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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盞》第39章
第39章 ch.39

重臨的朋友中,不少都是世家子弟,整日裏招搖過市看紅袖招。之後的一回聚會,重臨便帶了容玉赴約,只因她的美貌世間難尋,倒也是帶了一點炫耀的心思在其中。

席間衆人行酒令,只因當時女子連識字的機會都少有,更逞論立刻做出小令來,幾輪行酒令下來,重臨那些朋友帶的姬妾都被灌得酒意上頭,臉色潮紅。而這對容玉來說,却是舉手之間便可辦到,自然免去了喝酒的責罰。

輪到重臨抽籤,他隨手抽出一支來,只見上端寫著一個棋字。他笑著望容玉:“這回可是輪到你先來。”容玉從容接過竹簽,翻到背面,只見背後寫著“生死”二字。她思忖片刻,慢聲吟道:“棋解鴻雁劫,生死事,與君斟酌再對弈,星辰曙天覆雲盞。幾度輸贏可相見?旋指黑白攬青州,閑棋間,局前生死變。”她用的是對稱的聯句,每個聯句都扣了題,重臨忍不住贊道:“好!”

倒有人哂笑道:“重大人家的美人到現在都不曾喝酒,却是不給我們大家面子了。”

容玉執起酒壺,爲自己面前的杯子滿上,乾脆地兩口喝幹:“是我思慮不周,擾了各位的雅興,實在應當罰酒。”她待要倒第二杯,却被重臨攔住了。他接過她的杯子滿上:“罰酒本該是三杯,剩下的兩杯就由我來代了。”

聚會散了,重臨喝得有些過了,被風一吹,頓時酒意上頭,就連步履也不太平穩。他揮揮手,將隨行的車夫遣散,顧自獨行。容玉有點不耐煩,却還是按捺著性子陪他慢慢走:“重大人,你醉了。”

“我沒有醉,”重臨拉著她的衣袖,撫上了她的臉頰,“容玉,你生得真美。”

容玉抬手扶住他:“天下美人何其之多,大人總有機會尋到比我更美的。”

“可是,容玉只有一個。”重臨看著她,臉上帶笑,“就算世間尚有比容玉更美的女子,她可未必有容玉這樣的才情。”

“恕我駑鈍,不太明白大人話語間的深意。”

重臨忽然抽出一截佩劍,比在她的頸上:“那麽,你告訴我,若你只是生于尋常人家,爲何會識文斷字?如若你幷未尋常女子,你到我身邊來,到底是爲了什麽?”

容玉只是不動:“殿下爲何非要深究我的身份?”

他們說話之間,只聽遠處傳來凄厲的山狼的長聲嘶吼。重臨正色道:“你若不說,我便把你留在這,喂這裏的山狼。”

容玉只微微一笑。最後是誰喂山狼尚且不好說,更何况之前喝酒的時候,她可是早已發覺重臨的酒杯壁上被抹了軟骨散。這本來只是重臨同狐朋狗友間無傷大雅的玩笑,可在現在這種情形下,却會對他不利。

果然,他手指一松,那佩劍便咣當一聲落在地上。容玉假意問道:“大人,你怎麽了?”

重臨抬手捂了捂額頭,搖搖頭:“不妨礙,只是有些頭暈。”容玉低下身,撿起落在地上的佩劍。這劍只是時下貴族公子身份的象徵,鑄造的時候也以裝飾美觀爲主,分量幷不壓手。容玉剛拿到劍,便見前方有兩團綠瑩瑩的鬼話靠近。

直到距離他們七八步之遙的時候方才看清,那綠色的鬼火不過是山狼的眼睛。重臨就著她的手抽出佩劍,提防地瞧著那狼。

那山狼圍著他們繞了一圈,低伏下身子,低低地嘶吼。

重臨上前一步,那山狼喉中的嘶吼便愈加低沉。他正待舉劍,忽覺天旋地轉,幾欲摔倒。還是容玉從他手中接過劍,斜斜地向山狼刺去。她本已將氣息掩藏得很好,只是這一個動作太大,到底還是露出些許仙氣來。

那山狼頓時連背上的毛都炸起了,猛然後退兩步,夾著尾巴逃跑了。

重臨閉上眼,氣息急促,咒駡道:“該死,竟然敢給我下藥!”他平復了一下焦躁的心情,緩聲道:“我們慢慢走,侍從尋人不得自然會回頭來找。”

容玉心道,只怕他們現在還在她設下的結界中打轉呢,只要她不放人,他們就沒有辦法出來,嘴上却說:“大人無需著急,良辰美景,何不隨處看看權當散心?”

重臨抬手握住她的手,牽著她慢慢往前走,這一段路若是縱馬而過,本來是不長的,只是這樣慢慢走,却又一時看不到盡頭。

如此又走了一段路,更是寂靜無聲。忽然冷風襲面,竟又有狼撲到。容玉微微驚訝,她身上的仙氣曾散出,怎麽可能還會有狼群敢來?她心念如電,閃身擋在重臨面前,抬手扶住重臨的手臂,那狼撲到了她的背上之刻,重臨手中的劍也洞穿了對方的軀體。

容玉快速動了動唇,解開了困住那些家僕的結界,身子軟軟地倒在重臨懷中。重臨始料不及,只是無知覺地抱住她:“容玉,你怎麽樣?再堅持一會兒,來人——來人啊!”

容玉閉目不動。那狼撲過來時本來正要咬在她的頸上,她在千鈞一髮之際避了開去,正好傷在肩上,另外就只有一些小擦傷,她本來就對外界的疼痛冷熱感知遲鈍,自然不會真的痛暈了過去,只是這個時候,裝作昏迷才是最好的選擇。

脫離了結界的家僕很快趕到,有人先去請大夫,剩下的護送他們回府,一團忙亂。容玉只覺得被人緊緊抱住,即便大夫到來時,那個懷抱也沒鬆開。

這便是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情意嗎?她對此懵懂,不得而知。畢竟她未曾愛過別人,也從未有人讓她覺得曾被傾心相待。

重臨在天亮之前終于離去,之後更是極少來看她,只是每隔兩三日便在她的房門前停留片刻,不過一盞茶時分。

容玉莫名其妙。

倒是驪姬前來拜訪,坐在她的床前看了她好半晌,又是嘆氣又是嘲笑:“我本來以爲……你倒是真的動心,真是傻透了。”

容玉看著她,問:“你本來以爲什麽?”

驪姬笑了笑:“我本來以爲你同我一樣。誰知你真是個死心眼的傻姑娘,天下如此多人,你愛上誰不好,偏偏選了這麽一個人,枉費了你這好容貌。”

容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原來那日驪姬來鬧,只是爲鬧而鬧:“我選的人不好麽?”

驪姬道:“再過一月,當朝天子的公主就要下嫁過來,你我也許都要被遣走。起碼我還有財傍身,你却要落得連心都失了,你說你選的人好不好,你傻不傻?”

時值諸侯割據,天子式微,但總歸是天下所向,能娶到天子之女,若將來諸侯混戰起來,倒是可以打出天子的名號來。

容玉待驪姬告辭,托著腮想,如果重臨趕她離開,她也算是完成了一段世情,可以回九重天庭交差了罷?

她化人至今,一直苦修仙法,只爲成爲真正的上仙。她知道這個世間,唯有力量才是正途,而她恰好又是沒有心的,不會爲清修之外的事物所羈絆,是以一直是九重天庭之中的佼佼者。

可是她却知道,那還是不够的。

容玉嘆了口氣,走到庭院之中,重臨知道她喜歡梅花,便種滿了一個別院。此刻白梅含苞待放,便是冷風中也氤氳著一股淡香。她抬起手,輕輕撫摸著那柔軟的花骨朵。她知道她是有缺陷的,她聽不到花開的聲音,也感覺不到陽光的溫熱,滿目的色澤,看在眼中,却好似灰濛濛的無法分辯。

似乎沒有人像她這樣。

她原來以爲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越到後來,便越開始覺察到自己缺少了一些什麽。

容玉回過身,却被嚇了一跳。不知何時重臨已經站在她的身後,緩緩抬手撫上了她的側顔,他的手指有繭,觸感粗糲。

容玉一脚踏在土中,一脚踏在實地,這個姿勢需要腰背用力才能維持平衡。可是他不動,也不說話,她只好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隔了許久,重臨凝視著她問:“你在想什麽?”

容玉道:“我對你這樣的舉動幷無意見,只是可否等我站上來了再回答?”容玉的修養一直都好,不怒不嗔,有得不會喜而忘形,有失就立刻道歉,一直保持著應有的禮節。

重臨退開一步。

容玉終于站在實地上,問:“重大人找我有何要事?”

重臨一時無言,她對他生分了。以前他也說過也許此生都無法給她名分,她也從未在意過——就憑這點,就算他們都覺得沒什麽,在外人看來,容玉也是極端的不清醒,很容易讓人覺得她不過徒有美貌,實際上綉花枕頭爛稻草。可是他現在不會這樣想,即使曾經這樣想過。和容玉相處的時光越長,便越覺得她其實很通透,反而看不懂的是自己。

“如果沒有什麽要緊的事的話,我倒想問一問,我是何日離開這裏?”其實她無所謂的,少則幾天多則一個月,對她來說都沒區別。

“爲什麽這樣說?是有誰在你面前說過什麽話?”

“難道重大人不是將要迎娶當今天子的公主?”

“是有此事,可是我幷沒有要讓你走,你不能走。”

容玉皺了皺眉:“日頭尚在三竿,這個時候做那黃粱美夢就不覺得太早?就算你想,公主也不會想。”

“我做不做夢不用你來教我,”重臨氣得够嗆,明明之前她還是很溫順的,怎麽突然撕破那張柔順的皮了,“你之前信誓旦旦說要讓我知曉情滋味,怎麽現在就忘記了?我看你根本是故意不提罷?”

容玉看了他好一會兒,若不是他提醒,她還真的忘記說過這些話了。她口不對心——不,她是沒有心的,那就是虛情假意,這種時候太多了,她不會刻意去記。容玉柔聲細語地開口,總之是惡人先告狀,聲音高低本來就不代表什麽:“重大人,按照道理來說,你馬上便要迎娶公主,于情于理,我留在這裏始終是不太好的。更何况,大人不也對我無心麽?我自願被遣散,實在是再好不過的。”

“好什麽好?我做事也需要你來教導?”

“我只是說一個事實罷了。”

重臨一拂衣袖:“懶得跟你多說,你就自個好好待著吧!”

重臨負氣而去,却還記得調來家僕,一下子容玉住的地方却是熱鬧起來。容玉不甚在意,一切只是時間問題,她也不差這麽幾天。其實她對很多東西都無所謂,尤其是別人熱切追求的那些,她都提不起興致來,她似乎也找不到特別感興趣的事。

隔了幾日,重臨又來看她,隨口問了一句:“你還是想走?”

容玉道:“不是我非要走,而是你一定會讓我離開的。”她見過這麽多,這世間男子多半爲名利困,怎麽可能會爲兒女私情拋弃名利?

重臨覺得近幾日自己的脾氣變差了,尤其是面對眼前這個油鹽不進的人:“我說過不會就不會。”

“你難道不知道什麽叫做身不由己?”

“够了!你不就是想要名分嗎?你要名分可以,我都給你,這樣總行了吧?”

在迎娶公主前,先納側室,就算公主肯,重臨的父親也會氣得打死他。容玉嘆了一口氣:“那我現在不想要了。”

重臨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摔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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