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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德路》第2章
  第二章

  Hotel。

  「休息。」這句話輪到我講的感覺真微妙……也很爽。

  錢先生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過後,一般飯店都已拒絕休息,所以我的同行跟我說:「不好意思,這個時間已經沒有休息了,要算住宿,請問可以嗎?」

  「可以。」回答的是錢先生。

  可能由於我們兩人看起來都一臉正色,櫃檯人員對於我們兩個男人公然來飯店開房間也無表示出任何驚訝,是訓練太好或者跟我一樣,看多了?

  「好的。那麼一共是四千二百元,麻煩您證件讓我登記一下。」

  我在心中咋舌,雖然我們公司也沒便宜到哪邊去,但只為了三小時的休息,搞不好實際上根本花不到三小時的時間,這樣的價位讓我好心痛。可是總不能在車上就討價還價討論哪間飯店比較便宜,這樣太沒情調了。

  錢先生面不改色,從皮夾裡掏出證件和大鈔準備付帳。

  我從皮夾裡也抽出二千一百元放在他大鈔旁,表示平分。

  這邀約建立在我的自主下,與其說錢先生發洩性欲,倒不如說是我決定享用錢先生的肉體,所以我不想感覺欠他什麼。

  二幹一百元就能昂顯自己的自尊,多便宜。

  這個舉動使得錢先生又多看了我一眼,他沒有出口試圖阻止或將櫃檯上的錢塞回我手中。

  櫃檯人員將找的零鈔和發票放置在找零盤上,將今晚欲望私密空間的鑰匙擱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櫃檯上。

  一七○二。

  我探頭看錢先生手上的鑰匙號碼,按下十七樓。

  錢先生似乎也沒想對等一下的性事做個暖身開場白,而我也不是多言的人,一對陌生人無語處在電梯裡,即將做最親密的事。

  經過九轉回廊,終於看到擦得閃亮的銅牌上刻著一七○二,我低咳一聲,拿過錢先生手中的鑰匙,「等一下。」

  我抬手屈指叩門。

  「……抱歉,打擾了。」

  說完這句後,我將鑰匙插進鎖孔,側身將門打開,過了幾秒,才推門進入。

  「沒辦法,八字輕。」我簡短地解釋。

  所以上飯店『休息』這檔事我都忘了是何時的事了,除了經濟考慮,一方面更是體質考慮。中邪是很難受的,有些事,科學無法解釋,上醫院也查下出病根,只能向廟裡求助。

  錢先生以看著外星人的眼神看著我,眼睛張大的模樣,讓他臉上的世故譏諷少了些,看起來有點稚氣。

  我覺得頗為有趣,向前湊身親了他一口。

  這輕輕的一吻,改善了我們之間不熟悉的僵硬氣氛,錢先生兩手環住我的腰,將我的身體貼近他,我舉高手,將錢先生的唇調整成吻的適當高度,側頭變換角度,將唇壓在那緊抿的薄唇上,免得鼻子的高度造成阻礙。

  在我用舌尖感受唇的弧度時,錢先生溫熱的手掌順著我的腰後緩緩撫摸,我張開口吮著那兩片唇,錢先生也張開口,那瞬間,我們的舌尖共觸。

  到餐廳為了享受美食,到飯店當然不是為了吃飯。休息,有三小時的時間,我不疾不徐地用舌尖探索陌生領地,二千一百元的饗宴,我極為珍惜地感受錢先生的唇每一分滋味。

  在我這麼想的同時,錢先生也伸舌以對,不強勢也下積極,似有所餘裕地等待著,彷佛在評估使多少力般。

  我故意稍稍用力吸吮那懶惰的舌頭,對方一副大人有大量也用恰好的力度回應,接吻問,錢先生仍不忘挪出一隻手將門的安全鏈扣上。

  這男人……我在心中咒駡,混帳!

  這氣定神閑的態度惹毛了我。到底誰才是經常帶男伴來飯店開房間的人?都來這裡了,不能專業一點嗎?

  我不客氣地將錢先生往牆上一推,在人體和水泥壁發出碰撞聲時,我低頭啃吮住那驕縱的舌頭,給它一點教訓和甜頭。

  對我這舉動,錢先生笑了。

  「好悍。」

  「是誰太敷衍?」我自認抗議有理。

  「所以幸好你沒讓我失望,讓我開始專心了。」放在我後腰的手鑽入我的長褲內,將我裡頭的襯衫拉起,手指沿著我脊椎一節節滑動,挑逗地停在末節股溝處上方撫摸著。

  我顫了下。

  錢先生緊密地封住我的唇,注入熱力般,沒有讓我有喘息的機會,和剛剛的回應差之千里,很難想像,一個咀嚼的器官會有啥快感,可是加諸人類的發情想像力,任何地方都可以成為敏感帶。

  我張開口,將入侵的舌頭全盤接納,我倆的舌頭在密合的唇腔中激烈地翻攪,除了中途換息,津液親密地交和著,彼此吞下對方的體液。

  四唇極盡地輾轉,變換不同的角度,錢先生緊抱我的手變得用力,借著靠在牆上,他將一腿置入我雙腿中強行地分開,大腿結實的肌肉摩娑著我的胯下,曲著曖昧地往上頂蹭。

  我努力在吻中想汲取更多的氧氣應戰,在快感中我雙膝微軟,為了不讓身體往下滑,我雙手摟住錢先生的脖子,在這樣的姿勢下,我下身空懸,上身前傾,重量整個壓在錢先生曲起的腿上,下體緊貼。

  隔著布料,我倆的性徵堅硬地相抵,顯示我倆對這吻的感受影響度是相同的。

  飯店內的空調很強,錢先生停留在我背上的手卻是熾熱的,我任欲望再放肆,如同我對美食的想望,我貪心地享用這個吻。

  美食無法常常吃,會膩。但若不趁機會多吃點,或許下次光臨這問餐廳時,廚師已經換人了。即使我已氣喘吁吁,但仍任唇腔內的舌緩慢交纏,享受那餘韻,緊貼的胸腔,我可以感覺錢先生急促的心跳,反之我的亦然。

  「你先洗?」

  「都可以。」我說。

  「那我看你洗。」錢先生回答。

  狡猾!原來誰先洗這個問題,除了一起洗外,還有看你洗的答案,我學起來,記在腦子裡。

  「那一起脫?」

  「都可以。」

  「輪流脫。」好賊,錢先生把我說的三個字學去,一連吃了幾個悶虧,我試圖從敗勢中振作。

  我真傻,對方都姓錢了,怎會輕易吃虧,我目測暗數錢先生的衣物,怎麼算都是我吃虧,罷了。

  走到衣櫥前,就這樣,我一件,錢先生一件。

  我先脫掉上衣,錢先生脫下薄薄的西裝外套,現在是九月中,我沒有穿外套,裡面……兼沒有穿汗衫內衣,脫掉了蔽體物,我上身赤條條的,錢先生看起來仍舊端整,我歎氣。

  當深灰色的襯衫從錢先生身上離去,我拉出腰問的皮帶。

  錢先生同樣拉出腰間的皮帶,我下面的長褲已經失守,光裸著兩條腿,只剩一條內褲。

  既然都這樣了,我索性一口氣脫光。

  相對於我的乾脆,錢先生隨後跟上。

  只是那一瞬間,忽然展現出的肉色軀體,還是讓我視覺大受刺激。

  試想,一個平日衣服穿得好好的人,你將他定位于公司顧客,腦中還來不及幻想到的地方,忽然這位顧客春色無邊地赤裸脫光在你面前,視覺活生生的衝擊絕非三言兩語可以告盡。

  雖說都來這裡,早脫晚脫都是要脫,但衣服就如同人類的保護殼,卸下衣物,布料包裹下所有的私密都會暴露出。

  只是錢先生一臉不鹹不淡,我無從知道我的肉體對他是否有造成同樣的感受。

  錢先生那身材、那膚色……像上等蜜烤肋骨小羊排。

  「我幫你洗。」錢先生這時候說。

  啥,原來除了看你洗,還可以說我幫你洗,果然,經驗值有差。

  我在心中腹誹:不純潔的錢先生。

  ******

  我們跳過愛情的過程,直接用肉體相戀,有效期限三小時。

  肥皂搓起白色的泡泡,錢先生站在我身後,我也不矯態,以我工作的立場,讓顧客反過來為我服侍,感覺的確挺不賴的,蓮蓬頭嘩啦啦地噴灑,水柱沿著我倆的身體往下流。

  錢先生誠實的性徵抵著我,同樣身為男人,我就不去詳述他的身體,總之該有的我們都有,除了顏色大小不盡相同。

  我的分身在錢先生一上一下的捋動中,帶起更多的泡泡和快感。

  看錢先生似乎對手中那來回的頻率上癮了,我輕咳一聲作提醒。

  「錢先生,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出來了。」男人的子彈很珍貴的,若在洗澡中流失,也未免太寂寥了,明明腦袋想的是豪華大餐,嘴裡啃的卻是大白饅頭,多虛?

  「抱歉。」

  希望不是我多心,錢先生的道歉好像帶著笑,這人……短短接觸問,我就見識了他幾處刁鑽狡猾的地方,再來呢?

  我拿起肥皂反攻。

  同樣在錢先生身上抹出一堆白色泡沫做反擊,莫名地,我們兩人都笑了,錢先生前額的頭髮濕淋淋的黏附在額上,充滿欲望的雙眼凝視著我。

  錢先生手離開我的分身,順著下方撫摸,滑入雙腿的股溝時動作變緩,手指借著滑溜的泡沫順暢地移動,撩撥更多感官的期待。我將手遊行在錢先生的胸膛,很純粹地享受他身體鍛煉的雄性弧度。

  我抬頭吻住他。

  錢先生的指腹抵住我穴口處許久,我無從知道是泡沫的借力或是我自身放鬆呼吸,才將那指端吸入,唇腔內的舌頭纏繞,堵住所有可能出口的話家常,話多了,知道得多,無端多上那一份心。

  鑽入的手指熟練地探索,快速準確地找到了我的前列腺處,在手指的來回刺激下進發重重快感,我不禁仰首呻吟,無從再以吻封住錢先生的口。

  不過我怎麼也沒想到錢先生一開口,竟會叫出我的名字。

  「林昀。」

  被錢先生這麼一喚,我大大嚇了一跳,手中的肥皂滑落。

  我知道錢先生的名字是天經地義,飯店休息登記看證件時,錢先生住哪、戶籍何處、幾年次出生……但隔著一個櫃檯,錢先生居然注意得到我制服上的小小辨識牌。

  「今晚餐廳和你在一起吃飯的那個人是你男友?」錢先生彷佛在閒聊般,手指仍不忘刺激我的體內。

  「你不覺得在這時候說這句話會使男人軟掉?」越線犯規,這時候問這問題未免也太掃興,怪不得我白眼相對。

  一夜情,雖然沒有情感作基礎,但至少假裝一下,將話題圍繞在一些激情助興的話,像是熱情的說:哥,你好勁!抱著你好舒服、你的身體好棒——等等這類的話來熱熱場。

  「可是你沒有軟掉。」錢先生說出事實,在我體內再加入一根手指,不過泡沫的潤滑程度有限,兩根已經是極限了,我悶哼了聲,手不由得攀住錢先生的肩膀做為平衡。

  腸道內緊縮著,我努力想放鬆呼吸,錢先生不急躁地等候,貼心地伸手撫摸我的分身,讓我得以減輕不適感。

  「不是。」我只說不是,沒說我現在沒男友,沒必要讓錢先生瞭解我的私人空窗期。錢先生還真以為我這麼好興致,能前腳和男友在餐廳一起吃飯,後腳再到厚德路準備偷吃?我可沒他平日這麼好胃口。

  回答完這句後,我閉緊嘴巴,眼睛明明白白告訴他:我不想聊天。我要的是速食速食,不是慢吞吞地一道一道菜上的法國料理。

  「抱歉,我多嘴了。」錢先生也是聰明人。

  錢先生大概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男伴嫌多話,我嚴重懷疑,錢先生之前和男伴用掉的三小時休息時間,實際上用到的體力可能很少,多半浪費在說話上了。

  「不過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是同志。」

  我聽到錢先生說:真好。

  哪裡好?我不去問,也沒想問,除了在體內肆虐的手指,說完這句話後,錢先生精實地用身體展開全面會談,低頭吻住我。

  飯店提供的那塊小小的肥皂在我倆手中傳遞,在我們不斷刺激探索彼此的身體中,錢先生手中僅存的那塊肥皂早不知道滾到哪邊去。

  最陌生的人,將彼此最私密處暴露給對方。

  不廢話、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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