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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盞》第41章
第41章 正文完

下一程的去處,是鋣瀾山境。

容玉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僅殘存的力氣正在不斷抽離,更是不敢耽誤,徑直來到那株竹子之前。她劃破手心,鮮血頓時一滴滴落在土上,轉瞬間就只剩下深褐色的印記。她抬手觸摸到那株竹子,傅錚的魂魄被她一擊而碎,元丹雖已經修補,却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只不過是勉强拼合起來而已。

她的手心翻出淡淡微光,將傅錚的魂魄重新修復。她現在能力有限,只是能够把傅錚喚醒,却無法還他當年的修爲。

她收回手,那株竹子開始變化,先是變幻出一個虛幻的人形來,後來那人形又漸漸清晰,肢體和五官慢慢成型,就會變成傅錚當年的模樣。

容玉轉過身,剛走出兩步,便看見元丹站在不遠處,安靜地凝視著她。

她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却聽見他低沉地說了一聲:“……謝謝。”

容玉脚步微頓,嘴角微彎:“不必道謝,這是我應當去做的。”

“……容玉。”

容玉這次沒有停下脚步,也沒有答應,只聽元丹又問:“你現在要去哪里?”

“我要去做一件事,需要很久。”容玉回首,笑意盈盈,“可能要一輩子這麽久。”

容玉再次睜開眼,她已經離開冰下湖底,回到冰面。她瑟瑟發抖,連嘴唇都凍得灰白。她微微松了一口氣,她這是脫離了山蜃的夢境了麽?她忍著寒冷,舉目遠望,那茫茫無邊的白雪,沒有盡頭,也沒有開端。

很快的,有一個提著籃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而來,瞧見她,有點害羞地咬著指甲:“你是誰?怎麽到這裏來?”她往前走了幾步,停住,又好奇地往前走,一直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冰冷的手:“姊姊,你的手好冷。”

容玉低下頭,看著她,她的眼瞳中倒映出她此時此刻的狼狽模樣:“山蜃,我的骨血讓你啃噬了這麽多年,也該知足。你以爲這種幻術就能迷惑住我?”

山蜃化身的小姑娘大叫一聲,退開好幾步,轉眼就不見了。

風雪驟起,迷亂人眼。

容玉閉了閉眼,複又睜開,眼前的景致依舊沒有變化。她知道遠方便是南迦巴瓦峰,那山峰之上有一條天路。

她那時同玄襄走過天路,流落凡間,其實也是一種緣分。

容玉剛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那軀體是溫暖的。她偏過頭,朝著他微微一笑:“你來了。”

“我不是讓你留在那木屋裏等我,你跑出來做什麽?”玄襄臉色蒼白,嘴唇有些乾裂脫皮,容顔却依舊清隽高雅。

容玉仰起頭,嘴角彎起淺笑:“我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驚喜?可惜只有驚而沒有喜。”他摸到她的衣衫都是濡濕的,這裏太冷,很快就會結冰,忙動手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容玉不言不語著任他施爲,只是眼眸清淺地看著他。玄襄被她的態度攪得有點莫名:“我們回去罷。”

原本站著說話,容玉沒有發覺他受了傷,等到他們往木屋走去的時候,才覺察到他的脚步有些踉蹌:“你的腿——”

“一點小擦傷,不礙事。”

他口中的小傷,多半也不是真的小傷。容玉抬起細密的睫毛,柔聲問:“會很疼麽?”

玄襄玩笑道:“也許會瘸,你可會嫌弃我?”

容玉咬著唇,想說什麽却又不說話,忽然緊緊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纏。玄襄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再拿話揶揄玩笑。

回到小屋,玄襄點了柴火,方才動手脫去她濡濕的衣衫,抖開被子將她包裹起來。他轉過身,撩起衣角,開始處置自己的傷。容玉裹在被子裏面,方才覺得之前凍僵了的身體開始恢復知覺,她看著玄襄裹傷。他傷在足踝,流了不少血,那血迹都凝成了冰渣子。

玄襄處置好傷口,轉身坐在她身邊,抬起手腕。只見腕上那道傷痕又被割開,像是有什麽東西似的鼓起一團。

“紅蓮……是要用鮮血來養,方才可以采摘下來。”玄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別害怕。”

容玉不避不閃,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沒有發現,我身上的妖紋都不見了嗎?”

玄襄微微一笑:“是了,我剛才忘記問。你體質弱,這紅蓮還是不要浪費。”他執起匕首,在手腕處的傷痕上又劃開一道口子。他本來擔心容玉不會願意,誰知她今日格外溫順,凑過來將紅蓮叼走,還將他的傷口舔了舔。

玄襄裹好手腕的傷,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容玉在他的嘴角輕輕一吻,順便將他唇上乾裂的皮咬了下來。這個動作太隱秘,讓人無法言說,玄襄忍不住再吻回去,他們就像兩隻小獸一般,互相嬉鬧撕咬。容玉眨了眨眼,那睫毛便撲扇到他的眼角,癢癢麻麻,勾得人心裏也是癢癢麻麻:“你說我以前因爲喜歡你,才强迫你跟我在一起,那麽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玄襄嗯了一聲,眼中帶笑:“怎麽突然這麽問。”

容玉還是笑著的:“因爲我想看你還能胡扯到什麽地步。玄襄殿下。”

玄襄看著她。

他經過不少大風大浪,連臉色都沒變一下,問道:“你想起了多少?”

容玉却又轉開話頭:“我覺得冷,你冷不冷?”

玄襄凝視著她,沉吟片刻,微微一笑:“我倒沒覺得。”

容玉點點頭:“那就把你借我用一下,我很冷。”這句話就算是民風開放的當朝,也足够浸猪籠了。只是她頂著一張無暇的臉孔,又說得這麽輕描淡寫,反倒讓人懷疑是否是自己想法太齷齪。

玄襄解下外裳,只剩下裏衣,同她裹進一張被子裏。他身上還帶有寒氣,凍得容玉顫抖了一下,接著自然而然地靠在他懷裏。玄襄抱住她,將下巴擱在她的黑髮邊,這樣肢體交纏著,恨不得長到一塊去。

容玉歪了歪頭,同他相視著:“我現在有一顆心了。”

“我知道。”

“你離開的那兩年去了哪里?”

“嗯,我想既然璉鈺這一世成爲皇后,也許無命也已成了凡人,就花了點功夫去找。”

“後來可是找到了?”

玄襄微笑道:“找到了,你猜他現在身在何處?”

“何必要猜。如無命這樣的武痴,看看這幾年有哪些少年劍客、少年將軍揚名在外,多半就是他了。”

雖然細節上有些偏差,可是大致還是差不離。玄襄撫摸著她的烏髮,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的容玉真是聰明。”

容玉笑了一笑:“我自是聰明,所以以後你要是想背著我做些壞事,我也一眼就能看出來,比如……”她一句話還沒說完,便感覺到玄襄輕輕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低聲道:“恐怕要讓你的希望落空,這種事不會有。”

容玉仰起臉,朝他輕輕一笑。

即使他不知道在他離開她的那一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也能清晰覺察到,容玉變了。不是說性子有了變化,而是給他的感覺,好像有什麽正在悄悄蘇醒過來,轉變過來,抽枝萌芽,又開出絢麗的花。

她的鎖骨很美,曲綫優美平滑,他沿著她的頸慢慢往下探,觸手柔膩,連帶著他身上的熱度也節節升高。

她的想法總是既簡單又複雜,讓人琢磨不透。她有自己的準則,一旦認定,總不會爲外人所動。可是如今她却會爲他改變,這條路,走得太苦,却又毫不遺憾。玄襄扶住她的腰,輕易地貫穿著,熟悉的感覺,曾經也不是沒有過的溫存的相擁,却有著永遠不曾有過的篤定——他那樣想抓住她,逼出她的軟弱,而最後被留下來還是他一個人,但現在不會了。

玄襄微微喘息,語氣還算寧定:“容玉,我是屬于你的。”

這也算是他們越走越近得到的一點啓發,其實只要他放弃那種非要占據上風的心,甘于示弱,容玉總是對他十分和煦的。制衡,這是她當初教給自己的,雖然用的地方有所偏差,也不算辜負了她的一片心。

玄襄緩緩微笑,眉間眼裏風情萬種,似有千山萬水:“心如皎月,伴卿聽雪醉此夜。”

容玉爲那突然激烈起來的厮磨向後微傾,好不容易才攬回他的肩,柔媚地舔過他的耳廓,吐氣如蘭:“玄襄……嗯,不要……”

最後幾下凶狠的撞擊,玄襄緩緩放鬆了對她的鉗制,他閉上眼,身上都有些脫力。餘韵過去,他平復了呼吸,捧著她的側顔:“我已是你的人,你以後可要好好待我。”

容玉嫣然一笑:“好。”

容玉一襲白綃輕衫,披著狐裘,坐在木屋之前,遙望遠處的南迦巴瓦峰。南迦巴瓦峰之上便是天路。當年他們曾一步步走來。

她翻了翻包袱,只找出一小瓶燒刀子,大約是玄襄怕此地苦寒,在極端時分做取暖之用。她坐在門前,打開瓶子,咽了一小口。那烈酒順著咽喉,像是一道火舌,燃起了一股暗火。

她一身閑適,如果此時此刻不是借宿在狩獵人休憩的小屋,倒是有幾分獨坐小樓閑聽雪的味道。

容玉嘴角微彎,漸漸彎出一個完整的笑來。

什麽踏月尋花飲風歌,什麽爲君縱馬長空,也算是做到極致了。她笑著搖搖頭,遙遙沖南迦巴瓦峰一舉酒瓶,這一杯定是要敬——以此山爲媒妁,真好。

忽聽身後門咣當一聲摔開,玄襄一身單衣,臉色難看,同她回望過來的眼神相接,那不愉快的神色終于慢慢鬆懈下來:“我剛才醒來看見你不在身邊,我還以爲——”他突然意識到失言,轉開話頭,微微笑問:“你一直在這裏……不冷了?”

容玉坐著沒動,只抬起手上的袖籠示意:“已經不冷了。”她的確也不會冷了,全身都毛茸茸地裹在狐裘裏,只露出一張如玉般美好的臉蛋。

玄襄上前兩步,走到她的面前,低頭凝視著她:“當年我初化爲人,也曾同你走過這裏。如今千回百轉,我們還站在此處。那個時候,我生在那樣荒蕪的戈壁之上,茫茫然不知何時將會化人,我什麽都沒有。”

他專注地看著她:“後來,我成爲了邪神的君王,開始爲名利所困。”

容玉還是坐著,仰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

他緩緩低下身,先是單膝,然後雙膝,跪在她的身邊,雙手交叠放在她的膝上:“我現在還是一無所有。我什麽都不該要求你,沒有承諾也無所謂。從前我一直都這樣想,可是……”

“可是,我錯了。”他緩緩閉上眼,那細細密密的睫毛好像兩道裂痕,輕笑道,“不是我不想……”

他睜開眼,靜靜地望著她,他的眼眸清亮而美麗,像是倒映了漫天的星辰:“容玉,請你愛我。”他臉上風情和疏離的表情全都消失了:“……求你也愛我。”

容玉抬手碰觸著他的發,凑過去,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那麽近,一直從他的眼底看到心裏:“我記得師父還在的時候,有一會兒我趴在桌案上寫字,她突然從身後把我抱了下去。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是特殊的,我沒有心,跟別的仙君總歸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她那時不止一次地想,她是不是就不該化爲人身,除了她以外,就沒有誰是第二個例外。容玉頓了頓,又繼續說下去:“後來我知道很多事都需要資格,我只是恰好沒有那個資格,在我遇見你之前,就只有這些。”

玄襄抬起手,撫摸著她的美好的臉頰,她的嘴唇,複又將她擁在收攏的手臂中:“從今往後,你還有我,不論多久。”

兩人相依而坐,遙望遠方。遠處關山如鐵,暮原蒼茫,天地之浩大,白茫茫地看不到盡頭。雪落無息,落于黑髮之間,好像就這樣白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最開始就把結局設定在這裏完結了。

對于容玉這個女主角我也是挺矛盾的,她出現的時候已經是上神,而她年少時光不過緣慳一面。她曾被當做養劍的容器(最後那把虛無劍成了玄襄的),也曾爲人獻舞做擺設(最開始那個琉璃美人盞裏的幻影),後來又是封印冥宮的一枚棋子,她也不是生而强大。

不過女主氣場太强的後果就是壓得玄襄似乎失去了光彩,爲了不偏心,我們後面的番外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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