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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打牆》第5章
第31章 傷逝

  我和田麗還有老徐,艱難的亦步亦趨,都是打定主意絕不回頭,終于走到了逃出鬼打牆的生死關頭,前面的路口已經可以看到,相信我們只要再走一兩步就可以逃出生天。

  此刻,背后突然萬籟俱寂,靜得出奇,那些幻象發出的聲音統統都消失不見,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中,忽然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個小女孩兒的清脆童音:“你們……帶我妹妹……到哪……去啊?……帶……上……我一起走……好不好啊……!”

  似乎是老徐背上扛著那小女孩的姐姐在叫,田麗趕忙回過頭答應道:“來啊,我們就要出去了,你妹妹在我們這兒。”

  我想提醒她卻是已經來不及了,只好破口大罵:“田麗你個大笨蛋,中計了………..。”

  身后一股強大異常的力量,要將田麗從我的背上向后拉去,狗急跳牆,人急拼命,生死關頭,我全身發涼,無暇細想,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救人要緊!哪里還管得了回不回頭。”此時田麗已經逐漸離開了我的后背,只有一只手還抓緊了我的左肩。

  說時遲,那時快,我還未轉身,先抓住她扒在我肩頭的手,然后轉身一把抱住她的身體,死命往外拉。

  身后已經是一片黑暗,朦朧中,我感覺似乎有很多大手,分別抓住了我的手臂和腳踝,那些被抓住的地方無一不是痛入骨髓,但我強忍疼痛,緊緊拉住田麗的身體不肯放松。?

  黑暗中的力量實在過于強大,我支撐了一會,就感覺到最多幾秒鍾之內,我和田麗就會被這些大手拉入無盡的黑暗深處,正在走投無路之時,我隱約看到一只巨大的黑手向我頭頂抓來,如果被這只手抓到頭頂,血肉之軀萬難抵擋。

  若明若暗的田麗,臉色已經被箍的發青,說不出話來,最后一根滑脫的手指,使勁摳掉了我手腕上戴的甲牌,幾乎就在同時,我再也拉不住她,眼睜睜的看著田麗被黑手包裹,滿臉絕望,滿臉不甘心的飛向黑暗深處,而我耳邊一聲悶雷般的巨響,象被爆炸產生的氣浪衝擊,我和老徐接連飛出了這條小路。

  臥在雪地里,我全身的骨骼似乎都給摔散了架,只覺胸口氣血翻滾,耳鳴不止,唯一能做的就是四仰八叉的躺著。

  我看了看手表,零點五分,只過了五六分鍾,那困在鬼打牆中漫長的幾個小時,已經被夜晚的空氣給蒸發掉了。

  雪地里夜風清冷,天上是月明星稀,好長時間我都看著天空動彈不得,一點一滴回想這個離奇夜晚的遭遇。

  經曆了幾天以來發生的事情,我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基本上完全崩潰了,遭遇的這些事毫無頭緒,如果仔細的想下去,我想我的腦袋可能會爆炸。

  我記得曾經看過一本科普讀物,上面說過,宇宙誕生之初,空間中分布的都是物質和反物質,這些正反物質碰到一起就共同湮滅成光子,不過這個滿宇宙耀眼白光的光子時代已經過去了N多年,反物質都給消滅殆盡,我碰到這鬼打牆總不會是個漏網之魚?

  或許這胡同的地方,是稱為“虛”,既不在三界之內,也非五行之屬,沒有時間和空間,只有十分強大的力場,感覺就象科幻電影里講過的異次元黑洞似的。這次逃出命來,恐怕和我一直戴在手腕上的穿山掘嶺甲關系最大,那個寶貝已經救了我不止一次,肯定有著不同凡響的潛力,難道是和“虛”中的力場相克相衝,我才逃了出來,我苦笑著搖搖頭,只有這樣把想不通的事情,往那些看過的電影情節上扯,發揚下阿Q精神,我那怦怦直跳的心髒才能略微平靜一下。

  但是此事實在太過難以想象,看看我們剛剛離開的那條小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這樣的小胡同在北京和天津隨處可見,誰能想到,就在剛才,在這樣一條平平靜靜的胡同里,發生了如此驚心動魄的事情。

  我腦海中分明還記得田麗被拽入鬼打牆時候的神色,是那麼黯然和決絕,充滿了對生的渴望和對命運擺布的不甘心,最后的生死關頭,一定是她拽下我手腕上的穿山掘嶺甲,故意掙脫了我的手,犧牲自己的寶貴生命,來保全我和老徐。

  這麼多天的朝夕相處,我早已把她看成了最知心的朋友,就這麼失陷在鬼打牆中?我越想越難受,忍不住眼淚直往外淌,不行!我要去救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回去救她,心頭反而輕松了一點,看了看被震飛出來的老徐,已經哼哼唧唧的爬了起來,也是給摔的不輕,本來扛在肩膀上那個小女孩的僵硬屍體,這會兒散落在雪地,圓睜的空洞雙眼,似乎合上了一點,看起來安詳了不少。

  照剛才鬼打牆那強大的陣勢,別說是我了,不論肉身元神,就算是大羅神仙,如果進去胡同,往外邊走的時候,只要受不住誘惑回頭瞧一眼,便會被帶到沒人知道的地方,永遠出不去,這文明社會的科學,畢竟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我對將要碰到的事情有點憂心忡忡,融王這個老家夥,在蟲谷里費了老勁修造絕世好墓,妄想屍解成仙,在山頂又搞出了更離奇的大排場,連我這一向堅定的無神論者,在逃出鬼打牆后也變的十分迷茫,因為這鬼打牆我還實在想不出什麼科學依據,那后面呢?會不會還有更加解釋不清的難題?鬼門關這條路剛巧被隕石撞破,我們被黑彌勒逼進來到底是福是禍?融王為什麼要設計這麼一條鬼門關在這里?

  奔波了幾天幾夜,終于爬到夢想中的峰頂,竟然會是這樣一個情況,站在環形山的底部,四周都是高聳入云的雪山峰頂,方圓總有幾百丈吧,實在是出人意料,那些走在我們前面扛天燈的團夥呢,這時候去了哪里?

  此刻已經顧不了太多,我和老徐把那死小孩用衣服仔仔細細包了一遍,挖了個坑放進去,雙手合十拜了兩拜:“苦命的小女孩兒,活著沒能見過你的可愛模樣,也沒能救下你的性命,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你也不必太過執著。人死入土為安,入土不安的,那叫粽子。咱這會兒條件有限,沒棺沒材的,回去之后一定給你多燒點紙錢,還有新衣服和各種新奇玩意兒,盼你早去西方極樂淨土,托生在一個好人家,我們的工作很忙,能為你做的暫時只有這些,你要做一個好孩子,聽話的去吧!”

  說罷把土推進坑中,幾捧泥土就埋葬了苦命的小女孩,我和老徐都有些黯然。

  空曠的環形山底部,沒有什麼顯眼的建築,除了我們剛逃出來那鬼打的牆,還孤零零的擺在那兒,眼光看的到的地方啥也沒有,到處都影影綽綽是投射下來的黑影,我們埋了死小孩后,黯然的情緒好久都不能消散,我就問老徐:“你不是對這里很熟悉嗎?這個中空的雪山峰頂,難道你以前沒有來過?”

  老徐拍拍腦袋:“當然來過,怎麼會沒有來過呢?那時侯我上到峰頂,和我去過別的雪山峰頂沒什麼兩樣,終年積雪、萬年寒冰,還每次都是爬了好幾天,筋疲力盡的下山,哪知道頂上還有這麼大的埋伏!這會兒看起來,我當時上到的地方雖然無路可走,往后看又沒有更高峰,但其實還不到頂,一旦翻過去就會掉到這個中空的山腹里。”

  我想了想點點頭:“有可能,我看這環繞一圈的雪峰,極象人工堆起來的,上頭挨的挺近,兩邊的峭壁上,似乎還有打樁的痕跡,看看地下投射的黑影,鬧不好當年是被什麼巨大的東西蒙起來過,只是近年被隕石擊穿,才露出了原形。老徐你好好想想,那些扛天燈的人哪兒去了?”

  老徐皺皺眉說:“我看咱們這會兒要考慮的是那群默不作聲的老貓吧,至不濟也要想個對付黑彌勒的辦法,這才是馬上就要面對的危險,我這會都已經覺得人不是那麼可怕的動物了!”回頭看了一眼那鬼打的牆,老徐還是心有餘悸。

  我無聲的笑了下,心想鬼打牆已經知道怎麼走了,只要記好了右左左右左左右的走法,再加上千萬別回頭,反而還是我們保命的一個不錯選擇。

  現在是要考慮下回去救出田麗的問題了,就這麼把她丟在鬼打牆里,那可是極為不妥,也不是我馮一西的風格。

  就在我猶豫不定,要不要親自掌握革命的主動權時,老徐卻不合時宜的發出了一聲驚叫。

鬼打牆II 第三十二章 回到起點

 寂靜夜里,我被這聲驚叫嚇了一跳,心想這人不會失心瘋了吧?

 看那老徐卻只是一動不動的站著,月光下的面龐上滿是驚駭之色,定睛仔細一瞧,只見老徐頭頂上有些東西,一閃一閃的發出幽藍的光芒,那是幾道黏稠液體,正順著頭發往面頰下頭流淌,流過的痕跡明顯綠油油的,鬧不好就有劇毒。

 我沉住氣叫老徐不要輕舉妄動,這不象是活的東西,很象什麼液體從高處滴下來,剛巧滴到老徐而已,抬頭往上看看,盡是些斑駁的影子,環形山的頂部以前一定是被什麼東西給蓋起來的,讓我啥也瞧不清楚。

 老徐仍然一動不動的站著,瞧起來不象有什麼不妥,盡管面露驚駭,卻沒有絲毫中毒的跡象,我沉聲問道:“老徐你感覺怎麼樣?別淨知道傻站著,活動下手腳給我看。”

 老徐逐漸緩過神來:“噢,還好,冰涼,只是滑膩膩的,你看出來是什麼東西沒有?我都不敢抬頭了,這玩意,會發綠光,真他娘的邪門!”

 我看著老徐慢慢走過來靠近我,突然,一種不好的兆頭籠罩住我,我趕忙擺手,示意他停下別過來。因為我猛然看見在老徐身后不遠的地方,那條鬼打牆的小胡同口,靜靜站立著一個赤腳女人,黃色的長衣服從脖子一直垂到腳面,低著頭,黑色的長頭發在胸口處飄啊飄的,滿身鬼氣,陰森森可怖。

 我敢斷定這個女人是剛出現的,因為我不止一次去留意那胡同口,寄希望于田麗可以逃出生天,可惜那空蕩蕩的胡同口一直沒有人,所以這個突兀出現的女人,立刻被我發現了。

 我懷疑的看著這個黃衣女人,但她就是低著頭默不作聲,讓我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田麗,而那一種說不出來的危險冰冷氣息,讓我心里很不安。

 周圍的雪地里,再次出現了讓我恐慌的東西,不錯,是那些無孔不入的黑彌勒,追尋著我們幾個生人的氣息,終于悄悄圍了上來,但是奇怪的是,這次圍上來的黑彌勒不再糾集成團的抱在一起,而是匍匐在地上,象潮水一樣翻騰著撲過來。

 那個赤腳的黃衣女人難道真的是只鬼?就在我和老徐撒丫子跑路的時候,這個低著頭的家夥居然輕輕的飄了起來,懸在胡同口的上方,我百忙之中叫老徐快點回頭去看,就這麼一晃神,我一頭撞著了塊軟綿綿的石頭,手忙腳亂的想爬起來,卻被石頭給吸住了,軟軟的不受力,反而把我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老徐跟在我后頭,刹車還算快,沒有來個追尾事故,一把抽出長刀橫在胸口處,警惕的看著我。

 我卻是有苦說不出,徒勞的在石頭里掙紮,這見鬼的石頭根本就是個棉花包,到處都是軟軟的,我就象隔了一層薄紗看著老徐,一切都是朦朦的,老徐身后那些黑彌勒無聲無息的圍了個圓圈,倒是沒有敢撲上來,看起來似乎對我掉進來的這個棉花包頗為忌憚。

 我心中十分焦躁,本來打定主意要回去救田麗出來,卻又碰上這麼檔子事兒,真夠倒黴的!

 老徐看看四周那些黑彌勒沒有趁亂撲上來,稍微松了口氣,拿著長刀就來割這個棉花包,想把我救出來,費了半天力。

 我倒是一刹那感覺到,象是坐在個瀉了氣的皮球上,只聽見噗嗤一下,棉花包立刻就癟了,不少綠油油的液體濺了我一身,冰涼稀濕,好在雙手按到了結實的地面,趕忙手忙腳亂的爬起來。

 寂靜了幾秒鍾的功夫,腳下的地面開始微微震動,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彌勒忙不迭的后退,我和老徐也嚇了一跳,這又出來了什麼厲害的怪物?居然可以嚇退凶悍嗜血的黑彌勒?

 說歸說,我和老徐還是見機的快,尾隨著黑彌勒又朝那鬼打牆的小胡同跑去,沒命的原路奔回。

 身后幽藍幽藍的光芒大盛,平地起了一股子勁風,吹的我和老徐險些趴在地上,好在只是一股子冷風,極快的吹過去后,身后傳來石頭坍塌的聲音,似乎有東西從石壁里爬了出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立刻怪叫一聲:“完蛋啦,真他娘多蟲子!”

 我最怕就是這些肉乎乎的蟲子,給嚇的有點找不著北,拽著老徐就跑到了鬼打牆那出口處。

 只見幽藍幽藍的光芒所到之處,盡是些渾身發出綠光的小肉蟲,象小蛇一樣,吐著信子,上下顎各有兩只尖刺,蠕動的速度極快,一浪接著一浪,如水銀瀉地般席卷而來,碰到的成群黑彌勒,個個晃悠著肥胖身軀,吱吱怪叫著想鑽入地下,卻無一例外的被小蟲吞噬,眼看就要衝到我和老徐的腳下。

 左右看看,無處可逃,我猛一抬頭,胡同口懸在半空的赤腳黃衣女人仍然一動不動,兩只白慘慘的腳丫子耷拉著,臉龐還是被頭發蓋著看不清楚,我一咬牙,人要死的時候都會變的膽大許多,對老徐吼道:“老徐,咱們跳!”

 老徐不明所以:“跳?跳什麼?這又不是懸崖邊,咱能跳到天上去?我看咱得快點躲進鬼打牆里去!”

 我晃晃腦袋,把手上的東西都塞進口袋里放好,苦笑著對老徐說:“老徐你可真聰明,這麼多毒蛇爬過來,咱們除了跳上半空還能怎麼躲?別想了,咱抓住這女鬼的腳丫子先躲一下,我看毒蛇只是一股,過去了就完了!”

 老徐給嚇了一跳,難以置信的瞅著我:“你!你是說咱倆跳起來抓住這兩只腳丫子?你!你不會是給嚇糊塗了吧?小蟲子到底是不是毒蛇咱不清楚,可這個女人飄在空中,百分百不是善類,你,你他娘的太膽大了吧!”

 我怒道:“我要是膽小,也走不到這里了!快!小蟲不會飛,這可是咱唯一的機會了,你說躲進鬼打牆是個好主意,可你看看這是哪?這是出口!出口知道嗎?”

 “咱現在從出口鑽進去,要想走到入口那地方,鬼知道還是不是那個走法!要知道咱們記住的只是出來的路,反著走,我可沒把握!你再不跳,連給你收屍的人都沒有了!那些肉蟲連黑彌勒都給吞了,何況你這麼大塊頭!”

 綠油油的小毒蛇象潮水一樣馬上就要衝到面前,老徐也怕了,塞起長刀,使勁一跳,和我一左一右的抓住了那赤腳黃衣女人兩只光禿禿的腳丫!

 綠色小蟲象股潮水,席卷腳下,衝進了鬼打牆的出口,我和老徐狼狽的吊在半空,算是躲過了這一劫,我猛然又有了第一眼瞧見這黃衣女人時,透心涼的危險感覺,兩手卻給粘在腳丫子上甩不掉,只好拼命的仰頭向上,想瞧瞧清楚這女人究竟是不是田麗,

 老徐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睜眼,我知道他們景頗人對陰鬼是很崇拜的,看起來他是把這女人當成了一只鬼,盡管經曆了這麼多事情,我可不會那麼盲從,從小接受的教育讓我不怎麼相信這世界有鬼的存在,最多就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們碰到的只是科學暫時無法解釋的現象罷了,怎麼能扯到鬼的身上去!

 我終于看清楚了這披散著頭發的女人模樣,立時給嚇的魂飛魄散,雖然是我一個熟人,但居然不是田麗!

 我顫抖著聲音對老徐說:“老徐!事兒越來越邪乎了,咱抓住的這是我女朋友,我那應該在北京的女朋友——韓葉娜的腳!”

 老徐又給嚇了一跳,緊閉的兩眼立刻睜開,瞪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抓住韓葉娜的腳,死命搖晃,大聲叫道:“你到底是死是活,你到底怎麼了?我是馮一西啊!”

 韓葉娜蒼白的面孔上什麼表情也沒有,頭低著,讓我猛的想起來她身后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吊著,才這樣飄在半空中?

 老徐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兩手被粘在了腳脖子上面甩不掉,急的幹瞪眼,而這古怪的韓葉娜竟然帶著我和老徐急速的往上升去。

 穿行的速度極快,一個短暫的爬升之后,我一頭紮進了云霧之中,然后就是快速的平行滑動,瞧這方向竟然直奔鬼打牆的來路。

 本來我們是在黑夜里,月明星稀的夜晚,此刻穿行在云層上方的空間,讓我很是懷疑這還是不是同一個時間和空間,因為有金黃色的冷光毫無阻攔地照射四周,把到處都染成金黃的一片,連身側那翻滾的烏云都變成了烏金的顏色,讓我以為自己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奇幻世界。

 沒有任何炙熱的氣息,只有冰冷的味道,到處都是刺骨寒風在猛烈地呼嘯,混亂的空間亂流圍繞著我們三個,巨大震動響個不停,直似兩邊都擠壓過來,令人十分不安。

 韓葉娜帶著我們飛行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我看見呼嘯的罡風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傷口,密密麻麻的覆滿全身,傷口處雖然沒有鮮血流出,但都張著口子,應該十分痛苦。

 估計是韓葉娜終于支持不住,我們猛然開始下墜,耀眼金光瞬間消失,我們又回到了一片黑暗之中,下墜的速度比起上升時候快了許多,這短暫的失重感覺,讓我的大腦瞬間缺血,陷入了暈迷狀態,直到沉重的跌落地上,我還是半暈半迷。

 過了幾分鍾,我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穿著黃衣服的韓葉娜已經不知去向,身邊坐著發怔的老徐,前面有一條小路,象是黑石頭鋪的,在雪地里很顯眼,路並不長,只有二十多米,兩側啥也沒有,都是牆壁,要不了多久就能走到頭。

 我忍不住嘴里喃喃說道:“轉了一大圈,我們竟然又回來了……,這不就是鬼打牆的入口處嗎?”

鬼打牆II 第三十三章 運屍山貓

 第三十三章運屍山貓

 我撐起身子,費勁的看著面前的奇景,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讓我都沒有時間去想一下前因后果。

 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的時間,田麗失陷在鬼打牆中到底是死是活?

 老徐為了救我,割開那個棉花包是什麼奇怪的動物?居然湧出來這麼多小蟲子,雖然解決了黑彌勒的威脅,但擋在路上可不是件好事兒,隨時可能帶來更大的麻煩!

 韓葉娜又怎麼回事?如果我猜的沒錯,她應該是被綁架到了這里,但剛才那一幕,她可不象個活人,百分百一個鬼魂的形象,難道她已經被綁架者害死了?

 黃泉之下不能瞑目,救了我們后又帶我們回到鬼打牆的入口處,這鬼打牆中還真有些她割舍不下的東西存在?

 我一想到韓葉娜和田麗可能都已經不在人間,立刻慌起神來,這兩個都是我心目里的重中之重,如果在同一個夜晚,就都魂歸地府,我覺得自己也就活不下去了。

 老徐站在旁邊,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此刻在想著什麼。

 看著面前的小路,不久前還是三個人一起並肩走進,現在卻只剩下我和老徐,兩個人沉默的站著,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我平靜了一會兒,也想讓老徐冷靜下來,擺脫剛才的震驚狀態,于是裝作若無其事的問老徐:“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嗎?”

 老徐一楞之下,立刻重重的點點頭:“信!我們景順人都相信,你也看見我們的家門口,甚至還有專門給鬼留的通道,但我們並不害怕鬼,一直以來都是和睦相處。”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告訴老徐,有關他家門口那柱子的怪事:“和睦相處?我倒是一點也不覺得!有件事兒我還一直沒告訴你,那天晚上在你家里喝酒,半夜我一個人走出去時,差點被一個鬼捏斷了脖子,不是田麗出現的及時,恐怕我當時就掛了!這算怎麼個和睦相處?”

 老徐好像早就知道這回事兒,一點也不吃驚:“這個嘛,我早上起來時已經發現了,門口那木樁里頭,多了一些東西,仔細瞧瞧,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半夜起身摸過那木樁子,招惹了運屍山貓,想叫醒你問問,看你睡的不錯,也沒受傷,事趕事兒的就給忘了!”

 我疑惑的問:“運屍山貓?難道你們會什麼邪術?門口那木樁子是用來養鬼的?”

 老徐搖搖頭說道:“是,也不完全是。我們這塊地兒,天高皇帝遠,古代根本就是蠻荒邊境,不毛之地,正因為這樣,深山老林和外頭與世隔絕,流傳下來不少說不清楚的風俗,比如你摸到那木樁子,在我們這兒,是有說法的,一般都稱呼它是閻王柱,還有的說這是運屍山貓休息的地方,還有不可思議的黑白閻王在里頭等著呢。”

 我立時傻眼了:“好像閻王這個詞是我們漢人的稱呼?不可能你們也知道啥意思吧?”

 老徐撓撓頭,接著說道:“我們景順人這一個支脈,嚴格講不少風俗是和漢人差不多的,但又有些不同,我也是當兵那幾年才鬧明白些。”

 “我們這支人都居住在這個雪山的周圍,祖先應該和漢人有很大關系,山下面的最里頭,有個蟲谷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每隔幾十年都會發作一場,就象天崩地裂一樣,很多厚厚的粉末,隨著飄散的瘴氣,撒的到處都是,寨子里凡是不小心呼吸到粉末的,一個個發瘋般跑掉不知所蹤,而過不了幾天,雪山頂上就會出現不少山貓,趁晚上下來,本來以為是找吃的,誰知道都象有靈性一樣,圍著有人失蹤的竹樓打轉,這樣一來二去,我們就習慣的在各自家的門口立下這柱子,算是給那些山貓棲身幾夜,沒有人不相信這些山貓就是那失蹤的鬼魂。久而久之,大家習慣的稱呼它們做運屍山貓。”

 聽到這里,我有點靈機一動的感覺,但就是有些線索沒有串起來,在腦子里零散的晃悠。

 那倒斗高手秦爺十年前的融王墓冒險經曆,好像說過這位融王一輩子的最大件事就是修造自己的陵墓,地面的明堂弄成一座石頭宮殿,地下的冥宮里更是大手筆,詭異重重,其中的壁畫上描述了融王在這樣的絕世風水中屍解升天,被天上仙人歡迎的場面,看來這融王一心成仙的願望非常強烈,當這種願望達到一定偏執時,很難講他會不會在加上一層保險,而這層保險肯定就和面前的鬼打牆有莫大的關聯!

 一個在蟲谷深處,一個在雪山之巔,這其中會有什麼聯系嗎?我想我已經若明若暗曉得了一點點。

 我看著老徐有點想打退堂鼓的意思,趕忙岔開話題:“老徐你得幫我個忙,看你是個用刀的高手,別淨想著撤退,你先看能不能用你的刀刻幾個字給我?”

 老徐有點不明所以:“用刀刻字?我當然拿手,不過這會兒恐怕不是時候吧?我正在想我們還是原路下山的好,前面已經無路可走了。你不會是想臨走了,來刻個到此一遊吧?”

 我笑笑說道:“哪能呢?瞧我這素質也不會那麼無聊!我只想讓你把右左左右左左右這幾個字刻下來,因為我總覺得田麗還沒有死,不管怎麼樣,我是一定要再進一次鬼打牆去救她的,我是怕自己萬一受到什麼迷惑,給忘記了這幾個出來的關鍵字,那可是賠的大了。”

 老徐說道:“你,你,你還要進去?那女鬼你一點都不害怕?這要再進去,我看肯定是凶多吉少,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我的強勁衝了上來:“我說行,就一定行!我可不想把田麗就這麼丟下!”

 聽到老徐說起那女鬼,我有了主意,怎麼忘了這茬兒:“老徐你別犯傻,我早就覺得這地方邪氣的很,你還真以為咱們沒事,可以大搖大擺的下山回家?老實給你說,這雪山頂鬧不好就是蟲谷那老妖怪的另一個老巢!你看看這周圍,不覺得挺象傳說中的陰間嗎?”

 我一個人力量有限,斗不過鬼打牆實在是稀松平常,對于老徐這樣的人,有點武藝,還是當地人,雖然瞧不出真面目,暫時卻是絕不能放他走,他不是挺相信鬼神的嗎?我再來點猛料:“我們漢人有輪回轉世的傳說,奈何橋、孟婆湯、三生石、鬼門關,想必你也聽說過,秦大哥讓你做向導,其實是因為他已經破掉了蟲谷里頭那大墓,但那老妖怪招數不少,花樣翻新,居然在這雪山頂上弄了個狡兔三窟,不鏟除了它,遲早有一日來禍害你們,對于你的族人來說,這才是最大的不妥!你自己想想吧!”

 老徐有點慌神:“那,那你從鬼打牆進去救田麗,我從牆外走過去,在出口等你總可以了吧?”

 我心里暗笑,嘴上冷冷說道:“那敢情好,只要你有那本事,真的能從牆外走過去,勸你還是自己看看腳底下吧!”

 老徐走到牆邊低頭一瞧,驚呼道:“天啊!怎麼會這樣?”

 我早已經看到牆外本來的空地上,此時萬頭躦動,綠色的毒蛇蟲一眼忘不到邊的糾纏在地面上打滾,卻沒有一個敢逼近我們的鬼打牆入口處,看起來真象一橋飛渡兩岸,而橋下綠光一片,陰森森可怖。

 等到老徐明白牆外的路不可能走過去時,面色立刻陰沉下來,掏出刀子呆呆的看著我,我突然想起來還沒告訴他把字刻在哪里,趕忙把手伸進背包一陣亂摸。

 包里確實沒有什麼小東西適合來刻字,正在我極度失望時,手指頭似乎碰到個小塑料袋子,我夾出來用手捏捏,密封的小袋子里象是一堆小指環,剛打開袋子,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立刻跑出來,這味道就象是廁所里頭那股腐臭,非常的味厚,把我熏的幾乎要窒息。

 捏著鼻子趕緊把塑料袋封住,我皺著眉頭嚷道:“這什麼玩意兒啊!真夠臭的!”

 話說了一半,我突然想起來這會不會是那本筆記本里提到過,秦爺當年從融王手指頭里摳出來的黑玉指環?怎麼會在這里?

 老徐也是給突然散出來的奇臭給嗆住了,鼻子眉毛都擠到了一起,表情極度痛苦。

鬼打牆II 第三十四章 你到底是誰?

 第三十四章你到底是誰?

 腳下的地面卻在此時出現了微微的顫動,就象那些小肉蟲子,潮水般湧出來時的感覺一樣,把我倆嚇了一跳!我趕忙摸出那把槍,拿在手上左顧右盼。

 一晃神,我突然發現老徐不見了,這下可是吃驚不小!

 斑駁月光下到處都不能瞧的清爽,我也不敢亂動,心想或許這家夥撒尿去了吧?

 結果又等了好久,還是不見人來。

 我歎口氣,感慨自己身陷絕境,身邊的搭檔卻一個個出事兒,最后竟然剩我一個孤家寡人,看來已經來不及刻下這走出鬼打牆的秘訣了,就連我今晚命喪于此都是大有可能。

 我呆了半響,心里默念了幾百遍右左左右左左右這幾個字,硬著頭皮就准備闖進去。

 正要走,有人在后面拽了我一把,我嚇的一哆嗦,掂著搶,轉身就想開火,卻發現竟然是老徐回來了,默不作聲的現身我背后。

 氣的我就想端起槍,幹脆一梭子突突了他。

 喘了兩口氣,我鄭重的對老徐說道:“老徐同志,大家都是革命戰友,我本不該強迫你跟我一起走的,秦先生也只是說你本地人熟悉山路,又有些真本事,可以安全的把我帶到山頂,現在可以說你已經完成了托付,但是不巧的我還沒等到秦先生,反倒把一起來的同伴給弄丟了!”

 “這就沒得辦法,我必須硬著頭皮再往前闖一闖,前路危險重重,根據我這一路來的判斷,這里極有可能和幽冥地獄有關系,這就不是科學所能解釋的范疇,我一點把握都沒有,更不希望無謂的犧牲,所以老徐你自己看,是自己先下山還是跟我一起走,反正是不能在這里耽擱了,太危險了!”

 或許我的話語中,那份濃濃的戰友情緒感動了老徐,讓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做決定,總之場面出現冷場的同時,老徐身后鬼打牆的小胡同里,卻無聲無息的閃出了一道黑影,貼著地面往老徐的腳后跟處移動。

 那黑影的形狀很是古怪,就好像是、好像是一個精瘦短小的漢子,蜷縮起來,貓著腰,抬著頭,兩只手緊縮在自己胸口,捧著一團空氣似的,躡手躡腳的挪動著,很鬼祟,也很詭異,我被嚇的有點發呆,眼看著要接觸到老徐的身體了,長長的手指頭上,尖銳的指甲都顯現出來,我再也忍不住震驚,回過神猛叫一聲:“老徐!小心!快閃!”

 黑影頓了一頓,還是義無返顧的順著老徐小腿滑上了后背,我瞧不清楚是什麼東西,但是一股子非常寒冷的冰涼氣息,讓我懷疑這玩意兒是不是陰曹地府的來客?

 再看老徐,渾身關節發出咯咯吧吧的響聲,黑影覆蓋的地方無一例外的冒出絲絲白氣,蒸騰直上,從我的角度望過去,前邊還沒什麼異象,但很明顯的,老徐身體的后半部分已經給削掉了一層,很快就要變成個薄薄的半拉子人。

 老徐雖然猝不及防,卻毫不慌張,一只手臂反扭過背后,牢牢的按住了黑影,另一只手臂一晃,手掌上就多了張黃裱紙,大喝一聲,按在了背后的黑影上,一陣雜亂的吱吱嚀嚀后,撲騰起一片青煙,直到最后,火苗子象被誰吹了一口,撲的一下滅了,一切才又安靜下來,而老徐背后消失掉的半拉子軀體,竟然迅速愈合,而那黑影反倒消失不見了。

 我這幾天已經遭遇了太多詭異的情況,看到這一切,反而冷靜了下來,略微沉默幾秒鍾,輕輕問道:“說吧!你到底是誰?”

 老徐眨巴著眼睛,突然咯咯一笑,渾身上下那些憨厚的氣息立刻消失不見,沙啞著嗓子說道:“小子不錯啊,有膽識!要不是這鬼東西夠厲害,讓我一不小心中了招,我還真想一直裝下去呢!”

 此時的老徐站在我面前,已經沒有了絲毫掩飾,渾身上下透出一股精明氣息,無所謂的晃晃肩膀說道:“我,我能是誰!你這麼機靈,還沒想起來?”

 老徐這鎮定如常的神態倒是把我搞的一呆,但腦子立刻飛快的運轉起來,非常清晰的感覺就是這家夥身上有股熟悉的氣味!好像冥冥中早已跟隨了我許多年。

 周圍的空氣漸漸凝重起來,老徐的臉上笑吟吟的,歪著頭看我的眼神說不出的複雜。

 難道是扛天燈那群歹徒中,會邪術的花苗?我想起老徐救我的數次場景,搖頭否決了這個最差的選擇。

 或許是一直在暗中行動的秦建軍?這個可能性非常大,但我們一路又沒有外人,似乎他沒有掩飾身份的必要,看老徐身手也不象一個精通風水和盜墓的高手,我苦笑著繼續否決了這個對我最佳的答案。

 老徐伸手在脖子上輕輕的摳摸著,看那架勢似乎要剝下什麼面膜,嘴里嘟噥著:“早知道你這麼醒目,我還戴這勞什子做什麼,唉,我是老不中用了!”

 我忍不住往旁邊橫跨了一步,斜斜對准鬼打牆那小路的門口,暗自打定主意,一旦形勢不利,我就奪路殺出這是非之地,寧肯先躲進危險的鬼打牆中去周旋一番,再想辦法脫身。

 隨著老徐的手指緩緩移動,一張柔軟輕薄的水晶面膜逐漸褪了下來,面膜下的臉孔是一個幹瘦老頭,眉毛很粗很黑,臉上表情陰沉沉的。

 我徹底愣住了,我居然見過這老頭!真他娘的古怪!這都什麼事兒嘛!

 我使勁揉揉眼睛,天啊,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境中,這老頭竟然是我從小做夢就夢到過的家夥…………。

 小時候,我好幾次都做過同一個夢,一個人跑進了松樹林,好大好大一片樹林,陰沉沉的,樹下面還老是蹲著一個老頭,在地上揀那些松塔和松針,不停地擺成一個個小人形狀,我順序往下看,就象讀一本連環畫一樣,但是我一直沒搞懂這些小人究竟在做什麼,只是那老頭擺的很逼真很有趣,所以每次我都看的很高興。

 那個老頭很和藹的笑笑,說:“好玩吧?我來講給你聽,這些小人在幹什麼?”

 每次都是講到一半時候,老頭就會看看天,憂心忡忡的說:“唉,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走了,講的這些你可不要忘了啊。”

 老頭站起來就走,我在后面跟著,走上幾步,前面就出現一個大坑,老頭象沒看著一樣,往坑里一跳,立刻就不見了,我追過去找時,就看見坑里全是各種各樣的幹枯屍體,怎麼著也有幾百具吧,還老老少少的啥模樣都有,雜七雜八疊成一大堆,我立刻就嚇哭了,夢也就醒了。

 哭醒的時候,天總是蒙蒙亮,爸媽也還睡的熟,沒個人來照顧我,我就只好一個人瞪眼看窗戶,盼著天快點亮起來,嘴里嘟噥著念叨:“沒有皮……都沒有皮……這麼多人都沒有皮……。”坑里那些屍體,確實沒有皮膚,每個都是這樣,讓我印象很深,唯獨老頭講了些什麼,夢一醒就忘的一幹二淨,啥也沒記著。

 回憶起從小就纏繞我的惡夢,我忍不住嘴里喃喃說道:“這都哪跟哪啊?我是不是還活在人間哪?”

 老頭譏笑似的說道:“小子,還要不要我把故事給你講完?從小給你擺小人,講連環畫,你倒是好,居然一醒就忘光光,到了現在這步田地,你還有什麼話說?”

 不管怎樣,我還是暗自松了一口氣,對老頭的問話來個沉默不語,既然是友非敵,我想他遲早都會給我個答案的。

 老頭蹲下身子,盤膝坐到地面上,從懷里掏出一遝子閃爍金粉的黃裱紙,咬破指尖,用指尖的鮮血極快的畫了許多張符咒,扔給我幾張,說道:“拿著吧,下面咱倆就要開始精彩的部分了,到時候可別成為我的累贅!”

 我默默接過來一看,果真是道士經常用的那種符咒,看老頭剛才的動作,估計不是跑江湖混飯吃的假冒偽劣產品,我趕忙塞進口袋,盯住老頭問道:“說說吧,這到底怎麼回事?我想你肯定比我清楚的多。”

 老頭苦笑著說道:“其實這事兒很簡單,咱們先進鬼打牆里頭,邊走邊說。”

 老頭雖然神色陰沉黯淡,說出的話卻有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儀,我不由自主的想到,要想救出田麗,弄清楚韓葉娜的生死之謎,看來都需要依靠老頭的本事,于是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跟著老頭再次走進了鬼打牆之中。

 這路又變古怪了不少,和我們幾個小時前走進的場景有了不少變化,路面和兩邊依然都是黑石鋪砌,嚴絲合縫,但黑石的表面卻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冰涼刺骨。

 老頭示意我走慢點:“馮一西你慢點兒走,還記得那個出去的口訣吧,我可不是神仙,這鬼打牆的走法我一直都摸不清楚,不是你們運氣好,居然跑了出來,我還真不敢進來,趁咱們還有一段時間,我就先給你講講這一切是咋回事兒。”

 老頭清清嗓子,緩緩開始說起來:“還記得你小時候做過的惡夢嗎?這可不是神漢騙人的把戲,你這麼多年碰到的許多事兒,包括地下那百年老屍,這很多雜七雜八的都和一盞銅燈有關,沒錯,就是黑焰燈,你在天津搶到的那盞燈。”

鬼打牆II 第三十五章 另有內情

 第三十五章另有內情-鬼打牆2

 “我的名字你根本沒有聽說過,就稱呼我張三爺吧,民國初年,我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師父帶我從事的行業,那時侯叫做冥搭,非常神秘的一個門派,你根本不可能聽說過,我這一門,不僅精通天文地理,還精研道術巫術。”

 “我師父當年正是冥搭中一個最厲害的冥仙人,類似于古時的走陰客,但我們的本事可比那些單純的走陰客要強上百倍,通俗的說吧,我們冥搭搜索古代的大墓和一些絕世的風水寶地,不是為了金銀財寶,而是尋找修仙之道以及可以延年益壽的寶貝,但是一直人才凋零,傳到我時,師父一死,我連個師兄弟都沒有,唉,別提那時侯一個人東奔西走有多淒惶了!”

 “我師傅有次從一個古塚里掘得了一本《天淵山水縱橫秘術》,其中還有先天八卦全象的竹簡,以及一些天道藏術、金盤觀山、天星尋龍等等學問,但師傅說這本書奪天地之造化,肯定有傷陰鷙,會折了人的陽壽,所以看完后立刻金盆洗手,從此不再幹那危險的懸事,而是專心修煉一輩子搜集來的失傳道術,希望可以羽化升仙。”

 “那書呢,連我都不給詳細拜讀,就直接一分為二,點穴半本給了陰陽眼孫老頭,破穴半本給了張道臨,當時還叮囑他們不可研習,必須等到有緣人出現才能傳下去,可惜這兩個家夥都是不操正業,書里頭修仙養生的本事一點不學,陰陽眼孫老頭甚至走上歪路到處去挖墳盜墓。”

 我看了一眼這位所謂的張三爺,心下盤算這老頭今年多大歲數了,張道臨我是在龍虎山見過的,白胡子飄飄的仙風道骨,那個孫老頭我不認識,八成和秦爺手上那半本有關系。

 老頭似乎回答我心里的疑問:“唉,我這一把年紀,少說一百多歲了,什麼狗屁羽化升仙,我現在才知道根本不可能,可笑那時我拿了黑焰燈,還以為揭開了陰司的大門,飛升不可能,做個鬼仙總可以吧?”

 老頭說到這里,看看我:“小子你別笑,中國的文化可是博大精深,你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大道如海,我只取一瓢飲,很多很多身神秘的東西,不是你這樣的人可以理解的,你以為鑽到你夢里,是我在聳人聽聞嗎?那專吃活剝皮活了幾百年的老屍,你可是見識了厲害的,還有鬼打牆出口懸在半空的女鬼,這都是些高明的巫術和道術,對于我來說,小兒科罷了!”

 我被老頭一番話說的心頭劇震,這許多解釋不清的東西,原來都和古文化中的道術巫術有關系,可真夠邪乎的,轉念一想,又有點惱怒的叫道:“老頭我和你今世無仇、往日無冤的?你為何要找上我?好好的日子給你搞的七顛八倒,要是救不出田麗和韓葉娜,你可小心著!”我晃晃手上的槍,心想這老頭再厲害,恐怕也敵不過現代的火藥武器。

 老頭呵呵一笑:“小子,還拿槍來恫嚇我!你差的遠了!我的本事你是根本想不到的,單單一個虛和實的關系,恐怕就夠你幾十年鑽研的!你要是想救回自己的兩個紅顏知己,必須靠你自己的本事,明白嗎?”

 “唉!其實咱倆前世無冤,近世無仇,找上你也不是故意的,只能說你體質異常,非常適合冥搭中冥仙人的走陰路,那年我最先弄到了黑焰燈,算出這玩意要引來一個有緣人,就順手加上了吸引他的符咒,並且封藏了我的一部分道術,方圓幾百里,只有你感應到了上面的威力,所以你才會做夢,而你很有可能就是黑焰燈非常有緣分的那個人!說到這,我真想給你幾巴掌,老子在夢里給你擺了無數次的小人連環畫,你楞是不用心記住,隔這麼多年才去龍虎山拿書!這下可好,為了應付這驚天動地的老融王,連我這准備金盆洗手的老家夥,都要親自跑這一趟!”

 “再說我也不知道陰陽眼孫老頭這小娃娃,怎麼找的傳人,也太魯莽,水龍暈里頭的老融王,要是能動,我早都拿了鳳凰眼跑了,這一陰一陽,兩儀雙絕的風水,哪能說動就動呢!”

 老頭歎口氣接著說道:“我守在這山頂,等天石砸破這中空的山頂,已經好多天了,眼瞅著老融王的千年巫術一步步接近成功,可是急的夠嗆,今夜你們也跑到了這地方,這都是計算好的日子,你以為沒有我幫忙,你們幾個青頭能順利走過那鬼門關的小路啊?那可是九死一生的絕地,當時我正忙著擺陣放你們進來,哪知道一不留神給你們闖進了鬼打牆里頭,害我著急半天,拼著折壽用巫術做了個符咒女鬼去探路,不過你們也算是運氣好,隨后居然又活著從鬼打牆里走了出來,我正想附身過去,你們撲撲騰騰的聲音,又驚動了什麼厲害的玩意,讓我的符咒女鬼嚇飛了回來,還帶回你兩個倒黴蛋,我一聽你們說那走出鬼打牆的走法,立刻悄悄把老徐放倒,弄出鬼門關外去藏好,本想裝成他繼續走下去,不驚動你,卻給你看出來了,呵呵!”

 說到這里,我算是明白個大概,里頭還有不少蹊蹺一時腦子很亂,暫時想不起來,雖然這老頭張三爺看來不是個好人呢,姑且合作吧。

 老徐既然安然無恙的被他藏了起來,應該不會是騙我,暫時不用考慮了。

 心里默算拐了幾個彎了,我停下腳步說:“張三爺是吧!咱就快走到頭了,你還沒有說為什麼不能讓老徐跟我們一起呢?還有那女鬼到底咋回事,為啥是我女朋友韓葉娜的模樣,難道你見過她不成?”

 別看張三爺年紀不小,但是瞧身子骨兒似乎不輸于我,看來老家夥一輩子修煉道家養生之術頗有心得,或許吃過什麼天材地寶之類的東西,居然活了這麼久,還有精力折騰這詭異的事情。

 出去后,我還真得請教請教,秦爺那信上還說這山頂有一個‘黑焰樓、履真閣’,再瞧老頭的本事,莫非這世界上真有終南捷徑?可以一步升天?

 但是老頭接下來說的話無情的粉碎了我的美夢。

 “老徐不成,他再進鬼打牆絕對是死路一條,再說他這人也有問題,出去后我會詳細講給你聽的,反正我剛才沒弄死他,已經是破天荒的仁慈了!至于你,我不是說過你體質異常嗎?你知道異常在哪里?”

 張三爺擺脫老徐的借口不夠高明,我很疑惑他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混入我們當中,故意接近我,象這樣的居心叵測,我必須小心,否則很容易著了道兒!

 “你馮一西的體質,真是一絕,先天的體內有陰陽大循環,周轉不息。而我這冥搭一門有許多絕技,也有不得違背的鐵律,應該都適合你這特殊體質的修煉,比如說絕技,在地下找寶最實用的就是馭屍術和鬼畫符,那些湘西吳家的趕屍、陝西趙家的套屍、河北林家的排屍都起源自我這冥搭門的馭屍術,和我們比起來卻又落了下乘,因為我練的這馭屍術可以讓枯骨、殘屍、腐屍、斷肢都暫時性的活過來,並且施法之人不用擔心和屍體之間的距離太遠,被馭的屍體還能有低等的智慧,而那些趕屍、套屍的就不行,又要離的近,又要不停的施法,還要鬼鬼祟祟的掩人耳目,累都累死個人!所以就有句行話就說:馭屍運財,財不露白;趕屍趕命,命如黑星。”

 老頭說了這麼多,又看著我說:“別怕,小子,我今天給你說這麼多,可沒有收你入門、逼你拜師的意思,只是遺憾這很多絕技,我不說就要失傳了,瞧我這年齡,說不定哪天就去見我師傅了,那可真是對不起列祖列宗,唉!”

 我聚精會神的聽著老頭說話,對老頭的自怨自艾,就當沒聽著一樣的不做反應。

 老頭接著說:“鬼畫符的學問可就更大了,這符咒的畫法,似乎是個道士都會,但這里頭的區別可有天淵之別,我們冥搭一門,為什麼叫冥搭,就是我們擅長走陰間,一來二去,江湖上都認為我們是和冥界勾搭一起的高手,所以我們自己幹脆也稱呼自己做冥搭門了!”

 “依靠這獨門的符咒,走陰如同回家般駕輕就熟,你見過一個例子,就是五丁破相的鎮屍符,張道臨這小娃娃,技術還不到家,換了是我,那麼好個龍眠寶穴,我只要一道滅魂咒,管保那老屍灰飛煙滅,可惜了好地段。可惜啊,如今這寶貝的龍眠地已經很難找得到了,張道臨一告訴我這事兒,就被我臭罵了三天三夜,但他已經啟動了五丁破相這樣的凶陣,搞的我也沒得辦法去補救,好在你還醒目,沒浪費我老人家的從小栽培。”

 “你的體質真是異常,先天的就是一個走陰客的身板,只不過你身體的脈絡呢,目前還沒有完全長成,等到這次搞完老融王的黑棺陣,你體內出現了漩渦眼,嘿嘿,那長生的好處看你小子有沒有緣分拿到了!”

 老頭的話半真半假,但我聽出來的里頭可是摻了不少水分,似乎他一直就是想把我引到什麼地方去?

 老頭定睛看看我,搖搖頭歎口氣說道:“唉,可惜呀,很多宿命我也是沒法改變的,小子你就是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自打你受黑焰燈的影響開始做夢,我就一直推算你的命格,這些天機,咋說呢?生死邊緣,看你造化了!”

鬼打牆II 第三十六章 搭肩不搭手

 第三十六章搭肩不搭手

 神神叨叨的老頭一番長篇大論,把我快給說蒙了,很多新鮮的名詞對他來說簡直耳熟

 能詳,我卻從來沒有聽過,所以好奇心被勾起來,高高的吊在半空。

 有時候,我也想罵自己,這,就不知道好奇心也真的可以害死人嗎!

 我有點傻乎乎的問道:「黑棺陣?眼漩渦?長生不老?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啊?我看你

 是越說越玄了,你還沒說那女鬼為啥是我女朋友韓葉娜的模樣呢?勞駕你快點說吧,我只

 關心這個!

 「你就不關心田麗能不能救出來了?」老頭不懷好意的盯了我一眼,目光閃爍,卻把

 我問的張口結舌,不知道怎麼回答,確實的,最近我思念韓葉娜的次數是越來越少,反而

 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想著田麗,我不由自主悲哀的想到:原來我和所有的俗人一樣,都是喜

 新厭舊的缺德鬼!新厭舊的缺德鬼!

 好在老頭接著又說了下去:「黑棺陣,這可是有名的老牌子大凶之墓了,就連山西那

 些詭秘的南爬子,一旦看出來有這種陣勢,別說支鍋了,穴位他都不敢點!這黑棺陣可是

 世間第一等的邪惡凶術,說實話老頭子我也很忌諱它,要不是眼看著好寶貝要被老融王就

 這麼弄走,我決不會冒險跑到這黑天沒日頭的地方輕舉妄動!

 「你那什麼姓韓的女朋友,我倒有句題外話好心提醒你,她和田麗可是差不多的要強

 ,你千萬拿定了主意,別一失足成千古恨了!,你千萬拿定了主意,別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我那黃衣女鬼的符咒,影射出來的純粹是你腦海裡的殘留影像,你第一眼以為是韓葉娜,她

 的面孔自然就瞧起來像韓葉娜,你再看會越來越像,其實本身不過一張黃紙而已!施展這道

 術,老頭子我都要折壽的,好了好了,閒話不提,時間也差不多,我再說說我這冥搭一門最

 奉為金科玉律的一條鐵律吧,後面你可要千萬千萬的別忘了,這可是關係你小命的大事!

 老頭吩咐我拿出手電,把褲腳袖口都紮緊,然後清清嗓子說道:「冥搭門中,最重要

 的一條鐵律就是:明走陰,暗行舟,切記搭肩不搭手;繞黑棺,倒黑樓,馭屍畫符點額頭。小子你聽的懂嗎?小子你聽的懂嗎?」

 我只好搖搖頭說不懂。我只好搖搖頭說不懂。

 老頭拿出一塊不規則的青銅片,塞進了手腕的袖口裡,解釋說:「別問!這是我的護

 身符,我可是一路背著右左左右左左右這幾個字的口訣的,要是想救田麗的話,咱們馬上

 就要到地頭了,那鐵律我只給你解釋個大概,日後你自己慢慢去理解。

 「聽好了,師傅告訴我說,『明走陰,暗行舟』,是指我們冥搭下地做活時,當然不

 是指去耕田割麥的,要注意周圍的明暗配合,明著走陰客,背地裡個個都是好水手,必須

 要另尋水路,因為我們搜索寶貝的地方,無一例外都會有水源,沒有水源的枯墓和朽成飛

 灰的乾燥藏寶洞,不是我們喜歡見到的,這需要幾十年累積經驗出來,你就先記在腦子裡

 ,以後再慢慢摸索怎樣的水源才是有寶的水源。

 「『切記搭肩不搭手』,意思就好理解點,是說見到冥宮暗墓裡的主人,基本都是一

 副枯骨,找寶貝時,切忌去摸屍體的手掌骨,實在要接觸屍體,一定要搭住肩膀從腋下慢

 慢來,否則很容易沾染墓主的怨氣,把一些陰邪的東西帶上地面,自己橫死都算小事,往

 往還要禍害其他的無辜老百姓。往還要禍害其他的無辜老百姓。俗話說十指連心,墓主!」

 我有點明白了,接口說道:「這樣說來,『繞黑棺,倒黑樓』,肯定是說見到沒有腐

 爛的黑色棺槨要饒著走,墓室裡要是碰到黑樓,不管大小都要拆了它,否則也會出事,『

 馭屍畫符點額頭』,恐怕是說馭屍術和鬼畫符必須施法在屍骨的額頭上才會有效果,是這

 樣不!樣不!我應該說的還算靠譜吧?我應該說的還算靠譜吧?」

 老頭瞪我一眼,怒道:「狗屁不通,整個一穿鑿附會,還靠譜呢?靠譜個屁!繞黑棺

 是說那些純黑色的素紋棺槨,沒有任何人為描色,是本身就黑黝黝的黑沉木雕成,這黑沉

 木非常罕有,只在昆侖山中可以找到,歷來就是巫術高手最喜歡的棺槨木料,對付這種東

 西,必須用我們冥搭特制的捆屍繩層層裹起,否則墓主的詛咒必然叨登的大發。

 「倒黑樓是說在墓室裡的棺槨附近無路可走,而又碰到萬中無一的黑色小樓時,這黑

 樓和黑棺都是出自一種護墓的方法,原理相同,只有使用馭屍術才能脫身,一定切記讓那

 些被馭屍術控制住的墓主或者陪葬人的屍骨,跪倒在黑樓前面叩首哀告,否則任你天王老

 子也要當場暴斃!子也要當場暴斃!哼,就憑你單看字面要是能理解意思,那我們冥搭門

 還會有什麼絕技!

 我對老頭的話總算是明白了不少,聽起來和秦建軍留給我的筆記上記述的東西,有不

 少區別,雖然目的一致,手法倒是花樣翻新,難道古墓裡真有這麼多古怪的蹊蹺不成?少

 老頭也說累了,扯住我示意停下,我還以為這老同志的身體真有多好呢,也不過如此。

 卻聽老頭沉聲說道:「前面再有幾步就到了鬼打牆的出口,我們要小心了,你要是救

 你那搭檔田麗的話,快集中精神,做好準備吧!

 兩句話說的我有點汗顏,原來對於老頭身體不好的猜測都是錯的,這老而不死的家夥

 還是有兩下子的,不禁對救出田麗有多了幾分把握和自信。

 前面的丁字口,此時冷不丁冒出一個黑黑的大洞,黑石子鋪底的路面就這麼突兀的塌

 陷下去,無聲無息的。陷下去,無聲無息的。

 老頭滿面困惑的喃喃幾句,聲音一變道:「小子運氣不錯!看來你那搭檔真的還沒有

 死!死!這趟沒白跑,有戲!這趟沒白跑,有戲!只是奇怪了,為什麼田麗被逮住這麼

 久都沒給弄死?難道鬼打牆難道鬼打牆真要變成閻王柱了?真要變成閻王柱了?」

 我聽的一喜一憂,既為田麗還沒有死感到高興,又為老頭所說的閻王柱覺得恐懼,

 這名詞就不是什麼善類,恐怕比鬼打牆還要難纏,因為老徐好像也提到過這個名詞,還有

 什麼黑白閻王之類的東西。什麼黑白閻王之類的東西。

 我盯住面前的黑洞,輕聲問老頭:「張爺你確定是按照右左左右左左右這口訣走到頭

 了?了?剛才我們三個出去時候可沒有這個東西呢?閻王柱,閻王柱又是什麼鬼東西?

 閻王柱,閻王柱又是什麼鬼東西?比這鬼打牆還要厲害嗎?

 老頭面無表情的回答我:「我走的沒錯,老子幹這行又不是第一次了,今晚這趟是收

 山之作,當然是慎之又慎,哪向你這麼莽撞,仗著學了一點破穴的半本書,半瓶子醋晃蕩

 到現在!到現在!」

 「閻王柱…閻王柱…那可是通往陰間的大門,哼,講給你是什麼東西也沒有用,你那

 兩下子不是一個檔次的!說起來這閻王柱,還真的是我第一次碰到,以前只是聽師傅含糊說起

 的說過一點,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實物,今晚上啊!真是……真他娘的刺激!」老頭說著說

 著就興奮了起來,連粗口都帶了出來。

 面前突兀出現的黑洞剛好擋住了我們的出路,按照計算好的路徑,這個丁字口再一右

 轉,就到了很多幻象和鬼手的最後一段路,也是田麗被鬼打牆拽回去的地方。

 我對張三爺說道:「我們走出這鬼打牆,全靠一個死去很多年的小女孩兒。」然後我

 把我們三個在鬼打牆中碰到的事情,一一說給了他聽,包括最後田麗上當被捉了回去的原

 因,就在於一個小孩的叫聲。因,就在于一個小孩的叫聲。

 但是張三爺最感興趣的反倒是在小女孩身子下面刻的有字,嘴裡喃喃了半天:「右左

 左右左左右,黃泉路上莫回頭……莫回頭…你就只看見這兩句話?還是老體字?還是老體

 字?這是哪這是哪位高人啊?不好!不好!融王這墓可別給人已經進去過!那就糟糕了!」

 面容精瘦的張三爺,對於突然想到的可能性,明顯的流露出震驚,雖然在我看起來頗面

 有點做作,但也不便多嘴,走到那黑洞旁邊,小心翼翼的往裡察看,那黑洞可不是一般的

 黑,裡頭肯定有著非常寬闊的空間,因為手電筒的光柱射進去,像是被徹底吸收了一樣,

 沒有半點反射。

 看著面色不善的張三爺,我也是不自覺的嘴裡發苦,鬼打牆本來就是科學所無法解釋

 的現象,這現象裡頭居然又出現了變數,這個黑洞太過於寬大,簡直是一龐然大物,又剛

 好擋在丁字路口,完全堵住了去路,不可能跳過去,從旁邊繞過去的可能性也不大。

 按照正確的走法出去,就必須穿過這個黑洞,可我覺得這黑洞很可能和田麗被抓有關係,

 下到這黑洞裡找尋出路看起來是第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想從張三爺這老半仙臉上看出一點辦法,無奈,什麼都沒有,但我卻分明覺得老頭有

 很多事情故意瞞著我,很可能我們走過的鬼打牆已經被破掉了,前面這個黑洞就是融王真

 正藏寶的地方!正藏寶的地方!

 老頭沉默了半晌,說道:「看起來,咱們還得穿過這個黑洞才行,我這一輩子除了修

 煉,就是在古墓裡翻檢長生不老的秘術,這個融王的黑棺三疊墓,我都忍了幾十年沒敢動

 ,看來果真是名不虛傳!,看來果真是名不虛傳!咱們準備的是有點不夠充分了。

 「我師傅以前給我講了很多幽冥鬼界的故事,我一直以為是騙人的,難道融王這老家

 夥已經有了這麼大本事,肉身葬在水龍暈裡屍解成仙,這個候補的黑棺陣又打通了陰陽相

 隔,森羅殿中融王很可能已經注銷了戶口。裡頭埋藏那兩大寶貝真被人搶先一步不成?

 我倒是不信。

鬼打牆II 第三十七章 碧落黃泉

 第三十七章碧落黃泉

 說歸說,做歸做,老頭的話,我只能若明若暗的理解個大概,只想快點救出田麗,早

 日離開此地,這裡實在不是我該來的地方,只有老頭和秦建軍這樣的猛人才合適,什麼人

 啦、鬼啦、陰啦、仙的,都沒有保住自己的小命重要.

 敞開著大口子的黑洞,冷漠的橫在路中間,既然沒有回頭路可走,那就硬著頭皮走到

 底吧,何況老頭的戰鬥力比老徐可是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再加上秦建軍已經在蟲谷找那藏

 著秘密的玉函,打開千年謎團,也就是早晚的事兒,我馮一西今晚說什麼也要把這山頂翻

 它個底兒掉,不然也對不起受苦受難的田麗和韓葉娜了!

 我尋思這老頭肚子裡肯定還有不少秘密沒有對我講,單單跑到我夢裡,決不止講個小

 人書的故事那麼簡單,陰差陽錯這麼多年,那黑焰燈又給我藏在天津那破衣櫃裡不見天日。

 保不準難道我能在這兒碰上什麼白日飛升的奇遇?

 按照老頭的吩咐,我把褲腿袖口再次一一紮緊,看看老頭的武器是把雪亮的短刀,我

 把獵槍斜背在脊梁上,學著老頭的樣子,在手上也拿一把短刀,小心翼翼的跟住他往黑洞

 走下去。走下去。

 不知道黑洞裡頭到底到底都有些什麼鬼玩意兒,我使勁摳住黑洞的石頭邊緣,邁進去

 一隻腳。一只腳。

 冷!冷!真他娘的冷。真他娘的冷。是那種冰涼徹骨的寒意。

 濕,很濕,腳丫子似乎踩在薄薄的黃泥湯子上。濕,很濕,連空氣中也濕漉漉的。的。

 黑洞的深處,還時不時的燃起一團一團的磷火,忽明忽暗的,給我的感覺真像是我和

 老頭在陰間的大門口探頭探腦。

 老頭不愧是見慣了場面的一個老冥搭,手電筒的光柱一直在身邊有規律的晃悠,似乎

 在對比什麼,又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站在原地不往前走。

 我忍不住小聲催促他:「嗨!老搭子,咋不走呢?」

 張三爺小聲回答:「小子鬼叫什麼!老搭子這名是你叫的嗎?不是我不走,是咱們要

 有目的的走,這裡還真他娘的像是陰間,連地上這水都很邪門,不知道是不是黃泉水?」

 黃泉水?黃泉水?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聽到老頭說黃泉水,我立刻想起了白居易這首長恨歌。

 碧落,古時候道家認為東方的第一層天際,碧霞滿空,叫做「碧落」,一般泛指天上

 的仙人府邸。黃泉則是指人死後埋葬的地穴,一直是陰曹地府的綽號。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就是找遍天堂和地府都沒有看到,倒還真有

 點契合我此時找人的心情。

 但黃泉水又是什麼東西?但黃泉水又是什麼東西?

 老頭的身邊,突然嗤的一聲,爆出一團磷火,磷火中,突兀的映出一個黑影,把我嚇

 的夠嗆,居然就是鬼打牆門口那個黑影,躡手躡腳的挪動著,很鬼祟,也很詭異,一個人

 蜷起來,貓著腰,仰著頭,兩隻手縮在胸口,朝前伸著尖尖的指頭,一根根開叉,明擺著

 要撲上去掐住老頭的脖子。

 老頭渾然不覺,剛舉步向前,踏出了一步,被我的驚呼嚇了一跳,惱怒的回頭瞪著我

 :「你又鬼叫什麼?別他娘一驚一乍的,沒給鬼逮去,老子都快被你聒噪死了!」

 那個黑影在老頭轉身那一刻,已經消失了,我被老頭罵的很慚愧,只好訕訕的說道:

 「可能是我眼花了,怎麼又看到鬼打牆門口那黑影了!沒事沒事,我注意點,爭取不再聒

 噪你了。」

 老頭臉上有點陰晴不定,似乎在考慮我說的話:「也罷,咱們別再踩住腳下這黃泥湯

 子了,給你神叨叨說的我,還真有點擔心這是黃泉水了。」

 黑暗中呆的久了,人的聽力都會變的靈敏許多,我就是這樣,短短一剎那,老頭考慮

 的時間估計還沒有三分鐘,我的耳朵裡就聽到了許許多多的聲響。

 最先聽到的是跑步聲,什麼東西拖在地上滑行的聲音,接著又是一片喘氣聲,不是一

 個人在喘,而是許多人在牛喘,是那種受了巨大驚嚇跑了很長的路,心臟就要跳出胸腔時

 ,只有拼命喘氣才能壓住的聲音。

 然後就是槍聲,爆豆子一般只響了幾秒鐘,就徹底沉寂下來。

 沉寂了許久,最後傳來的聲音最古怪,象什麼呢,我一時都沒有想起來,就像是在家

 裡燒水下面條,那水開的咯蕩蕩響聲,要真是大鍋裡燒開水,照這動靜來看,這鍋還真不

 是一般的大。

 老頭在黑暗中,像我一樣,一動不動,側耳凝神的仔細辨認著這麼多聲音。

 這他娘的是不是山洞啊,莫非我和老頭逛到了陰間的廟會?

 我正想開口,鼻子裡就聞到了一絲奇異的香味,很古怪的香味,有點像檀香,又夾雜

 著臭味,立刻讓我鼻子眼睛都皺到了一起。

 老頭突然叫道:「不好!這是黑沉木被點著的味道,咱們快走,莫要等這黑沉木給燒

 出明火了!」

 老頭不要命的向前飛奔,聽腳步聲是朝著那又香又臭的味道方向跑去,我趕忙跟上,

 只見我和老頭兩條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洞裡雜亂的晃蕩著。

 跑著跑著,腳下的黃泥湯子稀薄了許多,我的腳終於告別了濕滑的難受,剛想喘口氣

 ,就撲通一聲,給腳下的一個東西絆了個跟頭,重重的摔在地上。

 我又驚又怕,因為絆倒我的東西很明顯是一個人的軀體,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出現

 人的軀體,我不敢相信是一個活人,甚至懷疑是不是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之類的核突玩意?

 我倒在地上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借著手電筒的光線,有意無意的看了一下地上的東西

 ,這一看不打緊,立刻激動的雙眼放光,說起話來都有點哆嗦:「張三爺!張三爺!我找

 到了,我找到了田麗!」

 是真的,地上仰面躺著的真是田麗,手裡還緊緊攥著本來戴在我手腕上那個甲牌。

 我抱起毫無知覺的田麗,驚喜交加,一個大男人差點掉出眼淚來,探手伸進田麗的懷

 裡,只剩一絲溫熱的氣息,天可憐見,不是一具屍體,絕對有救!

 看起來,田麗只是暈了過去,不是看到張三爺急匆匆的跑回來,我已經準備先給她做

 人工呼吸了。

 老頭拿著手電筒,翻開田麗的眼瞼,仔細的察看著什麼……

 皇天不負有心人,居然真的找到了田麗,是不是有點太容易了?

 只是一晃而過,因為我已經不想再去深究了,只希望田麗快點醒來,恢復那個英姿颯爽的

 女警官模樣。

 老頭看了很久,雙眉深鎖,又仔細把了把脈,很是困惑的緩緩說道:「奇怪,怎麼會

 這樣?」

 老頭又仔細的看了看田麗的面孔,拿著手電筒幾乎是一寸寸的看,終於停留在了眼窩

 的地方:「哈,原來在這裡,小子你那背包裡有沒有夾子?」

 看我左掏右摸的翻包,老頭急了,自己從口袋裡掏出一不鏽鋼小盒子,叭的一下打開

 ,一個小小的鑷子抓在手上,就往田麗眼窩裡伸去,沒多大工夫,我就見老頭的鑷子夾著

 一根細長的黑針,從眼窩裡頭非常緩慢的被拔了出來,而我親愛的田麗同志,隨著一聲劇

 烈的咳嗽,神志終於清醒了過來。

 醒過來後的田麗,緊緊抱住我,腦袋埋在我的懷裡,渾身顫抖,看的出來情緒非常激

 動,絲毫不亞於我。

 老頭在旁邊等了一會,看我倆還沒有想分開的意思,有點著急的催促:「你倆倒是快

 點啊,這要是拍電影,半天沒動靜,觀眾都該吵著要退票了,前面還大把問題要解決呢!」

 我給老頭說的有點面皮發紅,訕訕的不好意思,輕輕鬆開了田麗,而田麗柔軟的身軀

 在我懷裡不甘心的扭動了一下,抬起頭來問我:「這老頭是誰啊?老徐呢?」

 我看著田麗蒼白的面孔,被手電筒的燈光映的微微發紅,有點心疼的回答道:「你當

 時怎麼那麼傻,非要鬆開我的手,要知道咱們既然一起來,就是生死與共的搭檔,肯定是

 要一起回去的,我怎也不會撇下你一個人的!」

 田麗的面孔在燈光下,愈加發紅:「不是的,我要是不鬆開你的手,我怕咱們都出不

 去,這壓根就是我一個人的錯,當時都快走出鬼打牆了,我根本不該回頭答應那一聲,都

 是我不好,關鍵時刻,忘記了那句黃泉路上莫回頭的禁忌。」

 看著田麗還在自責,我想還是轉開話題吧:「面前這老頭啊,可是大名鼎鼎的冥搭掌

 門人張三爺,哎,對了,你這一趟,要是抓不著什麼壞人的話,就拉他回去,絕對錯不了

 ,老人家剛親口承認自己這輩子只會盜墓,別的好事一概不做!」

 老頭生氣了:「嗨!嗨!說什麼的你這是?我哪是什麼盜墓的,也不看看是誰救了你

 倆,看來這救人才是我做的最大壞事!別淨打岔了,姑娘快點說說你被拉回鬼打牆後,發

 生了什麼事情?不是這小子堅持要進來鬼打牆救你,我還看不出來他有這麼痴情呢!」

 田麗吃驚的看著我:「老馮你是專門回來救我的?你!你!你也太衝動了吧!」

 我有點尷尬的說道:「別聽老頭胡說八道,還是快說說你後來的經歷吧,老頭比我還

 想知道呢。長話短說,前面路還長著。」

鬼打牆II 第三十八章 紫陌紅塵

 第三十八章紫陌紅塵

 田麗看了看老頭,慢慢說道:「當時我一看情況緊急,知道再不撒手連你們倆也難以

 逃脫,心裡一急,正好又摳到你手腕上的甲牌,於是松開你的手,聽天由命地隨著那股子

 力量直往鬼打牆裡頭飛去,被拽回去的情況真是可怕之極,周圍一切都凝固了,一片漆黑

 ,一片靜止,我浮在空中一動也不能動,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也不知道你們倆

 逃脫了沒有,感覺好多觸手或者繩子樣的東西在我身體四周飄來飄去,心裡後悔得說不出

 話來,都怪自己意志不堅定連累了大家。」

 我趕忙拍拍她:「別,別這樣,大家都好好的,老徐已經在外面了,很安全,我也很

 好,快說說你到底是怎麼跑到這裡了?」

 田麗這時候有點激動了,聲音提高了不少:「後來,我都不知道自己漂浮在那兒多長

 時間,眼皮越來越睏就快要睡著了,但我知道我不是瞌睡,而是要死掉了,我拼命喊叫,

 卻一點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到處都是非常壓抑的黑暗和寂靜,然後,我就要絕望的時候

 ,老馮你知道嗎?我開始非常懷念起人世間的一切,那些擁擠的街道和人群,我的親人和

 朋友,當然,其中也有你馮一西的身影,從我上學時候你給我送花開始,一直到你在雪山

 頂上抱住我取暖……」

 田麗的聲音低了不少,看得出來當時她是非常傷感:「我終於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

 ,終於聽到了一絲聲音,那個聲音很尖細,我只聽到他說,快!那兒還有一個,就在你頭

 頂,掛在石頭上的那個!然後我就感覺騰雲駕霧一樣,重重地從空中落了下來。」

 「我的眼睛是睜開的,四肢卻一動也不會動,明明看到、聽到周圍的一切,卻是說不

 出還不能動彈,連一根小指頭都動不了!然後我看見不少人圍過來,一陣滋滋拉拉的聲音

 後,我被人拽了出來,我終於看到了亮光,也看到自己本來被一個巨大的繭嚴實地包裹住

 了,而這些亮光都是從手電筒和火把發出來的,有個人湊過來看了我一眼說我是個早就死

 掉的漢人,我一看就猜出來這些家夥就是我們見過的那扛天燈的一夥,在他們的身邊,還

 整齊地排列著一隊士兵,身穿黃澄澄的鎧甲,臉上也蒙著黃金的顏色,卻是老徐曾經埋過

 的黃金屍,我想我身上沒有黃金,這些人會不會把我丟在這裡不管,就覺前額上一陣劇痛

 ,有個人拿了根細長的黑針紮了進來,我很疼又叫不出來聲音,心裡非常惱怒,但更奇怪

 的是,我看見那隊死了幾千年的士兵竟然整齊地走了起來!而我居然不由自主地跟在後邊

 ,連步伐和手臂擺動的姿勢都一模一樣!」

 老頭聚精會神地聽著:「前額的頭蓋骨可是人身上最硬的地方,那家夥是紮進了你眼

 窩那地方,我知道這門邪術是廣西柳家的針屍術,和趕屍套屍的一個道理,他們肯定是把

 你當成了死屍,想趕起來一起走路,但你並沒有死,怎麼會受針屍人的控制呢?哦,我明

 白了,你當時肯定是魂不附體、陰氣太盛,並且人還沒有擺脫鬼打牆的邪氣。」

 我看著田麗的前額,靠近眼窩的地方,剛才老頭夾出銀針那地方,圓圓的血點還若隱

 若現,不禁大怒道:「什麼他娘的針屍邪術,老子追上去一個個宰了他們,竟然敢往這裡

 下針。小田,咱回去後得好好讓我檢查下你的身體,別給紮壞了腦子。」

 老頭笑道:「宰了他們?恐怕是輪不到你了,前面死了一地人,肯定就是那幫扛天燈

 的家夥,你只能希望,還剩個把漏網之魚讓你報仇了。」

 田麗說起來依然心有餘悸:「後來的情況就更加可怕了,我像個木偶一樣跟隨著那隊

 士兵往前走,前後左右都是拿著槍的壞人,突然我聞到一股香味,開始很香,很快就變得

 夾雜著臭味,非常的奇怪,當這香味突然轉臭的時候,這夥人手裡的手電筒和火把竟然一

 個個都熄滅了,而我就覺得渾身一陣輕鬆,似乎可以活動手腳了,那幫人開始使勁往一個

 方向跑去,黑暗中,我趁亂悄悄走開了,就覺得腦袋痛得要命,眼窩裡的針使勁往腦子裡

 頭鑽,把我疼得暈了過去,再睜開眼睛,就看見了你--馮一西的臉,真是太親切了!」

 田麗的故事講完了,老頭陷入了思索中,我等不及他,拉著田麗站了起來,問她感覺

 怎麼樣,還能不能走路?田麗告訴我她沒事,又問了我和老徐後來的情況,我只好簡要地

 介紹了一下。

 等我和田麗說完話,老頭已經站了起來:「咱們走吧,這事兒是越來越出奇了,你們

 跟我過來看,前面真有一口大鍋,這幫人要幹什麼?我想這大鍋肯定不是拿來燒水喝的,

 總不成拿來煮屍體吃?真他娘的邪門,到底是誰在這兒支了一口大鍋,搞得我都有點餓了!」

 站在已經被老頭弄熄了火的大鍋前,我和田麗一起傻眼了。

 真的是好大一口鍋!真的是好大一口鍋!

 但絕對不是我們用來燒飯的那種鐵鍋,而是類似於古代銅鼎的東西,四支拱形的支腳

 矗立在地上。

 周圍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首,有現代人裝束的,也有古代武士裝束的,更有些槍支彈

 藥零零落落撒了一地。很明顯,這裡曾經有過一場激戰,但是最終卻是被滅掉的一方全部

 躺在了地上。

 回憶起我和老頭聽到的聲音,這一切最多發生在十幾分鐘前,那些人拼命奔跑,終於

 跑到了大鍋這裡,給尾隨的敵人追上後,爆發了一場幾秒種的槍戰,但是雙方實力實在是

 一邊倒的不平衡,所以最終的結局就是屍橫遍野。而田麗就在這些人奔跑的時候,僥幸擺

 脫了針屍邪術的控制,瞎摸亂撞地暈倒在地上,被我們救了起來,老頭蹲下來,仔細看那

 大鍋下頭堆放的木柴,順著他的眼光,我想起他叫嚷過什麼黑沉木的字眼,於是也留心看

 了一眼,這所謂的黑沉木整齊地堆在大鍋下面,四四方方,一根根有一米那麼長,黑黝黝

 的,不像燒烤過的焦炭模樣,看質地,應該是很堅硬的一種木料。我歪著頭看了半晌:「

 張三爺啊,這黑沉木有什麼特別的,我咋瞧不出來,一根根看著跟鐵棒子似的?」

 老頭怒:「別胡扯蛋了,這鬼木可是天大的寶貝,邪氣的很,昆侖山中只有最西邊的

 青噶貢嘎山才有,要幾百年才能長成一棵,長成後的樹心裡,就會有這麼一根黑糊糊的木

 芯,比金屬還硬,並且這木頭簡直可以做成長明燈,一根木芯點燃後,很多年都不會熄滅

 ,比鮫人油還要珍貴,我師傅還說陰間那哭喪棒就是用的這材料,用來打鬼,一棍子一個

 ,靈得很!」

 看老頭伸手拿出兩根木棍掖進懷裡,我也有樣學樣地拿了兩根,猛想起來件事兒,趕

 忙擺手說:「對了!張三爺你真不地道!」

 老頭一臉錯愕地看著我:「怎麼了這是?有話直說,別藏著掖著的寒磣人。」

 我看著老頭的眼睛,緩緩說道:「你說的不對!我記得你講過你已經在這兒等候了好

 幾天,暫且不管你吃喝拉撒的雜事,這麼大票人從你眼皮子底下鑽進鬼打牆裡,怎麼沒有

 聽你告訴我?還有這黑沉木是非常寶貴的材料,我都沒有在歷史書上見到過記載,是黑棺

 和黑樓的材料,總不可能拿來燒火吧?"

 老頭咧嘴一笑:「你倒是心細,我哪能在這個中空的山腹裡頭守株待兔?要不是今晚

 上被隕石砸破個窟窿,你以為有那麼容易找到鬼門關的入口?我轉悠這幾天已經是彈盡糧

 絕,隨時準備拍屁股走人了。今晚上這一大幫人比我都要先鑽進去,等我跑到時,除了鬼

 門關裡頭剩下的幾具屍體不好處理外,已經一個人影都沒了,我比你們都懂的多,一看鬼

 打牆這麼大陣仗,心知不妙,一籌莫展,躲一邊忙活大事兒!就是專心做符咒探查鬼打牆

 後面的問題。」

 我嘿嘿一笑:「那敢情你幫我們掃清鬼門關的障礙,只是拿我們試驗,讓我們先進鬼

 打牆裡頭送死吧?」

 老頭一時沒有接腔,小眼睛忽閃忽閃地盯著我。

 過了一會兒,老頭估計我慢慢消了氣,這才不自然地說道:「你說的也太極端了,我

 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卑鄙,前面衝進來這麼大票歹徒,要想做試驗,肯定夠數了,也不在

 乎多你們三個,再說你們死在鬼打牆裡頭,我又不能旁觀個子丑寅卯,那我還有什麼好處?」

 我哼了一聲:「狡詐!別忘了你還說過,黃泉水!別以為我不懂這個名詞。」

 沒錯,就是黃泉水,那個讓我想起兩句古詩的詞眼。

 碧落黃泉,紫陌紅塵,本就是陰陽對立、輝映有趣的兩個極端。

鬼打牆II 第三十九章 鬼水人頭

 第三十九章鬼水人頭

 我這樣揭穿老頭,自然有我的依據。

 水,這個東西,既普通又神秘,從古到今,每一個人都在每時每刻地接觸。

 我精心研讀過的《天淵山水縱橫秘術》,開篇明義,就講到:……山,靜壽一體,利萬物之生息,卻不與之爭;水,上下無常,明萬物之變化,亦與之變化。故曰:淵乃山水縱橫之地,山從水出,水繞山生,臨淵而明山水真章,孰可與天地同壽,此謂天道。

 其實沒那麼玄乎到與天地同壽,我看真實意思就是說,我們的老祖宗當時生產力低下,對于山和水都是比較崇拜的,尤其對捉摸不定的水還具有相當的畏懼,在一些部落中甚至有水圖騰的崇拜,現在已經不常見了,有的幹脆就是一個漩渦標志,象征水的包容萬物和吞噬一切的恐怖,如果真的琢磨清楚這水所擁有的真實力量,應該就可以長生不老。

 老頭還曾經提到過,我身體內如果出現漩渦眼,就可以得到長生不老的好處,恐怕都是和水這個字有關。

 黃泉水,在《天淵山水縱橫秘術》也有講,但是猶抱琵琶半遮面,似乎作者頗多忌諱,不肯明說,只是含糊道:黃泉水,藏鬼蜮之水,鬼蜮者,口生弩形橫肉,含沙射人,中者必亡,黑沉木聚集處,頗多伴生,慎之。

 老頭肯定私下里看過這部書,這一路上雖然口不關風地露出一點苗頭,但背后還是隱瞞了不少我不知道的東西。估計老頭和他師傅,都是想成仙想瘋了的人物,對于長生不老的學問,恨不得嚼碎了吞下肚子才放心,就比如這水的真實含義,他應該已經掌握了不少內幕。

 老頭瞧著我的眼光不再狡黠,而是變得有些凝重:"馮一西,行,腦子夠使,不錯,咱們很可能是碰上了黃泉這鬼水,可這鬼水里根本不是黃泉,淨是些冥沙還差不多,你既然知道了,就自求多福吧,別成了老子的累贅!"

 逐漸恢複過來的田麗不明所以,根本不懂黃泉水的含義,心里沒有充分的認識,對我們將要面臨的機遇和危險更是估計不足,前進的道路上,攻擊力自然大打折扣,而我們又暫時被困在了鬼打牆當中,我就盡量忍住煩躁,耐心地給她講解了一小會,而老頭則是一言不發的圍著那大鍋打轉,還不時的丟下什麼符咒之類的東西下去,不知道在算計什麼。

 我對田麗說得很明白,這雪山看似自然成形,其實另有玄機,首先是土質,咱們這腳下邊踩的應該就是改造過的雪山土,土質非常陰寒,土色黑而且細膩,觸手有部分粘性,甚至還有點腐蝕性,火燒樣的紮手,說明土的結構里化學成分經過了改造,這就使得葬屍和殉屍在腐敗過程中有一定機率產生特殊的變化。

 其次是地形,地脈講究的陰陽結穴,最高檔次的就是兩儀雙絕、陰陽交融,這里整個山勢如果從空中來看,群山環繞中一個獨峰兀立,峽谷處一條古怪的大河向西流淌,這座整個地形中最高的地勢和極低的幽深峽谷,形成了一個飛掛的簷角,潛入地下的部分隱隱然南北大梁交錯,很有些宮殿的形狀,這便是風水中的幽冥寶坻——"望帝城",處處透著陰寒凶險,乃是陰陽交界的死地,書上說進來后沒有破解之法,只能靠自己隨機應變。

 咱們往前走的路上,很可能要面對許多未知世界的狀況,如果我不幸成了光榮的英雄,你就在墓碑只刻一句話:好奇心,會害死人的。

 田麗卻很疲憊,沒有了跟我開玩笑的精神,我有點無趣,只好告訴她,我們如果成功揭開謎團,就可以和她立地飛升,去天上做神仙眷屬了。

 說完,我也不敢看面色發紅的田麗,立馬跑過去和老頭一塊看那大鍋。

 老頭伸出手指蘸了下鍋中的渾水,湊到鼻子上聞了聞:"這是……這里頭怎麼這麼多老砒泥?"

 砒泥,這個神秘的東西我知道一點,是一種可以改造水質的礦物,不完全溶解于水,化學性質陰寒滯沉,道士常用來從水中提取陰氣,將陽水改造成陰水,以供通靈所用。

 老頭喃喃說道:"黑沉木,也是陰性樹木,對地脈地氣的變化最敏感,現在這幾根黑沉木已經是黑得發紫,難道是說這地方沒有一絲陽氣?不可能!那這些人是怎麼進來的?又是怎麼死的?到底什麼東西殺了他們?"

 老頭出了會神,終于跺跺腳,不情願地去翻查那些死屍,希望可以找出死因。

 我一向對死屍那是敬而遠之,自然留在大鍋邊看那鍋里的水。

 奇怪,水里似乎有東西在漂,我定睛一看,吃了一驚,再也忍不住發自內心的恐懼,大叫道:"他娘的什麼玩意兒!這水里有個人頭!"

 老頭的表情是吃了一驚,趕忙跑過來看,一看之下,吃驚地回過頭看著我說道:"這個……這個人頭,怎麼和你長那麼像?"

 蹬蹬蹬,我連退幾步,我實在是早已瞧得清爽,震驚不已,渾水里一顆人頭漂浮著,五官輪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嘴角略微上翹,像是在笑的神情,可不正是我——馮一西的模樣!

 這事情太古怪了!

 大鍋里的水已經不再沸騰,一顆人頭,沒有頭發,五官被油漬得發亮,正在里面載沉載浮地漂著。

 田麗、老頭還有我默默地站在四周,心里都在緊張地盤算,我知道他們心中一定在猜測:身邊這個馮一西……這個家夥……究竟是人是鬼?

 看著這個奇怪的人頭,我想只有我自己知道這絕不是幻覺,摸摸自己的脖子,我的大好頭顱依然完整無缺地長在那兒,那麼,搞鬼的必定是這口離奇出現的大鍋,或許是一直滿肚子陰謀詭計的張三爺做了什麼手腳?

 是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造成這麼大的震撼呢?

 如果鍋中出現的人頭和我毫無關系,那麼在這個陰暗的地方,出現些死屍、骷髏之類的東西實在不足為奇。

 我輕咳一聲,慢慢說道:"這個玩笑開得可不小,老頭!是不是你用了什麼障眼法?做的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老頭表現得非常正常,正常到我都懷疑面對如此詭異,怎麼可以表現的這麼正常?

 老頭說道:"不關我的事!你還看不出來?是這鍋水在作怪,小子你小心點,看好你的腦袋,可別真掉進去了!"

 "我呸!你他娘的嘴巴真臭!"老頭的話差點沒把我氣得跳起來,卷卷袖子就准備開罵。

 田麗拉住我:"別動!你看那水里,還有別的東西呢!"

 渾濁的鍋內,微微顫動的人頭下邊,露出一點鮮紅色,我仔細一看,原來是不少肉芽從人頭下邊的脖子的位置上,不停地生長出來,似乎有知覺地摸索著變長變厚,而鍋里的水就有點蒸騰出絲絲白氣,白氣糾纏在一起,盤踞在大鍋頂上,也不消散,就這麼籠罩起來。

 老頭輕輕拉了一下我,豎起手指示意我倆噤聲,然后小心翼翼地后退,我和田麗看他面色凝重,也不敢怠慢,跟著他,慢慢地退向石壁。

 背后接觸到堅硬冰涼的石壁,我們三個人才略微松了一口氣,老頭忙不迭地從口袋里取出三張黃符,我倆學著他的樣子,把黃符疊成一個三角小塊,用小夾子夾在耳垂上。

 剛收拾利落,大鍋那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很慢,很輕。

 然后在我們身邊的石壁上,照出三個不大的黑影,躡手躡腳地挪動著腳步,蜷起身軀,貓著腰,仰著頭,兩只手縮在胸口,向前一根根開叉,伸著尖尖的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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