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過了幾日,陳澤又碰見了那日偷哭的安然。那孩子正在打掃自己宿舍樓下的場地,三伏天氣,日頭毒辣,孩子身上還裹著一身兒厚厚的軍裝,小臉都被捂白了,眼看著就要虛脫倒下。
陳澤就挺納悶的,這種笨蛋到底是怎麼混進特種部隊來的?就算是後勤的人,平日裡也該有基本訓練才對,身體這麼差,日後怎麼跟部隊出去任務?
陳澤踱步過去,拍拍他的肩:「小子。」
安然沒防備,沒他嚇了一大跳,認出是誰來後連忙行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上、上校!」
陳澤揮揮手:「進去歇會兒。」
安然擦擦汗,虛弱地笑著說:「我活兒還沒幹完,不能歇。」
「叫你歇會兒就歇會兒。哪來那麼多廢話?」陳澤只淡淡的說了一句,便朝宿舍走去。安然一時語塞,只好丟下掃帚跟了過去。
陳澤叫他來自己宿舍休息,卻也不和他說話,給他倒了杯水後,就一個人靠在竹椅上看書。安然渾身髒兮兮的,都是臭汗,也不敢隨便亂坐,就這麼杵在門口,拘謹的很。
半晌,陳澤回過頭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站著幹嘛?我這兒不需要哨兵。」
安然不好意思地說:「我、我身上不乾淨,怕弄髒您的地方。」而且傳聞中,這位上校最愛乾淨,誰敢隨便動他的東西,下場絕對很淒慘。
陳澤說:「哪來那麼多事?叫你坐就坐,站著礙眼。」
「……」
安然無限委屈地小步小步挪過去,盯著那張白的像雪似地沙發,猶豫了好半晌,才將自己小半個屁股悄悄坐了一角。陳澤看見了,心覺好笑,想著這小兵的膽子怎麼這麼小,跟只小兔子似地。
陳澤說:「等這日頭過了你再出去,先就在這兒歇著吧。」
「是、是上校。」
陳澤繼續看書。安然坐在他身邊,悄悄抬眼打量他,心想這位上校長的可真好看啊,比他見過的所有的姑娘都好看。臉龐精緻,膚色玉白,睫毛長而捲翹,紅唇如火,五官湊在一起,是說不出的嫵媚風流,常年的訓練打鬥,令他磨出了強硬的氣場。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天神。
難怪大家都在背地裡說,見過陳上校後,再見女人都沒感覺了。就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心臟砰砰跳。
陳澤忽然合上書,問道:「你多大了?」
安然回:「21了。」
「你跟夏穆是兄弟?」
「不是親的,就是在部隊裡認的哥。」提起夏穆,安然的臉又浮出幾分哀傷來,「那時候我剛來部隊,又沒本事,只能蹲後勤,手腳笨的很,幹活兒老出錯,就老挨那些兵哥訓。只有我哥不訓我,教我怎麼做事,別人再欺負我時,他還幫著我。可是,為什麼他這麼好的人,卻……卻……」
安然哽咽,眼眶紅了,淚水在眼睛裡滴溜溜的打著轉兒,卻始終不敢落下來,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想起前幾天陳澤說過的那句話的緣故。
陳澤從小到大,還沒見過這麼愛哭的男生,瞧著覺得好玩,又覺得好笑,孩子那張因為憋眼淚而漲的通紅的小臉,真是越看越滑稽。
心情突然就沒來由的好了起來。
其實,他對安然親近,也不只是因為覺得好玩而已,而是因為那個叫夏穆的兵。前次打擊越南恐怖分子之戰時,如果不是夏穆,這邊死傷將會更加嚴重。
陳澤雖傲慢,卻是個好上校,哪些兵對國家有功勞,哪些兵為國家做出了犧牲,他都一一牢記在心,從來沒忘過。
因此,知道安然是夏穆一直照顧的弟弟時,心裡便忍不住多關心了幾分。
陳澤想了一下,問:「你想不想跟你哥一樣勇敢而厲害?」
安然忙點頭:「當然想!」
「能吃苦麼?」
「能!」
「那好吧。」陳澤望著他的眼睛,淡淡地說,「明天去三連趙連長那報道吧。」
於是,安然就這麼從後勤轉到了前線部隊,和那些新兵一起訓練。三連名義上只是只普通服役軍隊,實則是為了在裡面挑選出體格好,反應快,性格冷靜沉穩,適合進特種部隊的人選。
陳澤自然沒有對安然道破這一切,只交代他跟著趙連長好好操練,要是被自己發現有偷懶或者有臨陣退縮的想法,那就直接讓他捲鋪蓋滾出軍隊。
還好,安然的表現還不錯,雖談不上優秀,卻也努力的很。趙連長說他底子太差,身體素質也不太好,一件事別人花兩小時做完,他起碼要花四小時。估計要成器的話,很難。
陳澤記在了心裡,沒有任務時,就往3連去轉悠,觀察著安然。幾日後,他將安然叫過來,丟給他一份文件。
安然打開來,是一份強化訓練計劃。
寫的非常詳細,強化體能的訓練,強化格鬥技術……甚至包括飲食上的。
安然目瞪口呆:「上校,這是?」
「照著做。」陳澤說,「最近我正好沒事,你以後每天訓練完了後,就來我這找我。我帶你。」
安然還一臉呆兔子的迷茫樣。
陳澤就喜歡看他這呆呆的樣子,嘴角忍不住上揚了幾分,察覺不妥後,立刻又板起臉,說:「你身體素質太差,不強化一下會跟不上訓練進度。」
安然還是一臉呆兔子的迷茫樣。
陳澤皺起眉頭來:「這麼說你還是不懂?」
安然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我只是不明白,您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資質平平,無論是相貌還是體能,甚至性格都懦弱的不像一個軍人,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一點能夠得到這位傳說中智勇雙全的上校的親自照顧。
陳澤被他問的一愣,一時也答不上來。
這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對安然已起了異常的心思,只隱隱察覺到自己變得有些奇怪,可卻從沒有往那種地方想。直到察覺到的時候,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