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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傳》第242章
第十九卷 滅 四零一、快捷

  元慧又轉回身來,看了看堂中懸掛著的「甘露之泉,滌貯胸匯」八個字,轉身出去了。韓一鳴送出門來,只見元慧回過頭來,對著翠薇堂揖了一禮,道:「多謝秦師伯。」又對他道:「師弟,你異日閒暇,請到我處來作客,我掃榻恭候!」轉身帶著門人去了。

  及至晚飯後,韓一鳴又去給丁五讀了幾段書,看看月亮已慢慢升至中天,才回靜心院來。他回到屋中,顧清泉早已倒在床上鼾聲四起,呼呼大睡。韓一鳴坐了一坐,猛然看見放在案上的無色無相寶鏡,乃是大師伯要他好好參悟的,這些時候居然不曾細細看過。伸手取在手中看了一陣,鏡中映著滿滿的碧波,除此之外,再看不出什麼來,不覺朦朧睡去。

  睡夢之中,覺得身上涼意侵襲,也不睜眼,伸手去拉被蓋,卻聽「光當」一聲,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韓一鳴本有些迷糊,聽那聲音有些發悶,愣了一愣,睜開眼來,向著地上看去,卻見地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他睡眼惺忪,對著地上掃了一眼,不見有異,便又向床上倒去,忽然驚得跳了起來,無色無相寶鏡,居然不見了!

  韓一鳴猛然清醒過來,對著床頭的木幾細看。他向來將無色無相寶鏡放在這個木幾之上,平日看慣了,並不太留意,可是此時不見了,卻格外令他留意起來。光禿禿的木幾甚是刺眼,韓一鳴對著木幾發了一陣呆,這才想起來,自己睡前捧著寶鏡細看。這才鬆了口氣,轉身在床上翻找起來。

  這不找倒罷了,一找,更令他驚惶不已,無色無相寶鏡,果真不見了!韓一鳴急得滿頭是汗,自床上跳下來,將被褥、枕頭都抖了開來,哪裡有寶鏡的蹤影。又點起「梵心燭火」來,對著床下細看,連木幾下方的地面、顧清泉的床前、屋內的每一個角落都看過了,都不得所以。又將自己唯一的包裹抖了開來,將物件一一取出,還是找不見蹤跡。只差將沉睡著的顧清泉自床上拎起來,將他的床也抖上一遍,將他的床底也細看一回了。

  無色無相寶鏡,長腳了不成?韓一鳴坐回床上,正自無計可施,忽然背心的汗毛都直豎了起來,似乎有什麼站在了自己的背後。韓一鳴不敢貿然回頭,在靈山之上,他居然害怕起來,這可真是頭一回!靈山之上,雖不是百無禁忌,但於他來說,從來便是一個再安穩不過的所在,這時自心底瀰漫出來的恐懼,越發令人不安。

  他不敢回頭,僵直坐在床邊,而身後卻也沒有動靜。韓一鳴雖是一動不動,冷汗卻順著額頭、脊心向下流,忽然將心一橫,緊咬牙關,回過頭來,身後卻空無一物。他身後的床上,只是凌亂地堆著先前翻亂了的被褥,並無不妥,韓一鳴透出口氣來,一顆幾乎停止跳動的心,才恢復自來的跳動。

  忽然院心一道白光自地面穿出,如同一條白龍一般,閃電般躥入空中,在深藍的天幕上閃過,劃出一道流星般的痕跡,轉眼沒了蹤影。韓一鳴不禁愣了一愣,不知這白光是什麼,它的去速這樣快捷,莫非,莫非是靈山之上的靈物麼?禁地之上,那美麗的靈物,想必就有這樣的本事。可是它是從來不會到靜心院來的,也沒在靈山雪峰之外的任何地方見過?果真是它麼?雖說不曾見它來過,但也不能說它就不會前來。

  韓一鳴對著窗外的院心細看,再看不出什麼異樣來,難道這白光,又是自己看花眼了不成?看來這靜心院中,還真有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物。果然是白天與黑夜的不同麼?正在想著,只見遠遠的一道白光一閃,那道白光已又來到了靜心院的院心。

  那道白光一到靜心院上空,便瀰漫開來,如同一層白霧,將靜心院上空都籠罩了起來!韓一鳴萬不料這道白光回來得這樣快,來去之間,似乎自己只眨了眨眼,它便去了一趟天邊,並且自天邊返回靈山來了。便是白龍,也沒有這樣的快捷!不說白龍了,便是青龍,只怕也不能做到如此這般快速!那層白霧慢慢縮小,成為一團,向著下方壓來,韓一鳴不禁對著它細看,要看可會顯現出自己曾經見到過的靈獸形跡。忽然那團白霧向他跟前撲來,韓一鳴一愣,當真是快得不可思議,連眼睛都不曾眨動,它已到了面前,還不及反應,它已兜頭撲了下來,韓一鳴眼前一花,便失去了知覺。

  猛然間他坐起身來,只見眼前已是陽光明媚,原來又是一個早晨了。韓一鳴仍覺額頭上汗涔涔的,抬手要擦汗,卻覺手中有物,冰冷沉重,低頭一看,無色無相寶鏡正在他的手中!昨晚他就這樣捧著寶鏡睡去了,寶鏡並不曾丟失!那昨晚的種種都是夢麼?韓一鳴不禁對著手中的無色無相寶鏡細看,是否是因了自己拿著寶鏡睡著了,因而做了這樣的夢?還是那些夢境與寶鏡無關?想了片刻,不明所以,將寶鏡放回床頭,這才站起身來。

  他澆過碧玉竹,正擬吃過早飯後便去大師伯處,剛走回靜心院,便見許多師兄站在院心,一位師兄道:「怎麼,掌門師兄的意思是,今日咱們都不到師尊處去了,到翠薇堂前去候著麼?」韓一鳴一愣,丁五才當上掌門便要更改靈山幾百年的規矩麼?眼見各位師兄都神色各異,便不搭話,卻聽一位師兄道:「不會罷,丁師兄不是那樣的人。」韓一鳴看了一眼,說這話的師兄他卻是熟識的,乃是陸敬新師兄。

  卻聽先前那位師兄道:「可是不早不遲,偏偏今日叫咱們到堂前去候著,他可是昨日才正式成為靈山掌門呀。難怪古話有一句,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卻聽旁邊有位年長的師兄道:「師弟,話不是這樣說,丁師兄可沒說叫咱們去幹什麼?或許是有事呢,咱們不要瞎猜,待會去了便知,此時在這裡胡亂猜測全然於事無補。」

第十九卷 滅 四零二、同來

  韓一鳴也覺意外,丁五絕不是那樣得勢便張狂的人,便是做了掌門,還為師兄弟們做飯,便可見他與眾不同的做法了。可是昨日各派才承認了這位新掌門,今日便叫眾人到翠薇堂前去等候,實在是令人有些想不通,也難怪會有師兄有別樣想法了。回屋吃過早飯,已見有師兄三三兩兩地走出院去,想是去翠薇堂前了,便也站起向來,和顧清泉一同出屋,也向翠薇堂前來。

  翠薇堂前早站了好些位師兄師姐,雖說師兄們在靜心院都頗有微辭,到了這裡,卻都閉口不言。韓一鳴與顧清泉站了不多時,沈若復也來了,一來便站到他們身邊來。這裡雖站了這許多人,卻無甚聲息,想來各人都心有所想,只不過都不說出來罷了。

  又過得一陣,眼看著師兄師姐們都到齊了,眾人雖不言語,但神色之間,早已交換了無數意思。韓一鳴見等候的時刻有些久了,也有些擔心起來。忽然翠薇堂門開了,丁五自內走出來,片刻之後,趙浩洋與白櫻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丁五道:「有勞諸位師兄弟久等了,咱們還須得再等候一陣!」韓一鳴萬不料他說出這句話來,摸不著頭腦,愣愣對他看了片刻,向身邊的顧清泉與沈若復看了兩眼,只見二人神色也是有些意外,只是都不言語,站在原地等候。

  又過得一陣,只聽風中傳來話聲,寧神一聽,卻是有人傳音上來:「丁掌門,我等現下俱已在靈山之下等候,請打開山門罷!」丁五轉身對趙浩洋與白櫻道:「煩請二位師叔引路,讓他們都上來罷。」趙浩洋道:「好!」右手伸手一指,背上劍匣之內,一縷寒光脫匣而出,飛下山去。

  韓一鳴不意一大清早就有別派同道上門,意外之中,已有人拉他衣袖。回頭一看,卻是沈若復,只見他小聲與幾位師兄交頭接耳,連顧清泉也在其中。便將身子挪近些去,只聽沈若復用細若蚊鳴的聲音道:「若是同道中人前來為難丁師兄,咱們便上。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前來為難咱們的掌門!」韓一鳴一時心領神會,若是各派前來聲討丁師兄,靈山就絕不能容忍。連掌門都受辱,以後靈山弟子們豈不是更能讓他們肆意欺負了麼?

  可是也有一絲不解,靈山的新任掌門是誰,與別派師長只怕沒什麼關聯罷?若是此事聽說梵山派的掌門不是明晰而是別的師兄,塵溪山的掌門換成了劉晨星大師兄,自己也只會意外,而不會挑頭找上門去為明晰與元慧討回所謂的公道的。不論別派換了何人做掌門,都是他們派內事物,外派之人怎能干預?可時外派同道來到靈山腳下,到底為的是什麼呢?

  正在想間,眼角已是一亮,一點寒光一閃,已飛回趙浩洋身後的劍匣之內,天邊也出現了數個黑點!韓一鳴嚇了一跳,竟然有這許多人同時來到!他禁不住凝目細數,這許多黑點,竟一下數不清楚,來這許多人,只怕當真是善者不來!忍不住回手去摸了摸背上的鳴淵寶劍。後方卻有一隻手按住了他的手臂。韓一鳴回頭一看,乃是一位面目慈祥的師兄,身形略有些肥胖,卻是不識得。南去一路與屠龍一路,皆不曾見過這位師兄,那麼這應當是一位與丁師兄一般,術修的師兄了,只不過自己不識得他。

  韓一鳴愣了一愣,那位師兄微微搖了搖頭,口中也不言語,便將目光放到翠薇堂前的丁五身上去了。韓一鳴也回過頭來,丁五已自台階之上走了下來。不過片刻,那上靈山來的人已在丁五前方落下。韓一鳴一看,居然個個識得。陳如風、天花道人、玄樞道人以及各派的掌門都來到了,連明晰與元慧都在其中!

  這許多人同時駕臨,讓韓一鳴有些忐忑,不知這許多人同時發難,會是何等情景?心中越發警惕起來。丁五上前一步,對著眾人拱了拱手,伸手向翠薇堂內一引,眾人都道:「丁掌門不必客氣,先請入內罷!」丁五便先向堂內走去,眾人也跟在他的身後,走入翠薇堂內去了。

  聽眾人的聲息,倒也對丁五頗為客氣。想來丁五這個靈山掌門他們還是承認的,不過便如自己所想,靈山掌門要傳與誰,與別派並無關聯,別派也無權過問。一時間鬆了口氣,只不過還是有些緊張,這許多人同時到來,全是各派掌門,想必不會是安然無事。轉眼眾人都隨著丁五進了翠薇堂,連趙浩洋與白櫻都走了進去,但翠薇堂的門卻不曾合上。

  堂內片刻之後,傳出丁五粗豪的聲音來:「鶴翔道長現今如何?今早我聽到明晰師兄的傳音,只是傳音之中,說得不甚明白,既然同道師長們都到靈山來了,便懇請哪位同道師長再細細說上一加,也好讓我聽得明白清楚些!」其實明晰、元慧面前,丁五該算是師兄了,但仍舊將他們也歸在師長之內,十分謙虛。

  堂內靜了一靜,明晰的聲音道:「嗯,我當時是對師兄言道,仙塵派出了意外,請師兄召集靈山派師長弟子,等諸位同道師長來到靈山再說。此事我也還未問個清楚明白,到底是哪位同道師長最先知曉的,也請再說一回。我不過是轉述,說不清道不明也在所難免。」只聽堂內響起一陣壓低了的話聲,韓一鳴努力想聽個分明,堂內聲音卻太過雜亂,不能聽得清晰,只有一句話最為清楚,似乎堂內這許多人都曾說過,這句話乃是:「怎會是如此?」

  越聽不分明,便越想聽分明。可偏偏堂內這許多人同時出聲,七嘴八舌,害他聽不分明,只得豎尖了耳朵。片刻之後,這些聲音都低了下去,只聽一個聲音道:「這事,說起來,幾乎算得上是我與平波道兄同時得知的!」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也令韓一鳴記憶深刻,乃是天花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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