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攻毒
九方瓚最終還是大笑了幾聲,然後對朱淮安道:「淮安,你也聽見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就幫朕了結了吧。」
朱淮安跪在原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死死地盯著地面,連看九方瓚的勇氣都沒有。他明明說過要好好保護九方瓚的,可是他最終還是讓面前這個人落到了如斯境地。
九方瓚歎了口氣,說:「淮安,朕這幾天在床上躺的太久了,朕想出去看看。」
朱淮安立刻讓人準備了龍輦,把九方瓚抱上去。
九方瓚一直抬頭看著天空。太陽已經被厚厚的雲層掩蓋,秋風吹得有些涼颼颼的。
九方瓚的龍輦停在了荷花池邊。那裡只剩下零落的幾片荷葉。
九方瓚盯著荷葉出神,卻聽見身後的聲音。
九方瓚轉頭看過去,卻發現身邊的一干小太監都已經倒下。朱淮安在跟一個黑衣人纏鬥得難解難分。
九方瓚苦笑,這個時候,他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九方瓚覺得自己眼前一黑,耳朵邊響起熟悉的聲音:「別怕,我帶你走。」
梁瀟!
九方瓚不知為什麼,自己先放鬆了自己的身體。這個時候,即使是放抗也是無效的。
梁瀟抱起九方瓚,施展輕功便離開了。
這邊朱淮安看見九方瓚被人抱走,心中著急,可是越著急卻越落下風。最後讓黑衣人晃了個虛招就逃了。朱淮安這邊想追卻沒了蹤跡。
九方瓚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身處一個小房間內。地方不大,但是佈置得很是考究。
「醒了?醒了就喝藥。」
九方瓚以為自己會看見梁瀟,可是醒來卻看見一個頭髮全白的小孩站在自己面前。
「你是何人?」
白髮小孩明顯不高興九方瓚的態度,哼了一聲道:「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反正你到了我這裡,我最大。」
九方瓚嫌惡地看了看白髮小孩端著的碗裡濃黑的藥汁,轉頭不理。
「哎,你喝藥啊!」
……
「好吧,您請喝藥。」
……
「你喝藥啊,你不喝藥,解不了毒,我不是白費功夫了麼?」
……
「好吧,我就是年輕帥氣高大威猛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施毒鬼手陸寒煙。」
九方瓚眼神變了變,問:「你跟陸傾衣是什麼關係?」
「仇人關係!」鶴發小孩明顯不高興提到陸傾衣,這下子態度更加不好了。
「喝藥,吃蜜棗。」梁瀟走了進來,手上還拿了一疊蜜棗。
九方瓚皺著眉頭哭著臉看著梁瀟,他討厭吃藥。
梁瀟看了眼九方瓚,又面無表情地準備轉身走。
梁瀟剛走沒兩步,就聽見九方瓚說:「拿來,蜜棗!」
他轉頭,陸寒煙手上的藥碗已經空了。
梁瀟輕輕牽動了一下嘴角,捏了一顆蜜棗直接塞進九方瓚嘴裡。
九方瓚有些呆呆地看著梁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也是這樣過。那是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之前。
「還要。」九方瓚迅速嚥下一顆蜜棗。
梁瀟微微勾起嘴角,有些陰謀得逞地笑著說:「不給。」
九方瓚冷笑:「想不到堂堂梁親王,連顆蜜棗都捨不得給,會讓別人笑話你虐待俘虜的。」
梁瀟看著九方瓚,臉色一點沒變地拿起蜜棗就轉身走了。
九方瓚覺得自己嘴巴裡的苦味一直都沒消,讓他有一種作嘔的感覺。
梁瀟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裡?為什麼每天都讓他吃那麼難以下嚥的藥?為什麼每次都只在他喝藥的時候回來?
九方瓚自己也不知道他在這個房間呆了多少天。這個房間的佈置雖然很考究,可是竟然沒有一扇窗戶可以讓他看見外面的。
九方瓚的毒大概沒隔一天發作一次,發作的時候越來越難受,讓他恨不得能親手解決了自己。
九方瓚的手腳都已經完全不能動了,有時候連轉頭都是個困難。他覺得,如果現在不多說些話的話,也許以後就沒有機會再說話了。
「哎,陸寒煙啊,你今年多大年紀啊?」
「老夫年方十八。」
「哦,陸爺爺,為什麼你的藥喝了以後,我覺得越來越難受啊?」
「老夫是施毒鬼手,不是解毒聖手,老夫的藥都是劇毒。」
「哦,陸爺爺你幹嘛要聽梁瀟的話啊?」
「老夫一身本領卻沒有一個傳人,梁瀟是老夫見過的最有資質的。」
「哦,那十八歲的老爺爺,其實我也很有資質啊。」
「嗯,那你在奈何橋上多等老夫幾年,老夫去地府教你。」
九方瓚氣結。
「喝藥。」
「爺爺,梁瀟沒來。」
「喝藥。」
「你個死小孩,沒有蜜棗我才不會吃藥呢。」
「……梁瀟快出來,小屁孩不肯吃藥。」陸寒煙這一喊,整個屋子都在震動。
「你下次喊的時候,可不可以幫我捂上耳朵?」九方瓚皺眉看著梁瀟。
九方瓚話音剛落,果然就看見梁瀟站在門口。
九方瓚喝完藥,看見梁瀟手上的蜜棗,立刻一口咬過去,咬著梁瀟的手指就是不肯鬆手。
梁瀟皺眉。九方瓚咬得太死,如果他用內力,怕會把九方瓚的牙震碎。
九方瓚咬住梁瀟,狠狠地盯著他,用含糊的聲音說:「樓(留)哈(下)來,娃(我)偶(有)問題。」
「放嘴。」
九方瓚果然鬆開嘴。
梁瀟挑了一張距離九方瓚比較遠的問題說:「問吧。」
九方瓚想了想,但是太多問題了,他都不知道從什麼問題開始問起。
「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不想你死。」
「為什麼要篡位?」
「我沒有。」
「那為什麼要逼宮?」
「我只想要你離開。」
「為什麼?」
……
「梁瀟……」
「你好好休息吧。」
九方瓚有些呆愣地看著梁瀟剛才坐著的椅子。他剛才想的是,如果梁瀟告訴了他理由,他也許會原諒梁瀟也不一定。
「陸爺爺,你真能解我身上的毒?」
「我說了我是施毒鬼手不是解毒聖手,我不會幫人解毒的,我只會毒死人。」陸寒煙有些愁眉苦臉地看著九方瓚。
「你說你十八歲了,為什麼頭髮是白的?」
「給藥毒的。」
「我還以為你這十四五歲的臉是給藥毒的呢。」
……
「你要真十八歲的話,施毒那麼厲害,你是天才咯?」
「那當然,我簡直就是奇才!」
「那我叫你爺爺你還應得好好的?」
……「死小孩,你惹我,完蛋了!」
然後九方瓚發現自己的藥比以前苦多了,而且梁瀟還不來給他蜜棗吃。九方瓚身上不能動,每次只能讓陸寒煙灌藥。
九方瓚又一次發作的時候,心想,這一次會僵硬到什麼地方?可是他身上有如萬蟻噬心般難受,,到最後九方瓚再也無力承受地昏厥過去。
陸寒煙擦了擦九方瓚頭上豆粒大的汗珠,歎了口氣說:「你何苦每次他毒發的時候都在門外看他?明明他劇痛蝕骨你就劇痛蝕心,你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梁瀟從門外走進來,看著床上因為疼痛而昏迷的九方瓚,問:「他身上的毒,能解嗎?」
陸寒煙無奈道:「我都說了我是施毒鬼手不是解毒聖手,我只會以毒攻毒。」
梁瀟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說:「如果到時候會他真的變成那個樣子的話,我會親手了結了他。」
「這樣也好,有思想卻又不能動,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陸寒煙見梁瀟又要走,立刻問:「哎,你去哪裡?」
「去找那個害他變成這個樣子的人!」
陸寒煙又歎了口氣,開著門外自言自語道:「你恐怕最恨的就是自己了。」
梁瀟恨自己。他恨為什麼當初要在老王爺面前立下如此毒誓,要將九方家的人趕盡殺絕;又恨為什麼自己沒有早點發現自己最愛的人是九方瓚;最恨的是自己竟然沒有能力保護他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司馬若愚他恨,可是他更恨自己縱虎歸山,他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可是他還是小看了司馬若愚。那個人竟然對皇位執著至此。如果當初不是他輕易放走了司馬若愚,如果不是他半縱然地放司馬若愚在背後為非作歹,肯定也不至於此。
「主人有什麼吩咐?」暗影總是知道在什麼時候出現最合適。
「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找到司馬若愚。如果他忘記了自己對我說過什麼,那就想辦法讓他想起來!他讓瓚兒受的苦,我要十倍在他身上拿回來!」
「是!」
梁瀟這段時間一直在找可以給九方瓚解毒的方法,而放縱了司馬若愚,這一次絕對不會讓司馬若愚過得太輕鬆。
作者有話要說:我想解釋一下我昨天晚上沒有發文的原因
真的 其實不怪我的
要怪就怪扁擔的《二分之一教主》寫得太合我心了
我一口氣看完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所以我就沒更新~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