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金錢教會
蘭斯大主教回到德容後不到一個星期,他的魔法團和一些職位較高的地下異族就大模大樣的移居到城里,在大主教居所附近的一套新房里定居。大主教居所和新房都是以特倫特伯爵的名義買下的,原因是蘭斯幫金鯊號豪華郵輪餐桌上增添了一套新菜式,地底神秘蟲蜜薄餅。這道菜的味道一般,賣點全在廚師身上。那廚師是五個無眼無口的地底怪物,和一條白胖的巨蟲,凡是購買了地底神秘蟲蜜薄餅的客人,都可以親自觀看薄餅的制作全過程,自然,這種薄餅的售價也十分不菲,據說只要賣出十個薄餅,就能在德容市中建一座中等大小的房屋。
魔法師在德容混了半年,早已臉熟,也就罷了,那些地底怪物可是在德容城內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轟動。有比人還大的黑蜘蛛,有灰色戴黑眼鏡的矮個地精,還有披著全身斗篷的無眼無口的怪物,所過之處皆引起眾人圍觀,阻塞道路。不過這些怪物無論大小,都在「右胸」位置上佩戴一枚徽章,徽章呈盾牌型,盾牌上是斜放著的權杖,代表權利;旁邊堆著書和紙卷,代表知識;右上角有一個獨枝,燭台燃著蠟燭表示光明;盾牌周圍是兩個金麥穗,在底部交叉,代表豐饒,這便是聖神教的聖徽了。只有高階的教徒才有資格佩戴聖徽,在德容郡,這個徽章往往比特倫特家族的徽章還好使,因為人人都知道特倫特伯爵不管事。
地底生物進城有兩個目的,一來是讓德容人見識一下主教大人的神威,連不能溝通的怪物都為之折服,也是為日後地底居民與人類相處做個預演。人們驚詫之余,自然也對蘭斯大主教心生敬畏,不敢造次了。況且地底居民形象雖然古怪,卻從不惹麻煩,遠比侏儒和魔法師安全,兩相對比,德容人也就慢慢接受了這些同教「弟兄」。
不久之後,一座新教堂開始在城市東方興建,名為「聖蘭斯殿」。為修建聖蘭斯殿,蘭斯可花費了不少心思。首先是募集資金,這全靠了蘭斯舉世無雙的光明神術。蘭斯讓艾莉莎對外言明,說大主教整日忙于冥思修煉,不見外客,除非對教會發展有大貢獻者。這樣一來,求醫治病的人就被很冠冕的擋在門外,不捐個七八萬的銀幣,是進不了大主教房門的。
人哪有不畏死的。那些有權有錢的人們一到年老,病痛自然免不了,過去每個城市都有牧師替他們醫治,現如今,卻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蘭斯的價碼自然水漲船高。安德雷德五世在位的最後幾個月,大家對禁令有所忌憚,不敢與聖神教教徒過分接觸,而新王登基後,雖未曾大赦天下,對聖神教的禁令卻也名存實亡了。更何況現在各大領主紛紛忙著爭奪權勢,無暇顧及其它,對聖神教牧師的緝拿令終成一紙空文。因此,艾莉莎的消息一放出,不止德容、艾哈邁的大商人、大貴族聞風而來,大陸其它地方的貴人們也不遠千里的趕完德容,膜拜「最後的神跡」。
宰人是一門藝術。對方是什麼人,該宰多少,能夠讓對方覺得符合自己身份,甚至感到滿足,不是僅靠面對面的公關技巧就能實現,必須徹底調查對方的身家。此時,蘭斯在艾哈邁的關系網就派上了大用場。艾哈邁是全大陸文明世界的經濟中心,是錢的集散地,而德摩爾老板便是這個小世界地下的東道主人。當那些年老有病的商人、貴族們尚未動身之時,他們身家的評估、主要業務的評估、個人被宰忍耐限度的預算就已經送到蘭斯手上了。根據蘭斯與德摩爾老板之間的協議,無論商人向教會捐贈多少,教會都應當分兩成收益給德摩爾的組織。
對德摩爾這些報表,蘭斯親歷親為,把德容和艾哈邁的部分清查一遍,每個名字後面都注明推薦收取的捐助費,交給了負責接待的艾莉莎小姐。遠道的客人要到達德容尚需時日,便延後處理。
很快,來自星落平原、慧流盆地和晨星高原的各色金幣就源源不絕的滾進了蘭斯的腰包。捐資限額一升再升,達到一萬芬頓幣之巨,但約見者的名單仍然不斷延長,如果蘭斯每個人都見,只怕會一直延續到五個月之後。然而目前政局動蕩,教會要麼發展壯大,要不被戰爭的洪流吞噬,情勢十分關鍵,蘭斯不能整天留在德容給眾有錢人看病,必須親自到權力的漩渦,聖心城去,賺錢與發展之間便出現了難以調和的矛盾。
幸而蘭斯的地底信徒那兒傳來了好消息︰兩個信仰虔誠的小穴居人領悟了次級治療神術,也能給重病的人類看病了。
這些地底生物如何能施展光明魔法,始終是一個謎,實用主義的蘭斯也不關心這個。怪物能施展神術,更加說明蘭斯大主教是神寵之人,地上代行者的身份也更加穩固。只等一個機會把這個大事公布天下,兩個穴居人神甫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師了。
惟一的缺憾,是穴居人沒有蘭斯那種無限施法的能力,每天只能治愈一次而已。如果把治療的事情全交給穴居人,那等候治病的有錢人將在德容排成長隊,只怕又會發生不少摩擦。為了應付即將到來的「捐贈潮」,蘭斯尋求了奧爾森爵士的意見,老樞密官在聖心城官場摸爬滾打多年,對如何對付上層人士自然有他的一套見解。
老奧爾森爵士道︰「我在聖心城就任時,銀月城大長老曾到訪芬頓,請求拜見的王公貴族有數百人之眾,再算上他們的衛士和貼身侍從,把會館塞滿都裝不下。我就在外面的廣場開設露天宴會,讓眾貴族飲酒作樂,那些等待的人也就不覺得煩了。眼下我們也可以用同一個辦法。」
蘭斯稱贊老奧爾森見識卓著,便把接待工作轉交給他處理,而如何讓眾商人、貴族玩的開心,倒可以好好跟特倫特領主商量一下,還能增進教會和領主大人的友誼。
此事既定,蘭斯便派人聯絡德容商會的潘帕奇先生,要他幫忙在商界中大肆宣傳,地底怪物受了地上惟一神寵者,聖神教德容新教區大主教蘭斯的洗禮,蒙受神恩,領悟了治療神術的事情,德容新教區將在秋末之時舉行一次盛大的宗教慶典,稱為「聖神之禮」,屆時大主教將升兩位異族教士為神甫,歡迎民間各界人士前來參觀。此事有助于提升德容商會的名聲,也有機會開闢新的業務,潘帕奇自然忙不迭的答應下來。很快,喜帖便通過各種交通手段發放到整個人類世界。
與此同時,蘭斯也不忘了傳書德摩爾老板,讓他在地下情報網中發放同樣消息。蘭斯還特別強調,穴居人牧師的數量和神術等級,以及德容的種種「宗教奇跡」不妨夸大其詞,反正那些富人多半有自己的情報渠道,只要引起他們的注意,就足夠了。
如此,經過一番不遺余力的宣傳攻勢,德容新教區的威名和「最後的牧師」的聲名如秋天的金風一般席卷了星棋的整個人類世界。星落平原的秋風菊開了又敗,到第二次綻放的時候,「蘭斯」、「德容」、「神恩」等等已成為人類世界的流行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有錢人也是人,有錢人更惜命。在神跡消隱的幾個月中,不知有多少富商、貴族因年邁生病而死,活下來的老頭子們早就望眼欲穿的等待一個真正牧師的出現呢!不久,從各地而來的捐贈財物便滾滾而來,盡管以那些有錢人的身家而言,捐助只是試探性的,不算很多,但捐錢的人數不少,錢的總數也便驚人,對于蘭斯那個窮得冒煙的小教會不啻于一筆巨資了。蘭斯的手頭頓時空前的寬裕起來。沒的說,先給負責抄書的魔法師們每人一個紅包大禮,他們不是虔誠的教徒,但卻是最有用的棋子,需要先安撫一下。至于教徒,越虔誠的越不用理。
蘭斯不是不想傳教,而是他知道,虔誠光靠賞錢是買不來的。宗教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要讓人們感恩,光有實實在在的光明魔法還不夠,有時候,也要適當的利用世俗的東西,一些藝術,一些幻想,一些適當的欺騙。
蘭斯從艾哈邁請來了大建築師,從阿穆爾購買了大理石和生鐵,在德容的草場和森林中取得了木材,又把畢生與土石為伍的穴居人和土地精工匠調入城中,準備興建後來舉世聞名的魔神大聖堂。這座大聖堂自芬頓末年開始修建,直到魔神歷五十年方始完工,其間投入了無數人力、物力,在大戰爭最激烈的幾年中都從未停工,不能不說是一個空前絕後的奇跡。
大聖堂融合了芬頓、西方、地底幾種迥然相異的建築風格,甚至連已經在地上世界絕跡千年的太古科魔文明藝術都有所體現,美輪美奐,巧奪天工。大聖堂頂懸掛著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銀鈴,每當季風吹過,變會奏起長達數十個小時的「魔神聖樂」,朝拜者聞之無不淚流滿面,心蕩神搖,從一個普通教民變成徹頭徹尾的篤信者、清教徒,堪稱宗教感召之典範。
當然,由于建築規模過大的緣故,光是設計就花了許多歲月,大聖堂真正動工是在魔神元年之後的事了。
有了錢,蘭斯早在金鯊號旅行時就開始構思的另一個計劃也得以施行。那就是從北方購買優質戰馬。戰馬是最重要的戰爭物資,直接決定騎士團的規模。一旦芬頓三大領主真正開戰,戰馬必將成為搶手貨,價格也隨之水漲船高,不管現在花多少錢買都是值的。蘭斯惟一擔心的是溫沙公爵會阻斷運馬的道路,若真到那時,或許要借用薩格拉絲隧道偷運馬匹了。
溫沙與阿穆爾已開始相互對峙,夾在中間的聖心城自覺危險,必然把芬頓第四騎士團調回來自保,如此與矮人的戰爭也只能談和。蘭斯大概推算了一下,覺得北方與矮人族的戰事也該停了,此時派使者去高山氏族正是時候。矮人不騎馬,但他們對北方三國的影響是實實在在的。有了鐵錘布朗這個高級中介人,再加上不菲的定金,北方的良駒不怕買不來。而做成第一筆生意後,一切就簡單了。
至于使者人選,蘭斯也已有腹案。
狼王佩齊亞,地行者艾瑟倫,以及黑衣法師會一位靠得住的苦修法師被選定執行此事。苦修法師帶錢,負責交涉,兩個精靈游俠負責保護。
人類社會中有一個從未言明的潛規則︰當你說了一個謊,往往需要更多的謊話去維系。這不是說不該說謊,恰恰相反,是要求說謊者有更高的技巧,更強韌的心理素質。世界本來就是由一個一個謊話構成,真相被太多謊話曲解後,也變得不再是真相。蘭斯深諳這里面的道理。
說起兩個忠實、誠實的精靈守護者,自打蘭斯一回德容,他們就不停的在蘭斯耳邊提起「追捕賈拉索、奪回魔王石」的事。據說梅亞德隆等人在聖心城出了問題,被當地的一伙高利貸者纏住了,遲遲不能取得進展,所以要拜托大聖人蘭斯親自出馬。蘭斯事務繁忙,哪有心情照看這兩個精靈游俠啊。販運馬匹的啟動資金一到手,便把兩個精靈游俠趕到北方蠻荒去了。
當然,蘭斯跟佩齊亞和艾瑟倫說的是另一回事。蘭斯說自己前次去巨龍山脈地下,正是為了追查賈拉索的線索。經過幾個月的艱難追蹤,自己潛入了魔族的地下城市,魔風堡,也是賈拉索的故鄉,抓來了魔族中一位地位崇高的女性。蘭斯把那魔女關在陰暗的地下室中以精神魔法嚴刑拷問,終于得到線索,原來賈拉索已經去了北方!也帶走了魔王石!
佩齊亞和艾瑟倫兩人在看了地下室里呼呼大睡的魔族小公主蕾後,再次相信了蘭斯的謊言。第二天,他們就催著那個苦修法師,心急火燎的趕赴北方去了。
買馬一事,作為合作伙伴的德容商會方面也派出了自己的代表,潘帕奇的一位親族。商會方面在未來的馬場經營佔有一半股權,每一筆投資自然也要均攤。狡猾的潘帕奇不忘讓他的親戚帶上一匹布料向北方人推銷,以擴展自己家的業務。
蘭斯親自為四人送行︱︱其實只是叮囑帶錢的那個,剩下幾個的死活蘭斯毫不掛心︱︱他讓佩齊亞把銀狼王留下,只帶芬里爾狼走。咖啡失蹤以後,雅希蕾娜和小雅兩個經常唉聲嘆氣,茶飯不思,兩張小臉兒都瘦了一圈,蘭斯可心疼死了,怎麼還能把最後的寵物狗,通人性的銀狼王阿銀從她倆身邊奪走呢。
一切計劃大定,熱鬧忙碌的德容終于稍稍安寧了一些。蘭斯抓緊時間,讓艾莉莎把魔法師們做的手抄本聖典發放到德容教民當中。這教典和最初的版本相比,主要做了兩點修改。一是加了一些普通教徒的日課,這是根據初級教士的日課修改而成;一是在教典中強調了地獄的概念,不守教規,不信教義的人死後必下地獄,遭受永世的煎熬。因此,一個教徒應當把「感化身邊的朋友、家人,使他們信教,免去死後的劫難」當成像祈禱一樣的任務,這才是對親友負責。
地獄這個說法在教典中本來也有,但說明很含糊,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細節。蘭斯是根據苦修法師的苦修帶想到的靈感。痛楚、恐懼這些負面的東西,通常都比幸福、崇拜這類情感更加有力。讓人篤信你難,那就讓他害怕你!
蘭斯讓克魯索撰寫了地獄這一篇,常年帶著苦修帶受罪的克魯索充分回報了蘭斯對他的信任,把一個《教典•地獄篇》寫得深入骨髓,普通人只要讀一句就會渾身疼痛,脊背發涼,雙腿發軟,好似全身上下都扎了苦修帶的釘子,恐怖得痛不欲生,這時適當的給他念幾句溫柔的禱文,一個新教徒就誕生了。
並且,這個新生的教徒比起過去那種熱愛獨自一人清修的聖神教教徒來,更具有「神愛世人」的精神,因為懷著對墜入無窮煉獄的恐懼,便不忍心讓自己所愛的人們受到這種痛苦,要拉他們入教。
如此一來,聖神教也就從一個潛心修煉的內斂教派,變成一個能夠迅速傳播、自行壯大的新教派。每一個虔誠的教徒,就是一名積極的傳教士。可以想像,當這數以萬計的傳教士分散到星棋大陸上時,聖神教的教徒數量將以幾何數量級增長,那將是多麼振奮人心的時代呀。
蘭斯對新增的聖神教教典•地獄篇十分滿意,把它當作是自己作為聖神教傳教士的最大創造。他欣慰的看到新教典發放到德容平民手中,等待它的效果。
不料三天之後,從艾莉莎那里傳來了非常富有諷刺意味的壞消息。德容郡是個窮郡,平民多半務農、打漁,很少有識字的。蘭斯那些書寫工整的手抄本教典發到平民手中,猶如發給了穴居人。蘭斯真的感到十分吐血。
「過去我不想傳教,只要追隨者,是多麼簡單!只要給人們金幣,或獲得金幣的機會就可以了。我想要真的傳教,卻踫到這種事。難道我要先教會這些農夫識字不成?這些有眼楮的人類,還不如沒眼楮的穴居人好教化!」蘭斯對著懸掛在主教房間里的聖彼耶明畫像惱怒的說道。
蘭斯吩咐下人把教典搬來,擺在桌案上,從開頭閱讀起來。才讀了兩頁,蘭斯就忍不住搖頭。原來當年編撰聖神教教典的老神甫,和其後歷代修編者皆是學問高深的學究派老神甫和史學家,寫出的文字大量堆砌辭藻,固然內容深厚、外觀華美,卻並非尋常識字的平民能讀得懂的︱︱不,何止平民,經過數千年滄海桑田的文字、文化變遷,雖經過多次修編、加注,聖神教教典也早已不是當代芬頓人能讀懂的了,其中有些格外艱深晦澀的章節,連堪稱博學的傳教士學徒們也只是死記硬背、應付考試而已。
再仔細想過,這種教典即使讀得懂,也不過是一本異化了的史書,想必難以爭得新人入教吧。
蘭斯生氣的一甩手,將教典用力合上,發出「啪」的一響︰這樣的教典要來何用?傳教士拿著這樣一本東西傳教,難道是要炫耀本教會多學究、有文采、要跟吟游詩人一爭高下嗎。
刪!改!重編!蘭斯激憤的想到,又叫人喚安切洛蒂、奧爾森等有見識的文化人過來。下人走後,蘭斯一個人在房間里踱步,頭腦漸漸冷靜下來。
舊教典雖然不好,可畢竟流傳已久,在教眾中具有威望。雖然讀不懂,有人敬畏著,就自有它的價值。況且,魔法師們費了好大力氣才抄出這些本教典,隨意廢黜了如何對得起他們的勞動呢。需要修改的只是傳播教義的方法,使之能夠適應更多人群!
至于舊教典嘛,不妨再把它捧高,捧到一個無人敢去研究、置疑的位置,也算對得起前輩諸位大傳教士了。
不過,要如何才能讓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德容農人真正了解教義,知道地獄的恐怖和聖神的慈悲,真心信教呢?這才是真正難解的問題!
蘭斯苦思了半天,也不能索解。正煩惱著,走廊里忽然飄來一陣恍惚清雅的歌聲。那是用蘭斯不太熟悉的精靈語唱的,一種稱為「靈歌與森林囈語」的一種音樂。少女美妙的嗓音如同空氣中的幽香,更奇異的是,在少女歌聲的間歇處,偶爾會有一兩聲清脆的犬吠,既給歌聲增添了童趣,又不失自然風貌。蘭斯不禁听得入神。
無疑,唱歌的是美麗的精靈少女雅希蕾娜。阿銀的回歸沖淡了咖啡失蹤的悲傷,在德容每天遇到許多善良的人,看到人們對蘭斯哥哥的崇敬和愛戴,小雅希蕾娜的心情十分愉快,經常唱起幼時的歌曲。
而犬吠則來自雅希蕾娜懷里的銀狼王。阿銀是太古時代神狼宗族的後裔,天生可以號令群狼。不過,神狼宗族生長期十分漫長,阿銀要長成成年狼的形態還需要百年以上的時間,因此盡管阿銀神威強大,在芬頓時代末年,也只有在女孩們懷里裝可愛的份兒。
蘭斯正要推門去迎接小雅希蕾娜,卻突然感應到亮羽的精神波從屋檐上傳了過來︰「以黑婊子殺戮之神和露點女皇安結羅的名,這歌真夠贊的!精靈小妞果然不錯,難怪主人能看上她把她拐來!」
那黑鳩正在指揮一些信教的烏鴉幫自己築巢。教皇大人第一家臣的亮羽,自然要住在教皇大人身邊。听到自己的魔寵講話如此粗鄙,蘭斯不禁皺眉,心想可別讓人听到,以為自己也是個沒文化的主人呢。
沒文化?蘭斯心中砰然一動,又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那些德容的農人、牧民不也沒文化嗎?不識字,可人人都唱得了歌!就算五音不全的也能記個歌詞吧?何不用這種方式來傳教!
蘭斯下定決心,要通過音樂來感化世人。主意既定,安切洛蒂和老奧爾森也到了,蘭斯把自己的想法跟他們一說,兩人都對主教大人的天才贊嘆不已。老奧爾森在聖心城頗有人脈,芬頓知名的音樂家、吟游詩人也認識不少,當即替蘭斯修書幾封,邀請這些大音樂家來德容。而安切洛蒂則提出了另一個建議。
在人類之中,安切洛蒂在荒脊侏儒城呆的時間最久,對侏儒也最了解。安切洛蒂告訴蘭斯,和人類相比,侏儒是一種富于鬼才的生物,藝術家不在少數,而擅長音樂創作的,更是每戶都有行家里手。與其到聖心城高價聘請人類音樂家,還不如利用手里的侏儒資源。從荒脊帶回的四百六十多個侏儒正閑得到處鬧事呢,不如讓他們來一次音樂創作大賽,豈不一箭雙雕?
蘭斯一听有理,就授權安切洛蒂去辦這件事。奧爾森又問道︰「那聖心城的音樂家還要不要請呢?」
「請,當然要請。」蘭斯向老奧爾森微笑,「這些人名勝卓著,在整個人類世界有大批擁躉。下月舉行的聖神教大聖典正需要這些名人來捧場呢。」
奧爾森遲疑道︰「若是要他們演出的話,本人必須到場,花銷就要另外計算了。蘭斯,我可要提醒你,這些人身價不菲!」
「花銷方面就按照這些人的最高標準,再告訴他們,如果演出順利,為聖典舉行拉到了人氣,每人授予一枚聖殿騎士榮譽勛章。不怕他們不來。」蘭斯心中暗笑,錢多就是好辦事啊。多謝那些生病的有錢人!
安切洛蒂「咦」了一聲,問道︰「我們的聖殿騎士團尚未建立啊,何來勛章?」
「就這麼寫好了。聖殿騎士團這種東西,不必真的有。反正我又不打算武力推行宗教。」蘭斯十指交叉,舒舒服服的靠坐在椅子里。此時他已然成竹在胸,開始考慮購買更加舒適的家具來改善教皇生活起居的問題了。
奧爾森也停下筆來,有些不安的看著蘭斯,問道︰「蘭斯,你真的不打算建立騎士團嗎?時下芬頓政局動蕩,暗流涌動,各大領主擁兵自重,準備一爭高下,局勢相當危機。我們不組建自己的騎士團,單靠德容的一點點兵力,恐怕不足以自保吧?」
蘭斯微笑不答。奧爾森和安切洛蒂兩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幾眼,分頭做各自的事情去了。等兩人離開後,蘭斯才收起臉上的笑意,再次靜靜的看著牆上的彼耶明畫像。
安切洛蒂、奧爾森,只是重要的幕僚而已,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讓他們知道的。世上沒有傳奇,有的只是算計。身居高位者,如果不能安享孤獨,則勢必落入迷局。
不過,在這紛擾俗世之中,又有誰是不孤獨的呢。
小雅希蕾娜「咚咚咚」的敲門聲急促的響起︰「蘭斯哥哥,我可以進來嗎?阿銀的爪子好像受傷了!」
蘭斯心里覺得好笑,阿銀的爪子受傷了?那家伙雖然長得可愛,身體可是比密銀還結實。小雅希蕾娜真是太不直率了,不過唯其如此,才更加可愛呢。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芬頓九九九年的十一月。德容的新教區在星棋大陸各地富豪源源不斷的資金支持下,以不可思議的高速發展壯大,眨眼間已成為芬頓中部最熱的新聞話題,其勢頭甚至遠超聖心城政壇和北方戰場的一些大事。吟游詩人們像蒼蠅一樣蜂擁而來尋求創作的素材與靈感,冀望寫出流傳後世的名篇,事實證明,他們的期望並未浪費。那些前來求治的衣冠楚楚的富豪們,那些怪模怪樣的來自地底深處的異族信徒,隨處可見的各派別魔法師,無論哪一樣都是做夢也不敢想的傳奇,能籍此寫出怎樣的詩篇,就看各位吟游詩人的本事了!
對于這些吟游詩人來說,最可惜的是始終不能見到這一切奇跡的創造者,偉大的諸神地上代行者、精靈與矮人之友、最後的聖者、聖神教的挽救者、彼耶明之後最接近諸神的人,至高無上的聖蘭斯一面,不免要扼腕嘆息一番。據說聖蘭斯的容貌氣質舉世無匹,乃是傳說中的級別,凡是見到他本來面目的沒有不留戀難忘的。盡管這些小事對比他偉大的、即將成為永恆的事業不值一提,可是作為民間小調唱出來,那效果就大大不同了!為了得到第一手資料,一些勤奮的吟游詩人便在德容郡挨家挨戶訪問,想從市民那里听到蘭斯的一鱗半角。不少教民也因此發了一點小財。
不是蘭斯高調,不肯見這些遠道而來的吟游詩人,只因新教區發展太快,作為大主教的蘭斯事務繁忙,根本無暇離開居所半步。其中最主要的業務,莫過于幫助各地來的「有地位、有心意」的虔誠信徒感受神恩了,這同時也是教會的主要收入來源。而這些願意付出真心的信徒,最終還會獲得一枚聖殿騎士榮譽勛章,此後幾個世紀中,這種由聖蘭斯授予的勛章一直是星棋大陸的世家子弟向朋友吹噓自己出身名門望族的最佳證據。一些字跡工整的手抄本的教典被當作與聖殿騎士徽章同等級的贈品,被一同贈送給那些「為宗教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的人。
在那些勢力遍布各地、耳目眾多的大人物中,一直流傳著一個關于蘭斯大主教的傳說,據說這位偉大的人物出身西方常春國的一個大世家。這次能夠親身體驗大主教的住所,正是驗證那個說法的好機會。大主教房間充滿西方異國情調的布局,和角落里一些不起眼的小細節,無不證明了這位大主教的確是系出常春國名門,那位嘴邊蓄著兩根標志性鼠須的貼身侍從,特洛洛,本身就是一個常春國管家的縮影,也可作一個不大不小的佐證︱︱通常你只能在常春國伯爵的家中才能看到長得這麼像吉祥物老鼠的管家。
常春國大貴族的身份沒什麼實際用處,可是,卻極大的滿足了眾貴族、商人的血統論,更加把蘭斯看成自己人了。
在主教居所外等待會面的各地富豪排成長龍,各色華麗帳篷圍繞德容街心廣場排了一圈,簡直是萬國絲綢會展。最會把握商機的特倫特伯爵把最後一個家丁都派了出來,在帳篷群中間兜售德容的零食和土特產,因為商人斗富,一些小東西的價錢被抬到了不可思議的高度,如「五千芬頓幣的棒棒糖」等等。自然,特倫特家族的每一枚金幣入賬,教會都有相當比例的分成。
期間蘭斯的魔法佣兵團也做成了第一單生意,幫助一個艾哈邁商隊運貨到克蘭,其實是向克蘭的競爭對手施壓去了。盡管委托人有點不地道,但報酬是實實在在的金幣,蘭斯又怎能拒絕呢︱︱畢竟那委托人也是信教的。
任務完成中,魔法佣兵團又在克蘭的一家雇佣兵聯合會組織注冊,成為該組織的重要合作伙伴,這家聯合會組織,便是由佣兵界一些著名的女冒險家組成的新生工會組織,以維護女冒險者權益為己任的英仙雇佣兵聯合會了。作為頂級的佣兵工會,英仙憑借其領袖人物仙妮、瓊等人在大陸佣兵世界的人望,和廣大女性同胞的支持,一組建就贏得了極高人氣,得以同老牌的雇佣兵聯合會分庭抗禮。蘭斯的魔法佣兵團與英仙冒險者聯合會的合作可謂強強聯合,給雙方都帶來了很大的助益。蘭斯的魔法佣兵團中集中了眾多的游歷魔法師,每個人都是交游廣泛,能夠從側面為英仙打廣告,而英仙的中介能力又能給魔法佣兵團帶來更多的工作機會,真是互利互惠,實惠多多。有了高收入,魔法師們對蘭斯的忠誠度也相應提高了,畢竟這些人跟隨蘭斯,看的是蘭斯的為人和潛力,沒有實惠肯定留不住他們。
一位英仙冒險者聯合會的高級官員,女戰士謝鈴被派來德容做代理工作,目前正在途中馬不停蹄的趕來。
德容盛況空前,蘭斯見了也十分欣慰。但他仍然謹記每天提醒自己,不可被一時的得意沖昏頭腦,手里總要留上幾張真正的底牌,不到時機不能翻開。比如,德容郡西方荒原始終設為禁區,不能讓外地人見到里面的大批異族和太古科魔機,而穴居人牧師也始終沒有公布于世,更重要的是,雖然蘭斯此時已經是聖神教事實上的教皇,他卻仍要保持著德容新教區大主教的名頭,因為一個人是永遠不能給自己加冕的。
當一位北方幽木國的王儲來到德容求治時,蘭斯意識到,該是把鮑利從城外調回來給這些大人物們認識的時候。于是他在百忙之中抽空,與特倫特伯爵和丘魯尼利勛爵一起進行了一次「家庭宴會」。席間蘭斯委婉的向特倫特伯爵提出,他的佷子,也是自己的摯友,德容未來的領主丘魯尼利少爺來到城內時日已久,該積累一些功績與聲威了。老特倫特伯爵忙著撫摸揣滿外國珠寶的口袋,無法分心听蘭斯述說,而丘魯尼利少爺則不明白蘭斯的意思,魯莽的問蘭斯該如何積累名聲呢。
「丘魯尼利少爺武勇過人,以武勛示人再合適不過,德容南方有一伙土匪打家劫舍,惡名昭著,來自星落和慧流的客人們也有被這些土匪騷擾的,實在有損我們德容的名譽。丘魯尼利少爺不妨帶一些人馬去剿滅他們,也趁著許多大人物在德容,揚揚威名。不知領主大人意下如何呢?」蘭斯看著特倫特伯爵。土匪的巢穴蘭斯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只是瞞著鮑利而已。
「都是自己人,還叫什麼『少爺』呢,您太客氣了。」特倫特伯爵文不對題的說道,真是糊涂的可以。他的耳朵早已被金幣的叮叮聲塞滿了。
丘魯尼利驕傲的哼了一聲,緩緩說道︰「哼。土匪嗎?」
蘭斯干脆不管這兩個家伙,反正自己才是德容真正的掌權者,特倫特家只要有錢拿,是不會拒絕自己的。繼續道︰「只是要謹記一點,那伙土匪是無膽鼠輩,見了丘魯尼利少爺的神威,恐怕會向南方逃跑。那邊是艾哈邁的地界,我們德容的軍隊開過邊界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哼,有我丘魯尼利的神妙布置,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佷兒,主教大人說的有道理,凡事小心為妙,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嘛。」
蘭斯實在懶得跟這兩個浪費時間,便說道︰「既然如此,事情就這樣定下來吧。明天我叫兩個高等魔法師和丘魯尼利少爺一起出發,保管丘魯尼利少爺一戰成名!︱︱特洛洛,我記得有個西國的商人要跟伯爵大人談談奢侈品生意,是否有此事呢?」
特洛洛還來不及回答,德容的領主大人已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有生意嗎?快走,快走!正事要緊。丘魯尼利,你也該用點心思,學著料理一下家族事務了……」
兩個貴族匆忙向蘭斯道別。蘭斯目送著他們的背影,心里居然生出一種羨慕︰人生在世,如果能像特倫特伯爵和丘魯尼利一樣簡單,該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
第二天,熱愛以強凌弱的丘魯尼利少爺,帶了八百全副武裝的德容士兵和五名魔法師突擊了德容與艾哈邁交界處的土匪窩。可憐的土匪們人數不過百,武器也大多是從白山的戰場撿來的二手貨,哪經得起這種正規軍沖鋒呢,只象征性的抵抗了幾下,就丟下幾十具尸體和滿地狼藉,放棄了巢穴,逃往艾哈邁方向。丘魯尼利少爺也不追趕,放了一把火燒掉土匪窩,得意洋洋的班師回朝了。
又過了一天,正在邊境村莊里訓練民兵的鮑利收到了蘭斯的書信,指明了土匪巢穴的位置。當夜,鮑利帶著幾十名農民自衛隊成員夜襲了土匪在艾哈邁地界的據點。土匪們此時只有殘兵十幾個,早已喪失了斗志,正準備分家散伙呢,一看憤怒的村民們來了,連東西也不要,往荒地里就逃。鮑利也不客氣,放把火把這一個土匪窩也燒掉了。整次行動十分成功,只有一名八十歲的老村民因過度興奮心髒病突發而死,另有一人被誤傷。善良的鮑利跟村民們一起收殮了老村民,帶著村里的名冊回到德容︱︱村莊的人們已經決定集體投入聖神教德容新教區的懷抱了。
鮑利回來後,蘭斯便把他介紹給一些前來求治的大人物們,稱他為「新教區的統領,未來的主教大人」。盡管鮑利巨熊般粗豪的形象跟尋常神甫年邁睿智的形象大不相符,可在德容新教區這種地方,什麼樣離奇的教徒人們都見過了,早已見怪不怪。因此各地來的貴人們一下子就接受了憨厚可親的鮑利主教,還有一個溫沙商人對鮑利全身的肌肉大加贊賞,說「每一塊肉里都充滿了慈悲的智慧」。听得旁邊的艾莉莎十分受用,對待蘭斯的態度自此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由此,德容教會諸人在蘭斯領導下團結一心,以不擇手段的方式聚斂財富,傳播宗教。其間大大小小的俗事多如牛毛、不一而足,轉眼就到了聖神之禮舉行的前夕。
從聖心城方面傳過來的消息說,北方的戰爭事實上已經結束,芬頓第四騎士團的新聖騎士,佛朗茲子爵已踏上返回芬頓的旅程。
另外,新年時新王西德尼三世將為他即將年滿十四歲的小妹妹,艾米莉公主舉行盛大的成年禮,以艾哈邁、克蘭和溫沙為首的各地領主紛紛派遣龐大的使節團前往赴會,使節團中,不乏待嫁之齡的高貴小姐,比如溫沙的伊麗莎白小姐,艾哈邁的夏爾蒂娜小姐等等。這也難怪,西德尼三世尚未婚配,芬頓的王後位置空缺,千金們哪能不爭奪一番。不過,蘭斯的政治顧問,老奧爾森爵士對此卻有著另一番見解。
「王後寶座?切!」老奧爾森嗤之以鼻的說道,「眼看就到亂世,國王都自身難保,王後的虛名有什麼用?這些狡猾的大貴族派出女兒,目標只有一個,就是那春風得意的新任聖騎士,佛朗茲子爵!不錯,佛朗茲的叔叔荒原公爵手里沒什麼地產,窮得掉渣,但第四騎士團可掌握在他手里呢。況且佛朗茲在年輕一輩里武技無出其右,意氣風發,也算不錯的結婚對象。這些比猴還精的大領主怎麼能放過這麼一塊肥肉!當然,除了佛朗茲子爵,艾哈邁的夏爾蒂娜小姐也是許多人追逐的目標,荒原公爵的兵,艾哈邁的錢,說不清哪個更有用。」
蘭斯微微點了點頭,默然不語。老奧爾森見蘭斯不說話,又繼續慫恿他道︰「幾千年來,一遇亂世,這些雜七雜八的領主老爺總要結成無數個同盟關系。盟約歸盟約,一旦開戰,那些白紙黑字又有何用?故此,有用的盟約都是不立字據的,不是互相把繼承人送到對方手中作人質,就是結成姻親。對我們教會來說,還可采取拉貴族世家繼承人入教的方式,自然,姻親也未嘗不可。」
老奧爾森停下來,滿懷期待的看著蘭斯,但蘭斯還是不理他。奧爾森咳了幾下,自感無趣,本待要走,忍不住又開口勸道︰「蘭斯,前段時間你說要建立聖殿騎士團,我和鮑利、艾莉莎都全力支持。眼下大典在即,新教區受關注的程度正是巔峰,我們手中的資金也十分富足,如果不趁著這個機會招募戰士、組建聖殿騎士團,等諸侯開戰,再招人可就難了。若我們有了軍隊,甭管人數多少,在諸侯中才有說話的機會,也可以結下許多盟友。以你的交涉才華,要說服左近貴族世家加入我們並非難事,新教區必能進一步發展壯大。反過來說,如果我們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未能組建聖殿騎士團的話,聖心城的聚會也沒我們的份兒了,只好眼看著各大勢力暗地里廝殺。」
蘭斯的嘴角露出一絲稍縱即逝的笑意︰老奧爾森不愧是教會中最具政治指揮的幕僚,不妨把自己的計劃向他吐露一二,說不定他能提出建議呢。蘭斯語氣誠懇的說道︰「你說得不錯,爵士大人,如果我們手頭有軍隊,是可以與各大領主達成戰略同盟的。然而如此一來,戰爭開始後,我們就無法保持中立了。聖神教聖典中記載,紀元時代的兩次大戰中,南方的軍隊過境聖心城,將城內大小家族洗劫一空,卻獨獨放過了教會的產業。那個時代,聖神教教皇公開支持北方貴族,卻對南方貴族同樣提供神術支持,南方貴族有求于教會,故此手下留情。眼下,我們手里只有極少的穴居人牧師,神術極為有限,在大戰中作用幾可忽略,無論哪方的貴族都不會對我們手下留情,何況我們、及特倫特家族又聚斂了大量財富呢。任何表面上的同盟關系,結果都是讓盟友廉價使用我們教會的資源,同時又給了敵對貴族攻擊我們的借口。而我們臨時拼湊而成的兵團,在那些厲兵秣馬的領主軍隊面前可謂不堪一擊,組來何用!」
奧爾森吸了一口涼氣,打了個哆嗦,道︰「如此說來,倒是老頭我想得簡單了。你說得有道理,主教。我們就放棄聖心城的聚會嗎?總覺得有點可惜!」
「不,當然不能放棄。我不要軍隊,未嘗不可以和諸侯結盟呀。聖神之禮後我計劃去阿穆爾見見塞弗伯爵,然後輾轉聖心城,去參加小殿下的成年禮,看能不能撈點實惠。」說完,蘭斯拿起面前的報告文案,翻看起來。
小殿下?老奧爾森看著蘭斯充滿自信的面孔,心中思緒沸騰。你從來不知道,那位小殿下可是天天惦記著你呢,蘭斯。不只情竇初開的小公主,還有我溫沙的佷女,有著天使和魔鬼兩種性格的伊麗莎白,她的兩顆心也在為你跳動。自然咯,還有艾哈邁的夏爾蒂娜小姐。如果尤妮侯爵夫人所說屬實,你可是欠了她大大的一筆情債……如果不是受到尤妮夫人的囑托,我不會從艾哈邁來到德容見你。如果你去了聖心城,我敢打一把聖劍的賭局,你會搶光佛朗茲子爵的風頭,成為小姐們、貴婦們眼中的焦點。這可是比權謀斗爭有趣萬倍哩!
老奧爾森帶著一點惡趣味的看著蘭斯。當然,盡管受人所托,老奧爾森爵士現在完全是被蘭斯的惡魔般的魅力所吸引著,心甘情感的跟隨著他,想看看他在這一片混沌之中如何殺出一條血路。
「亂世之中,群雄逐鹿,誰能擊敗各路諸侯,結束戰爭,誰就是天下的救主。至于采取何種手段達到目的,根本不重要,反正自有吟游詩人和御用的史學家幫助顛倒黑白。所謂大義,所謂正統,自來是不存在的,不過是欺瞞世人的把戲。誰贏了誰就是正義。」蘭斯不抬頭的說道,聲音出奇的平靜,也出奇的冰冷,帶著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這種語氣讓老奧爾森爵士不禁心中一寒。
蘭斯說的是對的。那種冷酷的自私,可以利用天下人的自私,正是他一步步走到今日,未來又將走到巔峰的最大依靠。他或許是一個從未愛過別人的人。老奧爾森不禁這樣想。所有愛著他的女孩子,都是用錯了情,終將無怨無悔的受他利用︱︱如果是這樣,也一點都不意外。
不過,不知為什麼,老奧爾森卻抱著一種天真的幻想似的,傾向于相信尤妮夫人的話︰「那個英俊的男孩,他是喜歡她的,正如她喜歡他一樣,甚至比她懵懂的愛更深。然而他太聰明,以至于無法認清自己,他或許需要一輩子時間才能明了愛,又或者,他將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因為他從不置身尷尬之中。」
老奧爾森入神的看著蘭斯低垂的黑夜寶石般的雙眼。他看不透他,他不知道他真實的想法。蘭斯太復雜了,若非如此,他也沒法舉重若輕的支撐著一個日益膨脹的金錢教會,掌握著一切細枝末節,控制著每一個人的行為,如同施展一個傳說中的復雜妖術似的操控著一切。那是一種藝術,一種魔鬼之王的藝術。
這樣的他,真的會陷入愛情這種既幼稚又復雜的情感之中嗎?盡管他這樣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