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眼罩

　晉西澤成了陸炅的貼身保姆，貼的那叫一個牢，離開一步都是一副死了娘的表情。

　對於蒼棲，西弗爾和多洛格不以為然的表情，晉西澤表示了絕對的鄙視：「你們根本不明白其中的意義！」

　「是是，外星人不得了，你能不能淡定一點？」

　「我沒法淡定！我為什麼研究天文學！我現在感覺，我的夢想已經實現了！我圓滿了！我天天圍著我的夢想打轉，我，好開心！」

　「受不了你。」

　早上，飯桌前，陸炅喝著蔬菜粥，晉西澤像往常一樣，一邊食不知味的喝粥，一邊痴痴的望著陸炅，時不時輕聲嘆道：「你瞧，連模仿我們的動作，都是那麼優雅。」

　陸炅頭都不抬管自己喝，彷彿沒有聽到。

　蒼棲受不了了，給陸炅夾了一筷子鹹菜，敲敲他的碗引起他的注意，不滿道：「你能不能阻止一下你的腦殘粉，他快害得我們吃不下飯了。」

　西弗爾優雅的擦著嘴，多洛格卻狂點頭。

　「什麼意思？」陸炅疑惑。

　「你不覺得他說話很噁心嗎？」筷子直指晉西澤。

　陸炅看看晉西澤，對蒼棲道：「如果要去阻止所有崇拜我們的人，我們的一生都會貢獻在這個毫無意義的事上。」

　蒼棲被噎住了。

　陸炅繼續喝粥，慢慢喝下一口後道：「更何況，我們從小就被教導，要坦然接受所有應得的讚美和崇拜，這是基本素質。」

　「……」蒼棲彷彿瞬間蒼老了，她拿起自己的飯碗，拿了一個鹹鴨蛋，在眾人的注視中走入了廚房。

　沒一會兒，多洛格也進來了，朝蒼棲做了個鬼臉，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從食物箱中拿出一個熱騰騰的漢堡啃起來。

　還剩下西弗爾堅守在陣地上。

　「他真的很強，我都快肉麻吐了！」多洛格三兩口啃完漢堡，道，「我申請了信息調配權，他們批准了，但要求我時刻準備進入戰備狀態，想必你也收到命令了。」

　「是的。」蒼棲點頭，「如果這個消息將以潛移默化的方式進入人類的觀念，那麼，網絡是最好的方式了。」

　多洛格看看時間，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蒼棲愣了一下，明白以後點點頭，僵硬的笑笑：「需要準備什麼嗎？」

　「那就行了。」多洛格拍拍蒼棲的肩膀，「我知道你們中國的情況，這次獵星墜毀的消息一旦公開，你們將會面臨的，是掌握全國大部分財富和權勢的所謂權貴的反撲，這將是你面臨的第一場硬仗。」

　幾天的時間足夠蒼棲想通這些，她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她何嘗不明白。

　獵星上的來自中國的精英，百分之七八十都是高層子女，他們掌握了最好的資源，學習了最高精尖的技術，獲得了最好的發展機會，登上了人類歷史上第一艘護航艦隊，相比之下，平民階層能脫穎而出的，畢竟是少數。

　某方面講，晉西澤就是那些高層子女的一員。

　獵星計劃公佈之初，民間在知道一部分工作人員身份時，就曾經嘲諷獵星又是一個披著世界皮的國有企業，這幾乎是意料之中的情況，民眾早已麻木，對於每天在反覆播放的獵星新聞，震撼和豔羨的同時恐怕不乏不甘和嘆息。

　一旦獵星墜毀，別的國家會有什麼反應暫不提，光中國就有的亂的。

　而她，即將出席聯合國全方位大會，以新部門聯合國特保科科長的身份，屬於二線官員，但掌握各國政治經濟軍事未來發展的建議權和監督權，甚至在某些情況下擁有決策權。

　這樣一個明顯身居高位的人，卻如空降的一般，沒有根基，沒有關係網，沒有背景，也不曾出現在人前。

　可想而知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她將面臨怎樣的詰難和質疑，還有來自國內某些勢力的反撲。

　也有人建議過乾脆讓蒼棲一直帶著陸炅隱藏在人後，但是陸炅以後肯定不得不出現在一些特殊場合，而她作為一個必須陪伴陸炅的人，怎麼可能不受到各界關注，與其讓人費盡心機挖掘她的身份，不如在一開始就大大方方的被推到公眾面前，用她不怎麼偉岸的身形，擋住陸炅。

　蒼棲很有自知之明，拿著這份俸祿，她就得幹好這份活。

　這一次，陸炅表示他不跟著蒼棲，他讓晉西澤和多洛格陪著，到外面去走走，他要看看獵星墜毀的消息會讓人們有怎樣的表情。

　聯合國全方位會議的開幕式將在城市內所有大屏幕上同時播出，考慮到時差問題，各國政府都要求民眾能夠儘量關注這次會議，媒體也大力宣傳，雖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蒼棲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穿上軍裝，她深吸一口氣，和穿著維和部隊軍裝的西弗爾一起上了飛梭。

　聯合國全方位大會的第一要務，就是將聯合國總部搬到了中國，新的聯合國總部外表並不顯眼，甚至非常樸素，唯一霸氣的就是門口廣場上一排萬國旗，和兩邊航空道路上密密麻麻流動的飛梭。

　各國有點影響力的媒體幾乎來齊了，會場外記者密密麻麻的人頭讓蒼棲頭皮發麻，相比之下參與會議的各國代表反而成了少數，與往常聯合國會議不一樣的是，這次與會的成員大多穿著軍裝，顯然這次各國的代表團一把手全是軍界要員，政客為輔助。

　記者們顯然也為這個情況而感到好奇，他們拿著各自的設備用母語快速的介紹著會場的情況，介紹著一個又一個進入會場的人員，時不時的發出一聲驚呼。

　蒼棲還在休息室化妝。

　雖然只是簡單的打理儀容，化妝師依然做得彷彿沒有止盡，蒼棲真不知道自己這不大的臉有什麼好倒騰出來的，她本來不怎麼緊張，這安靜的情況下坐得一久，她反而緊張起來了。

　化妝師應該是早就化好妝了，但依然拿著小刷子這兒掃掃那兒抹抹，蒼棲不懂化妝，剛想問，想到化妝之前化妝師一句不要說話，又不敢開口了。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遞給化妝師一個盒子，化妝師打開了盒子拿出裡面的東西時，蒼棲才明白為什麼拖那麼久。

　「有什麼要對你的老朋友說的嗎？」化妝師拉開蒼棲舊眼罩上的扣子，笑道。

　看著化妝師從盒子裡拿出的黑色眼罩，一眼看上去和舊的沒差，蒼棲一時無言，許久才道：「舊的挺好的。」

　「呵呵，戴上就知道了。」化妝師慢慢的揭下了舊眼罩，蒼棲下意識的閉上右眼。

　明顯感到，眼罩揭下的那一霎那，化妝師的氣息微微一滯。

　「嚇到了？」蒼棲笑。

　「……」化妝師仔細的給蒼棲帶上新眼罩，眼罩略厚，比原先那個還大一些，表面光滑像金屬，邊緣有金屬固定，肌膚相觸的地方微涼，帶著一種新東西的氣息。

　「好了，睜眼吧。」拍拍肩膀，「然後按一下你的左眼。」

　蒼棲睜開眼，聽話的按了按左眼的新眼罩。

　一股刺痛感忽然傳來，化妝師眼疾手快的阻止了蒼棲要摘掉眼罩的手，低聲道：「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刺痛感持續不斷的傳來，蒼棲麻木許久的左眼痠痛不已，她咬著牙問：「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一個禮物。」化妝師輕笑，「我本以為無論是誰得到這份禮物，都該足夠了，但是看到你的傷，忽然覺得，比起你為國家受的苦，這麼一個東西，完全無法補償。」

　「什麼禮……物……」蒼棲忽然呆住了。

　刺痛過後，彷彿貼在左眼上的眼罩上忽然彈出一個透明膠體一樣的小平板，平板邊上是一個小圓弧，平板帶著圓弧一翻，圓弧剛好蓋在鼻樑上，而那個小平板則正好停在她右眼上方，平板原來就是一個屏幕，暫時沒顯示什麼，只有一個綠色的框框。

　「這是……」

　「腦控多功能控像儀，具體用處，請自行研究說明書，看完請銷毀。」化妝師一笑，「你不會知道這麼一小片東西多值錢，這種技術現在全球享受到的不超過一隻手。」

　蒼棲嚇了一跳：「腦控的話，不是說那什麼全息遊戲已經研發好準備投入市場了嗎？」

　「那完全不一樣，那只是軍事用剩的技術，需要滿頭都插滿接駁器才能做到情景模擬，對現實毫無用處，而你只需要強烈的想，這個屏幕能做到的，遠超你所想。」

　「那麼，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呢……」蒼棲微微眯眼，望著化妝師。

　「嘿嘿，每個要員的化妝師，總會擔負些特別的任務，你以為我們好過麼……」化妝師佯裝委屈，「好了，時間不多，你先去吧，該粉墨登場了。」

　「那這個，什麼腦控總控……」

　「戴著吧，你看看鏡子。」

　蒼棲一看，左眼被眼罩遮住了，右眼上，那鏡片一樣的流線型膠體反射著光線，讓人看不清她的右眼。

　「喔，好東西！」她這才真正誇讚起著東西來。

　「我的天，你可真不識貨。」化妝師收拾了化妝箱，鬱悶的走了。

　蒼棲又左右看看，扯出一個笑來，覺得形象還行，便打開門，向會場走去。

　前方不遠，就是通往會場的紅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