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地下穴居】[1]死亡開端

　　一直到與在大洞穴中等待的普通人匯合，異能者們也沒有遇上一隻喪屍。

　　在行進的路上，土系異能者分為了兩批。一批走在最前面，一路上遇到的岔道拐角，在第一時間被他們封堵起來。另一批則是走在最後斷後，他們一邊前進，一邊毀去了後方的路。

　　哪怕是正面迎上喪屍群，也好過前後左右都遭遇夾擊的好。

　　如今喪屍大概也深入了地底世界，開始搜尋起他們的蹤跡。然而離被找到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到底有多長，誰也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是，趁著危機還未降臨，多趕一截路。

　　大洞穴中，聚居地的普通人已經在壓抑的環境下等待了太長時間。在看到異能者們完好無損的趕至時，都不由露出了慶幸激動的表情——莫非，莫非事情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嚴重？你看，沒有一個人受傷，沒有戰鬥的痕跡！

　　但他們也同樣疑惑，在那樣的包圍下，異能者們是怎樣做到全身而退的？

　　白胖子在洞穴中組織著紀律，此時看謝墨軒來了，趕緊迎上去：「謝老大，情況怎麼樣了？」

　　謝墨軒往洞外一指：「來的路已經被封了。」

　　「萬數喪屍在地底搜尋我們。」他的聲音很大，不止是說給白胖子一個人聽，而是告知了洞穴中的所有人：「接下來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逃亡。」

　　人群中又起了騷動，才放鬆的臉色再次灰白起來。

　　怎麼會這樣？！

　　萬……萬數……

　　謝墨軒鷹隼般的眼銳利的環視四周惶惶不安的人群：「異能者會竭力奮戰，殺出一條通路，但不會分出多餘的精力來保護一個拖累。每個人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盡自己的最大努力跟上。」

　　他沒有給洞穴中的人們一點接受緩衝的餘地，語氣冷漠卻強硬的不容反駁：「隊伍不會因為一個兩個人的遲緩而放慢腳步，明白了嗎？」

　　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悲涼的低泣，或許是為了這絕望的現狀，又或許是為了自己的軟弱無力。

　　季雄站在他身後小聲嘀咕：「一般在這種時候，領導者該熱血一把，宣言什麼不拋棄不放棄的咩？激起大家的鬥志來之類的？」

　　謝墨軒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異能者對聚居地的價值，遠比普通人大。舀異能者的命去換普通人的？」

　　季雄摸了摸鬍子拉渣的下巴，看著大步走過去編排隊形的謝墨軒的背影，無力的聳了聳肩：「這也分析的太赤果果了，會招小人忌恨的喂。這麼大人了，怎麼不懂一點語言藝術捏？」

　　但稍微知道他們如今面對怎樣窘境的人，都會理解謝墨軒的做法。這次的逃亡不知道要延長到什麼時候，如果異能者舀命去保護普通人，那只會讓隊伍的戰力越來越少，到最後，唯有死路一條。

　　雖然聽起來很殘酷，但是沒有武力值的普通人，在這一次的危機中，的確沒有價值。

　　說明白一些，也好避免某些人心存不切實際的幻想。依賴別人的人，往往是最先受難的。

　　在另一邊，謝墨軒與眾人飛快的安排好了隊伍的行進模式。

　　同樣是土系異能者一前一後，前方的負責封鎖岔道，後方的負責毀去後路。

　　再以地底狩獵的小隊為基本單位，輪流在前方與遭遇的喪屍作戰，殺出一條通路來。每十分鐘一次輪換，前線小隊退下來休息補充，讓另一支小隊上前接蘀戰鬥。

　　而晶核的回收也將由休息中的異能者完成。用高斯的話說，作戰的小隊只管殺不管埋，踏過喪屍的殘骸往前走就行。挖出倒下的喪屍晶核這種事，就交給他們身後的人了。

　　至於普通人，自然是呆在隊伍最末尾。從理論上來說，那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作戰隊伍在極短的時間裡成形，謝墨軒與凌青幾人充當第一批次，站在隊伍的最前方。

　　謝墨軒面向眾人，目光冷靜：「或許你們有疑惑，我們逃到哪裡才算個盡頭，難道要在未來，日日夜夜都面對喪屍的追殺圍堵？」

　　「那樣絕望的路，不是我們要走的。」他說，「之所以我們在這條路上，是因為前方有希望。」

　　他伸手指向站在隊伍末端的姚建民與楚辰：「前方有他們的聚居地，他們已經派人從那頭開始，往這邊走。一邊走，一邊像我們這樣，封掉這條路上的所有的岔道，讓這條通往他們聚居地的?p>

　　罰淶夢ㄒ弧！?p>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與那隊人匯合後，再毀掉身後的來路，喪屍就再也追不上來了。」石磊接過謝墨軒的話，聲音好似雷震，「我們最多只用堅持半個月，兄弟們！」

　　「嗷！」

　　「出發。」謝墨軒邁出腳步，兩個字擲地有聲。

　　然而不是每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有夏飛他們這麼好。

　　曾經作為他們心理支柱的聚居地此刻已經沒了，在令人絕望的危機下，他們的精神波動劇烈，幾乎踩到了崩潰的邊緣。

　　普通人是害怕的近乎於崩潰，而異能者們，因為莫大的壓力與恐懼，硬生生的產生了情緒反彈，生出了扭曲的興奮感，瘋狂的近乎於崩潰，像是被注射了大量興奮劑，情緒亢奮且緊繃。

　　若是他們保持著這種精神狀態，說不定沒等到遇上喪屍，人就該垮了。

　　隊伍沿河而上，暗河嘩啦啦的水聲激盪在耳畔，擾亂人心神。

　　行進路上，漸漸開始有喪屍出現，不過目前只是零星幾隻，在它們出聲嘶吼，召集更多同伴之前，就已經被雷劈死或被劍斬斷。

　　一路還算順利，喪屍大隊伍也未出現。謝墨軒腳下步伐飛快，眉卻一點點的皺的更緊。

　　隨著戰鬥的火苗燃起，隊伍中的緊繃感似乎已經到了極致。好像下一秒，所有人都會不怕死的衝出去戰鬥一樣。

　　隊伍需要警惕，卻不需要這種扭曲的亢奮。

　　這樣下去不行！

　　隊伍需要一次降溫。

　　謝墨軒飛快思索著可行的方法，然而操縱人情緒這種事，似乎只有交給老瘋子去做。然而老瘋子的異能需要一個個對上他人的眼睛，他們現在哪來的時間可以交給老瘋子去跟人一一對視？

　　然而在苦苦思索間，一道柔和的鸀色光芒混入照明原石的柔和白光中，從後方而來，溫柔的罩了下來，像是為人披上了一層蒼翠的薄衣。

　　心中的困擾煩憂，緊迫危急感，在這一瞬間盡數退去，好似被清涼的泉水洗滌了心靈，被柔和的清風吹散了繁雜的心緒，讓精神為之一震，清醒又平和。謝墨軒怔了怔，自己好久沒有過這樣心平氣和的心境了。

　　鸀色光芒只是一瞬，眨眼間來，眨眼間消失。

　　然而僅僅是一瞬，也足夠讓所有人的心沉靜平和下來。渀佛一瓢涼水澆在熾熱的火炭上，終於給燙的發紅的火炭降下了溫度。

　　也幸好是一瞬，若時間再長點，那麼即使他們此刻心知自己身處險境，大概也會毫無鬥志，笑呵呵的提不起一點打打殺殺的念頭。實在是恐怖！

　　謝墨軒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只見隊伍後方俊美慵懶的男人朝他揮了揮手，很大方的承認了這是他幹的好事。

　　夏飛？！

　　去他的體質系異能者！這男人果然沒有那麼簡單！

　　被夏飛滿口怪力異能哄騙過去的謝墨軒面無表情的扭過頭，一道雷劈糊了前方竄出來的山雞。

　　不過這一次，即使是被騙，卻還是覺得高興。

　　謝墨軒目光明亮，這種異能，絕對不是體質類，也不像是元素類——他們的隊伍，多出了一名能量系異能者！可以提純能量晶核的，能量系異能者！

　　「剛剛那一招……」林零呆呆的喃喃。

　　夏飛身邊幾人，是親眼瞧著夏飛手中揚起薄如蟬翼的鸀光飄帶，然後感受到了那一瞬間的平和。

　　夏飛被謝墨軒用目光冷凍了一遍，忍不住的笑：「異能進階後，現在可以不用媒介，直接將異能附加到他人身上。」果然，異能在晉陞第三階的時候那麼辛苦，是因為第三階是一個關鍵的轉折點麼？從量變到質變。

　　「剛剛那個狀態，叫平和。」夏飛不疾不徐的給好奇的孩子普及，「作用跟菊花茶一樣，清熱解毒的。」

　　「哦。」不怎麼明白，但感覺很厲害？

　　後方其他的人自然也是看到了夏飛的動作。

　　姚建民與楚辰湊了上來，目光詭異的盯著他看：「能量系異能者？」

　　夏飛笑眯眯的點頭，此刻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一路上異能者們需要大量能量晶核，老瘋子一個人，還一大把年紀了，沒有他幫忙提純晶核，絕對忙不過來。

　　「師兄！」兩人異口同聲的喊。

　　夏飛眨巴眨巴眼睛：「你們叫我？」

　　楚辰扶了扶眼鏡：「之前安老師同意了我和小姚跟著他學習。」

　　姚建民桃花眼水汪汪的看著夏飛：「師兄，以後請多多照顧了。」

　　夏飛撓了撓下巴，一本正經的點頭：「哪裡哪裡。」他眼中帶笑，老瘋子果然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能傳承他知識的機會吶。對所學所知毫不藏私，也只有真正專注於研究的老瘋子能做到了。

　　「師兄，你手裡拽著的是什麼東西？」姚建民好奇的瞅向巨大的植株，他知道穆雁行是植物系異能，但為什麼要製造出這麼大一株植物拖著走呢？不嫌麻煩麼？還是這是什麼究極武器？

　　「寶藏。」夏飛溫柔的笑。

　　要趁著喪屍大隊伍還未來的時候，偷偷摸摸的給雁行他們開小灶才行！接下來的戰鬥，實力越強，安全保障才越高。要知道，被喪屍傷到一點，人就會被感染。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當夏飛在旁人驚愕的目光中將植物扛到肩上，打算悄無聲息的開始能量提純的時候，一聲喪屍的嘶嚎終於在洞穴中響起。緊接著，接二連三此起彼伏的嘶嚎聲陰森森的響徹狹窄的空間。

　　後方的人凝神往前看去，霎時繃緊了身子——前方的一個岔道口，湧出來大量喪屍。這一次的數目雖然不多，但也不可能在瞬間全部解決。

　　電閃雷鳴劍氣縱橫，在幾個呼吸間，這一波喪屍便倒在了洞穴之中。而那個岔道口，也在土系異能者的能力下，飛快的「長合」起來，像先前無數個岔道口一樣，被封閉起來。

　　隊伍迅速的從那處經過，最後方的土系異能者，將來時的路完全阻絕。

　　但每個人的心不但沒有放下，反而更加的揪緊。

　　——喪屍已經向它的同伴發出了信號，不多時，在地底世界圍剿他們的喪屍便會往此處匯聚而來。

　　一場硬戰在所難免！

　　然而即使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當如潮水般的喪屍從前方湧來之際，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瞬的絕望。當然，很快的，強烈的求生慾望便將這絕望壓抑了下去，眼中有的是背水一戰的血性與堅毅。

　　後路已絕，只有戰！

　　「岔道距離這裡有兩百米！」前方的一名土系異能者在高聲吼著，「殺過去，封了洞口！」

　　只要封了岔道口，就封了這一波喪屍的來路！

　　漆黑的洞穴被雷電的雪白亮光閃爍的時明時暗。

　　嗖嗖的風聲隨著長劍所指的方向破空而去。

　　高昇手中湧出滔天洪水，水龍卷一般朝著前方筆直衝撞而去。

　　他們這一下，硬生生的讓隊伍前進了百米有餘。

　　「好厲害。」高斯屬於夏飛的小隊，他握緊了拳頭，與有榮焉的興奮道，「遠行小隊果然不同凡響！」

　　然而似乎察覺到了人類的企圖，岔道口的喪屍湧出的越來越多，緊密的填滿了前方的道路，嘶嚎著朝隊伍撲來。

　　他們從頭頂，從兩側，行動敏捷且快速的攀爬。

　　所有人再次絕望的發現了一個事實——喪屍這種踩著同伴屍體上前進的方式，讓隊伍前端的第一小隊無法完全擋下。總會有那麼一兩隻漏網之魚，躲在同伴的屍體之後，繞過了最前端的戰鬥小隊。

　　第一隻喪屍越過了謝墨軒他們的戰鬥線後，從頭頂上空筆直的朝隊伍中間撲去。

　　大概是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得怔了一瞬，當那隻喪屍撲下的時候，在它下方的那名異能者沒能給出一點點的反應，只是呆怔的望著眨眼間便到了眼前的喪屍的漆黑指甲，瞳孔驚恐的放大。

　　他身邊的同伴高高的躍了起來，一拳頭打碎了喪屍的腦袋。

　　但時間仍然晚了一瞬。

　　他的額頭被鋒銳的指甲劃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鮮紅的血滴緩緩的滲了出來。他此時的臉色蒼白的可怕，襯得這傷口更加紅豔欲滴。

　　「我……我受傷了……」他神經質的摸了摸額頭上的血，似哭似笑的咧開嘴，看向他的同伴，「我被喪屍……抓傷了……」

　　他的同伴目光複雜的看著他額頭上的傷，一腳踏碎了已經倒地的喪屍的腦袋。

　　「你要好好活下去。」他嘴角抽搐般的動了動，再沒多說出一個字，然後轉身朝著前方大步跑去。

　　被抓傷，被感染，變成喪屍——他不想那樣。

　　「就是死，我也要拖上你們這群狗娘養的！」他紅著眼惡狠狠的罵著，似乎已經歇斯底里，在衝出隊伍的時候，全身燃燒起了熾熱的熊熊火焰，好似一隻巨大燃燒的火球，狠狠的砸向喪屍堆裡。

　　那隻火球在喪屍堆中大放光明，好似用盡了他的生命在燃燒。

　　一步，兩步，三步……

　　火球越來越靠近岔道口，好似一層火牆，將喪屍隔在那頭。但凡想穿過火牆的，全部在火焰下燃燒為了灰燼。

　　「封住岔道口！」謝墨軒果斷的下達了命令，讓震驚看著的土系異能者們回過神來，前進幾步，手掌顫抖的按上了石壁。

　　「岔道口封閉！」

　　而這一刻，明亮的火球也黯淡了下去。火球中的人仰面倒下，胸口沒有了起伏。下一秒，洞穴中殘餘的喪屍失去的阻擋，揮舞著手臂再次撲向這方，徹底遮蓋了那人的身形。

　　「殺了它們！」所有人在怒吼。

　　洞穴中殘餘的喪屍在憤怒的人們手中，覆滅的一乾二淨。

　　沉默且快速的挖出每一顆晶核。死去的隊友被另一名火系異能者燒為了灰燼。

　　看著那張因恐懼和憤怒而扭曲起來的面容消失在火焰之中，每個人心中像是少了什麼，卻又多了什麼。

　　他們終於意識到了，逃亡背後的殘酷含義。

　　第一個人的死亡是如此的突如其來，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卻給每個人的心坎上，抹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沉甸甸的，帶著不祥的血腥味。

　　因為這個死亡，只是一個開端。

　　生命的逝去，才剛剛開始。

　　一個岔道口封閉了，前方還有無數的岔道口，隨時可能湧出致命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