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活結)大結局
柴桑別院,清幽怡人,風塵不染的乾淨明澈。
柴桑別院後山,青蔥翠綠的植被,沾之即濕的晨露,白衣翩躚頎長挺拔的人兒在朝陽下仰面抬頭,笑得和煦絢爛。
「嗯——」身體忽然騰空,逝水略驚,抬眸卻是眉眼半彎:「爹爹。」
無違將逝水打橫抱在懷中,看著他在晨曦下愈發有了凌厲輪廓的側臉,扭頭就往山下別院裡走。
「爹爹?」
「大早上的不披件外衣就跑出來,都十月中旬的天氣了,這麼想著涼麼。」無違走的愈發快了。
「不是……」逝水急著辯駁。
「爹爹以後便不該留給逝水還能早起,偷偷溜出來的力氣。」無違狹長的鳳目一瞇,舔了舔嘴唇,狡黠期待的笑意。
「爹爹。」
自己原先想的,可不是這樣子的啊,逝水臉上浮現紅暈,除此之外還多了些許的懊惱,只是揪住了無違的衣襟,說道:「爹爹怎麼老想著,這個。」
無違知覺逝水神情的轉變,忽然將他放下來,而後將身上的外衣解下來搭在逝水肩頭,摟著逝水便在厚重的草地上坐了下來。
「爹爹?」
「好容易有了清閒的時候,也要安安靜靜待一會兒的,逝水是這麼想的吧。」無違讓逝水將頭擱置在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風光不錯。」
逝水吊起眼角瞥了一眼自家爹爹的俊臉,心中喜色慢慢泛開來。
自己想的,是這樣子的,才對。
雲聚雲散,風過風留,水漲水止,日昇月落。
安安靜靜的,呼吸相偎的,才對啊。
逝水微瞇上眼,心滿意足之餘,倏然便想起了半月多前發生的所有事。
世無顏被守株待兔的驃騎將軍一網打盡,功曹史毫無懸念地被押入大牢,逝水守候在億香閣邊門,終於等到世歡顏攜了無違的手出來看情況。
世歡顏驚詫,逝水開門見山。
世歡顏錯愕,逝水單刀直入。
水落石出,所有的欺瞞背叛,所有的虛與委蛇,都在逝水淡淡的敘述中一清二白,世歡顏怒而回首,卻見無違輕輕鬆開了原本握住他的手,轉而上前攬在了逝水腰際。
無違微微垂眉,與逝水四目相望時嘴角帶的恬靜笑意,自然的水到渠成,世歡顏再沒有半點對逝水所言的懷疑。
之前的幾個月中,他一直被利用,被背叛,被丟入了絕望的境界。
「世無顏被滅之事,我可以不計較,若是無違你肯回頭,我可以原諒你的背叛。」世歡顏握緊了雙拳,丹鳳眼中已有淚光閃爍。
「這不是背叛,我從始至終都未有對你忠誠過,何來『回頭』之說?」無違在逝水額頭烙下一吻,回眸時已是一片冷冽。
「蝕心之毒,無違你不想要解藥了麼?」
「不勞煩了。」無違不為所動。
「毒!」逝水驚詫,開口問詢,神色有些慌亂失措:「什麼毒?」
世歡顏明媚一笑,眼中霧氣凝散,嗜血之赤紅卻清晰了起來:「毒,就是我以口飼餵給高高在上的先帝無違的蝕心啊。」
「蝕心之中,含有一顆蟲卵,雌雄同體,為族中之王,專司繁衍,入人腹中孵化之後便大肆產下後代,後代之蟲嚙噬心臟周圍的筋脈血管,將心臟與人其他內腑隔離,因蟲為冰屬性,故而還會產生寒冰狀物將心臟整個包裹起來。」
「孵化蟲王,待到它產出足夠多的後代,這些可人的小蟲子便會開始嚙噬無違你的心臟,慢慢慢慢的,在幾日裡,每時每刻,每分每秒,蝕心之痛,挫骨之傷,你可以好好體會。」
世歡顏瞳眸中的嗜血之色漸上層樓。
無違卻仍然不為所動,壓制住更加手足無措的逝水的掙扎,冷冷地道:「我已經說了,不勞煩了。」
「不!」逝水沖口而出,反手迅速點上了無違的穴道,而後掙出身來,一字一句地對世歡顏說道:「你給我把解藥交出來。」
世歡顏搖了搖頭,看著無違,說道:「除非他開口央求。」
逝水眉心一攏,欺身上前,也不廢話,直接揮開右手橫劈向了世歡顏的脖頸,半點沒有打探虛實的熱身。
虎虎生風,世歡顏堪堪曲起左手用小臂擋開了逝水的攻勢,卻沒有戀戰之心,只是後退幾步,將與逝水正面衝擊後有些發麻的左臂垂落在身側,有些氣血翻湧地說道:「我說了,除非無違開口央求,否則我不會交出解藥。」
聞言,逝水身形一頓。
聞言,無違微微搖首。
一片安靜,拒絕之態,卻明晰到一眼看穿。
朝夕相處,終不過是虛與委蛇,再四推擋顧左右而言他,方才是真情流露。
底線早已被翻越,踐踏了不知多少次,卻因為心中微乎其微的渺茫期翼,綿延至今的自欺欺人終於被粉碎殆盡。
「好,好,很好。」世歡顏仰天長笑,聲音近乎嘶竭泣血,再低頭時卻是看著逝水,異常冷靜地說道:「若你為南天竹,我便沒有多少勝算,羅網之人心狠手辣,鐵血無情,多的是折磨人,脅迫人,勉強人的法子,但是我不會交出解藥。」
逝水心中有些忐忑,正欲再追過去,忽然看到世歡顏嘴角一抿:「因為,我不會給你這個施加刑罰於我的機會。」
說著世歡顏高舉起右手,狠狠劈裂了自己的頭蓋骨。
清晰可辨的『卡吧』聲。
逝水只聽見聲息,便知道已經阻撓不及。
蝕心是世歡顏最滿意的毒藥,因為世歡顏認為,它無人能解,所以世歡顏自盡而亡,留了無違一條必死之路。
只是世上還有一品紅這麼個違背常理的妖孽。
逝水眼見從世歡顏處討得解藥的法子已經落空,心下雖然焦急,但也沒有六神無主,即刻便下令羅網將網主無違中毒之事廣為散佈,果然翌日,一品紅火燒火燎便從不知哪裡找了過來,看似不信逝水所放出的消息,卻還是忐忑萬分地上手就攥住了無違腕上的脈。
一品紅到時,無違服下蝕心已經三日有餘,蟲王已經孵化,正在無違腹中拚命產卵,所幸蟲子數量未足,還沒開始嚙噬血管經脈。
一品紅花了六日研習毒性,終於在第七日拂曉,無違終於開始面露痛楚之色的時候將解藥化入了湯藥中。
大半月的修生養息,無違早已恢復到生龍活虎,倒是因禁欲許久而讓逝水第二天躺了一整日的床,渾身酸軟到只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故而,除了順道被解了毒,卻要愁眉苦臉回去向腥風覆命的萬年青,和還要向腥風解釋私自溜出宮之事的天鉞之外,可也算塵埃落定了。
「爹爹。」
逝水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抵著無違的肩頭,輕輕問道:「爹爹在與那世歡顏朝夕相處的幾月中,可有同……同……」
逝水心中急切,到此卻忽然語塞,臉頰緋紅。
無違心領神會,卻只點了點逝水的鼻尖,心中玩味之心大起,在這會兒晨曦微露賞著美景之時,逝水這個問詢,可是大煞風景啊,不給點懲戒可不行:「同什麼?」
「同,同……爹爹,爹爹知道逝水的意思。」
「爹爹不知道啊。」
無違假作茫然,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逝水的嘴唇,看著逝水身體一顫,便恍然大悟般翻身將逝水壓在身下,與他額首相抵,有些瘖啞地說道:「逝水指的是這個?」
「嗯,是。」
「只是這個樣子而已嗎?」無違戲謔。
「哎?」逝水有些不祥的預感。
「爹爹覺得,逝水指的『同』什麼,應該比這樣子還要更深入,更複雜吧,比如……」
「唔——爹爹——」
————————————————————(活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