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 東方 六一八、兩日
他用力攙著丁五,丁五軟垂在胸前的頭偏向了一邊,韓一鳴驚見他臉色已變得青白,眼、耳、口、鼻都流出血來。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除了「師兄」二字之外,別的話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韓一鳴一連扶了幾回,不能奏效,一咬牙,將丁五放下,雙拳握緊,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右手手指一彈,鳴淵寶劍「刷」地一聲飛入手中,對著白龍恨聲道:「你殺了我掌門師兄!我……」話未說完,手中的寶劍中金光流動,韓一鳴憤怒至極想也不想,抬起劍來,便對著面前的白龍砍過去!
鳴淵寶劍帶著一聲尖銳的鳴叫,劍鋒變得如陽光一般明亮,瞬息之間已砍到了白龍面前。白龍本就長身玉立,站在他面前。待得鳴淵寶劍劍鋒砍到了自己面前,才抬起右手來,迎著劍鋒而來。發出清冷光輝的一隻手,白得跟玉一般,手指修長有力,該是男子的手裡最為完美的一隻手了,一把將劍鋒抓在了手裡。韓一鳴拼了必死砍的這一劍,被白龍一手攔住了。白龍冷笑一聲,忽然不言語了,韓一鳴已見那犀利無雙的劍鋒上的金色沁入了它手中,白龍的手掌與劍鋒之上金光相抵之處,現出一層寬大的鱗片來,轉眼,它的手已全被鱗片蓋住了。韓一鳴此時咬緊了牙關,它殺了丁師兄,自己就是不要命,也要跟它拼了。
忽然手心劇痛,鳴淵寶劍的劍柄脫手而出,鳴淵寶劍被那白龍硬生生奪了過去!韓一鳴還未出聲,鳴淵寶劍也自白龍手中掙脫出來,帶著尖嘯,飛到了空中!韓一鳴不止在心中念御劍訣,連口中也念個不住,要將鳴淵寶劍招回身邊來。白龍抬起手來,對著寶中一指,一抓,鳴淵寶劍又被他抓在了手中。只聽它道:「彌蕤,你功虧一聵,死而不甘麼?」韓一鳴全然呆住了,這白龍居然知曉彌蕤的名字!只見鳴淵寶劍劍刃上的光澤瞬間便黯淡了下去,靜靜躺在了白龍手中!
韓一鳴失卻了寶劍,只得冷冷看著白龍。手無寸鐵在白龍面前,是死路一條了!但在白龍面前,有寶劍又能如何?一時痛恨自己修為太低,以至於在它面前不堪一擊。此時再無反擊之機,只能任它宰割了!也痛恨自己一時情急,竟然是出手便砍,全然沒有用如影追風劍,至於千鈞斬,那更是想都不曾想起來!看了看倒在腳邊的丁師兄,忽然也鬆了口氣,丁師兄這樣快便去了,自己跟著他去,也沒什麼!想到這裡,心中平靜下來,抬起頭來看著白龍。
白龍對著鳴淵寶劍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你沒話要說與我麼?」韓一鳴冷冷地道:「我只對我的寶劍有話要說!」白龍不動聲色地將它手中的鳴淵寶劍向前一伸,韓一鳴對著鳴淵寶劍道:「彌蕤,從今往後,你不可傷及我靈山的同門!」白龍冷淡地道:「你如同說遺言一般。」韓一鳴道:「你拿了我的寶劍,不可傷及我的同門!」白龍冷笑:「你當我稀罕它麼?什麼了不起的物件!」它抬起手來,將鳴淵一擲,一道金光向著遠方劃去。韓一鳴本以為白龍奪了劍便不再還自己了,愣得一愣,眼睜睜看著鳴淵寶劍消失在黑暗的邊緣。
兩廂無話,白龍對著韓一鳴又看了一眼,道:「你回到你靈山,就可以尋回你的寶劍,在這兒,你就不必找了,它不能再來!」韓一鳴聽在耳中,忽然一個機靈,回到靈山?它不是要懲戒自己與師兄麼?它還放自己回靈山?但看白龍沒有接下來的動作,才知它果真是要放自己回靈山了。
忽然悲從中來,自己與丁師兄同來,結果師兄不能回去了,自己如何有臉回去面對師長們?一咬牙道:「你殺了我師兄,我……」只聽白龍冷冷地道:「他也配我來殺?我不過是小施懲戒罷了。」韓一鳴一時愣住,師兄沒死?哪裡還顧得別的,先彎腰去丁五鼻端一摸,一手的鮮血之外,還有微弱的氣息。
那白龍道:「你帶了他回去,好好想上一想,那孽物你們是否交出來?我來問你們,可還給靈空留些情面。若是青龍來問,後果你去細想!那孽物,你們是定要交出來的。哪怕將你靈山毀於一旦,我都要尋到它!」韓一鳴心中一截截冷下去,它這話說出來,就真的不顧靈山眾人的生死了!不再言語,深深吸了口氣,彎腰下去,用力托起丁五的一條胳膊來,頭鑽下去,將他挪到背上。韓一鳴前兩日水米不得粘牙,全身乏力,卻是立時便背起丁五來,只覺眼前發黑,腳下發軟。
卻又聽那白龍冰冷的聲音道:「我東方境內,你靈山不能飄到,你只有兩日時候,兩日之內你回到靈山,他就還能救回來。過了兩日……」韓一鳴只聽了「兩日時候」,拔腿便跑。不曾再與那白龍說一句話,頭也不回。黑暗之中不辨方位,但他卻是背對了白龍便跑。跑了不知多久,忽然眼前一亮,已跑出了黑暗,眼前是與丁師兄一同走過的紅黑之境。韓一鳴只覺腳下無力,掙扎著又向前跑了一陣,再也跑不動,一跤直撲下去。
這裡他才來之時,光是行走就極費力,腳下所踏是軟的,比在地上行走越發費力。他發足狂奔,用盡全身力氣,卻只是跑得一陣,就將全身力氣用盡,撲躍下去。他背著丁五,直跌下去,不敢放手,怕摔壞了丁五,硬生生跌下去。好在下方並不是硬地,硬生生跌下去也不怎麼痛。大口喘息之後,翻身坐下來,將丁五平放在地上,坐起身來,精疲力竭地坐在一邊喘息。一低頭,才見自己白裳胸前大片血漬!
韓一鳴連忙去看丁五,可憐丁五臉上七竅都流出血來,但他身上卻沒有血漬。全都流在韓一鳴身上了,韓一鳴伸手探過師兄鼻息,雖是微弱卻也還有。用手捏他鼻根,拍他後頸,又尋不到涼水,看著丁五流血不止,哪裡還坐得住。翻身起來,將丁五背在背上。咬緊了牙關,向前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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