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中）賭注

騰龍殿……大明當今天子明瑞帝將一份奏折看完後，皺著眉頭遲遲沒提筆批示，目光停留在其上好一會後，輕輕將它闔上擺在書案邊緣與其他奏折分開，方嘆道：「枉那魏家四代忠義，皇姐不過嚴肅軍紀，杖責一個紈絝子弟罷了，魏老太君……你便抬出先皇金牌，這……不是在為難朕嗎？」

明瑞帝起身在御書房內來回踱步、細細琢磨……望筱仙對魏榮的處置，實際上說來並無不當，說得更明白些……簡直對魏榮太寬厚了。

唉……明瑞帝輕嘆一口氣想：只是魏家一門忠義，四代以來為國捐軀者一十三人，一門如今只剩二名男丁……難辦啊！正在他為此事頭痛之際，聞見宦侍恭聲請示……九王爺正等候通傳見駕！

「快宣……」明瑞帝聞言大喜，連忙召喚其進入御書房，雖不曉得皇叔因何在此時入宮，但自己正為魏家的事煩著，正好聽聽皇叔有什麼意見。

「微臣叩見吾皇聖安……」

一入御書房，九王爺正欲行大禮參見之時……明瑞帝已開口故作不豫道：「小皇叔……別說你身為監國重臣，朕早已許你見君免行大禮之權，現於朕之御書房，非是朝議大殿，你我叔姪真要見外乎……」

明瑞帝從小便與自己九叔親近，而九王爺因自十七歲便奉旨監軍在鎮海關，當年每遇先太上皇有賜婚之意時，皆以國事未安，何以家為拒絕，所以他在先太上皇五位皇子中是最晚成家的，因而當他回返天京後，對當時二歲多的小姪兒亦是百般疼愛……

九王爺朱瞻抬頭看向明瑞帝，目光裡充滿慈愛之色……自己年已五旬過半，昔年的寶娃兒已成英姿勃發的君皇，自己當初與鳳丫頭保他接下帝位，也不知是對是錯？唉……天家子女哪兒有選擇的機會，這萬人之上的九五之位，實在暗藏太多晦暗……

看朱瞻久未回話，明瑞帝輕搖下頭苦笑想：九叔怎麼隨著人一老，就常犯神遊的毛病……步下書案，走到朱瞻身邊，一邊攙著他走到一旁落坐，一邊開口說道：「叔……眾多皇親臣子裡，朕只剩您較親近了，怎麼好一陣子沒入內宮來？姪兒可念著緊啊！」

呵……朱瞻聽的老懷甚暢，拍拍明瑞帝的手，笑著說道：「皇上……叔老嘍！你看吾光走一趟內宮，一身老骨頭都快散了，要不是老徐那，有軍要須私下上呈聖聽，吾還真懶得走這一趟哩！」

明瑞帝坐在朱瞻旁，聽到他的話後，開口笑說道：「叔這話可叫姪兒心寒啊……沒事便不來與姪兒親近乎……枉朕一聽叔來便喜出望外，以為叔是能推會算的老神仙，專程來為朕解憂的，結果……唉……罷了！叔叔且先說來，徐帥又有哪樣大事，須勞您大駕私呈？」

「他的事先慢點……」朱瞻似聽出明瑞帝話中所指，一邊端起內侍呈上的香茶一邊問道：「皇上……又有哪個臣子讓你心煩啦？是慕容一系又拿與蠻族議和做文章？還是他們又慫恿皇太后拿長公主的婚事煩皇上？」

唉……明瑞帝聞言輕嘆，九王爺說的這兩件事，簡直是讓他最頭痛的事。自即位以來，與蠻族大戰未生，但蠻族對大明的侵擾卻年年皆有，對此朝中分成兩方意見。而慕容家便是領著一系重臣傾向議和……每隔一段時間，慕容家總會再把它在朝議中提起，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

說到自家長姐的婚事……哎！明瑞帝簡直氣得想把始作恿者抄家滅族。先皇最疼愛的義女、二十萬鳳燄軍團的統帥，竟有人敢慫恿皇太后懿旨賜婚！而皇太后竟還當長姐會將她放在眼裡，結果懿旨還未下成，便有一股勢力在三日內把她娘家，慕容世家所有官場干係、生意財路掐的死緊，讓皇太后驚得敢怒不敢言，只敢三天兩頭在明瑞帝面前嘮嗑不停，讓他煩不勝煩……

想著想著……明瑞帝一瞥皇叔臉上盡是捉狹之意，一時哭笑不得地說道：「朕說皇叔啊……姪兒正為長姐之事鬧心，你不指個主意也就罷了，怎麼還在幸災樂禍？別跟朕說你不知魏太君抬出忠勇金牌，為她那不成材的孫子閙到朕這來了？」

呃……朱瞻聞言打個愣後，決定索性裝傻到底，開玩笑……魏婆子出名的護犢，要不是老徐要自己入宮，自己才不會選這時面聖，只見他打個哈哈一轉話題說道：「哈……有這等事？那微臣確實不知，但依皇上之聖明，這等小事不足一提啊！微臣還是該先將徐戰之是呈報才是！」

「老滑頭……」明瑞帝怎會不知他為怕麻煩，而將那事推稱不詳，只是卻一點法子也沒有，誰教他是自家親叔叔，無奈之餘只得順著其意說道：「行了……皇叔不就怕麻煩麼！朕也不難為叔……先將徐帥之奏稟來吧！」

「遵旨……」朱瞻聞言便將臉色一正後，開始娓娓道來：「稟聖上……徐戰第一件要上呈的便是鎮海軍增編。」

「嗯……」明瑞帝聞言似不覺訝異地回答道：「這件是秘諜早已傳回消息……朕正在想徐帥該早向朕遞摺上奏的，不過……怎會由皇叔來說呢？」

「哈……老徐一副老骨頭都被打散嘍！」朱瞻幸災樂禍地捉狹道：「他還是躺在床上一句句哼著把軍事部置告知吾的呢？哈……那談永藝可真夠狠吶！」

見他樂得如頑童一般，明瑞帝不禁亦莞爾一笑道：「呵……徐帥這等事恐怕已傳遍天都了，那談永藝該是時候抵京了吧？朕倒是已想見他一見了！」

「他人現已在京華樓……」朱瞻隨即接下回答道：「老徐在吾離開前，已遣手下專程去請了。不過……依老徐的意思，談永藝此刻不宜覲見聖顏。」

「怎麼說……」明瑞帝簡單的回問道。

「時機不對！」朱瞻開始仔細分析道：「雖然已見識過談永藝練兵之能，但老徐仍無法肯定他是否真能在軍演派上用場，況且……他先是得罪慕容家在前，又招惹到鳳燄軍中一些紈絝子弟，太早將他推出檯面，微臣等認為弊多於利。」

說到這……朱瞻打量一下明瑞帝的神色後，再繼續說道：「老徐認為……倒不如先交給他一支人馬整備，離軍演尚有約兩個月的時間，呵……聖上，你可尚記得年過初七是啥日子？」

「當然記得！」明瑞帝立即說道：「明年初七便是皇姐生辰，鳳燄軍裡各營照例必要演武祝慶，哈……多少好男兒爭先為搏皇姐青睞，皇叔……你和徐帥可打得好主意！朕可先說好……朕可十分看好談永藝，一旦他在那日鬧出啥事，皇姐若發起性子，朕可不擔待喔！」

朱瞻聞言跟著笑道：「尚未見面……皇上當真對談永藝如此信心？要知鳳燄軍可是我朝精銳啊！」

「何妨賭個彩頭？」明瑞帝自信滿滿地提議道：「朕的直覺從沒錯過，若皇姐沒率親衛騎隊下場，朕敢賭談永藝贏定了！」

「也好！」朱瞻饒有興致地回答道：「既然皇上有意，微臣怎敢掃皇上的興？就依皇上說的，吾便代老徐答應與皇上賭了！敢問賭注為何？」

見朱瞻應了賭，明瑞帝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道：「若朕輸了……便答應皇叔所言，捨霓妃立徐帥之女蓉妃稱后東宮，假如朕贏！嗯……皇叔便依朕一件能力所及之事如何？」

「這……」朱瞻為那明瑞帝未明言之能力所及的範圍有些躊躇，但轉頭一想，皇上遲遲為立后之事搖擺不定，這場賭注未嘗不是個機會，想了又想……終於下了決心道：「好……微臣便跟皇上賭了！」

「好……哈……」明瑞帝笑得十分開懷，好似勝券在握般說道：「一言為定！」

話一說完，便率先終止話頭下令傳膳，與他一臉歡愉截然不同的是朱瞻一臉狐疑，和心底隱約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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