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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番外(浮生夢之六)》第10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寒氣刺骨逼人,沈滄海終於蘇醒過來。雙耳仍在嗡嗡作鳴,他慢慢睜眼,白茫茫一片。

這裏是……

離上方七八丈高,一縷陽光從鐵板的細縫裏射入,照亮四周光溜溜,泛著慘白青光的冰壁。

他置身之處,竟是口深井般的冰窖。隱隱約約的廝殺吶喊和馬蹄紛遝,在頭頂響個不停。淡淡的白色寒霧猶自不住從四周飄起,他也驀然省起自己躺著的那片溫軟,莫非

沈滄海低頭,見到被壓在身下雙眸緊閉的伏羿,雖然已有心理準備,還是吃了一驚。原來是伏羿做了他的肉墊,難怪他從高空墜下,毫髮無傷。可伏羿,大概是摔暈了。

怔怔凝望著這張以往他需要極力仰視才能看到的、線條分明如雕刻的臉龐,此刻近在眼前,沒了平素威儀天成,高不可攀的感覺。濃眉高鼻,卻瞧得比平日更清楚,充滿令他羡慕不已的男性陽剛之氣……

意識微清時,他才發覺自己的雙手競在不知不覺間已撫上了伏羿面頰。沈滄海頭腦「轟」的一響,急忙縮回手,面紅耳赤。

他,竟然對個男人毛手毛腳起來!深深吸了口氣想平定心頭那莫可名狀的悸動,眼神卻難以自製地在伏羿眉眼流轉。

嘴裏有種叫乾渴的感覺緩慢騰升,胸口那一下比一下強烈的心跳讓他錯覺自己就快暈厥。

沈滄海緩緩地摸上自己發燙的雙頰,淡然笑,掩不住若有若無的苦澀。

不想再欺騙自己的心,他喜歡這個男人,說不清是從何時開始,或許就從他被矢牙從積雪中救起後,那雙憂鬱哀傷的藍眸便已經俘獲了他的心。

從此,多年來平靜無波的生命,就被卷入伏羿的喜怒哀樂,所有的一切都已是為伏羿而旋轉。然而伏羿所愛的,永遠是那尊冰冷的瓷像吧?

嘴角那最後一絲苦笑也消失了,沈滄海發了半天呆,終於雙臂撐地,想從伏羿身上爬開——被百來斤的人壓著,誰也不會舒服吧。

地上的冰很凍手,又滑溜溜的使不上勁,他腰以下又沒半點力氣,試了幾次都無法挪開身子,不禁懊惱地捶地。

「沒用!」

生平首次厭惡起自己的天生腿疾。這麼個累贅的身體,如何比得上伏羿心底那人中龍鳳驚才絕豔的情人?雖然知道自己喝一個已故之人的醋是何等可笑,可酸楚的感覺仍沿著鼻側往上爬。

咬著嘴唇,他再度用力抬起上身,力用得猛了,手掌一滑,反而撲倒伏羿身上,摔了個面對面,幾乎是口鼻相對。

伏羿噴到他臉上的呼吸竟然出乎意料地熾熱,沈滄海全身的肌膚都立時顫慄,慌張地扭動著想挪開,陡然間腰一緊,一雙大手牢牢扣住了他腰肢。

「別亂動!」伏羿一字一句地警告身上失措的男子,藍眸深邃無比——這沈滄海,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撩撥?難道他不明白趴在一個正常的男人身上扭動會有什麼後果?

不過,凝視那雙如滄海浩蕩無垢的眼睛,他笑著搖了搖頭。

「呵,你沒受傷吧?」他不著痕跡地將沈滄海輕輕移落身邊,坐起身。

沈滄海卻還是感覺到了伏羿的疏離,沉默了一刻,隨後搖頭,更擔心伏羿:「伏王你呢?」

伏羿笑一笑,還沒回答,突然一股腥甜直沖咽喉,他張口,一道血箭濺上冰地。血是駭人的紫黑色。

沈滄海驚叫,不假思索就伸出手去擦伏羿嘴角的血跡,卻被半路攔住。

「別髒了你的衣服。」

望著沈滄海驚惶神情,付羿低咳兩聲,指著掉在不遠處的那段粗木,微笑道:「我只是被撞中了背,吐出瘀血,傷才好得快。」

這醫理,沈滄海自然懂,可冰上那灘紫血仍是觸目驚心。以伏羿的身手,怎麼可能避不開。還不是為護他才受的傷!

他慢慢縮回手,輕聲道:「為什麼來救我?伏王那天不是說我從哪里來就應該回哪里去的麼?」話出口,就驚覺語氣怎地似在跟人嘔氣,臉一紅又轉白。他什麼時候,說話居然變得如此尖酸起來了?

伏羿臉色微僵,隨即恢復:「怎麼,你不喜歡我來救你?」

沈滄海閉著嘴,不出聲。

伏羿原本還待揶揄沈滄海幾句,但見他臉上陣紅陣白,倒不忍再說什麼。輕咳一聲,站起身打量周圍,想找條出路,卻終是放棄。

這冰窖四壁天衣無縫,竟是渾然一塊,手掌擊上,也只震落冰塊雪屑,下麵冰層更厚,顯然是個天然生成的冰洞。

「哈哈哈,這賀蘭的走狗倒也不蠢,竟然被他找到這麼個陷阱,想將我伏羿困死在地底麼?」他長笑,撿起匕首:「這如意算盤也打得太簡單了吧?」

側耳聆聽片刻,頭頂殺伐聲逐漸小了。伏羿深提一口氣,整個人似一隻大壁虎般貼冰壁爬了上去。將近頂,他奮力將匕首 插 進冰中,手按著匕首支撐全身重量,半身淩空,一掌向頭頂鐵板拍去。

一記沉悶的低響,伏羿掌心震得發麻,鐵板卻連個凹印也沒有。

鐵板外倏地傳來若涯笑聲:「這鐵板是用永昌國的隕鐵鑄成的,不用白費力氣了。伏王就省點精神吧,還能多活些時日,哈哈。」

緊跟著一條鐵鏈「嘩啦啦」橫過鐵板上,「再加上這道鎖鏈,沒我的鑰匙,神仙也出不了這冰窖。兩位就好好在下麵敘舊,在下不打擾了。」

大笑一路遠去。伏羿連劈數掌都無濟於事,翻身躍落,神色凝重。

永昌隕鐵,向來千金難求,更是絕少流出永昌王室。這賀蘭皇朝的千戶長卻是從哪里得來?難不成永昌國又和賀蘭皇朝聯了手,想藉賀蘭氏的手吞併射月,繼而稱霸西域?

經歷商吟鶴逼宮一役,他已深知永昌王對射月虎視眈眈,只是自己當初身陷賀蘭牢獄時,怎麼說也是商吟鶴和矢牙一起將他救出,欠了永昌一個大人情。

事後永昌王又遣人送來數車賠禮修好,附上書信一封,聲稱已將商吟鶴與那十一王子杖責一百,禁足思過。

伏羿明知對方說的未必是實情,礙於情面,又急於全力攻打賀蘭皇朝,不想在這節骨眼上樹敵,便沒有再向永昌興師問罪,追究逼宮之事。

看來,他似乎疏忽了永昌國……

就在他沉思之際,頭頂的殺喊聲也變得越來越遙遠,最終輕不可聞。伏羿靜等片刻,臉色越發沉重。

如果是射月將士得勝,矢牙定會帶人來撬開鐵板,救他脫困。

「對不起。」沈滄海也一直在聽,突兀開口,抬頭望了眼伏羿又迅速低下:「你其實,沒必要來救我。」

伏羿目光深沉,停留在沈滄海低垂的頭頂,良久,微微一哂,過去將人摟進懷裏,盤膝坐了下來,將沈滄海置於自己腿上。

觸及沈滄海驚訝的眼神,他坦然笑了笑:「冰上寒氣太重,你受不了的。」

沈滄海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閉目假寐。

伏羿聽著他呼吸聲逐漸均勻悠長,顯已進入夢鄉,才輕歎著撥開了沈滄海拂過他臉頰的幾縷發絲。

冰窖裏的陰寒濕氣委實過重,入夜時分,沈滄海終於被凍醒,周身簌簌發抖,牙關不停咯咯輕震。鐵板縫隙裏月光透入,照著他的臉,青白得不見血色。

「好、好冷……」他儘量蜷曲身子,本能地朝伏羿胸膛拱去。

明知伏羿心中並沒有他的存在,可在無邊無垠的寒冷中,也只有那一點溫暖是他唯一的慰藉。思緒緲緲地,彷佛回到了初遇的那天。

「……我們是不是會死?……」

「嗯……」見沈滄海凍得厲害,伏羿皺了下眉頭,解開衣襟,把沈滄海冰冷的身體攬進胸口,才淡淡地道:「這裏沒有食物,以我的體力,大概能撐個十來天。屆時再沒救兵來,確實凶多吉少。」

他說得很平靜,沈滄海心頭卻似被尖針紮了一下,猛然刺痛起來。生死各有天命,他從來都看得淡泊,然而眼下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愧疚,澀然道:「我死也就罷了,害伏王也陷在這裏,我——」

「我答應過你,等雲飛事了之後送你回雍夜族,我不想食言。再說了,就算不來救你,早晚我也要攻打朱雀關,你不用想太多。」

伏羿打斷了沈滄海,藍眸閃動。

「況且勝負還沒定,不必太早洩氣。沈滄海,逃生的事,你就別多想,也別多說話浪費體力。我可不想等救兵到的時候,你已經凍成了僵屍。」

沈滄海聽伏羿充滿自信,便依言合上眼簾,儘量逼自己忘卻周圍的寒氣。

善戰如伏羿,肯定是成竹在胸才會赴約。這冰窖雖然不在伏羿預料之內,諒來也困不住這個男人。

只是不知道,以他的體質,是否能堅持到救兵出現?

冰窖中難辨時辰,唯有冰壁隨著鐵板縫隙裏洩露的光線折射變幻出深淺光暈,昭示晝夜更替。

被囚的滋味絕不舒服,光陰似乎也流逝得異常緩慢。等到第四天時,伏羿的神情已不再像剛失陷時那樣鎮定。

若涯仿佛已經將冰窖裏的兩人遺忘,沒有再出現。伏羿原本也設想過對方會不會投放迷煙生擒他,然而數日過去都無異常,冰窖中沒任何食物,兩人光靠鑿取冰屑解渴,遲早會餓斃。

他有內力護體,還可抵禦嚴寒,沈滄海的情形,就極不樂觀,發起了高燒。雙頰燒得火紅,嘴唇乾裂,整個人暈沉沉的,偶爾還含糊不清地說上一兩句話。伏羿無計可施,也只得將沈滄海抱得再緊些,靠體溫捂暖沈滄海越來越冷的身軀。

這天給沈滄海搓了陣手心活血後,一直昏睡著的人竟出乎伏羿預料地半睜開眼簾,目光仍有些混沌茫然,對伏羿凝望半天,才慢慢有了神采,突然沙啞著嗓子低笑道:「我快死了吧?」

伏羿皺眉,「沈滄海,你說什麼胡話?再等些時候,救兵很快會來。」

「你不用安慰我了。」沈滄海只覺身上寒氣一陣陣地加深,直侵入他五臟六腑,自己呼出的每口氣幾乎都是冰涼的,神智卻分外的清醒。

這,大概就是醫書上所謂的迴光返照?試著想抬起手,凍僵的手指只是略微動了下,已完全不受他意識指揮。

看到沈滄海在苦笑,伏羿輕籲了口氣,道:「你以為我真會如此草率就出兵,讓自己身陷絕境?

「告訴你也無妨,我早吩咐過矢牙,那天能攻進朱雀便攻,形勢不妙就撤兵詐敗,務必引開朱雀關的兵力,我另一撥將士即可繞道先偷襲後方的玄武關,待奪下玄武關,再與矢牙應和,攻打朱雀。

「你聽這幾天地面上毫無動靜,朱雀關的將士肯定已中了我的調虎離山計。」

沈滄海低咳數聲,打斷了伏羿的言語,繼而笑了。就知道,伏羿絕非魯莽衝動之人,救他,僅是伏羿攻城計畫中的一步而已。

不過他鄉半等不到救兵到來的那一天了。

心底雖有遺憾,但能死在伏羿懷裏,似乎也不算太壞……他不舍地凝睇那雙醉人心魄的藍眸,輕聲道:「伏羿,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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