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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系列-鷹,G,吉美思,歐陽盆栽》第7章
8.

  為了殺金牌,吉思美花了一個禮拜認真做了功課。

  多虧委託人慶之從網路傳來的他那黑道老爸的每日行程,讓吉思美得到充分的資訊,甚至還會跟慶之直接討論最好的下手地點與時機。

  最後總算理出一個尚堪可行的暗殺脈絡。

  金牌每個禮拜四晚上都會去三溫暖,在三溫暖裡一定會叫小姐,小姐服務的過程也會有保鏢在房間外守著。為了面子,金牌即使已經完事,還是會在房間裡多待半個小時。

  去完三溫暖,金牌會去當紅的編號7情婦家徹夜打麻將,陪打的對象不外情婦的三姑六婆好友或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而保鏢依舊會在房間外的大廳看電視。

  大約在凌晨三點半,金牌如果不在情婦家過夜,就會搭乘防彈賓士離去,回到戒備森嚴的陽明山別墅。

  除了得過跆拳道亞運銀牌的司機,在金牌所有的行程裡都有兩個像熊一樣的保鏢陪著,一個是退伍軍人,一個是貪污被革職的刑警,如果沒被命中要害,都有身中數槍不倒的硬挺本事。何況這兩個保鏢總是穿著防彈衣,那重量對他們來說只是微薄的體力消耗。

  如果用槍暗殺,機會不會沒有。

  但執意用刀的話,難度陡然翻了幾翻,或根本沒有機會。

  乍看下無懈可擊,卻可以從保鏢的疲累程度上著手。

  致命的讀秒就埋在保鏢即將交接的凌晨。

  從精神疲乏的角度,緊繃了一整夜的保鏢最容易在交接前夕鬆懈心神;用醫學常識來看,凌晨時人對周遭溫度的感受力會最敏感,血管容易因逐漸降低的氣溫收縮,瞬間判斷力也因為體溫、疲倦程度因素延緩百分之二十。

  凌晨三點四十五分,將是金牌從黑道榜中榜跌出的時刻。

  網路。

  「保鏢通常會在快上車前交接,也就是車子裡直接坐了新的保鏢,在情婦家外面等換手。所以從情婦家走出來、還沒到車上的十幾秒內,就是暗殺最容易成功的時候。」慶之。

  「情婦平時有保鏢嗎?」Ramy。

  「沒有。我老爸看多了A片,在意情婦紅杏出牆的程度遠大於關心情婦的安全。所以之前的確也死過兩個情婦。」慶之。

  「了解。」Ramy。

  「或許殺了我老爸後,才是妳危險的開始。車上的保鏢不會放過妳的,妳要小心。雖然我幫不上更多,但總可以安排一輛可靠的車在附近等妳,妳知道的,我總養了幾個拿慣我錢的親信。」慶之。

  「沒你的事。」Ramy立刻回絕了關心,並下了線。

9.

  但吉思美得知這個重要的情報後,並沒有立刻執行暗殺的計畫。

  連續兩個禮拜四,吉思美都沒有出現在那致命的凌晨三點四十五分。

  慶之等得非常焦切,每夜都掛在線上直到破曉,就連白天上課時也用PDA上網等待,卻再也沒看見吉思美的網路化身出現。

  直到第三個禮拜四。

  凌晨一點半,金牌老大從三溫暖出來,在保鏢的護送下神清氣爽地坐上防彈賓士,前往情婦七號的別墅。

  途中停了兩次,由保鏢下車買幾個滷味跟小菜。

  到了情婦家裡,兩個熊一樣的保鏢麻將房外的小廳坐下,自己從櫃子裡挑了一部動作片影碟,百般寥籟地看了起來。

  但一個黑社會的頂級老大的安全護衛,怎麼可能只有兩個保鏢跟一個司機輪班執行?會這麼想的人,未免太過天真。

  跟在金牌老大身邊的人,司機、保鏢、小弟、拜把兄弟、情婦、通風報信的骯髒警察、臥底在他幫的嘍嘍,都只知道自己負責的那一部份。

  每個人都只是安全機制中的一個小螺絲釘。就連金牌的獨子也不例外。

  這才是保命之道。

  在小廳播放電影的電視機旁,還有一個監視器螢幕,裡頭共有九個畫面,分別監看這棟別墅的三個出入口,與六個假死角。

  情婦家的確是沒有保鏢,卻有三個曾任霹靂小組的神槍手在對面公寓租了一間閣樓,輪班用望遠鏡監視可疑的進出,他們都有權限直接打電話警告金牌老大。

  如果有人想要偷偷潛入這棟別墅,或是意圖接近,絕對逃不過保鏢跟神槍手的法眼。

  麻將房外,兩個保鏢的身上各有一把上膛的手槍;小廳桌子底下的夾層,藏著兩柄短斧跟手榴彈;放滿CD跟DVD的櫃子後還有兩面防彈盾牌,準備在槍林彈雨中護送金牌老大離去。

  此外,等在情婦別墅外頭的賓士司機,並不知道每天都有另外兩組不同的祕密人馬在盯著自己,共計四把烏茲衝鋒槍跟一千多發子彈,隨時支援陷入火網的金牌老大。

  如果有人想出賣金牌老大,彼此監視的人馬就會立刻發覺,格殺無論。

  更遑論殺手。

  死在金牌老大手下的殺手不計其數,每個都比吉思美還要專業,還要強。

  麻將房裡,煙霧繚繞。

  牌桌上才剛剛進入西風圈,滷味跟小菜就已吃了空。

  金牌老大抽著雪茄,露出長年被檳榔渣漬紅的閃閃金牙,笑著堆牌,一疊厚厚的千元鈔票壓在手邊的煙灰缸底。

  「暗槓,今天運氣不錯,哈哈,哈哈。七索!」金牌老大得意洋洋,從海底補牌,隨手又丟出一隻。

  「呦,打了這麼久都還沒開胡,人家要吃紅~三萬!」情婦七號撒嬌,煙視媚行。

  「三萬啊?吃一下??餵吃中洞,真不愧是好姊妹。西風!」情婦七號的好友小真,笑吟吟丟出一隻西風。

  「那我也不客氣了,槓。一路歸西。」情婦七號的新朋友珍妮,冷不妨從袖子底彈出一柄寒芒四射的刀。

  金牌老大傻眼,情婦七號與小真也傻眼了。

  一道銀光從珍妮的手中刺進金牌老大的肋骨縫,直搗心臟。

  金牌老大只是張大嘴,瞪大眼。

  珍妮的手腕催動,刀身一攪,金牌老大的五官隨著簡單的刺殺動作扭曲在一起,大量的血水奮力爆出,噴濺到牌桌旁其他三人身上。

  缺乏氧氣跟過度的錯愕,金牌吭都沒吭就癱在椅子上,只剩下垂晃的雙手有一搭沒一搭的顫動。

  情婦七號驚恐不已地摀著嘴,卻不敢叫出聲來。

  小真則被珍妮沈重的手刀斬昏,趴倒在牌桌上。

  「冷靜,就可以活下去。」珍妮,不,或許應該稱為「吉思美」。

  吉思美冷漠地看著情婦七號,拿起衛生紙簡單擦拭染血的刀子。

  情婦七號顫抖地看著眼前,這兩個禮拜才剛剛熟攆起來的新牌搭子。

  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個女人千方百計輸給自己一百多萬,搏得自己好感,原來都是為了這一刀。

  「想辦法把我弄出這裡,妳就可以活下去。」吉思美微笑,從金牌老大的屍體上找到一把槍,上膛,交給情婦七號。

  吉思美的微笑彷彿在告訴情婦七號:妳該不會以為,憑著這把槍就可以扭轉局勢吧?

  情婦七號不愧是大哥的女人,驚惶過後立即鎮定下來。

  「那些保鏢都還穿著防彈衣吧?」吉思美。

  「嗯。」情婦七號。

  「一個一個叫他們進來,妳射大腿,我剁脖子?」吉思美提議。

  撇開別墅外的護衛,得先清除窩在麻將房外看影碟的兩頭熊。

殺人不難脫身難。

真正的挑戰現在才開始。

10.

  計程車。

  吉思美摸著頸子上,那道粉紅色的扭曲突起。

  那次自己都沒取走自己的生命,這次當然也死不了。

  結束了。

  情婦七號呆呆地坐在吉思美身旁,脖子以下都是斑斑血跡。

  「辛苦了,這次遇到了特別麻煩的委託吧?」司機看著後視鏡,頗有深意地笑笑。

  「開你的車。」吉思美瞪了他一眼。

  多虧了偷偷跟著她、並暗中幫忙的月。

  月佔據了一個漂亮的角度,遠遠從高處射下的幾顆子彈,俐落地處決了幾名埋伏護衛的保鏢,就連藏在閣樓的神槍手也沒有逃過一劫。

  靠著月,吉思美跟情婦七號才能全身而退。如果不計入吉思美右肩上槍傷的話。

  也許該將月積欠她的人生,或者該說,每年的百分之十,一併勾消了。

  「送妳去醫院?」司機好意。

  「不必,看到汽車旅館就停下來。」吉思美拍拍情婦七號的顫抖的手,安撫似的。

  五分鐘後計程車在汽車旅館裡,將腦袋空無一物的情婦七號放下,讓她好好洗個澡,睡個覺,待到她想走的時候再走。

  至於情婦七號最擔心的問題??其實目擊者都死光了,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她曾經幫助過暗殺情夫的兇手。或者應該說,也不會有人無聊到去追究。

  吉思美在計程車上,用司機提供的急救箱工具止了血,簡單處理了傷口。

  吉思美處理傷口的經驗豐富,畢竟從小到大被打慣了。所幸子彈沒有留在肩上,而是直接貫穿,否則吉思美可能痛得暈倒。

  「到哪?」司機看著好後視鏡裡,嘴唇蒼白的吉思美。

  「台中梧棲。」吉思美閉上眼睛。

  從大衣口袋中拿起兩個乳白色ipod耳機塞住耳朵,選了幾首適合放鬆心情的爵士樂,按下播放鍵。

  司機微笑,沒有打擾困倦已極的吉思美,將車內廣播的音量降低,窗戶降低三分之一,從容地在濱海公路上奔馳著。

  黃色的計程車朝著爽朗的陽光海風前進。

  一個小時半後,吉思美又可以是平凡的Ramy。

  將雙腳踏在溼溼軟軟的泥岸上,一邊吃三明治,一邊翻看最新的小說

  金牌老大的喪禮冠蓋雲集,必須借用縣立體育場才裝得下前來致哀的訪客。

  政壇三黨領袖都送來了花籃與輓聯,前三十大企業都派了公司代表來弔唁,地方議員跟立委更是汗牛充棟。

  數百名穿著一身黑、剃小平頭的牛鬼蛇神滿場穿梭。停在告別式會場外的黑色名貴轎車綿延了兩公里,連警察都得出動疏通市區的交通。

  沒有人會猜到,金牌老大的死是吉思美下的手。

  金牌的手下與拜把兄弟將矛頭指向山貓老大,他們兩個黑社會大哥大之間的恩怨糾葛纏繞不清,不管是誰殺了誰都不令人意外。

  唯一能提供線索的情婦七號,則不知所蹤。一般相信情婦七號是被刺客一併除去,埋在不知名的荒山野嶺間。至於刺客為什麼要大費周章除掉區區一個女人,則跟區區一個女人存在與否,沒有人真正關心。

  幾天後,山貓老大插股的四間酒店被砸成稀爛,一個經理跟三個圍事被衝鋒槍掃成蜂窩,其中一間酒店甚至還被扔進手榴彈,連上班的風塵女子也不放過。

  一場可怕的黑道火拼,山雨欲來。

11.

  雖然沒有人懷疑到吉思美身上,但在月的強烈建議下,Ramy還是勉為其難地收拾行李,到歐洲避避風頭,也順便散個心什麼的。

  「到了哪裡寫封email給我。過一陣子去找妳。」月說。

  就這樣,飛機停在伊斯坦堡的小機場。

  「Take me to...... Cinderella Hotel.」

  Ramy上了機場外排班的計程車,隨手指著自助旅行導覽中,一個小旅館的圖片簡介。

  十七分鐘後。

  Cinderella 旅社的昏暗櫃台,戴著老花眼鏡的婦人看著過期的雜誌,身後的爐子正燒著一壺開水。

  導覽中對這間旅社的介紹果然很道地。四十五年的歷史,四十五年的陳舊。

  旅行並不是搬家,Ramy沒有攜帶什麼行李。

  要說什麼特別的東西,大概只有那台黑色的powerbook筆記型電腦躺在提袋裡,維繫她與太平洋小島的某種線上歸屬。

  她喜歡這樣的小旅社,低調,緩慢,充滿流浪的慵懶氣味。

  「Already order?」婦人慢吞吞拿出一本厚冊,推推眼鏡。

  「Not yet. Just give me any single room.」Ramy微笑,還戴著從機場出關後就沒拿下來的ipod耳機。

  「How long will you stay?」婦人抄寫著Ramy的護照號碼與名字。

  「I'm not sure, maybe three days or more......」Ramy攤手。

  「Room 404?」婦人將一串鑰匙從抽屜裡拿出。

  「That's ok, I can go alone. Pay in cash.」Ramy將幾張鈔票放在桌上,接過鑰匙,笑笑走上櫃台旁老舊的階梯。

  房間404,有個可以看見旅館後院大楓樹的窗。

  大楓樹生得不怎麼漂亮,樹幹歪斜,有些怪模怪樣,但畢竟還是火紅豔麗。

  有窗戶,光線良好,尚令Ramy滿意,讓她假裝忽視那張搖搖晃晃的木床。

  Ramy將水煮開,為自己砌了杯熱茶。

  「開始有旅行的感覺了。」Ramy坐在靠窗的小椅子上,享受著楓樹上的黃昏。

  三輛黑色轎車停在旅館門口。

  Ramy皺眉。

  儘管沒有受過嚴格的師承訓練,但當了殺手十幾年,在怎麼樣也生出了些第六感般的直覺。

  刻意降低的緩慢爬梯聲,揭露出來者非善的意念.......大約有五到七個人?

  Ramy沈吟片刻,卻放棄任何動作。

  她的提袋中並沒有流浪不需要的刀子,也不打算從四樓的窗口冒險攀下去。有兩個穿著皮夾克的男人正攀過牆,神色不善地潛進旅館後院。都看在Ramy眼底。

  「原來是這麼回事。」

  Ramy小心翼翼地捧著杯子,啜飲著手中熱茶。

  該來的,必不會錯過。

  自己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每個殺手各自的結局。

  Ramy省下了嘆氣。

  Ramy所擁有的,不過是殺手其中一個結局的版本,而且還是毫不意外的那種。何況自己這輩子已嘆了太多氣。

  門被踹開。

  四張鷹勾鼻西方臉孔,四柄拴著消音器的手槍冷冰冰地對準Ramy。

  沒有語言,沒有多餘的威嚇。一有反抗或曖昧的動作,Ramy就會立斃當場。

  Ramy摸著頸子上的粉紅色疤,將ipod的音量調到最大。

  是她最喜愛的音樂,Snow Rose的輕快遊吟。

  一張略嫌稚氣的臉孔慢慢出現在四名刺客的身後,帶著點感傷的愧疚神色。

  慶之。

  「我想了很久。」慶之。

  「喔?」Ramy,不,吉思美。

  「總覺得,應該親眼看著妳死,才能表達我心中的哀慟。」慶之嘆氣。

  「嗯。」吉思美沒有看著慶之,只是望著窗外火紅的楓樹。

  即將闔眼前的每一秒都很珍貴,沒必要浪費在醜陋的嘴臉上。

  一切都很清楚了。

  慶之沒有找登峰造極的G,而是挑上實力微薄的吉思美,真正的原因其實是:要殺掉G煙滅買凶弒父的醜聞,遠遠難於讓吉思美從這世界中蒸發。如果吉思美因為實力的不足,落得跟金牌老大同歸於盡,就那更好了。

  而吉思美不只擁有殺死金牌老大的覺悟跟勇氣,也有超絕於其他殺手的信念。就算失手被抓,也不會供出委託人是誰。

  簡直不會有更好的人選

  吉思美正是黑道幼主提前登基的最佳祭品。

  「雖然我父親壞透了,但從小我父親就不許我沾上黑道分毫,逼我做個正常的孩子,甚至打算讓我高中一畢業就出國念書,拿到博士學位再回台灣;要不,留在美國當個教授還是律師什麼的,都行。就是別碰黑道。」慶之坐在床上,點了隻菸。

  竟說起故事來了。

  「但,即使父親刻意遮掩,我還是見多了黑道骯髒齷齪的手段。為了吃下對方的地盤,為了搶走對方的女人,為了一些根本不值得的東西黑道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不惜一切代價達成目的。」慶之感傷非常,看著開啟他「人生」的吉思美。

  吉思美並沒有聽見慶之的告解。不想也不願。

  她的世界沈浸在Snow Rose翻唱的Reality,多麼美好,多麼的空白。

  「我發誓,我一定要親手終結這一切。身為一個黑道老大的獨子,我可以感覺到天命加諸在身上的責任。」慶之看著為自己弒父的吉思美。

  嘴裡吐出一口污濁的白氣。

  「我無法逃避,只能鼓起勇氣面對。即使手段很髒。但只有最髒的手段才能併吞髒髒的一切,然後重新歸零。很可笑吧?我無所謂,成為罪人已經是難堪的事實。」慶之流下眼淚,將菸攆息在床緣上。

  喔?

  「要等多久?我不知道,只能拼命去做,要用多少子彈、製造多少屍體都在所不惜。也許十年?二十年?屆時台灣的黑道只剩下一個幫派,從此不再有火拼,不再有黑吃黑,不再有背叛。」慶之站起。

  擦去眼淚,慶之做了最後的註解:「那便是不殺。那便是,和平。」

  吉思美依舊沒有反應,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多餘似的。

  慶之閉上眼睛,點點頭。

  四顆寂靜的子彈結束了吉思美與Ramy的短暫流浪。

  慶之整理衣服,拍去灰塵,在傭聘的陌生刺客護衛下轉身離去。

  Cinderella Hotel,Room 404 窗邊,火紅卻模樣奇怪的大楓樹上。

  吉思美的視線被蒸蒸熱氣遮蔽,逐漸模糊。

  而她的心,還留在梧棲高美溼地。

  爽朗的海風中,那雙浸泡在無限寬容的赤腳。

殺手,吉思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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