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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庶出》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待到梓雲宮時,小川子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鬱心蘭問了出來,鬱心蘭打賞一個二兩銀子的錁子,小川子不敢接,鬱心蘭則輕笑道:“辦差不力,一會兒要挨板子的,留著買些傷藥也好。”小川子頓時抖成了狂風中的樹。

鬱心蘭與赫云彤沒理會他,徑自侯在殿外,早有宮女唱了名,一會便有太監來引路,一路行到東暖閣,這是接待親戚的意思。

東暖閣除了淑妃娘娘還有王夫人、鬱琳、忠義伯夫人王氏和幾個不太認識的貴妃,每位貴妃身後都站著一兩名少女,顯然是她們的女兒。

鬱心蘭乘進門的一瞬迅速掠了一眼,心裡驚艷了一把,這淑妃娘娘還真是個大美人。

二十一二的年紀,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黛,最勾人的,是她通身的嬌柔,若無骨的楊柳楚楚可憐,可以刺激任何男性荷爾蒙激增,恨不能為她上天摘月下海撈針。

鬱心蘭撇撇嘴,暗想,為何她嫁入敬國公府三年不育,進了宮兩個月就有了? 明明敬國公世子有庶子啊。

腦子裡還在胡思亂想,人已經規規矩矩行完大禮,跪在地上,卻沒聽淑妃叫“平身”,反倒聽到淑妃那如夜鶯般婉轉的聲音同王夫人拉起了家常:“二姨母真是好福氣,女兒們個個如花似玉,原本我已覺得致琳妹、琳妹妹已經很漂亮了,卻不曾想蘭妹妹還要更勝一籌,生生把本宮的幾位嫡妹、庶妹給比了下去,難怪太后她老人家都喜歡得不得了,親賞了一支極品羊脂玉的玉如意呢。”話音未落,鬱心蘭的身上就被數道又忌又恨的目光盯出了幾個大洞。

鬱心蘭只說了聲“娘娘謬讚”,便懶得出聲了。 赫云彤卻不能不答,她一來有意同鬱心蘭交好,二來看不慣淑妃那副柔弱嬌嗲的樣子,便向淑妃道:“娘娘為何不讓我弟妹站起來回話?說起來,我大弟與弟妹成親三個月了,十分恩愛,若是萬一已經有了身孕,這跪長了,就可不太秒了。”

赫云彤是世子正妃,早先在太后宮裡已經見過禮,只需納個萬福便行,這會兒早已坐下,捧著彩釉纏枝百合杯品茗了。

淑妃自認品級還是高出赫云彤一級的,只是聽她抬出了子嗣問題,不好駁了她,若是不依,彷彿自己想謀害定遠侯的嫡孫似的。 於是只能笑道:“是本宮疏忽,平身吧。”

鬱心蘭謝恩起身,淑妃又賜了座,鬱心蘭又得謝恩,搭了點錦墩的邊坐下,其實這樣坐下還不如站著,於是又悄悄往裡面挪了挪,重心好不容易穩了。

一時間屋內無人說話兒,鬱琳老早就不服氣,這會兒便問道:“不知四姐肯不肯將太后老祖宗賞的玉如意給小妹開開眼界?”

鬱心蘭輕輕一笑,“對不住,我已差人送回侯府供著了。太后老祖宗賞的玉如意,若是磕了、碰了、碎了,那可都是大罪。”

鬱琳只能輕哼一聲,她的確有交接時故意害鬱心蘭拿不穩的打算,可這會兒也沒轍了。

鬱心蘭感覺淑妃一直在觀察她,便垂眸看地,面色平靜溫然。 淑妃正想說些什麼,殿外太監又在唱到: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爺到。

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爺隔著珠簾行了禮,淑妃忙讓平身,又道:“都是自家親眷,不妨事,進來坐吧。”

於是又要重排座次,原本坐在次席位上的忠義伯夫人和順國公夫人讓出座位,鬱心蘭也又往後挪了兩步。

秦小王爺一坐下,便不住瞅向鬱心蘭,嘴裡卻同赫云彤說話,“幾年未見,知道二哥回來了,卻總是抽不出空,至今未去拜訪,實在失禮。先代小弟向二哥問個好,改日子有空,一定去貴府上坐坐。”

赫云彤禮節性微笑:“您貴人事忙,說什麼失禮不失禮,有這份心便成了。”

秦小王爺與赫云彤客套幾句,又同兩位王夫人和幾位貴夫人問候一圈,便將目光轉向鬱心蘭:“赫雲嫂子也在。”鬱心蘭起身福了個禮,卻連一個字都不回他,反正因著上回贏了他萬多兩銀子,關係也不可能好了,何必假客套。

十二皇子將眸子轉了過來,彷彿是私下交談那般問秦小王爺,“慎之上回說的,在上巳節上為你撫了一曲的鬱家小姐可是這位赫雲嫂子?本宮記得那隻曲子十分幽怨婉轉。”秦小王爺忙回道:“正是赫雲嫂子,那隻曲子新奇美妙,臣也一直記憶猶新。”

兩人一對一答,聲音並不小,鬱心蘭只覺得熱氣直湧上面頰——氣的。

上巳節本來就是未婚男女踏青郊遊,順帶相看相看的時節。 女子撫琴吹蕭、男子吟詩作對,都是為了在意中人面前留個好印象,同時將自己的美名、才名散播出去,以便能結門好親事。 又不是一男一女私下幽會,誰沒過這種時候?

可鬱心蘭已經嫁人了,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爺卻提起這話,似乎鬱心蘭出嫁前中意的是秦小王爺似的,這讓赫云彤聽了心裡會作何想法。

鬱心蘭儘管心中怒火騰騰,面上卻是不顯,仍只是淡然地研究地下石磚的印刻圖案。

但旁的人卻不平靜了,一會兒不屑地看看鬱心蘭,一會兒又同情的看看赫云彤。

赫云彤也憋了一肚子氣,恨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爺將這種事端到檯面上來​​說,這不是分明要靖弟難堪麼?

淑妃卻覺得這個話題好,立即輕笑道:“真這麼好聽麼?那,赫雲大奶奶便彈與本宮聽聽。”說著又掩嘴笑:“不會只願彈給旁人,卻不願彈給本宮聽吧。”不說她最後這句話暗指的意思,只說這命令的語氣,就好像鬱心蘭是藝伎一般。

鬱心蘭站起身福了福,神色淡然道:“回娘娘話,非是臣婦不願,而是不能也。那日只因工部李郎中的幾位小姐和五妹琳兒熱情相邀,臣婦有感於白雲山的高壯幽靜,信手而彈,曲調如何,現下早已不記得了。娘娘若是想听,不妨商量商量十二殿下和秦小王爺。”

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爺立即像被豁了兩巴掌似的,臉漲的通紅。 人家根本就不承認是為秦小王爺彈的! 而且那曲子人家自己早就忘了,秦小王爺還“記憶猶新”,這算是什麼事兒? 惦記別人的媳婦? 傳出去不被言官彈劾才怪。

淑妃也下不了台,人家都忘記了,總不能繼續要鬱心蘭彈那隻曲子,若不是調那隻曲子,她便不好再讓鬱心蘭撫琴,出嫁的媳婦只要伺候公公和婆婆,在聚會撫琴的,都是未出閣來許親的少女,因為她們需要展示自己的才藝。 但她也不可能讓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爺彈,把皇子和王爺當成賣藝。

這算是淑妃一帆風順的人生道路上第二次坎坷,頭一次是先夫過世。 這陣子巴結她的人可不少,她說出口的話,雖不像皇上那般有絕對的權威,但基本上也算是一呼百應,言出必行。

可偏偏剛剛開口要求鬱心蘭彈只曲子,就被鬱心蘭一個軟釘子給堵了回來。

她滿心期待鬱心蘭能識相點,主動提出來換首曲子彈好,讓她下了這個台。

鬱心蘭明顯就沒幹過搬梯子這種體力活,向淑妃福了福復又坐下,只把個淑恨得銀牙咬碎。

忠義伯夫人看出女兒難堪,忙轉移話題,談起淑妃肚子裡的孩子。 十二皇子趕緊表態希望能再多一個皇弟,淑妃終於緩過口氣來,連忙假裝忘記了之前這段小插曲,歡天喜地談起皇上賞賜和期許。

赫云彤衝鬱心蘭眨眨眼,鬱心蘭抿唇微笑。

王夫人看不得鬱心蘭得意,回頭瞪她道:“一點眼力都沒有。頭一回覲見淑妃娘娘,又是自家表姐,怎麼不上去敬杯茶?”

鬱心蘭還沒回答,赫云彤卻看不過眼了,“喲,我說親家太太,你這是在教女兒呢?可別忘了,心蘭已經是我赫雲家的媳婦了,開口之前,晚輩我勸您先三思啊!”要說赫云彤是真討厭王夫人,這仇還是幾年前結下的,鬱老爺沒納側室,有幾家官員曾想開口保媒,都被王夫人罵了回去,於是王夫人妒婦的名聲便傳開了。 後來聽說了赫云彤追打丈夫一事,逢聚會便要繪聲繪色說道一遍,彷彿這樣強調赫云彤潑悍,她頭上那頂帽子就能摘下似的。

因而赫云彤很看不起王夫人,我是悍,但我敢認! 更加討厭她,王夫人每說一會,平王妃都要氣個倒仰,回家就要數落赫云彤一次,把赫云彤給憋得,當媳婦的不能跟婆婆吵啊!

王夫人被個小輩賭了話,心里頓時不痛快了,“哪有長輩在這說話,晚輩插嘴的道理?別以為自己是世子妃便能作威作福,我可是不怕的!”

赫云彤也火了,她這人性子隨了侯爺,與人結交只看合不合眼緣,從不看什麼門檻身份,也不以勢壓人,王夫人說她作威作福,真是擼了她的逆毛了。 當下便夾槍帶棍地反擊回去。

屋裡的人便開始勸,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爺頗為尷尬,這時說走不好,不走留這聽兩個女人吵架,耳朵都會聾掉。

忠義伯夫人勸了妹妹兩次沒勸住,心頭火也上來了,扭了頭不再理她。

鬱心蘭朝沉雁好言相求:“請姐姐幫我母親撫撫背好麼?”又向赫云彤道:“還請大姐消消氣,這是淑妃娘娘的宮殿,也得給娘娘一個體面。”

赫云彤哼了一聲收聲,喝了口茶道:“我這時給弟妹一個面子。”言下之意淑妃的面子是不賣的。 王夫人也重重哼了一聲,由著沉雁順背。

沉雁見王夫人氣消了,便要退回原位,腳一邁,不知怎的往後一滑,“撲通”一屁股坐到地上。 房間里頓時鴉雀無聲,一個彈指後,王夫人持續尖叫起來,一邊尖叫一邊回身去打沉雁,抓著沉雁的頭髮撕扯——因為她的假髮被沉雁給勾了下來,露出頭頂半寸左右長的短髮,還好不是雪白的頭皮,不然臉真丟大發了。

淑妃娘娘又急又氣,指著身邊的兩個婆子罵:“你們都是死人嗎?不會扶王夫人去內間安置安置?”

那兩人都是有品級的嬤嬤,卻也只能忍著氣去扶王夫人,沉雁也只得跟進去,王夫人的假髮還掛在她胸前呢。

秦小王爺瞇著眼睛往王夫人的座凳後瞄,他之前用余光看到鬱心蘭的袖袍抖了抖,因是余光,不能確定她是否扔出過什麼東西。 但他相信那名女官摔到絕非偶然,必定跟這個小女子有關。

鬱心蘭也跟去了內室,身為女兒當然要關心一下嫡母,可王夫人從鏡子裡一看見她就開始抓狂,手邊抓到什麼砸什麼。 鬱心蘭往大柱後一藏,什麼都沒砸到,還笑嘻嘻地道:“母親消消氣,都是幾個親戚,不會將您的……這個樣子說出去。”

王夫人聽了更恨,抄起梳台旁的一個青花聽風瓶就要砸過去。 那兩名嬤嬤不樂意了,語氣嘲諷地道:“王夫人這是將梓雲宮當成您鬱府的後宅院了吧。”

王夫人心裡一咯噔,頓時從暴怒中醒過神來,砸壞了梓雲宮的物件,可不是賠不賠得起的問題,而是尊不尊敬皇上、淑妃娘娘的問題,就算淑妃有心替她遮掩,可這宮裡有多少雙耳目,誰又知道誰是誰的人?

但王夫人事後曾與鬱政合計過,認為鬧鬼和脫髮應是鬱心蘭的手筆,今日在幾位沾親帶故的貴夫人和十二皇子、秦小王爺面前丟了臉面,這口氣要她怎麼吞得下?

放下手中的聽風瓶,王夫人一指鬱心蘭,原是想叫她過來服侍,好生挑剔幾句,卻又怕她使壞,便轉向鬱琳道:“去給我把她趕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幹的!”後面這句是對鬱心蘭說的。

鬱心蘭一臉惶恐地福了福,“母親不願見到蘭兒,蘭兒出去便是,只求母親您息怒,萬萬莫氣壞了身子。肝腎不好,頭髮長得很慢的。 ”

鬱琳原是在嚶嚶地哭,之前朝秦小王爺拋了幾十個媚眼,也沒得到半點,回應,方才母親又在秦小王爺面前失了禮儀,瘋子一樣的扭打沉雁,只怕她更加難嫁入晉王府了,這會兒聽母親說是鬱心蘭干的,頓時暴怒了,跳起來吼道:“你為什麼要掀母親的假髮?”音量之大,只怕整個梓雲宮前院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人人都知道王夫人的頭髮是假的了。

王夫人急驚之下,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鬱心蘭用盡全身力氣才繃住沒笑出來,勉強擠出一抹委屈,掩面哽咽:“妹妹你作什麼睜眼說瞎話?明明是那位姐姐掀的。”然後掩面退出內室。

東暖閣個人面色古怪,定是聽到了鬱琳的吼叫。 赫云彤急急地拉著鬱心蘭告退。 出了大殿立即爆笑出來,完全不顧形像地前仰後合。 鬱心蘭沒那麼誇張,卻也笑得媚眼彎彎。

赫云彤笑得肚子都痛了,才勉強止住,一邊哎喲一邊道:“沉雁這一跤摔得真是太巧了。早聽說你嫡母不待見你,沒想到真是……這下子活該!”

鬱心蘭笑而不語,天下哪有那麼多巧事,早在泰安宮外候見的時候,她就打起了王夫人假髮的主意。 也是趕得巧,沉雁這名宮女,衣著打扮與眾不同,脖子上戴了一個金項圈,因不是宮妃,上面不能鑲墜玉石,她便墜了幾個折枝百合,童子拜壽的墜件。 可能是金子不足,墜件都是扁扁的,有棱有角,很容易勾到絲啊、發啊、線啊什麼的。

鬱心蘭使她去給王夫人順背,這些墜件肯定在王夫人發間蹭來蹭去,又丟了兩小塊冰到沉雁腳下,很快化成了水。 宮裡的地磚都打磨得光可鑑人,沾了水極易打滑。 也沒指望一定成功,不過若是成功了,以王夫人的脾氣肯定要扭打一下,那些水漬自會被裙子擦了去,也不怕被人發覺。

赫云彤又笑了笑,向鬱心蘭介紹屋內那幾個貴婦,有幾位家中支持十二皇子,其他則支持十四皇子,但都沾親帶故,不是王丞相的本親就是姻親,誰讓他兒女多呢? 不過看樣子,聯姻政策也許並沒讓這些人家與王丞相同心,還是有各自的算盤。

鬱心蘭和赫云彤回道瀛臺閣,天色已擦黑了,太后娘娘休息了兩個時辰,再次升座,晚宴馬上要開始了。

晚宴便隨意多了,宮女太監們撤去各位夫人小姐們面前的小幾,換上大的圓桌,眾人一次坐下,邊聽戲邊吃佳餚,吃了一會之後,便有人開始穿梭於各桌之間敬酒。

鬱心蘭邀上赫云彤向赫雲家族旁系的幾位夫人敬了酒,又跟今日結交的周夫人、聶夫人、陳夫人喝了幾杯,覺得有幾分醉意了,忙回坐休息。

她前世的酒量極好,這副身體卻差了些,一下子沒控制住酒量。

剛坐下不久,以為面色偏黑的中年貴婦,帶著一個同樣是黑皮膚,卻長得很漂亮的少女到旁邊那桌敬酒。 鬱心蘭發覺少女頻頻看向自己,便沖她嫣然一笑。 少女頓時臉紅了,躊躇了一下,便端杯來,敬道:“我敬赫雲大奶奶一杯。”

鬱心蘭奇道:“你認識我?可我……還沒請教姑娘是哪個府上的。”少女的臉更紅了,低低地回道:“我是忠信侯府三小姐。”

原來是四弟赫雲飛的未婚妻岑柔,真是人如其名。

鬱心蘭忙拉她到身邊坐下,笑盈盈地道:“還真是個美人。”岑柔羞紅了臉,“哪及得上大奶奶,我這臉,擦一尺厚的粉,還不知有沒有大奶奶這般好膚色。”

鬱心蘭挺喜歡這個略有些害羞的小姑娘,便教了她兩套美白面膜的調製方法和使用方法,又寫了張對美白有益的食材單子給她:“你們成親還有六個多月,能起效的。”

未出閣的閨女哪敢跟人談論自己的婚期,岑柔立即跺了跺腳,羞臊道:“大奶奶怎麼打趣人?”

鬱心蘭以袖掩唇,輕笑道:“若換作是我,就更喜歡你現在的樣子,活脫脫是朵黑牡丹。”岑柔更羞了,只知跺腳,不知如何回話了。 鬱心蘭便換了話題,聊些日常的女紅什麼的。

岑夫人已同那桌寒暄完畢,過來叫女兒,鬱心蘭忙向忠信侯夫人見了禮。 忠信侯夫人知道這是三女日後的大嫂,有心拉攏,便邀請道:“過幾日是小女的及芨禮,我給定遠侯府下了帖子,大奶奶一定要來。”鬱心蘭滿口應承。

待忠信侯夫人與岑柔走遠後,紀嬤嬤又過來耳語,鬱心蘭忙跟著紀嬤嬤離席。

出了瀛臺閣,穿過三道小型廣場,繞過一個小池搪,便是后宮中的群院了。 所謂三宮六院,是指后宮中大型的宮殿和院落,是給嬪妃以上居住的,群院則是小型院子,給中下等的宮妃居住。 靠西南角的一片翠竹掩映的小院,是從前玉才人的居所,鬱心蘭躲入竹林中,接過紀嬤嬤早就備好的箏,十指輕壓在弦上,只等紀嬤嬤的信號。

天色全黑,這種無人居住的小院子已是伸手不見五指,鬱心蘭在竹林中清晰地聽到紀嬤嬤輕喚了一聲:“殿下節哀。”

這是她們商量好的暗號,表示皇帝來了。 黑暗中隱隱傳來長公主的哭聲,鬱心蘭輕輕撥動琴弦,一曲《何蠻子》似有若無地飄蕩在空中。

建安帝原是在瀛臺閣聽戲,一折《慈母淚》讓他想到了生母,想到了今日亦是她的祭辰,於是只叫了一個忠心的黃公公,來玉竹苑祭奠一番。

遠遠的,便聽到《何蠻子》的曲調緩緩飄來,還夾著幽遠的哭聲。

建安帝眉峰一聚,站在院門口向內望去,卻見一名宮裝婦人跪在大廳燒冥紙。 建安帝原本想調頭就走,耳邊聽到黃公公輕嘆一聲,“長公主殿下也記得今日是玉才人的四十年祭辰呢。”原來已經……四十年了​​。

建安帝心中一酸,便邁步走了進去。 在一旁幫著燒紙錢的柯嬤嬤見到聖駕,慌忙磕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長公主沒料到皇兄會來,忙行了大禮,略帶期盼地問:“皇兄是來祭奠母妃的嗎?”

其實以才人的品級,是不能稱母妃的,建安帝不喜人提及自己出身微賤的母親,並沒追封玉才人諡號,聽到皇妹一問,只是點了點頭,接過黃公公遞來的香火,微一頜首,上了香。

長公主絕美的臉上淚水如溪,“其實母妃歿了之時,臣妹才三歲,對母妃的印象十分模糊,全憑柯嬤嬤一點一點講述。”

建安帝蹙了蹙眉,他兄妹二人後來轉給辰妃帶養,辰妃對他們並不好,但好歹名頭聽起來高貴些,正要斥責皇妹兩句,告訴她,他們算是辰妃名下的。

卻聽長公主話鋒一轉:“臣妹記得的,都是皇兄對臣妹的庇護……”然後長公主生動形像地回憶了幼年時的種種,被罰跪挨打時,是皇兄悄悄送來了治傷的靈藥和仍有餘溫的饅頭,天寒地凍時,皇兄省下自己的炭火給她取暖。

長公主回憶得深情並茂,還幾度感動得哽咽,建安帝便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當初沒有封號封地,僅有的一點皇子俸祿,根本不夠用來結交官員,是皇妹將她的封賞和月例全無保留地支援他,為了替他討父皇開心,沒日沒夜地繡千壽圖……建安帝的心越來越柔軟,看向皇妹的目光越來越柔和。

長公主適時地掏出帕子掩面痛哭,邊哭邊道:“臣妹出嫁時連封號和封物都沒有,嫁妝比權臣家的千金還寒磣,臣妹這一世的榮華富貴全拜皇兄所賜,心中無時無刻不感念皇兄恩德。”

建安帝面色柔和,拉起長公主道:“好了,朕知道皇妹的一片忠心……唉,這幾年你也吃苦了。”兄妹倆終於言歸於好,說了許久的體己話兒。

長公主乘機道:“自靖兒懂事起,臣妹便教導他要誓死忠於皇兄,即便忠孝不能兩全,也要先盡忠,後儘孝……靖兒雖說是九殿下伴讀,可他與大殿下、二殿下他們一樣親近,他怎會幹出那般傷天害理之事,還請皇兄明查啊!”

建安帝輕輕一嘆:“後來去查看過被頂的山石,確屬山崩……也是天意,不提也罷。靖兒的傷養得如何了?”“慢慢能走了,只是不能用力,看起來還有點跛。”

“讓他好好養傷,好利落了再來當職。對了,剛才撫琴的是誰?”長公主笑道:“便是皇兄賜給靖兒的媳婦。臣妹想到母妃最愛這支曲子,因而叫她來彈奏。”

建安帝點了點頭,“叫她進來。”

紀嬤嬤忙去喚人。 不一會兒,鬱心蘭抱著古箏過來,並三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時大廳內已燃氣數只蠟燭,建安帝細瞧了她兩眼,笑道:“生得真俊,模樣兒倒也配得上靖兒。”

鬱心蘭乖巧又討好地道:“臣婦謝皇上讚賞。”建安帝今晚被皇妹勾起了滿腔柔情,遂溫和道:“你同靖兒一樣稱朕皇舅吧。”

鬱心蘭推辭了幾次,才乖巧地喚了聲:“皇舅。”建安帝大樂,從腰間解下一方玉佩,賞了她。

那玉佩色沉如墨,紋理細緻,沒有半絲雜色,在燭火下泛出墨綠色幽光,屬墨玉中的極品,佩上雕有兩條玉爪浮龍。

鬱心蘭嚇了一跳,有龍紋的物件可不能隨便接,忙請皇​​舅收回,建安帝眸光深沉的看著她道:“若不是你,朕與皇妹也難得如此深談,你​​也該得些賞賜。”

皇上竟知道是她出的主意! 鬱心蘭真是被駭住了,當皇帝的果然睿智且多疑。 她忙跪伏下去,誠惶誠恐地道:“自臣婦嫁入定遠侯府,得蒙婆婆真心疼愛,一心想在婆婆面前盡孝。婆婆言談之間屢次提及皇舅的恩典,只因無法親自面聖謝恩,常常淚濕衣襟,故而……故而……臣婦膽大妄為,還請皇上責罰。”

建安帝這才笑了,“好了,朕何時說要罰你,賞你就拿著,不可亂用。”

鬱心蘭聞言竊喜,再三謝了恩,才爬起來,將玉佩小心收入懷袋之中。 建安帝見她如此謹慎,心下更是愉悅,瞧了瞧她的服飾,薄責道:“禮部怎麼沒為你請封號怎麼說都是朕嫡親的外甥媳婦。”

長公主接著話道:“那就請皇兄給蘭兒個封號吧,免得她逢人便磕頭,宮裡的地磚又硬。”

建安帝呵呵一笑,想也不想地道:“先封你個四品誥命,與靖兒同級。”鬱心蘭忙又跪下謝恩。

幾人便說說笑笑回瀛臺閣。 鬱心蘭尋了個故稱讚淑妃:“……真是臣婦見過最柔最美的人兒了,也只有皇舅才配擁有。”

建安帝聽到鬱心蘭稱美自己的寵妃,便笑問:“你去了梓雲宮?她賞了你什麼?”“娘娘願接見臣婦,就是臣婦的榮幸,哪還需要賞什麼。 ”

這馬屁怕得比較高桿,每天奉承建安帝的人不知有多少,他早聽得兩耳起繭了,鬱心蘭從他在意的人兒著手,說淑妃如何如何出色,不就是讚他眼光好。 建安帝臉上的笑容更舒坦了些。

秋分宴散後,眾朝官與世命婦叩首謝皇恩,出了宮門,各自乘車回府。 鬱心蘭與赫雲連城同車,將懷中的玉佩拿出來給他看。 赫雲連城面露驚訝之色,旋即又轉為擔憂。

鬱心蘭看著他的臉色問,“怎麼?不要嗎?”赫雲連城搖頭道:“是我的事。”沒有相應的地位,忽地一下得蒙聖寵,其實是件危險的事,因為嫉恨的人會向你下暗刀子,除非背後有一個強硬的靠山,讓這些人有所忌憚,不敢輕易下手。

她的靠山是他,只是他現在還不夠強大! 赫雲連城默默摟著妻子,心裡盤算著早些上值,一定要建功立業,封妻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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