,應當看得出來。」

  逝水任由世無常攥著手腕,看著他兩根手指搭在了脈門上,凝眸半晌,然後倏然鬆開了手,說道:「有膽識,有腦子,憑著脈象便是練武之人,若我看,你是殺人越貨,卻不曾被官府定罪的人了。」

  「二當家的洞若觀火。」

  逝水不動聲色地拍了一記馬屁。

  世歡顏是個大幫派,現在又適逢朝廷派人打壓,所以逝水混入世無顏,雖然只是混入了底層,但是依然會被人懷疑動機,以為逝水的目標,不只是止步底層,而是要往上攀,打入三大頭目的圈子裡,從內徹底崩解世無顏。

  所以逝水,要徹底地打消別人對他的懷疑,徹底到,不存半點僥倖。

  若是逝水為亡命之徒,或是朝廷通緝的對象,那麼逝水便如同加入世無顏的其他人一樣,是走投無路,而非朝廷派來的奸細,那逝水就算是通過了考量這一關。

  但是逝水必須要隱瞞他身為大皇子,身為殺手南天竹的身份,所以他現在,不能直接回答世無常,說他手上已經攥了不少人命,只能順著世無常的意思,讓他猜出自己是個惡貫滿盈的人。

  「洞若觀火,只是不知你這火,是真火,還是假火。」

  世無常不為所動,開口仍然是疑竇滿滿。

  殺人越貨,說得容易,但是沒有真憑實據,世無常是不會相信的。

  逝水又無法提供準確的,他所殺的人名,或是他所犯的國法出來,所以,世無常雖然放下了戒心,但是離打消懷疑,還遠得很。

  逝水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便輕笑出一聲,說道:「火,自然是真火,而且是燎原之火,我不敢有所欺瞞,但若是二當家的不信,我也是無可奈何。」

  世無常單眼挑過逝水的從容,便也沒再追問下去,只是說道,「有意思,你叫什麼名字?」

  「逝水,無姓,或者,以『無』為姓。」

  「很有意思。」

  世無常不置可否,然後轉向艙裡另外的人,吩咐道:「新來的人,你們都關照著點,多提點著點,不要讓人覺得無所適從了。」

  「是,二當家的。」

  艙裡的人齊聲應答。

  「多謝二當家的,多謝諸位兄弟們。」

  逝水仍然笑意盈盈。

  擺明了,要監視著自己啊。

  果然,非得拿出自己殺人越貨的明證,把自己抹得比烏墨還要黑,讓世無常看個明明白白,清清晰晰,他才會相信。

  而若是想讓他徹底不懷疑自己,不再認為自己是朝廷派來的奸細,這個殺的『人』,擺給他看的『明證』,還是官兵,或者直接便是朝廷命宮,最好了。

  ——真是對不住了,金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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