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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婢上龍床(穿越升職計1)》第3章
第三章

  「你說你叫什麽名字?」

  來到于芊芊面前的丫鬟,是前院胡管事送來的,補足通房配給的兩個一等丫鬟,不經由錦心的手,而且更守規矩。

  她頭上紮著雙丫髻,綁著粉色緞帶,又用紅絲繩將剩下的長發編成一條發辮,輕垂背後,一身洗得半舊不新、中規中矩的青衣比甲長裙和羅衫,腳上的鞋子也穿得很久了,繡著兩只小粉蝶。

  看著這粉面若霞,恭敬垂首的丫鬟,雖生好感的于芊芊有股莫名的違和感,總覺得有一絲絲古怪,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哪兒不對,也不知是否是自個心理因素作祟。

  入了晉王府好些時日了,她就像被人遺忘的深閨怨婦一般,不單單見不著拽得二五八萬的冷面王爺,連只雄的蒼蠅也沒瞧見,一眼望去不是花就是樹,還有七尺高圍牆。

  有了晉王親自過目的王府規章,後院的臭臉管事錦心的確沒敢虧待她,每日按照五菜一湯的通房分例送來三餐,每月五兩銀的月銀也按時送來,一切按規矩來不打折扣。

  可是呀!淩虐人的厲害手段不在身體上的折磨,而是心靈方面。

  瞧瞧這些花多虐人呀!美則美矣,卻是清一色的白菊、黃菊,還是送葬用的那一種,一盆一盆地排在她房門口外的回廊上,活似是在咒她,讓人一早瞧見就難以痛快。

  再看看那些老得掉牙的看門婆子、面如風幹橘皮,還缺兩顆門牙的粗使婆娘、要扯著嗓門大吼才聽得見的嬷嬷,幾個三、四等的小丫鬟一個比個醜,即使飯菜再香她也吃不下去。

  幸好她夜裡睡得沈,沒有半夜上廁所的習慣,不然茅房在屋子外頭,她一起身走動,瞧了這些個牛鬼蛇神還不嚇個半死?

  錦心的用心可真是高哪!小雞肚腸裝出大度,全無遺漏地安排得妥妥當當,叫人捉不出錯處,偏偏還能叫她不爽快,著實是個精明的,連她也不得不歎一聲南懷齊對錦心是大材小用了,她放在大戶人家的後院多好用,不做管事做姨娘,准是一等一的宅鬥高手。

  這一招趕不走她也惡心死她,真正好計策,她被打壓得有點蔫了,很想自制五爪鈎索翻牆去,不管不願的投奔自由。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那一張賣身契形同催魂符,還有那個叫于青松的小弟,果兒塞在玫瑰糕裏讓人送到她手中的小紙條明白的寫著,她要再不動手,下一次她收到的將是血淋淋的指頭。

  于芊芊自認爲是自私的人,但是她的自私以不傷人爲前提,既然她占了于靈兒的身體,好歹回報一二,最起碼得保下人家的弟弟,別讓姐弟倆在地底下團聚。

  「奴……奴婢叫紅蕖,主子。」丫頭羞紅了臉,小巧的鼻頭冒出幾滴薄汗。

  「咦!你叫紅蕖,這倒巧了,紅蓮,快過來認親戚,你們池子産的?」蓮花和荷花都齊了。

  蓮浮於水面上,清雅而高潔,端麗秀慧,荷出水而立,妩媚可愛,娴雅純潔,迎風搖曳多有風情。

  蓮與荷外形相仿,皆生于水中,若不細較,其實也相差無幾,都是美好的事物。

  「主子叫奴婢做什麽,奴婢哪有什麽親戚……」一頭汗的紅蓮跑了過來,兩手還沾著白的、黃的菊花花瓣。

  「啊!好眼生的姐姐,你是我家親戚嗎?我以前沒見過,你是表姐還是堂姐……對了,我叫紅蓮,我爹娘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你還有親人嗎?我要叫他們什麽……」顯然的,在于芊芊的調教下,原本怯生生的紅蓮變得活潑多了,還是個話痨子,一有機會就說個不停,好似她前輩子是個啞巴,今世來說夠本的。

  「你在做什麽,我看你好像很忙?」細心的紅蕖從她發間取下一片葉子,拿出素淨的帕子擦去她鼻上的汗。

  「不忙、不忙,姑娘想泡菊花茶,還想收集菊花花瓣曬成幹花,塞入枕頭裏當菊花枕,所以我在摘菊花,把花瓣一片一片撕開。」這活不累人,主子叫她在樹蔭下做,不必曬日頭。

  「我來幫你。」紅蕖主動的幫忙,笑得可開心了。

  紅蕖十六歲,比十二歲的紅蓮略高半顆頭,可外表看來一樣稚氣,都是偏瘦,不胖,膚色不甚白皙,偏小麥色,一看就知道是常在外頭跑的,不是享福的孩子。

  兩人一見如故,像好姐妹,手牽手走到大樹底下,數十盆白菊、黃菊已讓婆子、丫頭搬到樹旁的蔭涼處,紅蓮讓出自己的小凳子給紅蕖坐,自個兒搬了顆石頭當矮凳,人比花嬌的小丫頭有說有笑的撕菊花,丟進畚箕裏。

  多好的畫面,那些黃白花襯著兩個小丫頭,變得一點也不紮眼了,眼前的溫馨讓于芊芊看得好感動,她們的笑容處處透著天真爛漫,花好哪有月好,月好哪有人好,人才是人間最美的風景!

  只是這情景再美也是暫時的假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也該動一動了,老是悶在院子裏,人沒病也會悶出病來,錦心的小手段她還不放在眼裏,若要耍起心眼來,十個錦心還不是她的對手。

  于芊芊歎了一口氣,扭腰擺臀地做著伸展的動作,兩手往上伸直,在頸後交握,拉了拉背,又扭轉腰身,身體往前彎腰,指尖碰到鞋面,如此重複了數回,活絡筋骨。

  紅蓮早已習慣了主子的怪異舉動,雖然她服侍的時日並不長,但是年紀小的好處是接受度高,頭幾回見了還驚駭得差點掉了眼珠,以爲主子要折成兩截了,一旦見多了也就不再一驚一乍,甚至學著主子做所謂的「伸展操」。

  倒是沒見過的紅蕖覺得十分驚奇,不時回頭偷瞄幾眼,見主子好端端地伸腿拉筋,她也漸漸地放下心,一邊聽著紅蓮拉拉雜雜的細語,一邊專注的撕菊花瓣。

  一片花海中,雨名稚嫩的丫鬟專心忙碌著,渾然不知她們家姑娘邊伸腰邊走遠,一步一步離開春泥院,沿著牆根尋幽探秘,熟悉地形。

  不是于芊芊不信任身邊的丫頭,而是她要做的事不可告人。

  她來去自如,身如狡兔,沒有任何牽絆,其實她更樂于一人獨來獨往,省卻不必要的麻煩。

  憑那日進府的記憶,她知道晉王府很大,比她在北京參觀過的王府還要大上數倍,小橋樓閣、院落亭台,聽說還有練武場和後山,她粗略地計算了一下,少說有幾十畝,一天之內要走得完著實困難。

  正打算放棄,因爲她走偏了,越走越荒涼,分明是府裏的偏僻處,人煙罕至,鬼都不來,她認個什麽瞎路?日後用來藏身倒是不錯,只是她希望沒有用到的一天。

  蓦地,一陣類似小孩的嗚咽聲傳來,她背脊一涼,心裏有些毛毛的,暗忖這府裏不會也發生過什麽害命的陰損事吧!

  不過沒做過虧心事,她稍稍振作,不再害怕,循聲繞過一叢比人高的野草,又過了一道頗有歲月痕迹的月洞門,斷斷續續的抽噎聲更明顯了,仿佛近在牆後頭。

  而後她聽見錦心不太耐煩的聲音。

  「你這孩子是怎麽回事?已經五歲了還這麽不懂事,都說了百合梗米粥不是給你吃的,細面撒蔥花,還多了半顆蛋已經不錯,你到底還要鬧什麽?」再不吃,就餓他幾頓,看他還使不使小性子。

  屋內的錦心沒瞧見身後的圓形格子窗邊多了道人影,她對著南懷齊時的溫柔嗓音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不悅的責怪語氣,她蔥指纖纖地一指,似乎在指責那個孩子。

  于芊芊順著她的手指看去,見到八角博古架下方有個蜷著身子的小身影,看起來是個小男孩,身上的衣服有些過舊了,褲腳短了三寸令她在意的是那張蒼白小臉,沒到什麽虐待,卻看得出並未受到妥善照顧,個性怯懦畏縮,不太有活力,惶恐的臉色有如遇見貓的老鼠,瑟縮著身子。

  她想到自己的童年,不負責任的年輕爸媽,以及他們爲了誰養她,在她面前聲嘶力竭爭吵的情景。

  那時,她甯願自己不被生下來,因爲她的出生毀了一對少男少女的未來,她是他們的累贅。

  可是看他們吵著吵著,她卻恨起他們,要不是一時的任性和貪歡,說不定她會出生在更好的家庭,有愛她的爸爸媽媽,有香香的飯菜和暖和的棉被,而不是摔杯子砸碗,讓她餓了一整夜,穿著發臭的制服上學。

  「我餓,要吃粥。」

  小男孩軟糯的聲音拉回于芊芊遠走的神智,她心生不忍,差點要跳出來指著錦心的鼻頭,罵道:「小孩子要吃粥就給他吃粥,王府又不是供不起,你在小氣巴啦個什麽勁?」「你是個憨的,要說幾次才聽得懂,吃面好,很香,粥不好吃。」有得吃還挑,真不知是誰慣出來的。

  「不憨,糊的。」小男孩痩巴巴的小指頭指著盛著細面的湯碗。

  「什麽不憨、糊的?你給我說清楚,本姑娘還有很多事要忙,沒空搭理你。」王爺去了城外的虎贲營練兵,應該快回府了,她得打發人去整治出一桌菜,淨身的熱水也得先備著。

  「面是糊的,不好吃。」他悶悶地說道,委屈地皺著眉頭,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錦心低頭看了一眼糊成一團的面條,不快的神情益發明顯。「能吃就好,除非你想餓肚子。」「不吃,難吃,涼的。」他指湯涼了,面很難吃,他有骨氣,說不吃就不吃,反正他也不是沒餓過。

  「你就是憨子,哪知道什麽好不好吃。快吃,我可沒那麽多功夫哄你。」她一個官家小姐出身的人,來服侍他這個小鬼,天大的福氣他承不承受得起呀!還敢跟她擺譜,裝大少爺。

  「我不是憨子,你凶。」小男孩有氣無力地瞪了錦心一眼,因爲太餓了,沒力氣,瞪起人來有點憨憨的。

  沒討得好反遭奚落,向來性子傲的錦心一個火大,命人把面端走。

  「沒教養的臭小鬼,不吃就沒得吃,我看你能餓上幾天,到時別哭著求我給你一碗剩飯吃。」「哼!不是沒教養……」小孩嗚嗚的拭淚,餓得慌。

  錦心和五歲的男孩杠上了,他不低頭,她也不想哄他,擺著臉色看誰倔過誰,她一點也不心疼孩子會不會挨餓,反正不是她生的,餓死他有誰會在乎?頂多一口小棺材擡出去葬了。

  倒是一旁猛搓著手的仆婦看不下去,她是個憊懶的,愛偷奸耍滑,不時偷個閑和人賭錢,或是偷喝兩口小酒,醉倒在花叢、樹底,對小主子的照顧也常有疏忽。

  不過小孩子沒了,她的閑差事也會跟著沒了,無論如何也得護一護,她可不想被趕出有得吃、有得拿,還有銀子的王府。

  「錦心姑娘別跟個孩子嘔氣,看在他是沒娘的分上,你就稍微寬容些,不要和他一般計較。」仆婦的裙擺有幾處汙漬,她一靠近小男孩,他立即捂著鼻避開,好生難堪的婦人將手往衣服上一擦,幹笑不已。

  「要不是他娘臨終前要我多看顧他幾分,我才懶得理會他死活,活似來討債的,憨憨傻傻不討喜。」不過憨點也好,省得日後對她的兒子不利,若是他曉得他娘親的死和她有關……這麽想著,錦心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輕甩著頭,她覺得屋裏有一些冷了,好似生起陰森森的感覺。

  做了壞事的人難免心虛,害了人家親娘,又不肯善待年幼稚兒,那股徘徊不去的陰氣叫她打從腳底涼到頭頂。

  「是是是,姑娘說的是,是他不知惜福,餓他一、兩頓也就乖了。」仆婦谄媚地點頭應和。

  「算了,打娘胎裏帶來的憨病,他能吃多少呢,想吃粥就吃粥吧!你去廚房要一碗來。」看著神似某人的小臉,錦心明媚如花的臉上閃過一抹冷意,握著繡帕的手一緊。

  讓他多活幾年吧!諒他也翻不出什麽風浪。

  「是,奴婢馬上去要。」

  仆婦一走,錦心滿臉嫌惡地朝小男孩掐了一把,看得窗外的于芊芊怒火中燒。

  「你以爲這府裏有人在乎你嗎?不要再找我麻煩了,否則我饒不了你,聽到了沒?!」不管小男孩聽不聽得懂,一說完,錦心啐了一聲,頭也不回的朝屋子外走了出去。

  晉王府內爲什麽有孩子?于芊芊心裏掠過疑惑,但沒深究。

  因那小男孩貓嗚似的哭聲如細細的針,鑽得她心頭難受,她揉揉半蹲得酸麻的雙膝,小心翼翼的推開半掩的門。

  「哎呀!怎麽有貓哭的聲音,怪可憐的,我來找一找……啊!好大的貓……」走近前一看,她心頭更添酸楚,這孩子沒吃飯嗎?這胳臂可真瘦,沒根小竹竿粗,一捏就捏到骨頭,沒三兩肉。

  「出……出去……」

  她搭起話,忽略小得像幼貓的聲音,自來熟的道:「看我捉到了什麽,一只滿臉淚珠子的小花貓,你有老鼠重嗎?」「我不是……小花貓……」他哭得一抽一抽,一副可憐兮兮又逞強的模樣,讓人分外憐惜。

  「那你是什麽,我看你明明是貓。」于芊芊故作懷疑的拉起袖子,看似粗魯,卻是擡手輕柔地擦拭他滿布淚痕的小臉。

  「我是瑾兒。」小男孩防備地將她推開,像受傷的小獸緊張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雙手將膝蓋抱得更緊了。

  她沒半絲惱怒的神情,反而拍拍裙擺席地而坐,讓視線與小男孩齊高。

  「好吧,瑾兒,我是芊芊,你可以叫我芊芊姐姐,我沒有朋友,你能當我第一個朋友嗎?」「朋友?」他偏著頭,澄淨的雙眸多了一絲困惑。

  「對,朋友,我很可憐,沒人要理我,他們看到我就好像看見臭蟲,很嫌棄的把臉轉開,我很孤單,想找人說話,你要可憐我嗎?」因爲出身的緣故,她對小孩格外喜歡,所以哄孩子可是她最拿手的事,沒有哄不了的。

  這人說的怎麽也像是在說自己?瑾兒黯淡無光的眼兒微微一亮,「我娘死了,但是我不可憐,我不是臭蟲。」「我娘死了,我爹也沒了,我是沒爹沒娘的人。」有那樣的爸媽不如沒有,她是雙親健在的孤兒。

  「我爹還活著。」小男孩安慰地摸摸于芊芊的頭,似乎覺得她比較可憐,讓她哭笑不得。

  「那你爹是誰?」哪個該千刀萬剮的混蛋居然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簡直不是人,薄情寡義。

  一提到爹,瑾兒發亮的雙眼又黯了下去。

  「他們說我憨,以爲我不知道,我爹是王爺,我是王府少爺。」「什麽,你是晉王的兒子?!」

  天哪!未免太勁爆了,她居然挖掘到晉王府的大秘密,晉王有兒子……等等,王府少爺不都是威風凜凜,前呼後擁,婢仆成群,住華屋、穿錦袍,趾高氣揚的吆喝下人嗎?

  可是看看這一屋子冷清,別說是服侍的丫頭、婆子了,入秋許久了,天候早涼了,卻連個取暖的炭盆子也沒瞧見半個,他到底過得是什麽生活呀!晉王難道忘了他有個兒子?!

  「對,我不是小雜種,我是王爺的兒子,他們胡說,我娘是晉王妃,不會偷人……」瑾兒的小拳頭握得死緊,一張透白的小臉因氣憤而漲紅,更有早熟的不甘和憤慨。

  倍感辛酸的于芊芊鼻頭一酸,眼淚差一點奪眶而出。她忽然有些明白了,原來……上一代做錯了事,卻要下一代承受,她低頭仔細打量瑾兒的臉,然後道:「沒錯,瑾兒不是雜種,你和王爺長得很像,見過的人都會說你們是父子。」「真的嗎?」他的小臉綻笑。

  「當然,芊芊姐姐不騙人,我可是見過王爺的人。」她假裝很神氣的揚起下巴,好似在說,你不相信我就是傻子。

  「對了,我這兒有糖霜小米糕,你要不要吃,我剛偷……呃,拿來的,還熱著,分你兩塊。」本想拒絕的瑾兒實在太餓了,肚子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他臉紅的從她手中包著糕食的帕子上取走兩塊小米糕,很斯文秀氣地輕咬一小口,笑道:「謝謝芊芊姐姐,我和你做朋友。」「嗯!我們是朋友了,朋友有通財之義,我住在春泥院,你要肚子餓了盡管來找我,那個錦心是看人下菜的討厭鬼,她也欺負過我,我們同心協力對抗她……」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多拉一個小夥伴于她無損,必要時還是好幫手,她算是撿到了。

  「好,對抗她。」

  兩人達成協議,一大一小手心互擊,他們的目標一致,要挫挫那個不知本分,跩得不可一世的敵人威風。

  「主……主子,你到哪拐……呃,撿了一個孩子?這是誰家的,還不快還回去,人家的爹娘找不到孩子會著急……」這孩子怎麽這麽瘦呀!松松埼垮的衣服像披在身上似的,褲腳卻又太短,那父母也太不經心了。

  看到自家主子屋子裏平空冒出個四、五歲大的小男童,嚇出一身汗的紅蓮都快哭了,心兒慌慌,眼眶紅紅,想趁著沒人發現前把孩子送回人家爹娘身邊,免得爲她家主子惹上拐帶孩子的麻煩。

  雖然她跟著主子的時間不長,可是主子似乎身懷某種技能,每回主子稍微失縱一會兒,再出現時,屋裏總會多出幾樣分例上沒有的東西,而且十分眼熟。

  有時是吃食,有時是布料,有時是幾個小盅、小碗、小帕子等等。

  她說這是不對的,但主子說是王府中人浪費,東西擺著不用,不如給需要的人,反正誰都沒發覺少了什麽,她想想也覺得好似有幾分道理。

  不過自從紅蕖姐姐來了以後,主子的……行爲收斂了很多,她也沒再瞧見屋內有多出東西,沒想到主子搞個更大、更誇張的,一個活生生的小孩,這是要把她的老鼠膽嚇破了不成?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紅蓮也才十一歲的年紀,其實還是個孩子,難怪她會擔心受怕,惶惶不安。

  反觀紅蕖就鎮定多了,她只是眉頭微微動了一下,也不多話,泡茶、送上糕點,然後安靜無聲得像個謹守本分的丫鬟,立于于芊芊右後方,目不斜視的垂首低視。

  不過趁著沒人注意,她眼角余光微掃了前方坐姿端正的男孩一眼,一抹訝色如流星快閃而過。

  「他娘到佛祖跟前栽花了,他爹嘛,花沒栽成,被踢下人間當凡夫俗子,他們都是缺心少肺的無良人,不會想找孩子的。」要是上心,怎會容許孩子被欺負,放任他無人管束?

  缺心少肺的無良人……紅蕖目光一閃。

  「主子呀!再怎麽無良也是人家的爹娘,你不能再隨手……拎個什麽回來,若是傳了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你要爲自己多著想,不要任意妄爲。」被人發現了可就不得了,活人不比死物,是會論罪懲處的。

  「哪是我拎回來的,是他自個來的,對吧!瑾兒?」她喜歡開鎖,拿些小東西以茲留念,但不偷「人」。

  「嗯!我自己要來的。」瑾兒用力的點頭。

  「聽到了沒,不要隨便誣蔑你家主子,我的人品和節操比他那個爹好上幾百倍。君子坦蕩蕩,不欺暗室。」梁上君子也是君子,君子也要有銀子才能高風亮節吧!

  「主子……」紅蓮心裏急呀,憂心主子鑄下大罪。

  「瑾兒來,這是紅蓮姐姐,那位是紅蕖姐姐,往後你來若見不到我,可以找她們。」蛇鼠本一窩,不拉她們下水怎能狼狽爲奸?

  「紅蓮姐姐、紅蕖姐姐好,我是瑾兒。」南方瑾沒有世家子弟的驕縱,有禮謙遜地抱著小手一揖。

  「嗯!乖,紅蓮姐姐待會給你糖吃。」紅蓮傻乎乎地受了,還笑笑摸摸他的頭。

  倒是紅蕖不著痕迹的避開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就是淡淡地,有一些不自在。

  「對了,忘了知會你們一聲,瑾兒的爹叫王爺,真巧了,咱們王府裏也有一個王爺,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于芊芊輕描淡寫的道出真相,彎彎笑眉仿若染黛的自在。

  「什……什麽,他……他是少爺?!」紅蓮的腳一軟,臉色發白的差點就站不穩了。

  太壞了,太壞了,主子實在太壞心眼了,居然這樣玩她,她的膽子被主子嚇得越來越小了。

  紅蓮淚眼汪汪,淚珠子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讓紅蕖好生的取笑了一番,兩人笑鬧了好一會兒她才止住淚水。

  自這一日起,南方瑾幾乎日日賴在春泥院,偷懶怠惰的仆婦根本沒發現他不在自己的屋子裏,還是時有時無的往他院子送餐,但是只放在門口就走人,也沒探頭一瞧人在不在,頂多夜裏巡房瞄了一眼,看他睡在床上便去做自己的事。

  南方瑾也樂得沒人管,一次次的溜出院落,與于芊芊等人混得越來越熟,人變開朗了,話也多了,瘦削的雙頰長出肉了,一反往日的沈默和陰郁,越來越像個健康小男孩。

  也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緣故,南方瑾的聰穎才智完全顯露出來,在于芊芊這個萬惡魔女的帶領下,他學會使壞,頑皮又淘氣,上樹掏烏蛋、下池撈魚,甚至在錦心經過的路上放圓滾滾的小石子,害她跌個四腳朝天,丟了大臉。

  名符其實的狼狽爲奸二人組,讓紅蓮疲于奔命的追在後頭直嚷嚷不停,緊張的心都快蹦出心口。

  「……我的天呀!主子、小主子,你們稍停一下,這是在幹什麽,你們要拆房子嗎?」因爲,未爲南方瑾請封世子,因此身爲獨子的他在稱謂上就尴尬了,既不能稱世子爺,也不是小王爺,故而幾個人一商議,直接喊他小主子。

  「不,我們要起個竈,自個兒煮食。」不許蓋小廚房,她自己弄不成嗎?現代知識一定強,誰也難不倒她。

  擅長料理的于芊芊實在受不了錦心在食物上的刁難,明知她喜甜、喜辣,就故意讓大廚房上口味清淡的菜,再者春泥院離得遠,一道菜弄好了,再煮另一道菜,等所有菜肴都備齊了,送到春泥院都涼掉了。

  眼下快要入冬,一旦初雪一下,要叫她啃冰塊呀!沒有熱菜熱湯怕要凍出一身病,好個惡毒的伎倆。

  哼!山路不轉彎她來轉,還會輸給沒見過世面的後院女子不成?光衝著她有個孩子要養,怎麽也要讓明著裝大度,暗地裏一肚子壞水的錦心笑不出來,她的手段還多得很。

  「那也不能拆牆來造竈呀!你們把一塊塊土磚敲下來,王爺瞧見了成何體統……紅蕖姐姐,你快來勸勸姑娘和主子……呃!你……你拿的那是什麽?」不會是......

  「螂頭呀!我跟門房李大叔借的,主子說了,用鄉頭敲磚比較快,我已把雞、鴨、魚都買來了,還有許多炭,就等個竈起火下鍋,你也來幫忙搬兩塊磚。」這好玩多了。

  「你……你們都瘋了呀!別鬧了,快住手、快住手……」紅蓮焦急的直叫嚷。

  不知誰把敲下來的土磚往她手上一放,她也自動自發的當起搬運工,等來回了數趟才欲哭無淚的發現自己同流合汙了,這下她也擺脫不了幹系。

  春泥院左側的院牆被敲掉了一大半,,座雖不成樣子,至少功能建全的竈台完成了,在四人同心合力下,生火的生火、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油一下鍋,于芊芊有模有樣的炒起菜了,一道道大菜不輸大酒樓的名菜。

  什麽蒜子煲黃鳝、枸杞炖竹絲雞、香汁炒肉蟹、錦繡火鴨絲、鼓汁蒸排骨、蛋花魚片湯、白汁鲫魚、鳳片燴銀耳、芝麻雞球……人不多,菜色倒是不少,把衆人饞得口水直流。

  吃不慣外食的于芊芊從奶奶那裏學來不少私房菜,因爲都是她愛吃的,加上最近口腹不滿足,于是一不小心就煮多了,大夥兒的肚皮都吃撐了還剩下很多。

  她想著獨樂樂不如衆樂樂,該召些「親朋好友」來共襄盛舉,她耽擱太久了,得盡快和晉王爺建立點「交情」。

  只是,如何把人請來是個問題……

  「聽過烽火台的故事嗎?」她忽問。

  南國、北國,以及周遭各小國,在于芊芊所知的曆史中是不存在的,但民風和習俗近唐、清兩朝,也有關于帝王立國和民間流傳的故事話本,不過絕對沒有她說得精彩。

  「沒聽過。」衆人一致的搖頭。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暴虐無道的周幽王,他有個非常美麗的妃子叫褒姒,可是這位妃子很奇怪,從來不笑,爲了博美人一笑,幽王他呀——紅蓮,你把剛折的樹葉、樹枝往竈口塞。」照做的紅蓮有一絲困惑,「姑娘,沒曬幹的葉子,枝幹燒不起來,你要做什麽嗎?」就要它燒不起來才有趣。「紅蕖,你力氣大,把鐵鍋擡起先放一旁,再在上淋點油燒旺些。」待會就能看到引美人笑的兵荒馬亂景色。

  于芊芊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魔星,油灑在濕柴上哪燒得著?

  大鍋子一拿開,一陣陣比炭還黑的濃煙從竈台冒了出來,順著風吹一路飄向南懷齊的書房,掠過正廳、偏堂、王府侍衛的居處、兵器庫……越飄越遠。

  當雲板聲大響,一大群人又提水桶又拿唧筒的衝進春泥院裏,就見有人笑了,咯咯咯地掩嘴偷樂。

  趕忙過來的南懷齊臉黑了,怒目橫視。

  跟在他身後的長隨、侍衛和青壯下人也差不多臉黑了一半,又是憤怒又是愕然的頓在當場,一雙雙如牛目的眼睛瞪著多出來的竈台,不解爲何燒個柴會起這麽大的黑煙,簡直像在燒房子。

  不過在看到春泥院主仆人手一碗蓮子銀耳羹,再配上生煎饅頭,一副悠閑看戲的模樣,大夥兒的頭頂也開始冒煙,火氣實在不小。

  可是當衆人視線落在笑顔燦爛的女子身側,那道小小的身影上時,那睜得不能再大的眼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匆匆行禮,心想這名北國女子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連這位小主子也拉攏了。

  「王爺,吃飯了沒?要不要嚐兩口止止饑,沒什麽好菜色,都是剩菜剩飯,別客氣,自己人。」瞧!這不就來了,還要避她到什麽時候?相請不來只好「偶遇」了。

  「你敢讓王爺吃剩菜剩飯,太不成體統了!」一道略顯尖銳的女聲揚高,仔細一瞧,左邊的眉毛似乎因過于匆忙而畫歪了。

  于芊芊和和氣氣地一掴手,「沒辦法呀!錦心管事,誰叫你們來得遲,我們都吃完了,正在用飯後甜點呢!」紅蓮是真的嚇到不能動,全身僵直,她捧著用了一半的碗面色發白,大氣不敢出一聲。

  至于紅蕖則識時務多了,她從容不迫的放下碗,往于芊芊後頭一站,安靜地不出聲,恍若一根柱子。

  「你……你怎麽可以對王爺無禮……」她這回把事鬧大了吧!看她要如何收拾殘局。

  輕哼一聲,于芊芊輕轉靈動水瞳,妩媚頓生。

  「是誰無禮了?你還跟我講規矩,不過是個小小的管事罷了,見到小主子在此,爲何不行禮?你眼中還有王爺、還有尊卑嗎?」「我……我……」錦心咬著下唇,一股湧上心頭的屈辱叫她怎麽也彎不下腰身,向個平日被她呼來喚去的小豆丁彎腰。

  她的骨子裏還是有著官家千金的驕傲,打心底瞧不起出身不名譽的南方瑾,她認爲王爺不請立南方瑾爲世子,是不承認兩人之間的父子關系,因此也不需要太過重視他。

  在她的心裏,這就是個早該去死的小雜種,活著還有什麽用處?母死、父不詳,他是活生生的恥辱。

  「錦心,向瑾兒行禮,本王的兒子還禁不起你一個禮嗎?」南懷齊聲音極沈地道出。

  「王爺……是,奴婢遵命。」驚色一現的錦心先是難以相信王爺的命令,而後怒多于羞的吞下不甘,依禮福身。

  「給小主子請安,奴婢錦心冒犯了。」

  畢竟是年紀小,沒被人看重過的南方瑾有一絲慌張,他緊捉著于芊芊的裙擺不放。

  「芊芊姐姐……」

  「別怕,你是主子她是婢,你要是看她順眼就叫她起身,若是覺得有仇不報不爽就讓她蹲久點,反正她是你娘的下人,你是她的主子,你要她生她就生,你要她死,她就得死,懂嗎?」她只相信有時得以怨報怨、以牙還牙,對個囂張惡奴以德報怨太愚蠢了,只怕受人恩惠者還當施恩者是傻子。

  于芊芊的一番話提醒了不少人,錦心是已故晉王妃的陪嫁,她的賣身契照常理來說在晉王妃手中。

  王妃不在人世了,理所當然的,她留下的嫁妝當歸她的孩子所有,包括店鋪、土地、莊子、珠寶首飾和字畫,以及……陪房,全歸南方瑾所有。

  所以,晉王並不是錦心真正的主子,五歲的南方瑾才是,不管他的親生父親是誰,娘親的一切都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換言之,錦心無權掌理王府的後院,而只要南方瑾一聲令下,他隨時能將她發賣出府。

  這一招,于芊芊用得高明,當下將錦心的傲骨打得直不起來,眼眶含淚地恨起這一大一小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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