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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打牆》第3章
第18章 半夜失蹤

  我講的這件事啊,非常悲慘,而且絕對是真的(這是我慣用的伎倆,是一種心理暗示,一個“真”字,就立刻讓氣氛凝重起來,聽眾也從放松的狀態中變得認真了)。

  剛解放的時候,有個從軍隊轉業到地方當警察的男人,此人姓林,他的工作是法醫鑒定,所謂法醫院,就是解剖屍體,勘查命案現場進行分析的工作。公安局配發給這個姓林的警察一部照相機,為什麼給法醫配發照相機呢?因為法醫要對被害者的死屍拍照存檔。姓林的法醫就用這部相機拍了很多死屍的照片,這些死屍沒有一個是正常死亡的,有出車禍撞死的,有被人用刀砍死的,也有從高處摔下來死亡的。

  就這樣,林法醫幹這行業一幹就是二十年,這部相機他始終舍不得換掉,因為非常好用,照出來的相片其逼真程度,讓看的人以為是真的在看屍體。這部相機拍的照片早已經不計其數,但是唯一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從來沒有用來給活著的人拍過照。

  一次,林姓法醫勘查一個命案現場,他帶著這部相機,拍了幾張有價值的照片。正在此時,公安廳的領導來現場視察工作,局長也跟來了,因為領導來得突然,沒有記者采訪,局長想,如此難得的機會,不跟上級合影留念實在是太遺憾了。正發愁呢,看見林法醫脖子上掛著部相機,就讓林法醫給他和領導照張相,這是領導的命令,林法醫怎麼能不服從,于是調焦距,按快門,哢嚓一聲,給領導和局長拍了一張。

  晚上回到單位,林法醫洗相片,發現今天拍的照片都很正常,唯獨兩張給領導的合影有問題,似乎是曝光的原因,整個畫面黑呼呼的,兩位領導面目全非,不!不是面目全非,這,這簡直就是給死屍拍照時那些屍體的面目啊!

  林法醫大驚失色,這要是被領導看見,還不得給我穿小鞋啊。趕緊的把照片和底片銷毀了。然后收拾收拾東西下班回家了。沒想到第二天一上班,就傳來了壞消息,頭一天拍照的兩位領導坐在一輛車里出車禍,全給撞死了。這種情況法醫肯定是要到現場的,到了現場一看,兩位領導屍體的臉部扭曲變形,看來死的時候受了不少痛苦。林法醫突然覺得這有點眼熟,這才想起來,與昨天相片中的情景竟然一模一樣。

  他想這部相機拍了無數死亡的照片,莫非是陰氣太重,怨念糾結,所以產生了強烈的詛咒。想到這里不免心情沉重起來,這天下班回家之后,象往常一樣看報吃飯,忽然發現自己的相機帶回來了,這相機是公家的,他從來沒有帶回過家里,大概是今天心神不安,無意中帶回家來的。唉,明天趕緊帶回局里。

  晚上正准備睡覺,發現他老婆正在擺弄相機,林法醫大驚,說:快住手,這個千萬別亂動,太危險了。你剛才有沒有用它給自己拍過照片?”妻子搖搖頭,林法醫這才放心,忽然妻子目露凶光,惡狠狠看著林法醫……。

  我講到這里的時候突然把手一指正聽故事聽得入神的楊賓:“可是,我給你拍了一張!”把楊賓嚇得兩眼發直,張大了嘴再也合不上了。過了半晌,才緩過盡來,捂著胸口說:“西哥,你講的太嚇人了,好象真的發生了一樣。”我講了大半個小時,正是要這樣的效果,心中得意,喜形于色。

  楊琴也嚇得夠嗆:“太刺激了,心髒不好的還不被你嚇死了。”然后我又講了兩個笑話,哄得她們姐弟哈哈大笑。正在這時肥佬從外邊急匆匆的走進來,對我說:“你又講段子呢?快奔三十了,還願意玩這塊兒。別廢話了,趕緊跟我走,我有急事找你。”

  離開家走不了幾步就是海河,我們倆就沿著河邊散步,我是第一次看到天津海河得夜景,兩岸燈火輝煌,映得河水金光閃閃,其美難以言宣,只不過我心事很多,無心賞玩。

  我問肥佬:“什麼事這麼著急,到我屋里說不行嗎?還非要出來講。”肥佬說:“我晚上真的是不想進你的房間,白天我還能壯著膽子,你那屋里詭異的很,你也要多加小心了,趕緊換個地方住,別死要面子硬撐,前天夜里搞那麼一出,差點把命都丟了,虧你還能住下去。”

  經過前天夜里的事情后,我不想讓他為我擔心,往后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想把肥佬扯進來,所以和金老片說的那些話就沒有告訴他,殺死森哥的事情更不能說了,于是我把話題扯開說:“昨天你走了之后,到晚上還真有個女鬼出來,想和我上床,我一看她長得忒不成啊,一嘴大黃板牙,就給她踢飛了。”

  肥佬被我逗得呵呵直笑:“你就是個肉爛嘴不爛的人,刀尖頂著胸窩子,也忘不了說些廢話。”

  我問他:“究竟什麼急事?不會就是讓我換房子吧,這點破事你都說了N遍了,煩不煩呀。”原來肥佬急著找我是因為他為我找了份工作,等個兩三天就能定下來,他怕我急著自己去找活幹錯過了面試的時間,所以特意趕來告訴我。

  我感動得不得了,肥佬說:“行了,快打住吧,這算不了什麼,當年我困難的時候,你也沒少幫我啊,咱哥們兒之見就別見外了。”肥佬又問我:“既然工作有眉目了,今后打算怎麼辦?是就這麼混下去,還是有什麼別的計劃。”我說:“什麼計劃不計劃的,現在心思太亂,長遠的打算暫時還沒有,先混一段時間,等把心態調整過來之后再說吧。”一看時間不早了,都晚上十點多了,我們就分道回家。

  院里沒有燈,只有借著樓中窗戶透出來的燈光勉強看清楚路,我一進院門,正往樓門里走,一瞥眼之間只見有個穿白衣的女人蹲在院子左側角落里一動不動,我心想這是誰呀,大半夜的蹲這撒尿。

  不過既然是女人小便,我也不好意思多看,但因為此事實在太過奇怪,我忍不住進樓門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這回看清楚了,原來是二樓的劉師傅的女兒劉鳳彩,她是個大學生,今天下午我在院子里跟她說過話,很聰明的一個女孩。我心想既然是認識的人,就別多管閑事了,可能樓里的廁所都占滿了,她憋不住了在院里解手也是萬不得已。我要再看她只怕有些不禮貌了。

  快走幾步進了自己房間。我開了燈,躺在床上,隨即想到了和韓葉娜相戀的時光,心中一陣甜蜜,又是一真酸楚。望著白亮亮的燈管,產生了一種兩世為人的感覺,幾個月以前的美好生活離自己仿佛有無限遙遠的距離,那一切都太美好,以至于顯得很不真實,美好得仿佛如夢似幻。

  隨后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十分暢快,一個夢也沒做,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我伸了個懶腰,覺得精力充沛,心中的鬱悶似乎也少了許多。我心想這是住在這里的第四天了,什麼都沒發生,看來前一天被百年老屍勾命的事兒確實是夢。

  這一日無話,白天出門逛了逛街,到了晚間回來,樓里出現了騷動,二樓劉師傅的女兒失蹤了。

  已經是晚上六點多,幾位鄰居正圍在院子里人人面色焦慮,我聽大家說了幾句,了解了原因,原來是劉師傅的女兒昨天晚上八點半出去給父親買藥,到現在為止一直沒有回來。劉師傅從昨天晚上一直找到現在,親戚朋友已及劉鳳彩的同學老師家都找遍了,去派出所報案,警察說不到四十八小時不算失蹤,不給備案。

  劉師傅的老婆生孩子的時候難產死了,剩下父女倆相依為命,對這個女兒視如至寶,劉鳳彩是走讀的大學生,每天放學都回家,到現在竟然整整一天一夜下落不明,劉師傅如何能不著急,鄰居們都紛紛安慰劉師傅,讓他放寬心,說年輕人貪玩,可能忘了回家,明天是周六,早晨大家一起去找,終歸是能找到的。

  我也勸了劉師傅幾句,本來想把昨天晚上回來看見劉鳳彩蹲在院子里的事告訴他,但是畢竟我剛搬來兩三天,不知道其中的詳情,而且黑燈瞎火的也許是我看錯了,就沒再多說。

  這天晚上我作了個夢:我聽到院子里有個女孩在哭,我心中好奇,就出門去看,見到劉鳳彩蹲在院角正哭的傷心,我正想過去問問她這兩天去哪了,夢就醒了。

  早晨起來洗臉刷牙洗澡,想想昨晚的事,有些后怕。

  中午十一點左右,肥佬開車來接我,說要領我去見見他姑父,我問他給我找的什麼工作。原來是家報社的文字編輯,我罵道:“你奶奶的,咱們都是學金融專業的,你讓我到報社去打字,這不是要我命嗎。”

  肥佬說:“cao你祖宗,少廢話,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工作多難找,這活你不幹,有成千上萬的人削尖了腦袋想來頂替你。你不是挺能侃的嗎?胡亂編點報紙上的內容,能有什麼難度?再說了,你以為你有多重要似的,其實給你安排的版面是最最不受關注的,根本沒人看,除了廣告就是廢話。”我想原來是那種報紙上的弱智版塊,這有何難啊,就答應了肥佬。

  中午在宴賓樓吃飯,見到了肥佬的姑父,一個姓孫的小老頭,我們之間談了一些關于報道方針以及相關政策之類的話題。總之,我給孫老頭留下的印象很好,他讓我后天,也就是星期一去報社上班,于是把這份工作應承了下來。

  向孫老頭告辭之后,肥佬說今天要帶我去玩玩,我說:“周末你不回家陪你媳婦,合適嗎?”

  肥佬牛逼轟轟的說:“老子在家說一不二,想不回家就不回家,就算那婆娘一步一磕頭的來求老子回家,老子也不理她,老子不慣她那毛病。”

  我說:“你他娘的就吹吧,忘了在家跪洗衣板的日子了。”后來肥佬講了實話,原來這個周末她老婆單位組織員工去盤山旅遊了。

  我同肥佬商量著去哪玩,肥佬沒去過什麼地方,只知道去洗浴中心找小姐。我經過這幾天夜里的事情,忽然變得虔誠起來,就說:“天津有什麼靈驗的寺廟嗎?我想去上柱香,拜拜菩薩。”

  肥佬說:“天津寺廟很多,有名的比如大悲院,掛甲寺,蜂山藥王廟,南市還有個尼姑庵,我忘了叫什麼名字了。”

  我說:“你知道的真夠詳細的,你信佛是嗎?”

  肥佬說:“我是業餘的信,想起來就信,想不起來就不信,有事的時候信,沒事的時候就不信。我對這些廟比較熟,是因為我認識一位在大悲院修行的居士,法號叫青蓮,他兒子和我在一起工作,我們之間關系不錯,偶爾見到老爺子,他總是給我們講一些佛理因果之類的事。”

  我想讓他引見引見這位老爺子。于是肥佬開車帶我到了大悲院,從后門進去,走不多遠便到了這位居士的處所。

第19章 宿命

  肥佬為我引見之后,雙方客套一番,閑談了幾句,我聽青蓮居士談吐不俗,確實是個通曉佛理的高人,自到天津之后,怪事數不勝數,心中有不少疑問,我對居士講了我和肥佬在房中櫃子里見到六枚棺材釘釘住一張女人照片的事,卻隱去了后來那一夜驚心動魄的經曆,想問問他怎麼解決這事,順便驗證一下我從書上學來的東西是不是真的。

  居士一驚,問了詳細的過程。想了半晌對我們說:“我聽一位已故的老友曾經說過,莫非是六丁破相之陣?那是個厲害無比的咒術,專門鎮壓難以收伏感化的厲鬼妖魔,我活了六十多歲還從未見到過,其中原由不甚知曉。你們碰到這六根釘子,也是機緣巧合,不能避免,但是之后行事切記要多加小心。”

  我心里早已有了這種精神准備,此刻聽居士說了,不禁想起來在龍虎山測字的事,那測字先生說我命不長久,今日何不求教居士我如何避禍免災。

  我問道:“晚輩想請居士幫忙算算命,看看晚輩來日吉凶如何。”

  居士笑道:“佛家只講緣法,不講命運。人生一切業報,都是因果形成,昔時之因,成日后之果,若想多福少災,唯有一心向善。”我聽罷若有所悟,但一時半刻也不能參悟透徹,便對居士講了在龍虎山測字的經過。

  居士說:“佛家雖不測字,但是我有一位師兄出家前經常給人測字,百不失一。他遁入空門之后,仍偶爾小試牛刀,助人解惑。今日你二人也是有緣,正巧我師兄在隔壁,我可以帶你們去測上幾個字,請他指點一二,對你二人今后多少有些幫助。”

  隔壁是一間禪堂,四壁雪白,清靜整潔,身處其內使人心中俗念盡消,屋中一人,相必就是居士所說的師兄了。

  我們對老和尚說明來意,老和尚說:“只因登門測字之人太多,耽誤了不少參禪的功課,故此貧僧測字,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不論幾人來,同行之人只可測一個字,一個字只可問一件事,日后再來亦不複再測。不知二位哪位來測,欲測何字?”

  我心中盤算,這老和尚小氣得很,只肯給測一個字,既然如此我就讓他測測劉鳳彩的下落,她失蹤快三天了,而且在她失蹤的那天夜里,我在院子里見過她,昨天晚上做夢又夢到她,雖然同她不熟,畢竟大家鄰居一場,搞不好她出事也是因為我屋里棺材釘在作怪。此事無法以常理揣摩,但是終究要著落在自己身上。

  我以前是很自私的一個人,事事先想自己,但是經曆了一系列的變故,心理上成熟了不少,凡事都先為別人著想。但是又一想,自己的死活也是至關重要的,不如讓老和尚先測劉鳳彩,然后我在把龍虎山測字的經過請他評估一番,這就等于測了兩個字,大占便宜,還讓他沒有借口推脫,嘿嘿,饒是你老光頭奸似鬼,也讓你喝了老爺的洗腳水。

  我心里想的奸詐,表面上假裝恭謹:“就請老師傅,測一個字,我想問一個女孩的去向。”老和尚說道:“不知施主所測何字?請示下。”我心想:前一番在杭州測字的時候,我因為想要個好結果,才測的一字,沒成想事與願違。這次不能再多想后果,要隨口說個字,越隨意越好。當下更不多想,口報一字:“不”。

  老和尚將“不”字用毛筆寫在一張白紙上,說道:“不字,問女子下落,主身在地下。我把字理說與施主,不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說明在地下,下面多出來的一筆在左,施主報字之時坐于貧僧之西南方,故貧僧斷之,此女被埋在西南角左側。”

  我回想兩次在院子中都見到劉鳳彩都蹲在院子左邊角落,整個樓座北朝南,進門左手邊果然是西南角落。心中佩服不已:“老師傅,真乃神數。”

  然后又以杭州測字之事請教,老和尚之是搖頭不答,似乎已經看穿了我的想法。我心里罵了十幾遍:“老賊禿。”我見再也沒什麼好問的,就想告辭。

  不料老和尚不肯讓我們走,對我和肥佬大談佛理,生死無相,微言大義,精深奧妙,當真是口吐蓮花,怎奈我跟肥佬都是俗人,聽得一頭霧水,不知所云,

  最后聽明白了一些,原來他的意思是專門講給我聽的,說我前途茫茫,鬧不好血光之災,慘遭橫禍,最后下場屍骨無存,讓我把生死之事看開一些,最好現在就皈依佛門,隨他修行,才能免去災星,老和尚侃了足足兩個小時才放我們離去。我和肥佬如遇大赦,跑出了大悲院,已經是下午五點了,肥佬約我去吃飯,我急著回去告訴劉師傅她女兒的下落,就讓肥佬開車送我回家,半路上肥佬買了兩只燒雞給我,讓我作為晚飯。

  回到家中,見二樓的劉師傅並不在家,聽楊琴說是去派出所了。

  我回屋之后把燒雞放在桌上一邊吃一邊思索今日的所見所聞。

  楊賓過來找我,說是請我到他家吃餃子,我一聽是餃子不由得食指大動,更何況是小琴這麼可愛的女孩包的,二話不說就去了楊賓家。

  吃飯的時候和楊琴聊天,我借機問了她一些關于這棟樓的事,楊琴說她們姐弟來這里住了多半年,鄰里相處和睦,也未見過什麼怪事。

  我看她屋里放著一本厚厚的《易經》,我心想看不出來,她一個做服裝生意的女孩,還研究這個,楊琴見我好奇,就說:“其實我也看不懂的,我爹去世之前,是老家省城中周易研究協會的成員,這本書是他的遺物。我也看不懂,只是覺得有紀念價值就一直帶在身邊。你如果懂《易經》的話,有機會給我講講。”

  其實我對《易經》的理解,僅限于聽說過這兩個字,對內容是一無所知,不過想在楊琴面前賣弄一番,就說:“這個啊,我太熟了,上學時天天看。”

  楊琴見我吹得沒譜,就問:“那麼這本書為什麼叫易經呢?”

  我說:“易,就是變化的意思,因為這是本講事物變化規律的書,所以叫《易經》。”我怕楊琴再問有難度的問題,就岔開話題,給她和楊賓講了幾部我看過的書。

  我連說帶比劃,口若懸河,正講到一半,有人敲門,楊琴開門一看是兩個公安,我胸中尚有許多事要向楊琴賣弄,見突然來了兩個警察,心中咯噔一聲,暗暗擔心警察會不會是因為盜墓殺人的事兒來抓我的吧?

  原來聽警察說,在海河里打撈到一具屍體,屍體上的身份證是住在這里二樓的劉師傅,他家沒有親戚,女兒又失蹤了,所以請鄰居去辨認一下屍體。

  我聽到警察說在海河里發現了劉師傅的屍體,腦子里“嗡”了一聲,心中祈求:“千萬別是與那百年老屍有什麼關系。”

  又想到劉師傅的女兒失蹤三天,多半也已無幸,不覺黯然神傷。

  把楊賓留在家里,我和楊琴跟著警察到了天津市河東分局,簽了字,被一個警察引領著進了分局停屍房,我小時候在父母工作的醫院中玩耍,見過不少重病不治患者的遺體,但是在公安局的停屍房認屍,尚屬首次。

  冷色調的牆壁和白馬塞克瓷磚地板把停屍房的氣氛襯托得壓抑無比。帶著大白口罩的法醫打開冷櫃,拉出一具男屍,蓋著屍體的白布一扯開,我不用細看就知道確實是劉師傅,他一絲不掛靜靜的躺在鐵板上,面目安詳,就如睡著了一般。楊琴膽小不敢看,把頭藏在我身后,我本想借機抱她一抱表示安慰,但是在這種場合下實在不合時宜,只得強行忍住。

  我忽然發現劉師傅的遺體在冰櫃里凍得全身發白,但是手腕上有幾條黑色於痕,就象是被一雙黑手狠狠的掐過留下的痕跡,甚是顯眼。

  我想起那夜百年老屍來拉我手跟她一起走,我因為戴著正牌的穿山掘嶺甲才得以幸免,不然那日之后躺在這里被人辨認的屍體就是我了。

  想到這里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暗道:“僥幸。”正想得投入,突然背后有人猛的拍了一巴掌,有個尖銳的女聲大聲說:“馮,一,西!”

  我一條命被這一巴掌嚇沒了半條,剩下那半條命也給這把聲音嚇了個半死。

  回頭一看,身后站著個警察,一位幹練的女警員,短發大眼非常俊俏,神采飛揚顯得英姿颯爽。越看越覺得眼熟,正在思索自己認識的警察中有沒有這麼個人。

  那警察對我說道:“你不認識我了?這才兩年不見,你就認不出來啦?”

  我這時方才想起來,原來這位警官叫做田麗,是我和肥佬上大學時一個同學的妹妹,當年我倆還搶著給她送花,跟我和肥佬都處的不錯,她那時讀的是警官學校,想不到畢業兩年后竟然在公安局停屍房里重逢,真是驚喜交加,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的軟軟小手,激動的說不出話來。要不是在挺屍房,我一定會抱緊田麗,因為她繃緊的胸脯讓我一下子想到了女朋友韓葉娜。

  田麗左右看看,說此地不是講話之所,換個地方,帶著我和楊琴到了她的辦公室。

  我見田麗警服的肩章是兩杠加三個十字星徽,心想這女的敢情是個工作狂,不得了啊,混上了一級督察,真是替她高興,又有點擔心她嫁不出去。我們到了她的辦公室里,田麗見楊琴急著回家照顧弟弟,就打發一名警員開警車把她送回家。

  俊俏豐滿的女警面前,我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我說起從北京來到天津之后的種種事端,田麗圓睜雙眼驚奇萬分不已,最后說道:“劉師傅死的確實奇怪,經法醫鑒定是被人有手掐住手腕,推下河里導致的死亡。但是據報案的目擊者說,在北安橋上,見到劉師傅自己從橋上跳下河去,身邊並無他人,而且目擊此事者很多。真是難以理解。看來又是一件破不了的懸案了。”

  我差點就把百年老屍的事兒講了出來,后來掂量一下輕重,只好說我測字的事情,那老和尚指點我失蹤的劉鳳彩埋屍地點,希望田麗帶人來弄弄清楚。田麗對我說:“這件事,別對別人講,明天白天我去你家找你,咱們在你住的樓里調查調查,看來此事不能由公安出面明查,但是如果真有鬼怪作祟危害普通老百姓的生命安全,我雖然不會捉鬼,但是職責所在,既然知道了這事就不能坐視不理。我要以私人身份去查一查,務必搞他個水落石出。”

  我知道田麗讀書時就身手了得,何況現在加官晉爵,既然有她幫忙,這事雖然棘手,我們合力,應該能搞定。心想:如果中國警察都跟田麗一樣英明神勇,盡忠盡職,現在的社會治安狀況也不會這麼惡劣了。

第20章 百年老屍

  見時間不早,田麗開車把我送家里就回去了,我進院的時候特意留心了一下左側的牆腳,只有個花壇種著十幾株幹枯的花,這次卻沒看到劉鳳彩的身影。

  我緊張起來,以為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然而一夜無事,白白嚇死了我無數的腦細胞,最后幹脆把心一橫,幾大就幾大了,來天津不到一個星期,所遇到的怪事實在太多,就算是把我前半輩子經曆的奇事怪事和驚險的事情統統加在一起,也比上這幾天的百分之一。

  既來之,則安之。按那老和尚的話講這就是“緣法”,既然躲不開避不過,不如接受現實,坦然面對。

  第二天一早,田麗就穿著便服來找我,我們在房中合計了一下,田麗說:“既然大悲院的老師傅說劉鳳彩埋在院子左側,咱們就挖上一挖,看看究竟是怎麼會事。”

  我是急性子,說幹就幹,到二樓老王家借了兩把鐵鍁,老王聽我們要找劉鳳彩的屍體,也來幫忙,他怕老婆孩子害怕,就把她們打發回娘家去串門。

  院子左側是一個破舊的水泥花池子,與地面連成一體,要想挖開地面,就要把花壇砸碎,那花壇的水泥十分結實,我們廢了不少力氣才見到花壇下的泥土,三個人輪番上陣,用鐵鍁一陣狂挖。

  一個多小時之后,挖到大約兩米半深的地方。我眼尖已是見到點東西,趕忙叫道:“先別挖了,下面有東西。”

  把碎土泥塊撥開,赫然見到是一塊朱漆木板。我說:“這象是個棺材蓋子。”二人點頭稱是。

  順著棺材蓋子向四周挖去,發現這棺材大得出奇。不得不把坑的直徑擴大。足足又挖了兩個小時,一口碩大的朱紅棺材在坑中呈現出來,年深日久,棺材已經有些腐爛,我強壓住心頭狂跳,因為這棺材和我跟肥佬掉進去的那個,形狀極其相似,就連腐爛程度也差不多!

  三人累了半日,滿頭是汗,我說先不忙開棺,遞給老王香煙,老王在家泡了一壺烏龍茶,大夥抽煙喝茶放松放松,一會兒打開棺材好好幹。

  老王一邊吸煙一邊說:“我在這樓里住了十幾年,沒想到,院子下面埋著這麼大一口棺材。這事真是嚇人。還好打發老婆孩子去串門了,要不然他們見了非嚇出病來不可。”

  我問老王:“咱們這樓里,有哪家是一直以來就住在這的?”

  老王說:“一樓你住那個屋子,以前是一姓沈的女人,可能身體有病,從來不出門,那個梅姨定期會來看望她,你搬進來之后,我們還以為那姓沈的女人病死了呢。”

  田麗說: “等把棺材打開,看看里面有什麼東西,然后我們去找那個梅姨談談,看她知道不知道什麼有關情況。”

  眼看天色近午,陽光充足,三人用鐵鍁一撬棺材板,竟然毫不費力,原來棺材蓋並沒有用棺材釘釘住。我抓住棺蓋前端,田麗和老王抬住另一端,把棺蓋向外移開,棺板沉重異常,一股腐臭之味直衝出來,我們秉住呼吸用力搬動,隨著棺板緩緩移開,三人見到棺中的情形,都大吃一驚。

  棺材里一個壓一個的疊放著三具屍體,屍體中沒有任何的水份,幹癟的皮包著骨骼,全身赤裸。田麗沒見過劉鳳彩,我和老王卻認得,雖然和人類生前的樣子相去甚遠,但她的頭發在后面紮了個馬尾,系發的頭繩上掛著HELLOKITTY的吊件,這時幹屍趴在那里看的清楚,應該就是劉鳳彩。

  我想到一個花朵般的女大學生,竟然落得如此下場,不禁為她感到難過,她全家只有父女兩人,三日之內全都死了,真是滅門慘事。

  我和老王用勾煤球爐子用的火鉤子,把三具屍體拉了上了,誰也沒想到第二具屍體我竟然認識,居然是梅姨,老王簡直要嚇傻了,田麗也不禁皺起了眉頭,她的屍體和劉鳳彩不同,面目栩栩如生,身上的衣服穿的幹淨整潔,似乎是她自己梳洗打扮之后特意躺進來了。

  我們誰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故,整件事都太過匪夷所思,院子里面埋了具如此大的棺材並不奇怪,但是從地面的泥土來看,至少幾十年沒有挖動過,更何況上面還有一個很堅固的水泥花壇和地面連為一體,劉鳳彩和梅姨的屍體究竟是怎麼進去的?

  但是想到幾天前我還見過梅姨,從她手上租下這房子的事兒,可把我嚇的不輕。當真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既然想不明白,也只好見怪不怪了。

  看到第三具屍體之時,我們三人身上都冒出了冷汗,如果說劉鳳彩的屍體是悲慘,梅姨的屍體是奇特,那麼第三具屍體我想只能用恐怖來形容了。

  這是一具沒有皮的屍體,更奇怪的是她身上肌肉並未腐爛,肌肉的紋理和筋脈血管清晰可見,鮮活得就象是屠宰場里剛被人剝了皮的牛羊,從身體上看這應該是一具女屍。

  我突然產生了一種直覺:這具沒皮的女屍就是我見過那遺像上的女人,除了她還有誰?以前只見過她的找照片,覺得就夠嚇人了,想不到屍體竟然更加猙獰恐怖,看了張道臨的筆記后,生出的一點憐憫之心立時化為烏有,也難怪張道臨當年那麼狠的心腸,估計就是這百年老屍那活剝人皮再吃掉的邪術太過血腥殘忍的緣故。

  看罷三具死屍,眼前一層層厚重的迷霧,逐漸在我腦海里串成了一條清晰的線索,我想在場的人中只有我清楚這事兒的真相。

  我問田麗如何處置這三具屍體,田麗看著屍體說:“我讓公安局用車把三具屍體拉走,檢查一下,然后都火化了。”

  我心想這還不錯,正在為難怎麼燒掉,想不到就這麼容易解決了?疑惑的問田麗:“這件事情,被你單位里的領導知道了怎麼解釋?”

  田麗說道:“當然實話實說,但是官方的書面報告卻不能照實寫,這些事你們不用擔心,我自會料理。”

  一直以來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因為跟公安說實話,會被當成神經病抓起來,又實在編不出來能解釋這一系列事件的謊話。聽田麗說的這麼有把握,懸在心里的一塊石頭才算落地。這百年老屍的事兒總算有了個交代,張道臨那里也該放寬心了。

  田麗想起還有件事情,就對我說:“這件事情還不算結束,你和老王別在這呆著,到路口的宏起順飯莊叫一桌酒菜,你們先慢慢吃著,回頭我去付錢。”

  我問田麗還有什麼事情要辦,田麗一笑回答說:“我帶人把屍體送回分局,然后去找你們,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咱們毫無頭緒,唯一的線索就是你說的那個租房子給你住的梅姨,等會咱們去你屋里調查一番。”

  田麗回局子找人搬運棺木,我和老王准備到街邊的鴻起順,要上滿滿一桌酒菜,好邊吃邊等,剛出門就碰到肥佬開著車來找我,原來是肥佬怕我忘了明天要去報社上班,專門買了些新衣服來提醒我,正好,三個人一起吃飯喝酒。

  老王那廝雖然年紀一大把,卻是個十足的好事之徒,他見晚上還有行動,興奮得大呼小叫,引得飯館里的食客和服務人員都向他投來奇怪的目光。

  我覺得應該低調一點,就岔開話題對肥佬講:“明天我不准備去報社上班了,這些天經曆了很多事,我似乎成熟了許多許多,目睹一些人的死亡后,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生命是如此脆弱易逝,人的生命與廣闊的天地相比,實在是渺小的微不足道。我不止一次的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現在終于有所覺悟,我再也不想逃避了,等現在身邊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要回去北京直接面對自己的人生,我要去見韓葉娜,我要再一次的告訴她我愛她,不論她能否原諒我,我都坦然接受自己應該得到的結果。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懦夫了。”

  肥佬聽了十分高興,說我終于是自己想通了這個道理,並且又告訴了我一個好消息:“今天我老婆身體不適,去醫院檢查結果發現懷孕了,老子這回真的要當老子了。”

  我聽到哥們兒要當爹了,自然是替他高興。腦海中浮現出肥佬抱著個肥仔的情景,覺得十分滑稽,忍不住大笑,笑笑又想起來我那屋子里的坑還沒補上,萬一田麗去了,我豈不是要變成嫌疑犯?所以我對肥佬使了個眼色,出去上廁所了。

  馬不停蹄,我殺回小屋,那大棺材和三具女屍已經被吊車拉走了,一個人沒有,左右一瞧,正好!外邊堆了不少土還沒來得及填回去,我趕忙來回跑了幾趟,把屋里那個洞填滿,又把床拖過來壓在上面,看看正好挨著那個衣櫃,心想我今晚說什麼也不回來睡覺了,有啥事情都明天再說。

  出門前,想想忘了點啥,金老片給我那一萬塊錢還沒動,也塞進懷里,至于黑焰燈我就犯頭疼,個大不好帶,爬出盜洞時可以別在腰里,現在可不行了,最后我把這燈也塞進了那衣櫃里,好在這里的陣法不是誰都進的來的,再加上又是凶宅,我倒是不擔心小偷來光顧。

  回到飯館,幾乎是和田麗前后腳進門,肥佬他倆已經在飯館里坐了個把小時,見到田麗進來,精神一振,小聲對我說:“你這蜜可真夠颯的啊,你小子太不地道了!我可要告訴韓葉娜知道,”

  田麗卻聽到了這話,眼一瞪說道:“好你個柴勇,幾年不見居然和老馮一樣裝作不認得我了!”

  肥佬這才認出來是田麗,忙不迭的賠禮道歉,似乎對田麗有點害怕,急匆匆的說自己吃好了要趕回去上班。

  田麗大大方方的跟肥佬握手告別。見她中午還沒來得及吃飯,我又隨便新點了幾個熱菜。

  我問田麗:“你怎麼能肯定梅姨和那具無皮女屍有關系?也許她只不過是和劉鳳彩一樣的遇害者罷了。”

  田麗說道:“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中午的時候我只是憑我多年來公安偵破的經驗,說她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回到局里之后,查了梅姨以及那棟樓的檔案資料。你猜我查到了什麼?”

第21章 密碼天書

  我心里當然知道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對田麗的本領還有些好奇,就裝作不知道,催著問道:“田大督察,您別賣關子了,想急死我啊,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田麗輕輕笑了笑說道:“原來那個梅姨的本名叫做張梅玉,經過查閱檔案,發現她解放之前就在這棟樓里居住,她究竟生于何年何月,檔案上含糊其詞,無從知曉,估計她年齡已經在七十歲以上。當時還有個男的是梅姨的親戚,名叫張道臨的也住在這里,解放后第二年,也就是1951年,下落不明失蹤了。經過法醫鑒定有一個重大疑點,那無皮女屍從骨骼密度上看,年齡只有三十歲!時間匆忙,還來不及再做進一步核實。不過我已經安排他們取了組織樣本后,盡快都燒掉,省得夜長夢多。”

  田麗最后說:“老馮啊,看來只有去你的房間中搜查一番,才能有進一步的線索。”我心里直冒苦水,心想我那房間可是萬萬進不得的,有盜洞不說,洞里還有死人的屍體,這我哪能脫的了幹系?幸虧剛才做了掩飾,可這田麗也不是吃素的,能看不出來嗎?

  但話趕話的說到這兒,不由得我違心的答應:“正是如此,這件事關系到多條無辜的人命,定要查她個底兒掉。”

  計劃已定,三個人飽餐一頓,讓飯館服務員沏了兩壺茶,等消了食就要開始行動。

  我心里著急,很怕田麗帶著老王去我的房間里搜查,看了看表對大夥說:“現在已經快五點了,我看天色已經晚了,不如我們明天再去,田大督察,你看如何?”

  誰知道田麗卻說:“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把我氣了個幹瞪眼。

  天黑的晚,只見暮色蒼茫,籠罩著那棟小洋樓,顯得平靜而又古樸,但是越是平靜我心中越是感到不安,總覺得前面有什麼重大的危險在等待著我們四人,面上卻是絲毫不肯帶出來一點。

  田麗看著神色自若的我,若有所思的說道:“老馮你變了。”

  我一驚,以為她看出來了什麼,趕忙問她怎麼回事?

  田麗說道:“我感到在你平靜的目光深處,似乎湧動著一種對冒險和戰斗的渴望,即使面前天崩地裂,你的眼睛也象夜空一樣明朗平靜,這種職業氣質讓我非常羨慕,真想問問你這幾年都幹了什麼,怎麼養成這樣的氣質?我怎麼就沒有碰到這樣的男人呢。”

  我額頭冒汗,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讚過:“過獎過獎,我整個就是一俗的不能再俗的俗人,小田你這詩歌一樣的形容詞說出來,一套一套的,讓我今天才知道我還是這麼有內涵的一個偉大男性,幹脆咱倆談戀愛得了,小田你男朋友我來擺平。”

  田麗看了我一眼,說道:“你這毛病就這點不好,多少年都不會變,我要給你個棍子,你能爬上王母娘娘的花園去摘桃子!慢說我還沒有男朋友,就是有,你搶的走嗎?”

  正說著,老王他老婆來找他,說老爸病了,自己照顧不過來,要他去幫忙,老王看看我和田麗,心有不甘的跟他老婆走了,我一看正中下懷,趕忙勸田麗:“老王走了,就咱倆我怕不成事,人手太少,咱們還是明天再來,正好我也有事,要去車站接個遠道而來的客人,咱就先歇一晚上,明天再掀他個底兒掉!”說完扭頭就想溜之大吉。

  卻和一個胖子撞了個滿懷,我正要開罵,發現是肥佬又來了,趕緊打眼色:“肥佬你下班不回家照顧老婆,都快當爹的人了,還這麼沒覺悟?”

  肥佬看看我,奇怪的說道:“原來你知道去接人啊,那我還白跑了,我可真多事啊!”扭頭就要走,我一把拽住他:“說什麼呢,我說你這哥們,接什麼人啊?我怎不知道,難道韓葉娜她來了?”

  田麗在旁邊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倆,肥佬只好說:“下午,我接一個越洋長途,一聽找胖爺的,鬧半天才知道是金老片那夥計,他傳真了一張東西給我,讓我轉給你,好在我是電信局工作人員,要不然這紙的傳真費,可夠你喝一壺的,金老片還說什麼秦爺來北京了,讓你注意下,怎麼沒聽說你啥時候你還認識一秦爺了,海外朋友國際友人啊,挺夠派的,不過就是聽著真別扭,跟跑黑道似的,怎麼,你不是去接這個人嗎?”

第22章 屍油蠱

  田麗看著我寫出來的一行字,默默讀著,也不知道看懂了多少。

  我冷靜下來一個個分析,廣西南丹融王墓是秦建軍挖過最險的大墓,聽金老片說過程很有些蹊蹺,現在傳真里面出現這行字,說明秦建軍很重視這個地方,因為秦建軍在那里失落過一個很重要的玉盒,里面很可能是最后一塊龍鳳玉片,現在秦建軍湊齊了書本,應該已經揭開了不少秘密,為了揭破全部的暗藏秘密,說不定這次回國就是為了去那里,找回融王墓里失落的玉盒?

  田麗說道:“北京車站小心苗人的意思,是不是說要你去北京找人,或者有人會在車站等你?但小心苗人又是指什麼呢?真怪。”看的出這些字已經引起了田麗的巨大好奇心。

  我想金老片為什麼會這樣隱晦呢?這用書本八卦來做密碼,金老片不可能運用的這麼熟練吧?如果是那個什麼秦爺所寫,他通過金老片傳給我看,難道是想告訴我什麼情報,又不方便見面嗎?看看這張傳真紙,我發現剛才拆字謎時沒注意,最后小心苗人這四個字和前面的隱藏手法完全不同,明顯象是臨時加上去的,是不是秦爺在北京碰到了麻煩,又打電話給金老片加上的,如果這樣的話,我現在處境可就不是太妙,一不小心就被人盯上了。

  或許我應該回一趟北京了。

  我心里盤算了好久,最后告訴田麗說:“你說的不錯,我覺得我有必要回一趟北京,對了,我再次聲明,我剛才講給你的經曆全都是真的,一點水分都沒有摻和,你萬萬不可去我那小屋里察看,否則五丁破相大法鎮壓下的女人逃脫出來,恐怕不只害了你一個人的性命,到時生靈塗炭,可是極為不妥。”

  “我現在僅僅放了盞黑焰燈在那里,防備百年老屍跳出來害人,但還是很不保險的,等我從北京回來后,估計你那燒屍的行動也差不多了,你要記住,那百年老屍一定要極快的燒成灰,才能徹底解決這事兒,我們再一起去那小屋里勘察勘察,這段時間你只要在那周圍加強巡邏就好了。”

  田麗瞪著眼說道:“看來,我得說一聲遵命了,怎麼挺別扭的覺得你是我上司呢!”

  我只好苦笑著不吭氣了,田麗卻又不肯放過我,說道:“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北京,我對你不放心,萬一你開始就是殺人凶手,故意弄出這麼個鬼話來逃之夭夭,我豈非白白放走一個壞人?”

  好說歹說,我只好答應田麗,和她約好明天一起去北京的時間和地點,又聊了些雜七雜八的事兒,外人看我倆還真象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在纏綿,越發挑起我的興頭,不知不覺喝下不少啤酒,直到田麗看表,我一看快半夜,沒車去北京了,立刻酒醒了一大半,心知被這小丫頭給算計了,明天一大早肯定要在我住處或者肥佬家堵我,鬧不好現在已經安排了人手盯上我了,我可不想回北京還帶一個大蓋帽,別人會以為我是從外地抓獲的,那我在北京可不用再混了,所以從西餐館出來,我立刻打車直奔肥佬家。

  肥佬見我臉紅脖子粗的不是個顏色,趕忙拉我到客廳泡上熱茶,也不耽擱時間,直接告訴我:“哥們有些話當時沒明說,金老片在電話里交代了一些事情要告訴你,還匯了一筆美元在我這,不過還沒有到帳,當時田麗在旁邊,沒法跟你細說。”

  我就知道肥佬這孫子果真留了一手,不過現在跑路要緊,就催他:“你快點說金老片還有什麼話,錢我這還有,金老片的錢到帳后,就當是我給沒出世的小肥佬一個紅包吧。”

  肥佬推辭了一下看我急,就直截了當的說:“金老片讓我轉告你,秦建軍這次回大陸后本要來天津見你,因為碰上了麻煩要先去廣西,有些東西留在了北京,希望你幫忙取一下,至于北京什麼地方,金老片說他也不知道,傳真件是秦建軍起草的,最后四個字是他按吩咐加上去的,說你看的明白,要是看不明白的話就一把火燒掉,從此不要再聯系了。”

  我知道這是激將法,想激我跟他一起冒險,否則肯定賴掉欠我的上半本書不給我了,不過這時候就算不激將,我已經被神秘的探險經曆撩撥的渾身是勁,這種破解密碼,考驗我的事兒,更是充滿了挑戰感,說什麼都要回北京走一遭了,管他龍潭虎穴都要去闖一闖!

  我要開肥佬的車去北京,他老婆也好說話,反正有金老片匯來的美元作保,也不怕吃虧,這女人的心眼雖然小點,看她一門心思為了自己和肥佬的家著想,我也不好說什麼,拿了車鑰匙就走。

  高速公路剛剛修好,一個多小時的路,我開了快三個小時才到北京,這拿世界銀行貸款修的路,質量是不錯,但車道少,又全是彎道,最糟糕的還是道路外側沒有防撞護欄,一路夜駕,嚇出來的汗把衣服都浸濕了幾遍。

  到了北京,已經是早上了,到處熱熱鬧鬧的,我有點迷糊,秦建軍所說的北京車站指的是哪一個呢?一般來說提到北京站,指的都是東單和建國門之間的火車站,西客站還沒修好,正陽門那個老前門站也不象,按道理來說,秦建軍從境外到達,不把東西放到機場而是車站,說明他還是在北京停留了不少時間的,我該去哪個車站呢?

  我猶豫了很久,北京站太亂,人多嘴雜,想來想去還是先到前門的老火車站碰碰運氣,不行的話去潘家園舊貨市場轉轉,看能不能搞點關于黑焰燈的資料,我把車停在西大門的老舍茶館,東饒西饒又吃了個早餐,確定沒人跟著我,一抬頭,到了前門地鐵口附近,已經是上午了。

  正站在那發愣,身后有個人撞了我一下,然后我的褲子給人抓住了,險些把正在出神的我弄個四腳朝天,我生氣的扭頭一看,是一老頭,很瘦,不知道怎麼撞上了我,手拽著我的褲子坐在地上,把手里拿的東西都給打翻了,一看就是個練攤算命的,我肚里暗笑,怎麼今年都和算命測字的人幹上了,這剛到北京就送上門兒一個。

  心里狐疑,這位就開工也太早了吧,用不用這麼敬業啊?正胡思亂想,那算命瞎子已經開始嚷嚷:“誰呀,這麼不長眼呢,我王瞎子起個大早還趕一背集!唉喲,不賠我醫藥費門兒都沒有!”

  我一聽明白了,敢情這位是訛人呢,得趕緊斷了他的念想兒,不然人圍起來就麻煩了,急中生智,我也大聲說道:“您這是唱的哪出兒啊?一大老爺們兒家,淨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撞了我馮老瞎,還得瑟個啥,難道我瞎了,你也瞎了眼嗎?”

  那王瞎子一遲疑,手有點松,呸了一口嘟噥道:“敢情你也是個瞎子?我這麼點兒背的?”

  我趕忙說道:“該幹嘛幹嘛去,甭跟我套瓷,沒用。”然后甩開王瞎子,扭頭就撒丫子跑了。

  走了幾步,我發現自己錯了方向,鑽進了前門地鐵口的通道,周圍突然多了不少人出來,有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念叨“發票發票發票發票”, 有人舉一牌子上寫:旅館三十,單間,有人抱著一箱結冰的礦泉水叫賣,更多的好像不是在等車或者等人,而是四處遊蕩象個閑人一般,我來過這里有幾百次了,但這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周圍的人都有些不對勁。

  我試著想返回地鐵入口那里,卻覺得自己走入一個奇怪的地方,每當我繞過一個人以為就要過去時,前面就會冒出來一個人擋路,繞過一個出現一個,就這樣,小小通道里,零亂不堪的人,讓我感覺象是走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人的深淵。

  我有點懷疑,這決不是什麼排兵布陣,如果能達到用無關的閑人來擺陣,這高水平也就根本沒必要來害我了,大把人民幣都等著他去拿。

  所以這些活人肯定是中了什麼邪術,自身並不知道,我抽抽鼻子,覺得周圍有股說不出的味道,象是臭肉味,又象是煉油味,很怪。

  我盯著一個面無表情的閑漢,看到他額頭上滾落一滴汗珠,橙黃色的象是油,根本不粘布料,順著衣服快速滑落,我嚇了一跳,情不自禁摸摸自己的額頭,還好,不是油,是水珠。

  秦建軍叫我小心苗人,我已經仔細回憶了一遍所知道的任何消息,苗人善于用蠱,怎麼用?什麼症狀?如何破解?一概不知,只記得苗人用來放蠱的除了毒蟲外,還有用屍油、頭發的,我聞到的這股味道,越來越讓我覺得就是屍油味,那種屍體腐敗后,油脂凝結形成的,很臭。

  我慌了,這麼快就碰上了,我還毫無防備呢,定定神,我想既然用屍油放蠱,這人不會離的太遠,《天淵山水縱橫秘術》中,只有‘破’字篇里,略微提到過一些邪術的解破,我不敢想的太多,記得書中講到:邪,坡路,同斜。邪之為邪,出其不意也,定心觀陰,間有附物傷人,一正一反坐虛位,不可離棄,獲其亢,澄其虛,必血破反噬,故我輩萬不可為。

  雖然不太懂意思,照我理解,這下蠱的也算是陰邪之術,就有血破反噬的危險,‘破’字決不是說要獲其亢嗎?很可能就是說占據施術之人的上位,怎麼血破反噬我還不會,但也只能試試。

  左右看來看去,如果把這些人組成的深淵,看成一個周而複始轉動的圓盤,或者太極圖的陰陽魚,那麼中心點就是前面右側一點,那個正在給人算命的老頭所坐的位置,我慢慢移動腳步,一步步走過去,剛開始腳步非常沉重,但是離那老頭越近,我越是覺得心頭輕松,走到跟前一看,老頭果然不是表情呆滯,一臉莊重,正在給一個老板模樣的人神吹:“你老婆是個妓女。”?

  我心想:“這回算砸了吧,說人家老婆是雞,他不罵你才怪。”

  沒想到那個老板連聲稱准,說:“我看上了一個女人,她是做三陪小姐的,和我相識一年多了,感情很好,她願意嫁給我,只是不知道此婚姻能否圓滿,並且字理如何,還請師傅指點。”?

  算命的說道:“你從事篩網濾布的生意,所以寫了一個‘篩’字讓老夫來測,這不足為奇,但是你來看。”

  說完算命的把那張紙片倒過來,指給那老板看:“你看你寫的不夠工整,連筆頗多,從紙的背面來看,很象一個‘茆’字,花字頭,柳字旁,似花非花,似柳非柳,字面都是殘花敗柳之象,故斷之為妓。末筆從節,猶可為善,說明她對你確是真心實意,應當娶了她。”

  老板打扮的中年男人稱謝不已,心甘情願的送上卦金,告辭離去。

  我想我可能和測字的有緣,見到的個個都是神機妙算,中國的漢字實在是太奇妙了,擱一老外身上,那曲里拐彎的英文字母,少了多少樂趣啊。

  但我的后脊背卻突然癢的厲害,象是有東西在爬,讓我極不舒服,心一下收縮起來,難道還是中招了,被人在身上動了什麼手腳?更糟糕的是,我抬頭一看,發現那個算命的老頭衝著我微微一笑!

第23章 踏上征途

  我有點發暈,神不守舍的看著老頭站起身,收拾攤子往外走,對我招招手,我居然身不由己的跟著他移動了腳步,我害怕極了,大叫一聲:救命!卻嘴張了張,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臉上更象是被糊上一層泥巴,僵硬的連眉毛都不會動。

  完了,看到老頭耳垂上大大的圓孔,還有,還有腿上穿那褲子,寬大而且剛過膝蓋,上衣對襟大褂,真他娘象一個苗人,我還嫌死的慢,湊上去給人捉!

  老頭帶著我穿街走巷,遠遠相隔五步左右,我的意識逐漸模糊,滿頭油汗順頰而下,恍惚看到熟人,有女友韓葉娜的尖叫,有田麗和一個傲氣的年輕人鬼鬼祟祟的跟著我,不知道為什麼,走到一處窄巷子后,老頭突然停住了腳步,站那不動,我猛然覺得身體一松,象是什麼東西飛離了我的身體,然后就見老頭回過頭,扭曲著臉孔指著我說:“你….你……。”話沒說完,居然倒地上死了!

  我背后一陣奇癢,鑽心蝕骨,正難受,突然覺得奇癢的地方給人用兩根手指掐住了,一疼之下,極為舒服,我回頭看去,發現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撞過自己的王瞎子,正目光炯炯的盯著我。

  這王瞎子居然不是真瞎,看相貌也就不到三十歲,原來剛才都是裝的,那王瞎子用手使勁掐住我脊背上奇癢的那塊肉,低聲說道:“馮一西是吧?你若不要命的話就盡管跑,老實跟你說,你已經中了邪術,我現在不幫你必然死路一條!”說完手松了下,我立刻感覺脊背里真的有東西在死命掙脫王瞎子的手指,心知此人所言非虛,也就乖乖的不動。

  這個僻靜地兒,暫時還沒有人過來,王瞎子手腳麻利的從口袋里掏出樣東西,一下就紮進了我脊背里,我痛的冷汗珠子直冒,又不好意思叫出聲來,只好咬牙忍著。

  王瞎子費勁的在我背上鑽探,一邊跟我說話:“別暈,記住別暈,我可扛不動你,我叫林楠,是秦建軍托人讓我等你的,你小子可真夠膽大的,居然想著去破蠱術,算你命大,誤打誤撞的帶著整個邪術反噬這老頭,還好,救的及時,死不了了。”

  我忍不住反駁:“什麼誤打誤撞,那是我真金不怕火練,全身都是特殊零件,刀槍不入,擱了是你,早蹬腿兒見閻王了!”

  好在很快,林楠就松開了手,我扭頭一看,林楠手上拿著一根豬鬃樣的東西,上頭紮著一條帶翅膀的肉蟲,通體紅腫的極為難看,濕淋淋的往下滴著橙黃色的油脂,臭的一聞就是屍油,林楠正在把這肉蟲往一個小竹筒里面塞。

  我駭了一跳:“我的媽呀,這是啥子玩意?哪個操蛋的東西擱我背上的!”

  林楠面色凝重的伸手翻我的眼瞼,看了看說道:“好了,睡一覺就沒事了。你的同伴一直跟著,要不要我幫你甩掉她?但是就你這水平,怎麼去廣西南丹啊?”

  我一聽楞了:“你誰啊你,別以為救了我,就能發配我去那不毛之地,沒得商量。再說,敢動我同伴,你也不看看自己斤兩?”

  林楠也楞了:“你不是馮一西麼?秦建軍說你昨晚上必然到這里的,還說給你交代的清清楚楚,我等了一夜,你不光遲到,敢情還啥都不知道?”

  話沒說完,林楠背后,不知何時出現一人,我定睛一看,咋這麼眼熟呢?卻頭腦一陣發暈,站不穩的直想往地上坐,勉強睜開眼睛,認出離近的那人是穿了便衣的田麗,畢竟這是個熟人,于是我放心的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我覺得躺進了房間,燈照的我刺眼,聽到田麗和林楠在說什麼,再次睜開眼,只有田麗緊張的瞧著我,我笑了笑,田麗居然和人一起攙著我下了床,我擺擺手不用,搖搖晃晃的跟著他們走,走啊走啊,昏沉中,恍惚又見到張床,撐不住,我一下又睡了過去。

  徹底清醒過來時,脊背上痛的要命,我忍不住呻吟起來,象是睡在火車的臥鋪上,外面隱隱約約還在咣當咣當的響著。

  田麗就在我面前,眼圈紅紅的盯著我,我心頭一寬,于是忍不住說道:“小田你咋這麼不仗義,說好了在天津一起出發,卻不等我,打你單位電話你也不在,我還以為你有啥急事不來了呢,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事兒,往后記得要提前打個招呼。”

  田麗被我氣樂了,瞪著眼說道:“你就貧吧你,剛鬼門關上轉一圈,再接著忽悠,你幹脆死進去得了!火車到站你還不醒,我就准備把你扔下了!”

  我裝作好奇的問:“那這是怎麼回事?我背上咋這麼疼?不是你做什麼手腳了吧?還有,你劫持我上火車幹嘛?這是要去哪,回天津不用火車這麼麻煩吧,我還有車在那呢,唉喲,我的車還在老舍那停著呢!”說著就要坐起來。

  田麗按住我,似笑非笑的說道:“省省吧老馮,不忽悠了?原來是開著柴勇的車來的,怎麼沒招呼我一起坐順風車呢?”

  我面現尷尬,一時不慎說漏了嘴,看來這娘兒們一直跟蹤著我,我摸摸衣兜,車鑰匙已經不在了,自然給她妥善的安排了,于是嘿嘿一笑,靜靜聽她怎麼說。

  田麗說道:“你已經昏睡幾天了,那天以為你清醒了,誰知道你還在裝,一上火車你就睡了,要不是林楠說你十個小時內必然徹底清醒,否則我還真要把你扔下去了!這會咱們剛過了武漢,進入廣西地界還早。你可以再睡會兒。”

  我插口問道:“咱們還真跑廣西南丹來了?到底怎麼回事?那個林楠呢?怎麼不見了?”

  田麗沒理我,接著說道:“我跟著你一到北京,就發現你身邊總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在轉悠,可笑你還懵頭不知,后來見你奔進地道,我一時沒注意,不見了你,正找你找的心焦,就看見你跟著一個穿的怪異的家夥走出來,傻乎乎的,我看你不對勁,定是那人害的,說到這兒,我覺得你這人也太鬼了吧,沒一句實話,居然假扮瞎子跟人對吵,那林楠可能給你弄糊塗了,才讓你遭了這一劫。”

  我想了想說道:“那也不一定吧,那苗人一定是認識我的,不然也不會布好圈套等我進去,就算不是林楠那一攪,我也會掉進圈套的,但他沒想到我居然懂得怎麼壞他的事兒,才不得已現出原形,看起來我還不是完全沒用!嘿嘿!說起林楠,也怨他為什麼不明說,我這人在你跟前從沒說過半句謊話,你這樣生搬硬套是一個很不好的習慣,我常教導你什麼?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田麗說道:“你就少說兩句吧,聽我說完別打岔,我一直跟著你,就發現那個撞了你一下的假瞎子也跟著,也就是林楠,后來那老頭莫名其妙的死了,還化成了很臭的一堆爛泥,連衣服都沒有剩下。”田麗皺了皺鼻子,許是想起了那肮髒的場面。

  “林楠也是受人拐了幾道彎所托,按照你的那秦爺所說,一直在車站附近遊蕩,他告訴我你是被苗人的蠱毒所害,幸好那苗人的屍油蠱還不是很高級,林楠以前去過云南,就給你解開了,把秦爺,秦爺這麼拗口的稱呼,留給你的一個包交了給我,還說你追著秦爺的路線,一定也會去廣西南丹的,我想既然這樣,就幹脆打電話回單位請了假,陪你跑一趟,看看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拍拍發暈的腦袋,這越來越離奇了,我啥時候招惹一個會放蠱毒的苗人了,還居然知道我和秦爺的事兒,太可怕了,想到這里,我呆了一呆,廣西南丹,廣西南丹會不會是苗人的大本營嗎?那里的融王墓厲害無比,我跑這里來,豈不是找死?

  我問田麗:“那林楠呢?他去了哪里?”

  田麗甩過來一個包給我,打著哈欠說:“他說了句什麼‘鳳舞龍樓’,告訴我他是地質院的勘測專家,要去陝西的鳳凰山考察地質,尋找礦藏,我懶得問,就叫他陪我送你上了火車,各走各路了。”

  我眼睛一亮,我記得那金老片提到過這個名詞,因為文縐縐的,一下就記住了,莫非秦建軍這麼快就解決了鳳舞龍樓的秘密?趕忙問田麗:“他去鳳凰山跟誰一起?是不是秦建軍叫他去的?”

  田麗一瞪眼:“我哪知道這麼多,你當我是傳話的,不過他說去鳳凰山還真是秦建軍告訴他的,說那里地質複雜,下頭一定有大礦藏。”

  我樂了,秦爺的朋友恐怕都是倒斗的高手吧,還地質工作者呢?也就只能騙騙田麗這小女孩,八成那個什麼“鳳舞龍樓”的秘密被秦爺揭開后,有了什麼根據,鳳凰山附近的下面,埋有什麼驚天大墓罷了,我對這個挖墓沒啥興趣,大不了又出一套兵馬俑賺點外匯罷了,也就懶得再問。

  看著田麗甩過來的背包,我知道這就是秦爺給我的東西,趕忙打開,哇,里面的東西還真不少,一個小冊子,我翻了翻是那《天淵山水縱橫秘術》的複印件,但我此時對這個興趣不大,接著又翻,有一份秦建軍、秦太和胖子十年前一起在廣西南丹融王墓的經曆筆記,最后吸引我的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小匣子,面上粘著一張紙,看那娟秀的筆跡卻是秦太所寫,鄭重的說匣子里有她外公傳下來的一本書,是穿山秘術,現在正式的轉贈與我,希望好好學以致用,還有那塊穿山掘嶺甲,要好生保護,有大用場的,同時又要我把小匣子帶給在廣州一個叫Lisa楊的人,看名字是親戚,后面果真說這Lisa楊的中文名叫楊淩霜,而楊淩霜的父親與秦太的父親是親兄弟倆,匣子很重要,一定要親手交給楊淩霜或者他爸爸才行,最后一再拜托,說了很多感謝的話。

  我有點喪氣,里面沒有提到‘龍鳳玉片’中龍的秘密,秦建軍得到全本后,解答出了什麼一點也沒說,金老片說起有關黑焰燈的事情,也只字未提,我百無聊賴的拿起那本融王墓經曆的筆記,翻看起來,而田麗見我不睡了,打著哈欠說:“幸虧我有警官證,一路押解犯人有不少方便之處,沒個人來打擾,這下我要睡會了,老馮你中毒剛好,眼瞼下頭的黑點還沒有完全消退,別看太久,多休息。”

  我奇怪的問她:“等等,什麼眼瞼下頭,我記得那林楠也看了我的眼瞼,到底怎麼回事啊?”

第24章 取得聯系

  田麗強打著精神說道:“看看你自己的眼皮里頭,就知道了。我也是聽林楠講的,跟你一個風格,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騙我,他說當眼瞼的中間部份豎著一條直線時,基本肯定你中了邪術,要是布滿了黑色小點就是被下了早期的蠱毒,你就是這樣,好多黑點密密麻麻的,瞎子說害你那苗人用的蜘蛛草做蠱毒,落進去后在人體內會以驚人的速度衍生,你跟著莫名其妙發高燒,最后發狂而死!死時蜘蛛草透體而出,屍體有如稻草人般,太可怕了!至于眼瞼如果是青白色微帶血絲,那是健康的,而滿是血絲可能是你前一晚熬夜、喝酒過度,剛哭過或得了結膜炎,都不用擔心。”說完這些,已經倒頭呼呼睡過去了。

  我聽的渾身發冷,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啊!看來我和這北京沒緣分,招惹了森哥一夥人差點做了犧牲品,這次剛回北京又中了蠱毒!對了,那苗人究竟是和秦建軍有關系還是和森哥有關系,才會對付我呢?這個問題倒是需要好生想想。

  恐怕秦建軍已經知道了苗人跟蹤的事情,否則也不會安排林楠一直不挪窩的等我,但是苗人是怎麼知道這一切呢?我接到金老片的電話后,在天津耽擱了大半天,這時候秦建軍應該早就下了飛機,布置好一切后,發現問題才又吩咐金老片打電話給我的,就在這短短一到兩天內,苗人獲悉了一切,趕到北京等我,又是要從我這里得到什麼東西呢?

  看著沉沉睡去的田麗,我不自覺的有點懷念女朋友韓葉娜,短短幾天沒有見面,也不知道最近怎麼樣了?我在北京車站中招以后,恍惚看到她被抓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回來后得趕緊打一電話問問。我把這些危險都一一引開,遠離了我倆的生活,會不會也是標志著我和韓葉娜在逐漸遠離,那龍虎山測字先生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當時我若是不離開北京的話,森哥一幫人遲早會去找她的麻煩,對了,那惡毒的苗人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同夥,萬一就是他們做下對韓葉娜不利的事情,我該怎麼辦?想的我頭痛。

  秦建軍果真是個奇才,書在他的手上,牛刀小試就可以找出了鳳舞龍樓的秘密,現在恐怕他已經到了融王墓,也不知道有沒有幫手,我這次和田麗一起去尋找他留下的痕跡,是妥還是不妥呢?田麗又是怎麼回事兒,那時侯和肥佬一起在她跟前獻殷勤,也沒想那麼多啊,這次怎麼這麼反常的堅決要跟著我一起呢?

  一時千頭萬緒,紛至遝來,我盯著這本融王墓的筆記,慢慢看了進去,看起來應當是他老婆所寫,從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冷靜而且詳細的記述了這次經過,看完筆記,我除了一身冷汗外,更多了許多疑惑。

  那融王的絕世大墓真的很壯觀,靠人力強改風水,人為的制造了一個風水寶地,護墓手段花樣百出,瘴氣、邪術、屍洞,一應俱全,秦爺的疑惑里提到,老融王所描繪的觀湖仙山景,沒有仙氣繚繞,而是一座西方風格的城堡,建在高山絕頂,山下白云環繞,正中的宮殿里,供奉著一只巨大眼球形的圖騰,四周侍立著一些服飾奇異的人物,怎麼看都有點象是陰曹地府。這總不會是老融王希望自己死后能當上十殿閻羅?真正的天宮內幕?但這天宮和我腦海中的美妙勁相差也太遠了。

  難道他看到的天宮並不是真的?

  火車到了柳州之后,我和田麗已經疲憊不堪,由于不知道秦建軍會不會留下什麼線索,在我的堅持下,我們在柳州休息了一天一夜,趁著這個空擋,我趕緊把沒花完的一萬塊錢存入了銀行,又把秦太托我轉交給她親戚的東西,讓田麗以證物的名義存在了當地的公安局,想想應該有所裝扮,于是我買了一個性能不錯的照相機,在背包里還裝了不少的膠卷和電池。

  一切都准備妥當之后,我們乘車沿著十年前秦建軍走過的路線,順著鐵路來到了廣西西北部的南丹市,目的地就是桂北的群山萬嶺,那里有鳳凰山、九萬大山、大苗山、大南山和天平山,緊靠云貴高原東麓,溶岩遍布,林木蒼翠,青山連綿。

  九萬大山的主峰遊龍山,海拔四千多米,其中的蛇河蟲谷融王墓,在這麼多年后已經不再是人跡罕至,那些以前經常出現的白色瘴氣,隨著十年前那一場惡斗,完全消失掉,一派山清水秀的環境,近幾年越來越多色彩豔麗的大蝴蝶,再次成群結隊的出現。

  我本來還擔心路上不好走,發愁怎麼去那‘融王墓明堂’,誰知到了之后才知道,想那麼多都是多餘的,神秘莫測的秦建軍早都有了安排。

  十年前的彩霞客棧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更大點的兩層小樓,我們抵達的時候,老板娘剛好出山去采購東西,沒有回來,我在小樓轉了一圈,發現有人在牆上歪歪扭扭的寫了兩句話:我是司馬遷,淩仙殿上見。

  我一看明白了,這玩意肯定是寫給我的,只是這書法也太糟糕了,歪歪扭扭不成體統,為什麼是寫給我的呢?因為我姓馮,這個姓氏的來曆,很多人並不知道,有種說法是這樣,當年司馬遷入獄后,家人害怕株連紛紛改姓,大兒子司馬臨用‘司’字加上一豎改姓‘同’,老二司馬觀用‘馬’字加上二橫改姓‘馮’,我在和金老片吹牛時說過自己是司馬遷的后裔,想必秦建軍也知道了這回事兒,至于淩仙殿更是靠譜,筆記里不止一次提到那融王墓的明堂就叫做淩仙殿,看來秦建軍已經來過這兒,搞不好還給我留的有東西。

  于是我和田麗安心的等老板娘回來,缸里有水,鍋中有餌餅和米,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老板娘才回來。

  和老板娘客套了一會,我就問牆上這兩句話是誰寫的?老板娘仰著臉想了好一會,才回答我:“這兩句話是前幾天一個中年人寫的,男的,寫完還給我說,要是有人問,就讓問的人拿牌子出來,沒有牌子就算了。”

  我一尋思,什麼牌子啊?靈機一動,趕忙露出手腕,取下那塊穿山掘嶺甲,遞給老板娘看,老板娘一看樂了:“呵呵,一模一樣,那人手上也有個這樣的,給我看過,就是沒你這個沉,對了,那人說你是收茶葉的大老板,他有急事要先進山去,放了個背包在我這兒,叫你拿到后趕緊去勒托森麻家,那有最好的茶葉,要是等不到你來,幾天后他回來再拿走呢,來吧,跟我來。”

  我和田麗一笑,不錯,老秦這人挺細心的,這樣找當地人聯絡確實很安全,就是不知道那個什麼勒托森麻家的茶葉是什麼意思,等下倒是要好好問問。

  老板娘從屋后拎出一個背包,喲,還滿沉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些啥玩意兒,不敢當著老板娘面打開,萬一里面有些不尷不尬的違禁物品,豈不是穿幫,于是我趕忙接過連聲稱謝。

  老板娘對我不檢查背包,覺得我挺信任她的,挺有好感,趕忙下廚房給我們做中午飯去了。

  我和田麗把背包拿回房間,一打開,果然不出所料,都是些好東西,獵刀,戰術頭燈,可以伸縮的鋼絲繩,密封防水袋,奇怪的是里面居然有兩套爬雪山用的防寒服和護目鏡,我就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田麗眼睛也挺毒的,見我發呆,慢慢伸手到防寒服里一摸,就拽出一根獵槍來,槍管被鋸掉了一截,保養的很不錯,還有一些鋥亮的子彈堆在一個小膠袋里,田麗端著槍,瞪著我:“看吧,終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你那位秦爺不是來找什麼玉盒的,倒象是劫道的,或者又要挖什麼古代墓葬,這我既然知道了,可決不能允許!”

  我也被嚇了一跳,一時不知道怎麼解釋,低頭一翻,發現秦建軍還留下了一封信在里面,話說的很直白,大致有三層意思,第一個表示感謝馮先生,對于仗義贈書給金老片帶回美國非常感動,立刻用融王手里得到的十六枚黑玉戒指,解開了手上那塊‘龍鳳玉片’的密文,內容非常震驚,覺得在融王墓失落那個玉盒尤其重要,不管能不能找到,都需要嘗試一下,所以趕緊飛回了中國。

  第二層意思是說自己回到北京后,本想立即去天津,誰知道在朋友處驗證一個重要線索后,得知鳳舞龍樓的秘密藏在陝西,很可能周公墓所在的鳳凰山下有驚天秘密埋藏,那朋友又托一個叫林楠的幫忙,一來二去發現意外的被人跟蹤,聽朋友說這幫人很危險,怕連累你,所以匆匆自己先來了廣西南丹,叫金老片打電話給你,自是希望你能夠來給予幫助,現在你看到這封信,就什麼也不用多說了。

  第三層意思是說一定小心跟蹤的那幫人,個個身懷異術,自己不敢在廣西南丹逗留著等你,所以先進山了,那‘龍鳳玉片’上說鳳凰眼是一個危險的上古寶物,使用不當將會造成嚴重后果,留下無窮禍害,而講到補救措施的下文時剛好截止沒有了,推測融王墓的玉盒里,肯定會找到這個下文,這次不得已舊地重遊,結合《天淵山水縱橫秘術》,居然發現融王墓的背后還大有玄機,所以自己進山去找玉盒,希望我可以直接深入九萬大山,找到雪山主峰上的‘黑焰樓、履真閣’,不僅可以一次性解決鳳凰眼的遺留禍害,鬧不好登仙的可能都有,所以給你准備的雪山衣服務必帶上,去找那個叫勒托森麻的人,那是自己一個老戰友的弟弟,景順族人,很可靠,會做好向導。

  我看到最后樂了,登仙的可能?只聽說過終南山有捷徑,倒還不知道這廣西南丹的十萬大山里也會有?田麗湊過來看了看,搖搖頭對我說道:“這秦建軍我看就是整個一胡說八道,我就不信這些,什麼‘黑焰樓、履真閣’,真會有這種地方?不會是又一個什麼大墓的代號吧?”

第25章 扛天燈

  黑焰樓?我忙拽過紙來一看,果然是這兩個字,怪了,怎麼那麼象我藏在天津那個黑焰燈呢?沒這麼巧合吧,看田麗一點都不相信,我只好解釋道:“我說小田啊,只有思想解放了,我們才能正確地以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為指導,解決過去遺留的問題,解決新出現的一系列問題,對有些情況還未搞清楚,不要急于做決定,這樣才能保證決定或決策的正確性,才能取得好的效果。對于目前咱倆碰到的一系列問題,我看可以這樣嘛,一分為二,分開來看待問題。”

  田麗被我說的有點發懵,獵槍一晃,止住我繼續信口開河:“喂喂喂,省省吧,上學時看你還滿斯文的,怎麼現在啥時候練出一個京痞子了?得,別說了,我最煩聽這些緊箍咒。”

  我笑笑說:“小田啊,你想想咱要這麼一撤,老秦可就孤軍奮戰了,萬一不成功留下什麼嚴重的后果,知道不?嚴重后果啊,萬一害了這廣西的大好河山,我可于心不忍。”

  田麗撇撇嘴,態度有點松動:“不成你還想當個英雄?拯救萬民于水火?你有這麼崇高嗎?”

  我趕忙肅容說道:“別,真正的英雄都是烈士!我可不想當烈士。”

  田麗噗嗤笑了,正要罵我,突然聽到外面有響動,走近門邊悄悄一看,只見又來了一幫人,有七八個大漢,其中一個陰沉臉的瘸子象是個苗人,其他的則一色都是漢人,在柳州時我了解過,少數民族男子的著裝基本都以簡潔為主,最常見的就是頭上包著頭巾,對襟短衣,下身褲子較寬而且短,多用青藍二色,苗族主要聚居在融水苗族自治縣。

  這個瘸子穿的比較花哨,我估計是一個花苗,衣服上都是刺繡,顯得特別注目,而且刺繡的非常華麗,用了紅、青、紫、黃等各種絲線,看起來美倫美奐,真不知道這是他的民族服裝還是日常就穿這些衣服,配著陰沉的臉色,增加了很多詭異。

  我對被苗人下蠱耿耿于懷,加上秦建軍說過要我小心提防,所以一瞥之下,趕忙回來給田麗說:“大麻煩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針對我來的,看起來咱倆一時半會兒還真的不能撤,這地方是人家的地頭,看那些大漢的背包里鼓鼓囊囊的,弄不好藏的有家夥,一個大的犯罪團夥。”

  田麗嗅到了犯罪的味道,反而來了興頭,畢竟這麼快升到一級警督,不是吹出來的,興奮的神色在眼里一閃而過,我趕忙攔住她說道:“你別看了,我覺得那花苗古怪的很,別讓他覺察到什麼,對方人多,只可智取,再說也不一定就是歹人。”

  田麗白我一眼:“你當我是傻的,這地方如果不是當地人來販茶葉,一下來這麼多外人,八成都有問題,你看咱們一路上有沒見這麼多外人的?我是想看看這些人面相咋樣,有問題的話,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本事比起你可強了不知多少倍。”

  這一會兒功夫,那些人竟然都走了,沒來得及讓田麗仔細來觀一觀犯罪相,我倒是慶幸那老板娘沒有冒失的叫我們下去吃飯,要不然這深山老林的,等我們一離開,一悶棍把我們黑了的可能都有,現在至少我們在暗處,對方在明處,情況就好多了。

  這幫人一走,我和田麗趕緊下來,老板娘也把飯端了上來,我們邊吃邊說話。

  吃了一會,我就試探著問那老板娘:“剛才那幫人幹什麼的?不會也是收茶葉吧,看起來怎麼鬼鬼祟祟,不象啥好人呢?”

  老板娘很爽快的回答:“是啊,真的不是啥好人,最近已經來過兩趟了,都是這樣飯也不吃,急匆匆就走,哪里是什麼收茶葉的,依我看那,八成是些扛天燈的,尤其那個花苗,聽說很會用巫蠱,現在會這個的差不多都絕了,所以我是決不敢惹的,你們也要小心點,千萬別惹到了他們。”

  田麗插口問道:“什麼叫扛天燈的?我怎麼不懂這意思?”

  老板娘歎口氣說道:“要說起這些扛天燈的,還是這十年來才出現的,以前我們這里沒這麼壞的人,這十多年,不知道從哪個地方來了幫漢人,只聽說是北京那邊的一個老板組織的,和這里的一些壞的個別苗人不知道怎麼就搞在了一起,帶著一幫人,經常在這山里晃,要說扛天燈,是因為我們這山,又叫遊龍山,無尾龍的意思,這些年在雪山頂上,有時候會黑氣衝天,天上掉下來許多火石頭,都落在雪山頂上,這些人就經常上去撿拾,就算揀石頭,那倒不犯法,可他們每次揀完石頭回來,都要把這附近的寨子折騰個遍,很多姑娘都被他們糟蹋了,還有些小孩子也被抓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唉,作惡的很呢!”

  我很生氣,脫口問道:“那政府呢?還有公安武警都幹什麼了?”

  老板娘更不開心:“政府啊,遠呢,這邊出事,等他們來,什麼都晚了,要不我也不會早早的讓孔雀出嫁,去的遠遠的,我這也就要走了,等幾天再回來,躲躲吧,我可惹不起這些人。”

  田麗有點難受的問道:“那既然知道這些人壞,這周圍的人沒有防備嗎?”

  老板娘回答道:“防備?我們弄不到好槍,政府不讓買,歹徒有槍,政府又抓不著,我們那火藥槍根本不行,再加上對方人多勢眾,老是搶姑娘,抓小孩,我們打不過只好躲。因為他們每次下山,肩膀上都扛了很沉的東西,很多面色都不對,象是死人一般難看,搶不到姑娘,曾經殺光過一戶人家,驚動了武警,來拉網一樣搜捕了幾天,后來這幫人和武警一起就失蹤了好幾年,這倆月才又出來。因為我們習慣上管那些天上掉下來的火石頭叫天燈,一來二去就稱呼他們是扛天燈的,后來聽那些漢人還很生氣,說這名跟點天燈似的,不准我們叫,對了,點天燈什麼意思?”

  田麗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我只好回答老板娘說道:“點天燈是一種極其殘酷的刑罰,一般來說,是把犯了大罪的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層層包裹,放進油缸里浸泡一天,到了夜里,將他頭下腳上穿在一根筆直的高高鐵杆上,從腳上點燃,有麻布吸的油加上人體的油脂,往往燒一夜的都有,天亮才死,看他們這樣沒人性,真該被點天燈!”最后,我惡狠狠的罵道。

  老板娘嚇了一跳:“點天燈這麼慘的!我的天。”

  我們三個人不再言語,埋頭吃飯,一時吃完,我就要老板娘告訴我們那個什麼勒托森麻的在哪,我好去找他,早早收了茶葉快點離開。

  老板娘叫我先別急,收拾好飯桌,又把糧食和水缸清空,鎖好門,才對我們說:“你們也抓緊時間快點忙完就離開,不然等他們從山上下來,就麻煩了,我把這些吃的喝的藏好,再有來的人就知道出事了,不往里頭走了,要是萬一撞上,扛天燈的搶錢殺人都做的出。”

  老板娘把我們送出好遠,指了條路就回去了,說是要去孔雀家躲幾天再回來,糧食和水藏在哪兒我們也知道,走的時候照原樣藏好就行,我堅持給老板娘塞了些錢,這才告別。

  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快黃昏了,勒托森麻的寨子里很不湊巧,正舉辦一起喪事,我和田麗背著包問了幾個人才找著,一問,原來這勒托森麻的漢名叫徐群,三十歲左右,人很精悍,話不多,嘴里總是吧嗒吧嗒的嚼著草煙,身穿黑色的對襟短上衣、褲子又短又寬,頭上包著白頭巾,腰里掛著個棉麻織成的掛包和長刀。

  我和田麗這才知道景順人是景頗人的一個分支,遷居桂北后,逐漸自稱是景順人,其實保留的還全都是景頗族人的風俗習慣,我說呢,中華大家庭,我不記得有景順這個民族,原來是這樣!

  景頗人的喪禮要通宵達旦的跳舞,日子愈多,主人愈顯得光榮。屋子外頭跳舞的“喔熱、喔熱”的吼叫著,動作粗獷有力,屋內舞者隨著深沉、中速的歌聲和铓鑼節奏繞屍起舞。

  他們唱的歌聲不怎麼悲哀,而有點歡樂的味道,內容我們聽不懂,勒托森麻解釋說主要唱的是人為什麼會死,再追敘死者生前的為人處事並且教育后代怎麼做人、要辛勤的勞動,感激死者的養育之恩等等。

  勒托森麻是個性情中人,已經知道我們要來,怕我們勞累不習慣那場面,早早引了我倆去他那兒休息,過門口的時候告訴我:“我們這的人,住房一般都有三道門,第一道門是家人、客人出入的;第三道門是通往晒台的;第二道門叫鬼門,專供人死后抬出和鬼出入。鬼門是禁止家人和外人出入的。你們相信萬物有鬼魂嗎?我們是遇到不祥之事就要祭鬼,還挺靈驗的。”

  我見田麗已經很累了,于是老老實實回答道:“勒托森麻大哥,說真的,我不相信。”

  勒托森麻眉毛一挑:“哦!是嗎,我在你們漢人的地方生活過,好多人都是拿鬼來嚇唬別人,而自己卻壓根不信,呵呵,不過人各有志,我明白。你們往后就叫我老徐吧,順口點。”

  景頗人是個樸實好客的民族,老徐的老婆孩子在寨子里那家人處幫忙,家里只有自己一個人,不好意思的收拾了一桌酒菜招待我倆,殷勤的勸我們多吃多喝,我和田麗中午沒有吃飽,都是饑腸轆轆,也不客氣的悶頭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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