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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婢上龍床(穿越升職計1)》第8章
第八章

  「芊芊......」

  像是走過炙烤的烈焰沙漠,身上的汗水沒停過的往下滴落,滾燙的沙粒灼透腳下的厚底靴,那股鑽心的熱由腳底直竄頭頂,他整個人宛如烈火烹燒般火燙,宛如被烤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淋般難受,熱汗覆蓋下,他聞不到一絲氣味。

  走,前方是無止境的火光燎漠,那塵煙、那呼出的氣息都是熱的,連腳踩的沙子都滾燙無比,仿佛能將人燃燒成灰。

  這是地獄之火嗎?吞噬了人間一片淨土。

  咦!是誰從焰火中踩著白蓮而來,薄霧織成衣,煙霞染成裙,羽衣翩翩,淩波微步,灑下甘露水……芊芊?!

  蓦地,一陣涼意襲來,南懷齊頓時全身舒爽,感到無比的快意,嘴角微勾,緊皺的眉心松,他安心地笑了,很累很累的身體傳來困意,沈沈地,他進入黑甜鄉裏。

  不知睡了多久,略帶沈重的眼皮徐緩睜開,視線由模糊到清明,他看到營帳帳頂,聽到外頭騷動聲,帳頂隱約可見飛隼掠過的影子,帳內溫暖平和,一時竟好像在作夢一般。

  真的在作夢吧!遠在京城的芊芊怎會在寒苦的軍營呢!八成是他想多了,此時的她肯定在他寢殿大翻特翻,解鎖、開櫃子、闖機關,翻找他所有的隱密,邊找邊俏皮的皺鼻,埋怨他不厚道,讓她出師不利,無功而返。

  一想到那個有著狐狸笑容的狡猾女子,心中發暖的南懷齊淺揚薄唇,他這二十幾年唯一動過心的人,只有她了。

  他笑著笑著感覺到一絲不對勁,緊握的手心裏似乎握著什麽,軟乎乎、肉肉的,好像是人的手?

  微訝地側過頭一看,黑瞳倏地一深,轉而凝聚了無數的星光,他詫異地凝望靠著竹榻酣然熟睡的芙蓉嬌顔,心底最柔軟的一塊角落崩塌了,注滿了緩緩流動的暖流。

  她,真的來了。

  「芊芊……」他的心上人。

  見到蝶翼般長睫下的暗影,心口一抽的南懷齊松開緊握的手,放開的手心有點空虛,他想起身取件長裘爲看顧了他許久的女子披上,陡地一股劇痛從左胸下方傳來……「唔——」

  一聲痛呼,將打了個小盹的于芊芊忽地驚醒。

  「怎麽了,我睡迷糊了,壓到王爺的傷口?他沒再出血吧!那麽大的傷口……」慌亂的明媚水眸對上他的深幽黑瞳,她怔住了,朱紅色唇瓣一顫一顫地開啓,卻許久發不出聲音。

  「芊芊,看到你真好。」捂著傷處,他咧開明朗笑容。

  「你……你清醒了?」她不太相信地摸摸他的臉,以指腹細細描繪那揚高的唇,感受到的是熱熱的呼吸。

  「是的,我清醒了,你一定很著急吧!」看她小臉都瘦了,眼眶四周是哭過的紅腫,叫人好不心疼。

  「我著急……才不是呢!誰說我急了,我是來探親的,見你一個人霸著床不分我,我就一拳把你打暈了。」她先是歡喜地暈了頭,繼而假做凶悍地揮舞小拳頭,死不承認她擔心他到連飯也吃不下,不守在他身邊她也放不了心。

  「口是心非的小家夥。」他輕笑。

  「少用無奈的口氣惡心我,你這條命差點丟了,快給我躺平了,不要以爲自己是不死之身。」她口中罵著,動作卻是輕柔的,怕扯到他的傷口,小心地扶他躺好,並拉上毯子。

  南懷齊拉住她扯毯子的手,輕輕握住。

  「軍營重地,閑人莫入,你怎麽就來了?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頭。」「我是被綁來的。」其實也差不多,只不過她說得誇張。

  「綁來的?」他目光變得銳利,透著狠厲。

  「是呀!被你那群好弟兄硬架來的,他們把你形容得好像快要斷氣似的,沒個親近的人陪你最後一段你會死不瞑目,所以我就急忙趕來了。」于芊芊橫眉又瞪眼的,似有很多不甘,但事實上她很高興自己來了,而不是只能在府裏迎接他的死訊。

  那一箭射得極接近南懷齊的心髒,偏個半寸就會直接要了他的命,因爲箭有倒鈎,軍醫不敢拔,測著入箭的深度從左腋下劃開一道口,以尖刀剔骨挖肉,將倒鈎卸了再拔出。

  可想而知那傷口有多大、有多深,深及見骨,就在心肺旁,一不小心連心髒都會劃破,萬一大量出血就是神仙也救不活。

  可是最危險的不是取箭時,而是取箭後的治療,不斷冒出的血水將止血的藥粉衝散,裹傷的白布一層層的覆上仍止不住,整個左胸腫大生膿,傷口猙搏。

  他曾經一度沒了氣息,但是在衆人都絕望的一刻又忽然喘過氣來,氣若遊絲的口中一再喊著一個名字——芊芊。

  于是在溫半城等親信的商量下,派人回京城接于芊芊到軍營,雖然他們不認爲她一個女人有多大助益,不過當時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不論有什麽辦法都要試一試。

  沒想到她真有能耐讓瀕死的王爺喝下湯藥,又用烈酒擦拭高燒不退的身體,最後居然還教軍醫縫合的醫術,刮掉腐肉用桑皮線將外翻的皮肉縫在一塊。

  王爺最後真的退燒了,縫補的傷處亦未再滲血,呼吸也變得平順,原本血肉模糊的紅腫傷口不再化膿潰爛,用加水稀釋的酒來塗抹傷處再上藥,竟意外地比以往治療好得快。

  一時間,于芊芊在衆人心中的地位大大的提升,對她的好感頓生不少,沒人敢輕忽她。

  聽她不是受縛而來,南懷齊冷意頓消。

  「辛苦你了。」

  一句「辛苦你了」,讓于芊芊眼眶一濕,熱淚上湧。

  「你不是人見人懼的殺神嗎?怎麽連枝箭都躲不過,敵人喚你『修羅戰鬼』,這稱謂是唬人的吧!爲什麽人家不怕你這只鬼?」「不哭,我沒事了。」他想擡起手爲她拭淚,卻發現異常困難,全身的氣力仿佛被抽空了。

  她吸了吸鼻,按住他沒受傷的右肩不准他亂動。

  「我哪有哭,是沙子進了眼,你是我的誰呀!我幹麽爲你哭?」「我是你的男人,你今生的依靠。」

  這丫頭,連哭起來都這麽盛氣淩人,一點虧也不肯吃。

  「死了就不是。」她賭氣地哼了一聲。

  「所以我活過來了,爲了不把你讓給別人,你只能是我的,是我南懷齊的女人。」他的大掌輕握了她的小手一下,手指在雪嫩手背上輕輕描續,畫上同心結。

  「那也要你活得夠久,至少比我久,而且雙臂能擊石,否則再來個北夷、南羌什麽的多國聯合大軍來犯,你有幾條命和人相搏?」非要靠戰爭來消弭紛爭嗎?誰家爹娘無兒郎,馬上征戰人不歸讓多少人神傷。

  一提到這次的受傷,南懷齊平和的面色驟地一冷。

  「確實是我的疏忽,急于結束這場戰爭,忽略了驕兵必敗,以爲一切在掌握中,沒料想到我方軍中竟隱藏了細作。」「細作?」她心口跳了一下,感覺這細作指的是她。

  于芊芊心虛,雖然她沒偷到兵符,可也潛入人家的書房、寢殿大肆地搜翻了一番,她只是沒找到,而非不偷,說來她還真是不知好歹的賊。

  除了身分不明外,她和南懷齊無冤無仇的,說起來他待她還不錯,沒什麽虧待她,她偷他兵符真有小小的愧疚。

  阿蘭公主握有她賣身契是小事,以她過人的偷技,潛入皇宮偷回來就是,順便夾帶于家小弟一個也不是不行,只是她嫌南北來回奔波太麻煩而作罷,覺得擇近下手能更快達到目的,省卻麻煩。

  「我在押送戰俘回軍營途中,遇到一波來自張家溝的流民,見他們衣衫殘破,身無分文,心想這是南國的子民,豈能任其居無定所,顛沛流離,因此趨近欲做安置……」說到此,南懷齊眼中迸出殘酷厲光。

  「那些流民有老有少,其中以婦孺居多,個個骨瘦如柴,面黃饑瘦,誰知裏頭竟暗藏伏兵,數百人之中有幾名是敵方兵將,他們見我們一靠近便射出袖箭攻擊,當下有數十人中箭,倒地不起……」因爲箭上有毒。

  「那你……也在此時中了箭?」太卑鄙了,趁人之危,怎麽可以利用老人和小孩子,他們連把刀都拿不動。

  他搖頭,「不,我不是在這時候中了暗算,箭雨之後是上千名伏兵從兩側衝出,對方以爲我們傷亡慘重而無心作戰,想要一舉拿下我們,反被我們徹底擊潰,潰不成軍。」「那你的傷……」那麽重的傷勢,傷他的人肯定是敵方大將,一箭奇准地射入盔甲夾縫。

  南懷齊眸光冷冽的透著寒色,「所以我才認定軍中有細作,因爲那枝袖箭是從我方陣營射出,當時我聽見身後有人喊了一聲,『王爺,有軍情禀告』,我一回過身,箭已射向我胸口,根本避無可避。」「是誰射的?怎沒將他千刀萬剮,高挂陣前示衆。」于芊芊略顯激動地紅了臉,像要和人拚命。

  兵不厭詐,偷襲也是戰術的一種,兵行險招,用的好是制勝良策,出其不意地攻得對方措手不及。

  可是被敵軍用在自己人身上,于芊芊就怒了,認爲人家無恥下流,不敢正面對決,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縮頭烏龜、只會使陰招的陰溝老鼠。

  「不知何人,我面前是一堆屍體,有南國士兵、科爾沁牧民,以及張家溝百姓,這一箭是誰給我的,我會查清楚。」他記得那聲音,即使那人刻意壓低了嗓音。

  「如果……呃,我是說如果揪出『心存不良』的細作,你會做何處理?是殺了他還是關他一輩子?」她特別強調心存不良,意指不是每個細作都存有壞心,也有不壞的好人。

  「你問這個做什麽?」剛醒來,南懷齊有些體力不支,他眉眼間微露疲色,胸前的傷口隱隱作痛。

  于芊芊波光流動的靈燦眸子透著心虛,飄移不定。

  「有的細作是被逼的,他也不想當別人的狗腿子呀!若是有悔意,總要給棄惡從良的人一個機會嘛!種善因才能結善果。」她一臉春光明媚的眨著眼,好似在說:我是好人,我改邪歸正不當奸細了,你不能捉我,要善待我,我會把你當銀子一樣對你好,讓你每天都歡歡喜喜地笑到嘴。

  好笑又了然的南懷齊主動戳破她的小秘密。

  「其實你已經見過兵符,而且不只一次。」

  「嗄?!」她風中石化了。

  「從你進王府的第一天起,我就命人盯著你的一舉一動,不論你做了什麽我都了若指掌。」他不可能對北國送來的女人毫無防備,即使已有肌膚之親,一旦發現有不利南國人的舉動,他也一樣格殺勿論,絕不留情。

  「……那你知道我……呃,不小心翻了你的東西?」她不說偷,只言「翻」,那不是什麽大罪吧!

  「你都放回去了,不是嗎?」因爲她沒拿,所以她還活到現在。

  南懷齊含笑的唇畔一凝,微露驚色,幸好她志在兵符,否則……他胸口微微發顫,不願去想他若錯手殺了她,此生此世又有誰能讓他識得情愛,傾心相許?

  思此及,他大手用力一握,不讓小手的主人有離去的一日,他會緊緊地捉住她。

  「是……是呀,我什麽都……都沒取……」

  咦!她怎麽心虛起來了,說起話來結結巴巴。

  她似乎……好像……有那麽一點印象,好像有拿了什麽?

  「不過……」

  她的心往上一吊,「不過什麽?」

  「我母妃留給我的一塊黃玉不見了。」那是他父皇和母妃的定情物,以示此情不渝。

  只可惜玉在人不在,當年母妃的死因父皇連查都不敢查,一國之君竟懾于皇後母族勢力。

  于芊芊的心沈沈往下掉,咚了一聲,「那塊玉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有沒有一定要找回來?」看了她一眼,他似笑非笑的勾唇,「很重要,黃璧古玉是信物,它在誰的手中,誰就是我的妻子。」「若是拿的是男子呢!你也當女人娶進門?」她不由得脫口而出,未去細察他面上神情。

  「四、五百年來,真正擁有它的主人全是女子,它是會認主的,而男子則是代爲保管,緣定之日再交給命定女子,以此締結良緣。」他沒提的是當初他母妃交予他這件東西時,要他親手送給意中人,有永結白首之意。

  黃璧古玉乃外祖家的傳家寶玉,曾促成外祖與外祖母令人稱羨的姻緣,直至今日,二老依然情意彌堅,外祖此生只得妻一人,未納妾室和通房,所有子女皆爲嫡出。

  外祖母將古玉贈與長女爲嫁妝,本以爲能讓女兒也和她一般擁有相伴到老的夫婿,但是嫁予帝王夫,兩情缱绻又豈能期待,終究是負了多情負了伊,母妃最後仍是香消玉須。

  皇帝與蘭妃確實相愛過,也曾是當時一段佳話,只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在後宮之中最容不下的便是獨寵,佳麗三千哪能容許一人獨占帝寵,這樣的結果幾乎是可以預見的。

  「啊!那我把它還給你……呃,不是,我是說,既然是長者所賜,就該好好珍惜,有朝一日它會物歸原主的。」于芊芊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表情變化,心想她怎麽就手癢了,偷了不該偷的傳家寶,其貴重叫人承受不起。

  「不用,你留著吧!當是我送你的。」他疲累的阖上眼,與她相握的手不肯放開,感受軟綿綿的手溫。

  你留著吧!你留著,你……你?!他……他知道是她拿的?霍地,于芊芊雪顔紅似火,更勝胭脂。

  「你……你確定要給我?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也許………你錯了,覆水難收。」她的意思是給出去就收不回來了,不要給錯了人再來後悔,高高在上的王爺當配門當戶對世家女。

  「我心意已決。」除了她,再無他人能入他的心。

  「王爺……」

  噙著笑,他眼未睜,卻暖了笑意。

  「不要哭鼻子了,上來陪我,一個人的床太冷。」「你受傷了……」照顧了他三天兩夜,于芊芊有點撐不住了,瞌睡蟲頻頻上身,她的確很需要好好睡一覺。

  「一時半刻死不了,我還沒讓你在我身下輾轉承歡呢!聽你欲死欲生,忘我的嬌吟聲……」不忍她小心翼翼委屈自己,他故意調笑道。

  「南懷齊,你不要臉,誰要跟你欲死欲生了,你才……哼!就不要傷重不舉……」她還記得他有傷在身,原本要捶向他胸口的小拳頭改捏他腰肉,但肉太硬了捏不下去,又看見他下身搭起的小山丘,頓時又羞又氣地赧紅雙頰。

  「不舉?」他將握著的手拉向那硬挺物嚇她。

  「芊芊,它等著你,不會很久的,等我的傷一好……」她再也說不出話來,只顧著臉紅,紅腫的眼眶殘留璧瑩淚光,她看了看他青松未刮的俊容,心下一酸地將頭枕在他臂膀,輕輕地吸了吸鼻,悄然滑落的淚水濕了頰畔。

  當溫半城等人端著煮得糜爛的紅棗百合粥進入帳中時,看到是相偎同眠的交頸鴛鴦,俪影雙雙的溫馨情景,王爺的面容上帶著淺淺笑靥,兩人孩子般無憂的親密相擁,仿佛這世間再無人能將他們分開,此時帳中一片甯谧,歲月靜好。

  「要不要叫醒他們,粥要涼了……」不用人囑咐,玉林很機伶地放低聲音,怕驚擾了酣睡中的人。

  「噓!小聲點,由他們睡吧,兩人都太累了,讓王爺安心養傷。」下雪了,應該暫時不會有戰事。

  「嗯,我們出去吧。這見鬼的天氣呀,真叫人不舒服……」揉了揉眼睛,粗壯的溫半城眼中淚水滿溢。

  是不舒服,兩眼都發澀了,看到王爺與心上人情意纏綿,他不免想起遠在京城的家小,他們如今可安好?

  年關近了,戰事還是持續。

  回不了家團聚,這個年過得好淒楚。

  「捉到細作了?」

  「是的。」

  「秦王的人?」

  「八九不離十,他甯死不吐實,咬碎口中的毒自盡而亡,不過在他身上搜出秦王府的令牌,另有一封密函也被他吞下肚了。」臨死前還來玩這一手,叫人又氣又恨,想將人碎屍萬段。

  「取出密函了嗎?」說話的人語氣冷酷,似乎將人當砧板上的肉宰割實屬平常,臉上並無多余神情。

  「取出了,是給北邊的狼族,告知我方糧草的存放處,落款處已糊掉了,沒法當成證物。」把人開膛剖腹只需一刀,掏出腸呀胃的,死人很安靜,不會掙紮。

  這場戰役中,最重要的是糧食,兵士們若挨了餓又怎麽打仗,只有等死,任人宰割的分,未戰已先敗。

  狼族與犬部、夷狄、科爾沁等均屬北疆七小國,但狼族的土地更貧瘠,民風更栗悍,男女皆能拉弓射雕,因國中草原稀少多是山岩,光靠放牧、打獵是養不活一族人的。

  因此年年他們在秋收的季節四處行搶打劫,趕在冬季來臨前備妥過冬的禦寒衣物和足夠的食物,掠奪成了他們唯一的謀生手段,狼族不擅耕種,血液裏的民族天性是殺戮,以殺來獲取所需的一切,包括女人。

  但是在南懷齊來到北疆後,狼族不再那麽順利搶得油、鹽、米、布疋、茶葉等物,所以他們改搶其他國,自家門口窩裏反,讓南懷齊帶領的軍隊能安心的抵禦北國大軍。

  不過一說到糧食,狼族的人就有如雪地裏的灰狼一般兩眼發亮,餓了許久的他們根本不會放過,貪婪地瞪著大眼盯得死緊,不管刀劍、盾牌阻攔,殺紅了眼也要悉數搶回。

  所以南人營區內的軍糧絕對是一塊肥肉,一旦讓他們得知正確的位置,肯定是傾巢而出,到時,又會是腥風血雨的厮殺,死傷無數。

  秦王好謀算,利用偏遠小國的凶狠欲置南懷齊于死地,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不能爲他所用的人便是敵人,絕對不留活口,也絕不養大一頭虎視眈眈的猛虎。

  「無妨,知道是何人下的暗手也好提防,光憑一封書信和一名死士是取信不了人的,證據太過薄弱,一動不如一靜,讓對方先沈不住氣。」誰先動誰就落了下風,用兵戒躁。

  躁者,兵家大忌。

  「難道我們就任憑皇後、秦王一派把權弄政,排除異己而無反擊余地?」坐著挨打的滋味真他馬的憋屈,明知敵人是誰,卻得吞下暗虧,什麽都不能做。

  陣前先鋒秦五是軍旅世家出身,從他太爺爺那代就是守邊城的名將,一門十將抵禦外侮,到他這一代他是混得最沒出息的,才只是從五品千夫長,正盼著累積戰功升官封爵。

  偏偏前方打得歡,連連告捷,把蠻夷狗崽子們打得呼爹喊娘,兩眼淚汪汪,後頭的皇子龍孫卻只顧著扯自己人的後腿,讓有功將士們成了爭權奪利的工具,用他們的血來造就個人私慾。

  自家爭得你死我活也就罷了,還與外邦連成一氣,藉由外人來挖自家牆角,簡直比偷雞的黃鼠狼還可惡。

  「老秦,別太激動,王爺的意思是以靜制動,他們不動咱們怎麽見縫插針?做得越多就越容易出錯,咱們等的是一舉成擒的機會。」撒網捕大魚,一條也不能放過。

  「再靜就沒命了,瞧瞧王爺這次中埋伏,若非搶救得快,老大夫拿出祖傳丹藥及時解毒,王爺這條命就交代了,哪能在這裏和京城那群人耗。」有命在才等得起,一命嗚呼了,跟著王爺出生入死的衆將士也命不長了,只能等著被弄死。

  秦王器量狹小,絕不會重用與他不同心的軍士,他會藉機生事汰換舊人,換上信得過的心腹家將。

  「你說錯了,老秦,哪是老大夫的功勞,王爺能從鬼門關前脫險歸來,有賴心如皎潔明月的美人大夫,人家可是一口一口地哺藥,老大夫他敢嗎?」南懷齊的傷勢穩定了,傷口也慢慢癒合,看他氣色不若之前蒼白,安下心的風吹柳也有心思打趣人了。

  一口一口……

  「你是說她以口餵藥?」

  「是啊,咱們這位能人所不能者的芊芊姑娘沒向王爺邀功?一看王爺你入氣少,出氣多,她那臉色難看得好像中箭的人是她,直到你把藥吞下了,她才無聲地淚流滿面。」那時他看了心多酸呀!真想把心肝肺都掏給她,叫她別哭了。

  不是驚天動地的嚎啕大哭、奔喪似的哭得捶心摧肝,而是默默地、強忍著傷痛落淚,她的眼淚是因爲心愛的男人傷重而流下,並非受傷的人是王爺,那是真情真意。

  她是能讓他佩服的人,這位意志堅定的芊芊姑娘他記下了。

  「她什麽也沒說,一開口就罵我浪得虛名,她說我這殺神名不副實,連只鬼也殺不死。」南懷齊說起心中那人兒,神情是令人驚嚇的柔和,隱隱還帶著寵溺的笑意。

  「修羅戰鬼」會笑?說出去肯定沒人相信,石頭開花了都不見得能讓王爺化冰爲水。

  但是事實上從他重傷醒來後,這種詭異的笑容不時得見,雖然很淡、很輕,見過的人都不會懷疑那不是笑。

  尤其當他身邊伴著一位嬌柔可愛的美麗女子時,那抹上揚的笑簡直是春暖破冰,耀眼地恍若百花盛開,讓人不由得眯眸,不敢直視,以爲是山魅、夜魈幻化的精魄。

  「咳!她罵王爺?真是太不知分寸了,稍給她一點好臉色就得意了,就算她一整夜沒睡用烈酒爲王爺擦身,一手包辦對王爺的照料,不眠不休的守在王爺身側寸步不離,王爺,該罰的還是要罰,不能讓她仗著對王爺有功而尊卑不分。」你這條命是人家護下的,你好意思無功還懲?

  風吹柳說了一堆反話,無疑是替于芊芊脫罪,王爺的身分是何等尊貴,豈容無品階的女子羞辱,她的一時失言也是關心則亂,有功當賞,有過就算了,功大于過嘛,扯平就是。

  「得了,還用得著你說嘴,你是添亂來著,王爺心中自有定奪。」他說得哪門子情呀!王爺真要覺得不妥,兩人這樣同進同出、睡同一張床,同寢同食算哪回事?

  溫半城頭一回發現他這位好兄弟肯定被門夾過腦袋,昏昧糊塗,智力退後了十年。

  經他一點撥,風吹柳茅塞頓開的咧嘴一笑,朝南懷齊擠眉弄眼。

  「美人溫枕呀!王爺,滋味如何?」

  他滿腦子的香豔绮麗,渾然忘了他家王爺是重症傷患,碗大的傷口還上著藥,真想幹點什麽也力不從心,起碼得休養十天半個月才能提槍上陣、橫掃千軍,如今是將軍無糧持長槍,槍硬,人軟(餓的)。

  「給世子爺百名騎兵,攻下薩克爾,三日內。」南懷齊面冷聲寒,目光灼熱地看向多話的男人。

  有人跳腳了,氣急敗壞的大叫。

  「薩克爾是科爾沁大城,駐兵上萬,你讓我用百名騎兵去攻城,你想讓我早日壯烈殉國不成?這心呀!又黑又狠,跟白眼狼有得比。」「你不是想知道是什麽感受,本王好意讓你體會。」體恤下士,解惑除疑不好嗎?那可是他才有的福氣。

  「你……你……惡毒,我要抗命,不可能辦到的事你居然要我去送死,還是不是兄弟呀!」他明白是什麽感覺了,生不如死呀!一塊明擺著的肥肉卻吃不著,多虐心。

  一萬對一百,那不只是以卵擊石,而是螳臂當車,人家直接就把他們的人給輾過去了,連屍體都找不到。

  「那可不一定,只要用對了方法,一百人足矣!戰場上講究的是戰術,而不是人數,以寡敵衆並不難,而是取決于兵夠不夠精銳。」精兵強弩,銳利士氣,哪有攻不下的城?

  清亮柔膩的軟嗓從營帳外傳入,手捧青花瓷刻花草紋蓋盅的于芊芊身姿曼妙地走入,簡單的流雲髻以蝴蝶玉簪固定,青衣窄裙,臉上半點脂粉未施卻明豔動人,仿若粉荷池中秀。

  「女人家別插手男人的事,戰場上的慘烈你看過多少?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兩腳踩下去是幹不了的血池,你把王爺照顧好就是天大的功勞了。」秦五不想她輕視了戰爭的凶險,刻意把兩軍交戰的慘況描述得如在眼前,叫人聽了生懼。

  除了軍妓外,軍營中有女人這件事,秦五是不太贊同的,認爲軍眷不該和血氣方剛的兵士混處,影響軍紀。

  不過看在于芊芊對王爺的傷小有貢獻,又盡心盡力的服侍,他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只要不鬧出事來,他便睜一眼閉一眼,畢竟拆散兩情相悅的小倆口會被馬踢死的。

  「我是討厭生死厮殺,也看不慣爲何打仗要死人,可是不把敵人打怕了他們只會一再卷土重來,把我方的仁慈當軟弱,將無辜的百姓看做牛羊宰殺,死亡不是結束,而是救贖,以殺止殺也許是唯一的方法。」仁愛天下是行不通的,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

  夏、商、周、秦、漢、南北朝、三國、唐、宋、元、明、清,史上的朝代有幾次外族立國安邦,其中以滿清最爲人注目,它曆經康熙、雍正、幹隆三朝盛世,可見馬上民族的實力不容小觑,他們夠悍,也敢拚殺,爲萬世霸業留下一個傳奇。

  于芊芊從她所看的曆史傳記中得知,一味的安撫是起不了作用的,人在饑餓、貧窮時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他們是不跟人講道理的野獸,眼中只有掠奪、掠奪、掠奪……奪走所有看得見的東西,能活才是根本,誰還談禮、義、廉、恥?

  狼怕什麽?

  怕火,怕人多,怕敲敲打打聲。

  只有怕了,才不會躁進,觀望再三認爲不可行,便會成群結隊的遷徙,另尋棲息處,安身立命。

  「以殺止殺……」撫著左臂,南懷齊沈目低忖。

  「以殺止殺」四個字一出,在場的每個人都震撼了。這句話說進了他們心裏,讓全身浴血過的將士熱血沸騰,激昂不已。

  打多了仗,要的不就是止住殺戮嗎?殺得人怕了,誰又敢越雷池一步,你想殺人我先把你殺了,看你有幾條命爬起來再殺。

  唯有在戰場上經曆過的人才知道戰爭的可怕,前面倒下的不只是敵人,還有自己的朋友、兄弟、長輩、兒時玩伴,前一天和你把酒言歡的人,黎明升起,一個個成了黃土一壞,異鄉埋骨。

  那是說不出的沈痛,再也見不到面的死別。

  「你們打你們的仗我不管,王爺的傷可由不得你們折騰,我好不容易才把他養出點肉來,誰要讓他再痩了我跟誰過不去!」于芊芊凶焊地一瞪眼,素手一掀盅蓋,頓時香味四溢。

  「嗯——好香,這是什麽?」金黃色的湯汁香氣濃郁,熱呼呼的味道順著上升的熱氣飄入鼻中,光聞就餓了。

  「鮑魚花膠炖雞,不是給你們吃的,口水擦一擦,太難看了。」于芊芊用小碗盛湯,放在南懷齊面前。

  當日她前腳離開皇城,後腿就有紅蕖、紅蓮整理出一大車藥材、補品,晚她一天出發送到軍營,因此在什麽民生用品都缺的軍營裏,她是唯一有福氣的人。

  想當然耳,南懷齊跟著受益,失血過多的人怎能不補一補呢!

  「那喝口湯總成吧!」臉皮厚的風吹柳手一伸,想把剩下的湯盅抱走,一只粗黝大掌將其拍開,他咕哝了兩句。

  「等你把自己的胸口穿了一個洞後,我會考慮多准備你一份。」如果他還有命撐著的話。

  「哇!最毒婦人心,這麽狠毒的話也說的出口,也只有王爺消受得起,兩人都是心狠的。」嗚!他被欺負了。

  不理會他的哀嚎,于芊芊轉過頭看看南懷齊的臉色有沒有變差。

  南懷齊神情放柔地與她對視,「你有攻城之策?」她一頓,羽睫輕輕顔抖,「聽過孜然嗎?和番椒一樣味辛微辣,磨成細粉,在上風處向著城內燃粉熏煙,聞者噴嚏不斷,兩眼發紅痛得睜不開眼,若是出城相避便可擒之,看都看不清楚還怎麽與人刀劍相向,派幾個人混入其中高喊幾聲敵人來了,不用我方出力便會自相殘殺。」一有人影晃動便會以爲敵人來襲,舉刀互砍。

  「這……」好陰損,卻是可行。

  「用鋒利的絆馬索來收割首級快而迅速,但這法子太過凶殘我就不教,不過要瓦解北方小國的結盟卻有一招,叫打遊擊,你們命百人或數百的兵士穿上外族衣物,喬裝成七國子民,犬部去偷襲夷狄,科爾沁攻打青羊部落,狼族去將何合的糧草燒了……」分化、離間,使其互相猜疑、互不信任,七國之間若亂起來,則再無余力針對南國……于芊芊的意思大家都懂了,同時驚異于她高明的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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