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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冷氏一門(二)與一生只愛一次的誓言

張亞琴抬起頭,露出一個名門貴婦式的含蓄微笑,小口抿了口茶,略微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兩人,最後把目光落在白澤身上,把茶几上五顏六色的果盆向他面前推了推,「白先生,不要客氣,吃些水果吧。」

「謝謝。」白澤伸手取過一塊果盆裡切成小塊的綠色水果,放到嘴裡嚼了幾口,「真甜,這是什麼瓜,冷夫人?是這裡莊園自產的嗎?」

「是這裡種的,當地人叫它『綠果』。」

白澤又取了一塊,好奇地打量了一陣,手裡的水果呈淡綠色,甘甜多汁,比西瓜的口感脆一些。他又嘗了一塊,然後取了一塊快速塞到冷靜嘴裡,「你也試試,挺甜的。」

嘴裡募得被塞下一塊不大不小的水果,冷靜收回陰陰的,尋梭在對面三人身上的目光,沒有生氣反抗,下意識張嘴嚼兩口嚥了下去,抬頭對上身邊人詢問的目光,很合作地回答了問題——「不錯」。

於是白澤連吃帶喂,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把果盆裡的綠果都掃蕩了乾淨,也不管對面投來的驚疑、好奇、乍然、不滿等種種眼光。

白澤笑眯眯,他確實喜歡這種新鮮的水果,同時也想打破之前室內對峙的氣氛。而冷靜則是不以為意——習慣成自然,在家裡的時候,對方就喜歡把各種吃的喝的不時塞到他嘴裡,讓他嘗試並且詢問他的意見,時間長了,現在,就算是碰到他其實並不怎麼喜歡的食物,他也會配合地嚼兩口,然後吞下去。

被這個小插曲所打斷,當冷靜再次看向對面,「詢問」他們的時候,之前室內陰鬱的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氣氛散去不少。

也許是方夫人剛才打破沉默的作為給了冷天翔某種啟示,他開始認真審視起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眉清目秀,書卷氣很濃,坦白說,如果坐在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只是兒子的朋友的話,他對這種優秀的晚輩應該會抱有好感,他看得出來,對方受過良好教育,舉止有禮,是個性情溫和大方的年輕人,只是,作為一個正常的父母,又有誰能坦然的接受自己兒子是個同性戀的事實呢?真可笑,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個冷漠優秀的兒子居然會喜歡上一個男人,還是一個醫生。醫生,多麼讓人痛恨的職業。

冷天翔眯起眼,「聽說白先生是一名醫生?」

「是的。伯父,您叫我白澤就可以了。」白澤回答。意料之中,冷父對他很有敵意。看了看身邊沉默不愉的男人,不動聲色地按了按他的手,安撫對方。

他拐了人家「優秀」的兒子,今天會被刁難,認了~

「哦?白先生怎麼會想到要從醫呢?」冷父直接忽視對方讓他稱呼其名的客氣,接著發問。

白澤看著窗外高大參天的樹木,「這個世上有許多未知的奧秘,人體也是一項,而且是和我們最為息息相關的一項。每個人都會面臨生老病死,會有恐懼,我只不過是想儘可能的掌握未知事物……」皺皺眉,嘴角勾起淡淡笑意,「不對,說掌握有些自大,應該說瞭解未知事物。而且,我也想儘可能的以自己的力量,幫助別人擺脫傷病苦惱。」

冷天翔並不買賬,「白先生的志向確實偉大,治病救人,不錯,醫生是很高尚的職業。那麼請問,為了人類偉大的醫療事業,白先生是否已經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呢?」咄咄逼人,冷父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暗沉尖銳,波濤洶湧。

質問般的問題出口,一旁的張亞琴也忍不住微微皺眉,吃驚地望向自己的丈夫。冷逸低著頭縮在一邊,冷靜的眉毛越來越緊。

白澤有些愣神,露出迷惑的神色,他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伯父是問我會不會堅持自己的志向?」

冷天翔臉上泛起譏誚,「我相信你是一個優秀的醫生,也相信任何時候你會堅持自己的事業,一輩子都是讓人尊敬的『白衣天使』。不過看來你並沒有理解我剛才在問你什麼,我換一種說法好了。如果在醫學和家庭之間做選擇,你會選什麼?」

白澤心裡訝異,越來越迷惑,考慮了一下,「我想一般來說,不會有這樣的情況。做醫生確實比較忙,壓力大而且經常加班,可是這並不會影響我的生活和家庭。我不是工作狂,不會只顧著工作不顧家,甚至不回家,同樣也不會為了家庭,呃,不工作。」他心裡暗想,常聽院裡女同事說什麼做女人辛苦,家庭和工作不能兩全,很難平衡之類的,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被別人質疑有這樣的情況。他原本還以為女性才會在這方面更有壓力,沒先到……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冷父似乎對他的職業頗有微詞,可是,為什麼?他當然不會為了工作而放棄家庭,他又不是機器人,不知疲倦,反過來說,為了家庭而放棄工作,滿頭黑線,那他不是成了冷靜養的「小白臉」了?想到這種可怕的情形他都止不住要打冷顫——人生不可以如此墮落。

冷父低哼一聲,心裡對他的答案並不滿意,「那假設現在是另外一種情況,你在手術臺上做一個只有你能完成的手術,你的家人或者愛人出了意外,同樣性命垂危,等著見你最後一面,這個時候,你怎麼做?或者,在你面前有一個大好的機會,你是一個博愛偉大,有著崇高理想的醫生,現在讓你去做一個無國界醫生,可是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有愛人和家庭,你去還是不去?」

話音未落,滿座皆驚,並不響亮的質問卻讓在場的另外三人心裡一緊,目光射向冷天翔。

冷天翔不看他們只盯著面前的白澤,他知道這個問題一旦出口,首先引來的,是自家人的猜忌與惻然。他胸口憋悶,心下恍然,暗嘆自己果然還是放不下,故意忽視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大兒子的淩厲,小兒子的驚疑,還有,身邊妻子的憂傷痛苦。他閉上眼,忍不住回憶起過往的一幕一幕,還有那個記憶中冰冷美豔到高不可攀的女人——

冷靜的母親是個容貌絕美的女人,如果說這個世界還有古時候所謂的傾國傾城,她,無疑是當之無愧的。冷豔和柔弱,在她的身上得到了矛盾的統一。她就像是希臘神話中高不可攀的繆斯女神,讓男人們趨之若鶩,為之瘋狂,包括年輕時候的他。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也許男人的天性都是狂妄好色的,面對絕色柔弱的女子,與生俱來的的獨佔欲與保護欲,總是能令他們失去理智與判斷,看不清真相。她不愛他。嫁給他之前,她早就心有所屬,可是那時候的他,天真以為的以為,憑著自己優渥的條件,只要傾心以待,時間長了,他總能打動佳人的芳心。她是世家千金,他是名門公子,可是她不愛他,卻瘋狂地愛著自己家中年輕英俊的家庭醫生——一個懷有博愛,放蕩不羈,不愛任何一個男人女人,卻心懷「大愛」,妄想拯救全人類的男人。年輕的男人遊戲人間,對所有的男人女人都溫柔以待,一視同仁,他不談男女情愛,只無盡地「播撒」著自己對世人的愛意,拯救生命,救死扶傷。她向他表白,男人沒有接受,辭去了家庭醫生的職務,與另一群瘋子一起流浪在各個第三世界的貧苦國家,成為了一名無國界醫生,奔波在戰爭前線、重症災區。兩年以後,她下嫁與她家世相當的他。從結婚的第一天起,他們的婚姻就是一場災難。她從來沒有愛過他,即使他們有了兒子,他們之間,依然沒有任何改變。天生的冷漠,加上愛情的求而不得,燃盡了她內心所有的愛意與感情,她把這輩子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給了那個男人。而對他,就只剩下了無盡的冷漠與無視,甚至一絲若有似無的蔑視——她蔑視他對她的「愛情」。他曾經試圖用各種方法想要打動她,最後都沒有成功,包括他們兒子的出生,都不能讓她對他,對這個「家」,產生任何一點情意。甚至在面對自己兒子的時候,她也總是一副若有所思,淡淡的,不快樂的樣子。那個癲狂的耶穌基督一般的男人幾年以後死在了非洲不知道哪裡的旮旯。他們當時早已分居多時,他有了亞琴,而她那時候已是有病之身,得知男人死去的噩耗,對世間一切彷彿更加沒有了留戀,拖了一年不到,終於離開這個世界。

冷靜小時候的容貌和性情和他母親很像,無論對著什麼人,小小的臉上都是一副冷冷的高高在上的神情,甚至連那譏誚的神情,都和他母親一模一樣。沒有一點同齡孩子該有的活潑與天真。看著他,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前妻,那個帶給他這輩子最大挫敗與痛苦的女人。他當然不像現在的妻子那樣會懼怕自己的兒子,只是,對著那和前妻肖像的容貌與冰冷的性情,他真的喜歡不起來——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那個女人,可是她卻留了一個隻和她相像的孩子給他,他知道這是「他的」孩子,可是他的心裡就是充滿了一種荒唐的違合感。二十幾年過去,偶爾回首往事,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早就放下了,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從來沒有放下。情感上,他抗拒著這個兒子,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理智又會讓他浮上淡淡的愧疚。冷靜是優秀的,天才的頭腦,比他更傑出的商業天賦,經營幾十年,冷氏在他的手下只能做到守業傳承,而冷靜卻輕易的就讓它發揚光大。也許是出於商業上的考慮,也許是出於心裡的歉疚,他把冷氏傳給了他。

四雙眼睛牢牢地盯著他,白澤有一瞬間的錯覺,似乎,這已經不單單是兩個假設的問題那麼簡單,其中還包含著一些更深層次的意思,感覺到之前冷靜疏散的目光變得不同,此時正犀利的緊緊聚焦在他身上,彷彿,這些問題對他而言,也是攸關重要。

他沒有看冷父,反而面向身邊的冷靜,看著他悠冷的眼睛,低低地聲音打破了四周的靜謐,「第一個問題,我不會放棄只有我才能做的這場手術。因為,我不能因為自己的愛情,扼殺一條無辜的生命,我的職業不允許,我的良心,更不允許。」他的眼眶慢慢泛紅,「如果我因此無法見你最後一面,我不要你原諒我。你死我生。時間,就是對我最好的懲罰。」握上男人冰冷的手掌,扯開一個難看的微笑,「第二個問題,做醫生,治病救人,在哪裡都是一樣。如果沒有你,沒有我媽,有機會,也許我會去做無國界醫生。」他不是救世主,心裡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愛人與親人。

冷靜眯起眼,捏緊掌中冰冷下來的手,「不准去。」

白澤靠進他肩膀,「有你和我媽在,我當然不會去做那麼危險的事,讓你們在家裡擔心。」

氣氛有些尷尬低迷,冷靜牽起他的手,掃過客廳裡的眾人,想要上樓去了,拉了拉,身邊的人不為所動,認真地看著他,表情沉滯,「你會怪我嗎?」他需要一個答案。

「什麼?」冷靜挑眉。

「如果有一天,我為了不相干的人,不能去見你『最後一面』,你會怪我嗎?」白澤看著他,不知為什麼非要對方給他一個答案。他之前從未做過這樣的設想,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入戲這麼深,偏要執著於這個答案。可是只要想到這種可能性——沒有見他最後一面,他的心裡就悶痛窒息得讓他受不了,「如果我不是醫生或者當時有人能夠接替我,又或者對方不是性命垂危,即使丟掉工作,身敗名裂,甚至失去性命,我也會趕到你的身邊。你,你會怪我嗎?」

心中震盪,冰冷的眼眸中閃過波動,看著對方為了這莫須有的假設忐忑難安的神情,冷靜心裡有些焦躁——自從他們在一起,這個談笑間揮灑自如的人何曾像現在這般徬徨不安過,瞳孔緊縮,他攬過對方微微顫抖的肩膀,緊緊抱在懷裡,「我不怪你。」頓了頓,「我知道你是我的,即使我死了,你也是我的。」

「……」無言。

為什麼當他沉浸在這種假想的「罪惡感」中,讓自己自責愧疚的要死的時候,男人卻還緊緊糾結於「佔有慾」的問題不放?他無奈的想翻白眼,之前的愁雲慘霧霎那間煙消雲散,為了這個自大霸道不講理的傢伙,自己剛才的多愁善感與愧疚之情真是沒有顯得多餘,忍不住拔高聲音,惡聲惡氣地開口,「你都『死』了,還要管著我?」

咬牙切齒啊咬牙切齒。

冷靜垂下眼,彷彿正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他冰冷的手忽然握上他潔白纖細的頸項,在那裡來回廝磨,出口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帶著命令般的霸道與壓抑和金屬般的冰冷,「不管死活,你都是我的。」

四周靜的可怕,空氣中的分子彷彿都凝結在了一起。冷逸緊張地嚥了嚥口水,他的心臟狂跳,腦海裡也亂七八糟的浮現出幾個字——殺人,犯罪現場。

威脅,他的大哥在威脅學長,那冰冷陰沉的可怕眼神,那細長白皙的脖子,彷彿下一刻,他的大哥就會撲上去咬住對方的脖子或者直接捏斷它。他心中打鼓——他們真的結婚了嗎?正常人會在結婚的第二天,就「掐」著愛人的脖子,威脅著要「殺」死他嗎?

看著面前的「鬧劇」,冷天翔雙手握拳,臉上露出諷刺的神情——多麼驚人的相似。此時此刻,面前的冷靜和他母親,兩個人冰冷高傲的臉在他的眼中重合起來——他們都有一幅冷漠到能夠凍傷人的心腸,他們的血液裡都蘊含著對愛情的瘋狂與偏執,他們都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醫生,他們冰冷高傲的心總是會被那些溫暖虛偽,清澈博愛的人所打動,他們都愛得不死不休,不,應該說是死了都不罷休。死了,也要一個拚命地追過去一個緊緊的握住不放。

冷天翔忽然覺得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疲倦,他吐出口氣,佝僂著身體,頹喪地靠向身後的沙發。他想他其實不懂方菲與冷靜,儘管他們是他的妻子,他的兒子,他們離他如此遙遠,他無法理解他們血液裡瘋狂偏執的愛情。他和冷逸母親的婚姻與感情建立在兩個人長久以來的相濡以沫,他們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只有細水長流的感情,亞琴的出現,填補了他感情上的創傷與空洞。隨著年歲的增長,回首過往,那段曾經讓他痛徹心扉的「愛情」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心底裡,他已經承認,對方菲——他的前妻,得不到的執著與不甘心多過他心底對她的感情。也許那時候她的「蔑視」不是不無理由的。如果說愛一個人就是愛他的全部的話——他迷戀她絕世的美貌,仰視她高高在上的身姿,可是他並不真正愛她冷漠冰冷的性情內在。

白澤的神情平靜,心裡,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心亂的那個人不是他,是冷靜,男人的面色冰冷,可是他卻能夠感到對方內心的波濤洶湧——就像暴風雨前的海面——表面平靜無波,實則波濤暗湧。每次男人不安焦躁的時候,總是喜歡在他的脖子、鎖骨處來回撫摸,好像只要他這麼做了,他的心情就會隨之平靜下來。他其實早就習慣了對方時不時的「佔有宣言」與「瘋言瘋語」,只是——

「如果我比你早死呢,你也不會變心,不會去找別人嗎?」白澤忍不住問,雖然他其實知道這樣跟著他一起「發瘋」很荒唐,可是,他心裡真的有些好奇。

男人毫不有趣的吐出兩個字,「不會。」外帶斬釘截鐵的口氣。

白澤心底一震,心臟狂跳——他早該知道的不是嗎,冷靜的愛,自私而偏執,專一而獨佔,即使生死,也不容背叛。

一生只愛一次。

很,不講道理,卻也很公平。

讓人心動。

他覺得自己被蠱惑了,勾起嘴角,他動情地說出了一生一世的誓言,「我答應你,無論生死,我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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