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守候在水靈靈家、等待她回來報告戰績的阿金和阿銀，露出一臉扼腕的失望表情。

　　「妳說什麼？﹗妳居然就這樣丟下人家逃了回來？」

　　阿金兩手扠腰、雙眼瞠圓，渾身散發著熊熊怒火。

　　「可是……他都那麼說了，我哪還有臉繼續待下去？」癟著小嘴，水靈靈目光低垂，不敢面對那雙居然和楚岩有幾分神似的眼瞳。

　　「妳會不會聽話啊！」翻翻白眼，阿金暗自啜泣在心底。

　　絲毫不覺自己的模樣已徹頭徹尾改革，如今已然甜美誘人和從前是大大不同的水靈靈，仍然心存自卑，她揪著衣襬，語調悲觀。

　　「我知道自己模樣很呆，又不懂得如何和男人交談，不是一個能吸引異性的女人。」根深蒂固的自卑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拔除的。

　　「所以我們才來幫妳啊！」阿銀上前握住水靈靈的手，貼心地安撫道。

　　「對不起，阿金，對不起，阿銀，我對不起你們……」如珍珠般的淚水一顆顆掉落。

　　「呃，妳別一直說對不起，是我口氣太沖了，事情又不是全然沒有指望了。」見到水靈靈哭泣，阿金冷酷的表情變得慌亂起來，只見他生硬的拍拍她的肩。

　　「是啊，阿姨，妳別灰心，一次的失敗並不代表下一回不會成功，咱們再繼續努力。」瞧見阿金露出難得一見的柔情表情，阿銀抿嘴偷笑。

　　「是嗎？」被阿金這麼一安慰，水靈靈終於止住淚水。

　　「對啊，對啊，只要妳聽我的，包管妳獵男成功！」阿金比手劃腳著。

　　「沒錯，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妳再見到那個楚岩，先別緊張，看看他的反應再行動。」阿銀點頭附和。

　　「要有就算被他討厭了，也得死皮賴瞼的纏到他喜歡上妳的決心。」纏到最高點，頑石也點頭，阿金拍胸保證。

　　「呃，死皮賴臉？」需要這麼做嗎？她沒什麼把握啊！

　　「沒錯，男人啊，明明就愛女人纏，他也會裝出一副厭煩的樣子。」阿金一副過來人的經驗談。

　　「這……」她做得到嗎？水靈靈捫心自問，蠻難的。

　　「阿姨，妳喜歡那個楚岩吧？」阿銀犀利的點出水靈靈的真心話。

　　「嗯……」兩頰浮現淡淡瑰紅，她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要拿出決心，勇往直前。」阿銀放緩聲調，催化水靈靈內心深處好不容易才稍稍萌芽的愛慕之意。

　　「我……」她可以嗎？膽小而內向的她從來不曾想過倒追男人。

　　「別擔心，有阿金當妳的軍師，又有我阿銀支持妳，鐵定成功的。」露出天使的招牌笑容，阿銀柔和中帶著確定的語氣有種蠱惑人心的效力。

　　「是嗎？」她真的可以嗎？那就……試試看吧！

　　聽了阿金和阿銀的話，水靈靈飄浮的心逐漸穩定下來。

　　* * *

　　套上硬頭皮鞋，對著鏡子整理儀容，水靈靈如往常一樣準備上班。

　　小過今天的她動作有些匆忙，平日她總是六點準時起床，七點前就出門等公車的，可是昨晚阿金一連串的改造行動，和初次上酒吧「增廣見聞」，讓她直到七點才醒來，花了十五分鐘盥洗更衣，此刻的她只能在心中默哀著錯過的公中班次。

　　從她的住處到公司得花三十分鐘的車程，扣除十分鐘等待公車的時間，她只剩五分鐘的時間打卡，思及這個月的全勤獎金，水靈靈頓時愁眉苦臉，腦海裏浮現著五張千元紙鈔長了翅膀飛走的畫面。也許改搭計程車可以幫她留住那五千元的獎金，她退而求其次地抉擇。

　　「妳怎麼又戴上這副醜八怪眼鏡！」正要踏出家門，阿金突然出現。

　　「因為……我的眼睛好痛……」扶了扶鼻樑上的黑色膠框眼鏡，水靈靈囁嚅道。

　　「哇，好紅，簡直像小白兔的眼睛。」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的阿銀同情的看著。

　　「妳是不是睡覺時忘了把隱形眼鏡取下來？」蹙起濃眉，阿金一針見血地問。

　　「呃……我的確是忘了……」第一次配戴隱形眼鏡，水靈靈幾乎忘了它的存在，直到早上睜開眼皮，酸澀的感覺才讓她記起覆在眼球上那薄薄的兩片。

　　「妳是……」原本想罵出「豬」這個字眼的阿金急忙噤口，若是把他未來的媽形容成豬，那他不就是小豬仔了嗎？想想還是算了。

　　「呃，阿姨，妳上班的時間好象快到了。」看著牆上的鐘擺，時針與分針正重疊在七和八的中間，阿銀提醒的說道。

　　「糟糕，快來不及了！拜拜。」希望巷子口正好有輛空的計程車在等她，水靈靈企盼地想。

　　「若不是答應月老不隨便使用法力，咱們就可以用瞬間移動的法術，直接將媽咪送到公司。」阿銀婉惜地喃喃著。

　　「唉，她老是像個失控的火車頭似地來去匆匆，要怎麼成大事？」阿金肩膀下垂，信心缺缺。

　　「不會的，我對她有信心。」阿銀抬頭挺胸，信心滿滿。

　　「跟去看看吧！」

　　兩個小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人有志一同的馬上行動。

　　* * *

　　一進到辦公室，水靈靈就被人人臉上風聲鶴唳的神情嚇了一大跳。

　　放下皮包，她偷覷著副理一副急欲殺人的火爆神情，頓時頭皮發麻，暗暗祈禱與她無關。

　　「水靈靈。」

　　事與願違，站在副理座位旁的課主任，發出令人心驚膽跳的呼叫，霎時整個管理課裏只聞人人發出放鬆心情的吐氣，豎起耳朵甚至可以聽到幾聲壓低的竊笑。

　　不明白同事們為何做出這反應的水靈靈，戰戰兢兢的走到副理和課主任的面前，心想著她既沒有遲到，也沒有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蒙長官「寵召」？

　　「 這張業績報表是妳做的沒錯吧！」指著桌上的檔，課主任和副理端著一副「妳要倒大楣」的嘴臉，冷眼盯著她看。

　　「呃，是的。」她哪里做錯了嗎？水靈靈睜著一雙無辜的水眸。

　　「那妳馬上備妥資料，上二十五樓做業績報告吧！」課主任壞心眼的命令。

　　「業績報告 ？﹗我？」有沒有搞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基層人員，那種都是大頭頭登場的重要會議，怎麼也輪不到她吧！

　　水靈靈瞠目結舌，滿頭霧水。

　　「對，報表是妳編制出來的，由妳上去做報告是最適合不過了。」

　　副理陰惻惻的笑容教她背脊泛起寒氣。

　　「副理……」可是，以往不都是課主任出席會議的嗎？水靈靈被這突如其來的指派嚇一跳，心中閃過一股不好的預感。

　　「妳還站在這裏做什麼？沒聽見我說的話嗎？趕快去準備報告所需要的資料﹗」

　　眼見會議時間迫近，兩人拍案吼道。

　　「喔……我馬上去。」雖然有滿腹的疑惑，但思及自己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職員，水靈靈也只有閉嘴照辦的份。

　　直到資料一一從電腦裏列印出來，她才赫然明白。

　　報表上出現了赤紅色的數字，這代表課上的營運業績，下滑到超出公司所規定的額度。所以課主任、副理不敢上樓做報告，硬是指派她去當炮灰。

　　她怎麼會這麼倒楣？

　　幾個幸災樂禍的笑聲飄進水靈靈的耳朵，頓時她才發覺到，原來大夥兒早已私下達成協定。

　　為什麼？委屈、不甘、悲傷、難過的情緒一一浮上心頭，水靈靈發現自己從來不曾如此討厭這間辦公室裏的人們，他們把她當成什麼？

　　一則笑話，一個小妹，一個垃圾桶，淨把他們不想做的事往她身上推，就連不是她該去的業績報告也丟給她，這算什麼？

　　雖然很想丟下手裏的資料，大聲喊出她不要去做那個該死的報告，甚至把那一疊厚厚的業績報表甩到副理和課主任的臉上，然後冷酷的說句：我不幹了。

　　可是個性裏的怯懦因數卻讓她只是默默的工作著，時機不好，要換個新的工作不容易，況且，她不想像只膽小的老鼠般一逃了之。

　　「副理、課主任，你們也要一塊上樓嗎？」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水靈靈語調平緩地問。

　　其實用膝蓋猜想也該知道答案。

　　「就妳一個就行了，呃，經理如果問起，就說我們有要事忙著。」副理目光閃躲，不敢面對直視著他的坦蕩明眸。

　　「那我上去做報告了。」轉過身，水靈靈努力不讓自己心中的恐懼流露出來。

　　其實從小到大，她最怕當眾發表言論，總覺得那一雙雙注視著她的眼睛像是鋒利的刀刃，活像要把她一片一片切下來研究個清楚。

　　這大概就是她怯懦個性的由來。

　　內部設計新潮，擺設新穎氣派，是水靈靈有生頭一回進到高級幹部專用會議室的感想，說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

　　她完全不敢預料，這次的會議報告後，她將會有何下場。

　　暫且不提以往聽到的小道消息，據說，每次的會議都讓與會的幹部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擔心會被削或被貶，更淒慘的形容詞是活像剝了層皮。

　　聽說，主持會議的人掌握整棟辦公大樓裏每個人的去留，他向來冷酷而嚴厲，不容許下屬有任何混水摸魚的偷懶行為，更別說是做出有損公司利益的事。

　　然而，很不幸的是，此刻她手上的資料，定會讓上面的大老闆非常不高興。

　　重重歎了口氣，水靈靈躲在會議室最不起眼的一個小角落，無力多看那些代表著業績下滑的紅色數字，儘管那些負數並非她所造成，她卻被推舉為犧牲打者，該怪誰？她不知道。

　　相對在樓上兀自感慨的水靈靈，樓下管理課的人員們處境也沒好到哪里去。

　　因為有人正在為她報仇呢！

　　親眼目睹了未來的娘親，遭受到不平等待遇的阿金和阿銀怒不可遏，極盡所能的把管理課搞得是人仰馬翻。

　　只見打開抽屜的副理手指頻頻被夾；而人明明正好好地坐在辦公椅上的課主任，忽然不明原因地摔了下來；幾個在水靈靈被點名上樓代打時發出竊笑的女同事，倒茶時莫名其妙的被熱開水燙到手；有人在上完廁所發現門居然怎麼也打不開；有人影印資料頻頻卡紙；有人走路問到了腰等等，彷佛整課的人全都……撞鬼了！

　　誰也不知道自己會遭殃，是因為得罪了擁有兩個超級守護天使的水靈靈。

　　是她！那個一頭撞進他懷裏的「老處女」﹗？

　　聽到水靈靈斷斷續續、戰戰兢兢又音量低弱的業績報告，蹙眉不悅的楚岩抬起頭來正要開罵時，驚訝的認出她——那個將一堆性感內衣丟到他頭上的女子。

　　仍然是古板的套裝，依舊是醜陋的眼鏡，只有一頭亂髮變得柔順亮麗了些。

　　楚岩犀利的盯著她看，那些美麗而精緻的蕾絲衣料，一件又一件在腦海中浮現，他還記得她內衣的尺寸是34E，一個讓男人血脈僨張的數字。

　　而現在，她套裝底下，是否穿著那日落在他頭上的粉紅色緞質內褲？

　　該死！他居然在工作的時間胡思亂想。

　　驚覺自己的失常，楚岩惱火的一掌拍向會議桌，當場嚇了眾人一大跳，更別說是正在報告的水靈靈，她滿臉驚慌，心想自己鐵定完蛋了。

　　「總裁，對於今天負責業績報告的下屬表現失當，我感到非常的抱歉，是我的失職。」

　　負責「冠宇集團」旗下建設部門的經理，臉色鐵青的站起身來負荊請罪。

　　他萬萬沒想到他手底下的管理課，竟然派一個極有可能害他被降職的笨女人來做業績報告，只見總裁一臉冷峻如千年寒冰，他在心中哀悼努力多年才爬上的經理級寶座恐怕即將易主。

　　而小臉蒼白地埋沒於資料夾裏的水靈靈，更是膽顫心驚，她發誓自己絕不是故意表現的如此糟糕，她只是怎麼也沒辦法放開緊縮的喉嚨，用洪亮而有力的聲音朗誦出她手上的統計數字，她也想表現得精湛幹練，怎奈力不從心。

　　最讓她內疚的是自己差勁的表現連累了別人，聽到經理自責的聲音，她的內心感到難過而感傷，深深的歉意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不是經理的錯，是我太差勁了。」她淚眼迷蒙的捏緊資料夾，鼓足勇氣說。

　　「我有說要怪誰了嗎？業績不好整個部門全都應該檢討，就算我炒你們兩人魷魚，業績也不會瞬間飆漲。」極力掩藏心中綺麗的幻想，楚岩公平的說。

　　「總裁說的是。」

　　感動的淚水模糊了水靈靈的視線，讓她就算瞪大了眼眶，也看不清楚坐在會議桌最前方，那位原以為一輩子也不可能親眼見到的「冠宇集團」總裁。

　　他沒有怪她嗎﹗？

　　「她叫什麼名字？在管理課裏擔任什麼職位？」點選著下一項會議事項，楚岩狀似隨意提及。

　　「呃，她的名字叫……水靈靈，好象只是個小職員。」沒料到總裁會提出這樣的問題，經理頓了頓立即回答。

　　水靈靈﹗？和那個害他賭輸的女人同名？抑或是……根本就是同一人！楚岩無法分析為何心中此刻有股莫名的悸動，老處女有可能會是昨晚那個絕色美女嗎？

　　「水靈靈？只是個小職員？」他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眼前衣著保守而黯淡的身形，實在無法將她和昨晚在酒吧遇見的嬌媚女子劃上等號。

　　「原本應該由管理課的副理或課主任來做這場報告，可是我沒料到會來了個基層人員，因為會議時間已到，來不及再下去找人，所以才會由她來做報告，卻沒想到她的表現會如此……」經理盡職的詳述，話裏的意思很明顯的點出，今早的業績報告誰才是失職的人員。

　　「算了，由誰來做報告都不重要，我比較好奇的是，她的上級主管難道不曉得她是否適合擔任今天的會議報告，還是想隨便抓個人上來當炮灰？」楚岩哪里聽不出經理話中有話，他冷峻的質疑，心底暗自盤算著。

　　「這……」經理不敢妄下斷語，畢竟不管副理或是課主任失職，他身為經理都難辭其咎。

　　「查清楚了再來向我報告，散會。」心底主意一定，楚岩決定先撇開會議，進行一件眼前最讓他在意的事，那就是——弄清楚這個水靈靈和昨晚的水靈靈，是不是同一人。

　　若是讓他確認兩人實為同一人，不管她是有心抑或無意，他都不會輕饒她的！

　　率先走出會議室，楚岩在行經水靈靈的身邊時，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對了，妳，跟我來。」

　　「我﹗？你……」正當水靈靈霧濛濛的眼眸好不容易恢復清澈，膽小的她卻赫然發現楚岩竟在她眼前，而且，聲音和總裁大人一模一樣﹗？

　　「沒錯，就是妳。」他深沉地掃視著她一臉的錯愕，神色陰晴不定。

　　看著那雙像是獵豹發現小鹿的兇狠眼眸，水靈靈驚嚇過度，當下呆若木雞了一分鐘。

　　「水靈靈，妳在發什麼呆！還不快快跟上去，看看總裁有何指示！」

　　直到經理重重的一推，恍若泥塑的水靈靈才赫然驚醒，並且懊惱的發現到——她慘了！

　　* * *

　　「請問……總裁有何指示？」

　　一路跟著楚岩登上他位於三十三樓的專屬辦公室，水靈靈雙腳打顫，差點語無倫次。

　　她怯怯地看了眼端坐在黑檀木桌後的他，一顆心幾乎快要從喉嚨裏蹦了出來，她……居然把女性貼身衣物扔在大老闆的頭上！完蛋了……他一定是要革她的職。

　　「把妳的眼鏡拿下來。」直直的盯著水靈靈局促難安的模樣，楚岩開口命令道。

　　「拿下我的……眼鏡？」咦！他幹嘛要她取下眼鏡？

　　水靈靈心神未定，幾乎等於當機的腦袋，怎麼也想不透他這個命令有何用途。

　　「果然是妳！」他絕對不會錯認她那雙水燦明眸。

　　「我﹗？對不起總裁，我真的不是故意把女性內衣褲往您頭上砸的，不曉得是誰那麼壞心眼，從背後推了我一下，所以我才會……」水靈靈慌亂地解釋著，絲毫沒有發覺楚岩研究的目光。

　　「等等，停止妳的解釋。」他出聲打斷她。

　　「不會吧！您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要炒我魷魚，這實在太不公平了。」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早知道那些美麗的貼身衣物會害她丟掉工作，她就不買了。水靈靈滿臉懊喪。

　　「我可以原諒妳第一次的失足，不過我要弄清楚，昨晚妳為什麼突然跑掉了？害我被……」慢點，他不能隨便說出打賭的事，否則接下來的遊戲就玩不下去了。

　　「昨晚？你是說在酒吧的時候嗎？」水靈靈感到匪夷所思。

　　咦﹗他不怪她把內衣砸在他頭上的罪行？好險，工作暫時保住了，不然，以她的條件恐怕找不到比現在薪水更高的工作了。

　　「沒錯。」現在知道了他的身分，她將會怎麼做？這是楚岩比較好奇的部分。

　　「可是……你不是說我態度生澀？」不敢面對心中愛慕的人，水靈靈低著頭自卑道。

　　「就因為這句話﹗？」天啊！是他措辭太過深奧，還是她領悟力太差？

　　「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要我識相的走開……」雖然他趕她走讓她很難過，不過為了不讓他繼續討厭她，她也只有含淚退場。

　　「妳誤會了吧！我說妳生澀的意思，是指妳不像習慣進出那種場所的女人。」這個女人頭腦構造顯然異于常人。

　　「那……那你的意思是……你並不討厭我？。」像是一道曙光照進她陰暗的心房，水靈靈萎靡不振的小臉瞬間發亮。

　　「我為什麼要討厭妳？」楚岩好笑的說。

　　就他觀察，水靈靈其實蠻漂亮的，只是她不懂得打扮，反而將自身的美隱藏起來，光是她直挺鼻樑上那支超大黑色膠框眼鏡，就蠻難讓人發覺她有張秀氣的臉蛋。

　　「我……我的長相並不美麗，又不懂得穿著打扮，更不擅長與人交談，男人見到我只會避之唯恐不及。」外人長年累月的鄙視言語，她深信自己是個醜八怪。

　　「妳……妳平常上班都做這樣的打扮嗎？」楚岩盯著過時套裝小心措辭。

　　黯淡的顏色引不起讓人多看一眼的欲望，尤其是那副老處女眼鏡，完全遮掩掉她靈秀動人的容貌，難怪公司裏的男性員工一點也沒發現到她純直嬌柔的臉蛋。

　　「這件套裝是我衣櫥裏較正式的衣服。」另一個讓她在意的原因是，這套裝是母親留給她的遺物。

　　「公司並沒有硬性規定員工的穿著得嚴肅保守。」大概只有五O年代的圖書館管理員會這麼穿，楚岩心想。

　　「可是……我是來上班的，穿得太花俏或是隨便，豈不是太不端莊了？」難道總裁喜歡他的員工盛裝上班？

　　「妳的話也不無道理，那妳昨晚為什麼會打扮得豔光四射到酒吧去？」有意思，跟她聊天似乎不會無聊，這感覺相當特別。

　　「那……那是我的朋友臨時起意說要改造我……到酒吧是為了要……」昨晚對她而言幾乎可說是驚天動地的大改變，令水靈靈不甚自在，因為她覺得昨晚的打扮……很奇怪，簡直像是村姑套上花旦戲服，好醜。

　　「為了什麼？」楚岩好奇地追問。

　　一個女人會想要徹頭徹尾的改變自己，不外乎是為了異性，讓他好奇的是什麼樣的男人能讓她產生這份勇氣？

　　「我坦白說，你可不能笑我……暇水靈靈小小聲地說，神情有些靦腆，和自己心儀的男子討論這個問題似乎很怪異。

　　「嗯。」他鼓勵的笑容讓原本剛毅的臉部表情揉入幾分溫和。

　　「因為我很希望能釣上一個男人。」她飛快的看他一眼，整張小臉幾乎埋進胸口。

　　「妳……看起來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這個答案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有我的原因。」想起金大師的話，水靈靈不好意思坦承自己迷信算命。

　　「什麼原因？」楚岩順口再問。

　　「對不起，我不能說。」她搖搖頭。

　　「好吧！既然妳不想說，那我也不能勉強妳，不過我有件事需要妳幫忙。」據他對她的觀察，楚岩可以確定她是個心思單純的女人，對於他的計畫應該有相當高的配合度。

　　「請說，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一定竭盡所能。」一聽到楚岩有事要她幫忙，水靈靈想都沒想就點頭應允，完全沒有防備之心。

　　「我要妳假裝成我的女朋友。」這是他計畫裏的第一步。

　　「我﹗？假裝是你的女朋友？為什麼？」為什麼不是真的女朋友？水靈靈有些失望。

　　可話又說回來，他是「冠宇集團」的總裁，而她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老百姓，兩人根本就是雲泥之差，她未免太自抬身價了。

　　唉！水靈靈在心中一歎。

　　「我也有我不能說出來的理由。」因為他要贏回賭局，事關男人之間的面子問題，輸贏絕對不能輕易放棄。

　　「可是……」她要如何假裝「只是」他的女朋友，萬一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要怎麼辦？

　　「妳不是想釣男人？我可以當妳的軍師。」有他幫她，包管她釣上一隻金龜婿。

　　「你……要當我的軍師？」可是她想釣的男人正是他啊！水靈靈秀眉打結。

　　「沒錯，我保證一定幫妳釣上一個超優質男人。」楚岩沒有發覺她眼底的憂傷，朗聲說道。

　　「那……好吧！」水靈靈點了點頭。

　　她心想，就算只是假裝，她也該心滿意足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今天晚上妳再到『縱橫情海』去。」既然雙方達成共識，那就事不宜遲。

　　「去那兒做什麼？」她緊張地問。

　　「我剛剛不是說要妳假裝成我的女朋友，最快也是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一見鍾情。」他分析給她聽，一方面對她洗腦。

　　「一見鍾情？」天啊！她根本就已經對他一見鍾情了，何需假裝。

　　「沒錯，妳就照昨晚的打扮赴約，不管誰約妳都拒絕，除了我之外。」他一定要教冷霽趺破眼鏡，不敢再質疑他楚某人的男性魅力，雖然他使了些小手段，但無商不奸，兵不厭詐。

　　「那……我們要演戲給誰看？」好誇張的劇情。

　　「我一個好朋友，他認為我是個同性戀。」楚岩面不改色地撒謊。

　　「他向你……示愛？」水靈靈無法想像男人之間的愛情，雖然她並不輕視男男戀，但是當事情涉及楚岩，她的心中不免緊張起來。

　　「還不至於，不過有些類似的行徑。」可憐的冷霽不知道自己被楚岩誣陷成同志。

　　「那你一定很煩惱，好朋友竟然想成為你的『女朋友』」她一臉同情。

　　「所以才要麻煩妳幫我演戲。」一出精采好戲。

　　「那……好吧！我答應你。」能夠幫楚岩的忙讓水靈靈感到相當榮幸。

　　「晚上九點見，需要我派人去接妳嗎？」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不……不用了，我記得怎麼去。」就算她忘記了，阿金他一定記得。

　　「那好，記得打扮成昨晚的模樣，而不是現在這樣。」楚岩再三強調著。

　　「嗯，我會的。」水靈靈像只聽話的小狗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