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做好的飯菜一口沒動,全部被摔開,一地的狼藉。病房裡混合著消毒水與飯菜的氣味,難聞異常。陸知書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沒發怒,彎下腰不動聲色地開始收拾。
剛步入夏季,氣溫並不高,可是身上卻又披滿了汗水,濕嗒嗒的襯衣黏在後背上,濃重的不潔感。
頭頂上陳澤的情緒已然失控,不論怒罵還是斥責,皆得不到回應。逼急了,也不顧手上還紮著吊針,就拽起吊瓶朝他砸去。在來醫院之前,陸知書已經受傷,額上的傷口還沒包紮,現在被吊瓶砸中,傷口再次裂開。
他頓了頓,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
一條血線緩緩自眉心向下蜿蜒,將那張平靜的臉劈成兩半。
陳澤瞧見,微微一怔,不知為何,心裡壓著的那股子無名火更加旺盛,想發怒,想笑,又想哭,卻又不知如何發洩。
在某些方面,他比常人要笨拙許多,從小,父親就教育他,男兒有淚不輕彈,有什麼不開心也勿要輕易表露出來,別人看你軟弱,就越會欺負你。你表現的堅強,他人才不敢動你。
這樣的教育方式導致他過的一直很壓抑,不輕易坦露情緒的性格,久而久之,就忘了怎麼發洩。
所以現在,他心裡壓著一股強烈的怨恨,卻又沒法表達,整個人都要瀕臨崩潰。
陸知書沉默了片刻,說:「你不要生氣,不想吃就不吃了。」
「你滾!你滾開老子就不生氣了!!你快滾!」
一旁的陳母強行按住快要炸毛的陳父,低聲對老頭子交代:「給他們自己處理,我們先出去。」
陳父不忍心看自家兒子那麼傷心的樣子,瞪著眼睛惡狠狠道:「走什麼走?老子倒要看看那小子想怎麼欺負我陳穆林的兒子!」
陳母道:「他不會的,你放心。你留在這裡只會添亂罷了。」說罷,強行連拖帶拉,將人帶走,關門時回頭,交代了陸知書一句,「好好說,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陸知書沒說什麼,喚人來將病房收拾好,重新給他紮了吊針。陳澤自然不肯配合,瘋狂的掙扎,護士按不住他,反覆紮錯,很快手背就被戳了十幾個血洞,直到最後,護士也無力了,說:「先生,您不配合的話,我沒有辦法給您打針。」
陳澤吼道:「滾!滾出去!」
護士一臉無奈。
陸知書忽然問道:「能打鎮定劑嗎?給他。」
護士一愣,「可以是可以。不過這位先生……」頓了頓,忽地說,「陸先生,您或許也需要包紮下傷──」
陸知書打斷了她:「我來,你去取鎮定劑。」
言辭中,絲毫沒有尊重陳澤本人意志的意思,直接上去就按住了陳澤。陳澤被他的態度氣瘋了,顫著唇道,「混賬東西!你敢!你敢……」
護士看情況不太妙,察言觀色,在心裡做了下對比,覺得這時候還是聽那位個子高點的男人話比較好,便迅速跑出去跟醫師去取鎮定劑了。
陳澤渾身無力,自然拗不過陸知書,很快就被他制服在床上一動都不能動。護士速度很快,兩三分鐘就帶著鎮定劑回來了,有了陸知書的協助,鎮定劑很順利地就輸入了陳澤體內。
針尖紮進去的時候,陳澤其實還是做了最後的掙扎,動作太劇烈,差點讓護士紮到了大動脈上。
而一直維持著好脾氣的陸知書,這下子終於惱了,粗暴地捉住他的兩隻手腕,死死按住,俯身上前,咬牙切齒地低聲責問:「你到底在跟我鬧什麼脾氣?嗯?我對你不好嗎?當初是你自己先離開我,連一句話都沒留下,現在反而來怪我?你到底在怪我什麼?除了最開始我欺負了你,後來我陸知書有什麼地方對你不起?你要這樣跟我鬧?」
「你自己幹的事你不知道嗎?」陳澤瞪著通紅的眼啞聲反問,「口口聲聲說愛我,愛個毛線!你的愛也他媽的太廉價了!對誰都可以!」
陸知書惱的不行:「你什麼意思?我幹了什麼事?」
陳澤怒氣反笑,那笑也是冷的:「幹了什麼事?你不記得了?需要我給你提醒一下嗎?」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潛意識裡覺得,兩人似乎有什麼誤會存在著。而那誤會,就是導致他半年沒見著自家老婆,被自家老婆怨恨,還差點丟了孩子的主要原因。
陸知書急了,追問又問了一遍:「把話說清楚!」
「幹了什麼?你他媽的背著老子勾搭女人,還跟那女的親親我我,你還他媽的親她的大腦門兒(額頭),你惡不噁心?老子想起來就想吐!虧老子那天還準備了禮物去看你比賽!比賽沒看著,倒是撞破了你們這對狗男女的好事兒!真是瞎了老子的狗眼!」
「……」
「你背叛了我,你覺得我還會跟你在一起?」
「……」
「如果那樣我還跟你在一起,那麼老子就不叫陳澤,該改名叫陳賤!」
「……」
「你現在還來問我?陸知書,你的臉是不是被狗啃了啊!!」
說完,鎮定劑就發揮了功效,陳小萌,就這麼在憤怒的指責中,再次昏睡過去,留下一臉斯巴達的陸腹黑,額上掛滿了orz。
這一刻,陸腹黑總算明白了一件事:所有的男男生子,都必須經歷過一番狗血波折的。而這盆狗血,潑的正是「誤會」那一齣。
他的2B陳小萌,是真真正正地,狗血地誤會他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