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話 武術的授課
「那麼斯拉瓦、席德,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
「好了!」
在阿爾法雷亞綜合學院的午後。
時間是阿爾瑪來到這個學校數日後。
我在這個結實的講堂里,與同班同學相對。
作為體育的一環新設立了武術授業。這當中要進行一個練習比試。
為此選擇了這個就算有點亂來也不會破壞的這個講堂——不會這里其實就是因此而建造得這麼堅固的吧。
不過,以練習比試這樣的形式與人對峙對我來說是久違的事情了。
與我對峙著的少年名叫席德=奧爾達姆。
是一個宣稱要走出精靈之國,以出色的冒險者而留名後世的,抱有大志向的少年。
有著活潑的綠色散發、壞壞的有著攻擊性的眼楮。
雖然平常的品行不太好,但我並不討厭這個小子。
「嘿嘿,我才不會輸給一直在看著書的家伙呢!」
確實他老是喜歡惡作劇、嘴巴也不好。學習的時候總是睡覺。
但是像這樣可以活動身體的機會則總是興致勃勃。
特別是對于武術的授課,非常的喜歡。
嘴巴不好這種事反過來說就是直率,喜歡身體鍛煉則與我的目標相近。
不管是好是壞,我非常中意這個充滿著稚氣的純粹的少年。
「剛才我說的事要好好的遵守,堂堂正正的決勝負。那麼——準備!」
不要打得太過用力,然後不能攻擊眼楮和金色靶子(きんてき)(注︰きんてき,武道用語,指得是男性的那里,你懂的。)感覺到危險時要停止攻擊。阿爾瑪提出的條件大體上是這三個。
當感覺到有人要破壞這些規則當中的一條時,阿爾瑪會讓戰斗強行終止。
雖然阿爾瑪站在不會妨礙到比賽的位置,但如果是如今的她的話,這種事很容易做到吧。
「上了哦斯拉瓦!」
「——來吧。不用多慮攻擊過來吧。」
比試開始的信號發出後,我擺出使用過成千上萬次的架勢,這是剛剛才學習過的,既然學習了拿出來就沒問題了,這不過是四十萬流的基本架勢。
這是我偉大的師父、伊烏歐=四十萬所創的優秀的架勢。
我師從于師父那時開始時還不能精妙地使用它——現在隨著時間的分流,這個架勢已經成為了武術的基本。
當我擺出這個架勢的時候我也是感慨萬千。讓我有了與舊友再會一般的感覺,我微笑起來。
于是席德也采取出相同架勢。但是因為沒有理解這個動作的本質,所以僅僅只是模仿了外表,而沒有拿出其中的「理」。
想起自己收徒弟的時候事情,我微妙的感到很欣慰。對手是武術的「武」字都沒有理解的少年,能像這樣通過比賽的形式來進行指導,我感到很高興。
現在只要等待阿爾瑪下達比賽開始的信號——
……一直等啊等。卻沒有听到阿爾瑪發出的凜然的聲音。
掛著疑問的我向著阿爾瑪的方向看去——阿爾瑪的嘴巴就那樣張開著。
「喂老師,怎麼了?快開始吧—?」
「誒,啊——嗯,抱歉。不好意思,兩人做好準備。」
抱著疑問的不只是我,席德也同樣——阿爾瑪從呆然的表情恢復成平時的表情。
「那個架勢難道——不對、可是完成得太好了——」
我擺正架勢,席德肯定也在各種想法下擺好架勢的時候,阿爾瑪在嘟咕著什麼。但這個距離完全听不到。
「那麼,準備好了嗎?——開始」
不過現在那種事也無所謂了。與嫩芽對峙已經是多少年沒有過的事情了呢。我暗中咽了口口水。
與糾正弄錯了的武藝見習者不同,伸手教導嫩芽對武術家來說是無上樂趣中的一個。
「嘿呀!」
在比試開始的信號發出的同時,席德剛才費心作好的架勢去哪里了啊,一邊縮短著距離一邊不斷出著這過分顯而易見的拳頭。
以防守的架勢這樣伸出拳頭是不行的,不過架勢因為已經崩壞了,所以連這都沒有任何關系了。
——非常孩子氣又毫不顧慮的拳頭。由空白衍生的純粹,這之後會變成怎麼樣呢,一想到這就禁不住笑了出來。
不過我也是一介武術家——從孩子的時候開始就抱有著「最強」的夢想而不放棄的武藝者的其中一人。即使是練習比試也不想輸掉。
我將手放在席德的手臂上移動,用筆直的力量拉伸。
力量和魔力都沒殆盡的我以席德的手臂為起點,讓席德的姿勢崩壞了。
不是迎擊而是迎接一般的。不是將席德的力量給消去而是吞噬般的利用。
姿勢崩壞了的席德的腳被我輕輕一掃。于是,席德的身體雖然是矮小的孩子的身體,但也如失去了重量一般朝空中旋轉拋出。
阿爾瑪和孩子們都看得目瞪口呆。還有一部分孩子為人在空中浮著這樣的現象而歡呼雀躍。
不過,這里最驚訝的人是席德吧。在這一系列眼花繚亂的情景下,恐怕什麼都沒考慮到吧。
這就是力與武踫撞的結果。為了向年幼的孩子展示,席德浮在空中的身體,從落下開始,我就溫柔的將下落的力量給遏止般的接住了他。
「誒,咦?我、剛才——輸了嗎?」
「嗯。剛才阿爾瑪大人有說過吧,這就是不依賴力量的「武」,席德喲。」
用手扶著席德的後腦,使其保持著差一點接觸到地面的狀態。確認到了總算是停止住了的視線中的天花板和我的臉的席德,像是看見夢境般的小聲嘟囔著。
「厲、厲害!不愧是爺爺!」
為華麗的身手而歡呼的一部分學生大叫起來。
由此為開端,我被掌聲包圍著。
雖然晚年覺得歡呼聲是噪音一樣而感到厭煩——但在這純粹的孩子們的稱贊中,卻很讓人欣慰。
說是純粹的孩子們、但我現在也是同樣年齡的小孩子吧。
我因為這還沒有習慣的現狀而微微苦笑起來——立馬、笑容凝固了。等等,剛才我做了什麼?
確實感覺良好的將席德拋飛。我往前一個一個行動地回想。
——當理解到自己做了什麼後,我的臉色發青起來,……笨蛋嗎我!我的苦笑變得抽搐起來。
當初的預定是、沒錯。規避攻擊,用腳掃倒席德讓他摔倒這樣一個流程。
但我剛才的行動是被稱為「映照樹葉」,是四十萬流的技巧。
讓敵人的身體表現得如樹葉般的輕,將對方的力量與離心力——這麼稱呼的旋轉的力量相利用。從空中將頭與地面相撞,通往四十萬流的全部技巧的集合了基本技術精華的應用技。
全身僵硬的如同生銹的門扉般的,我看向阿爾瑪的方向。
「斯拉瓦……你的這個技巧,是在哪里?不對、在哪里掌握的倒是無所謂了。這個年齡,是怎樣掌握到這個技巧的——?」
……完蛋了。
傻瓜嗎我?明明告誡了自己,卻沒有停下想要做的事的沖動。
使用了千百次的技巧,無意識中用了出來——偏偏還是在這樣的地方。
師父說過。這個技巧要不停的讓身體去記住它,如呼吸一樣變成「這樣動起來是自然而然的」。
確實這對我來說是如同呼吸一樣的東西。但也太愚蠢了。真想敲自己的腦袋。
不過,訓誡自己這種事之後再做吧。
一直在最近的地方看著斯拉瓦=四十萬技巧的就是阿爾瑪。
她的表情被難以形容的困惑包圍著……現在不管怎樣要先把這個糊弄掉再說。
「啊,那個……父親好像學習過四十萬流……這是從我小時候懂事開始就被教授的集合所有技巧基本的「映照樹葉」——那個、的確不是對今天才開始學習武術的初學者使用的技巧,我現在在反省了——」
反而有點說得太多了吧。
用很流利的,自己也不太清楚的話語來解釋的我作出了反省的表情。
這個地方沒有同鄉的人在真是幸運。青梅竹馬確實有,不過那孩子比我要高兩個年級,所以不在這里。
父親是四十萬流的使用者這雖然完全是在說謊,我成為師父第一個弟子的時候,四十萬流還沒興盛的當時也暫且不提。到了四十萬流在世界中產生了分支的今日這個真實性也不是沒有了。
那麼,在我竭盡全力的推脫言辭之下,你會怎麼說呢,阿爾瑪喲。
「自幼開始學習那個技巧……?……從幾歲開始?」
「五歲開始。但是,這個以外的技巧都沒有教。」
「也就是一直在磨練著這個技巧……嗎?」
「是、是的……」
……我正在極力地使用著演技,現在的我完全在演著「因為顯擺了武術而在反省著的小孩子」。
「……不、這個我也會教的。相當于是你先使用了一番——嘛,雖然不會稱贊、但因為這是四十萬流的比試,也不會批評你的。 而且也照顧到了受到這個技巧的對手。是完美的「映照樹葉」。你的可塑性很好。」
雖然有點僵硬、阿爾瑪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啊,總算解決了嗎。
這個教訓今後需要注意啊。
真是的,抑止住異常熟悉的的動作的使用意圖,似乎反而脫離了武術本身。但還好也就是蒙混過關的時候使用。
暫時脫離了危機的我放松下來,將手抱著的席德放下。
呆然著的席德回過神來的同時,阿爾瑪向我們發來了從比賽場地離開的指示。
我們互相行禮,阿爾瑪確認我們離開比賽場的後,讓下一對上場比賽。
不過還真是危險啊,在那個孩子面前要注意自己使用的技巧才行。
察覺到這個武術課的麻煩之處的我擦了擦汗。
于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我旁邊的席德抓住我運動服的一角。
「……怎麼了?」
那個眼神表現得像是要說點什麼,我姑且作為年長者催促了一下。
雖然是點到為止,但受到了四十萬流的技巧,抱有著恐怖感也是正常的。
「斯拉瓦、真厲害啊。怎樣才能變得這麼強呢?」
這麼一說後他的眼楮,與我預想相反的變得含有了尊敬的目光。
……唔。怎樣才能變強是嗎。這也是我最想知道的——雖然想這麼回答,就告訴他一個我也明白的地方吧。
「只要每天不斷的精進,長時間抱有強烈的意志的話,席德早晚也會達到我這樣的程度的。」
「精進……?就是要加油嗎! 明白了——總有一天我會打倒你的!等著瞧吧!」
果然,這個年齡的孩子真可謂是耀眼啊。
我笑了起來,忘記了自己也是處在同樣耀眼的年齡。
◆
——精靈的學校、米拉菲亞國立阿爾法雷亞綜合學院。
聚集了從初中開始學習的精靈的孩子們的學校里,唯一聚集著大人的房間——職員室里,用絕世美女都不足以形容的女性一個人在嘟噥著什麼。
約九十歲,但作為精靈依然年輕,是傳說中的名留青史的武術家——阿爾瑪=四十萬。
為了發掘可以繼承四十萬之名的少年與少女,她投入自己的力量去培養他們。
以十年為單位在國家與學校間來回著的她,時隔十年訪問學校後發現了一個少年。
手邊是打開了的網羅了班級全員情報的名單。打開著的那一頁上是斯拉瓦=馬歇爾……持有與師父同樣名字的少年的情報被記錄在那里。
「我到底怎麼了。居然將那個少年與師父的面影重疊在了一起。」
身為人類這一種族,在對精靈們來說依然年輕的時候就逝世了的偉大的導師的臉浮現在了腦中。
「斯拉瓦=馬歇爾」這一少年,種族自不必說。眼楮、鼻子、耳朵,連體格也不像。
待人禮貌的少年是阿爾瑪對斯拉瓦所持有的第一印象——從他的班級里第一次授課至今,阿爾瑪對這個少年的印象也沒有改變。
「明明可以說完全不相似……為什麼我會將其和師父重疊呢。」
阿爾瑪為了能解答出自己口中說出的疑問,再一次確認了會這麼問的理由。
……那個「映照樹葉」的流暢的完成度——由師父升華了的四十萬的技巧,還有那相當自然的四十萬的架勢,讓師父-阿爾瑪=四十萬的身影浮現了出來。
「同樣的名字這種奇緣——師父、是您引導著嗎?」
現在正在和天上的師父說話的阿爾瑪,沒有得到這個問題的回答。
但是她下了一個決定。——總算發現了。
眼中燃燒起了燈火般的意志,已經失去了色彩的世界里再次添上了顏色。
「師父……我、終于找到可以傳承四十萬流之名的後繼者了。」
仰頭望天,阿爾瑪再次輕聲喃道。
……她完全不知道天上居住著的師父,就是這個少年本人。
而這個話題中的少年,因為被纏繞著前世的因緣,而打了個小小的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