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擦刀走火!
螞蟻搬傢要下雨。
果真應了傻子那句話,積了幾天的厚雲,暴雨下得那叫一個慘烈,一連兩天下不停,官道上便全是積水了。可東方青玄的馬車估計非一般質地,車轆轤竟行進得十分平穩。
夏初七雙手被反剪著,拴在馬車的橫架上。
那十惡不赦的東方大妖孽,就懶洋洋的端坐在她的對面兒,手裡一直在擦拭著他那把砍過人頭的繡春刀,像對待他心肝寶貝似的,柔軟乾淨的絲帕,一點點的抹,來來迴迴的擦。也不知怎的,他越擦,她倒倒覺得那刀刃上沾過的血跡更濃了,瞧得她心裡頭一陣陣兒的發毛。
「又餓了?」他散漫的撩她一眼。
她很想爭氣的搖頭,可肚子卻不太配合,咕嚕了一下。
「第幾次了?」
先人闆闆的,都不給她吃的,當然會一次次發餓?
狠狠白他一眼,夏初七縮了縮腳,原想活動一下僵硬的雙手,可那繩子卻像入了肉似的,勒得她吃痛無比,不由得重重歎氣。
「我說大都督,您這個樣子,我真的很難配合你啊?就算我是犯人,也該有點人權吧?你憑什麼……」
「人權?」
他打斷她的話,手指輕輕彈了一下那刀柄,發出「鏗」的一聲兒脆響,纔慢悠悠道,「就像晉王殿下那樣?」
「關他什麼事?」
低笑一聲,東方青玄望著她斜眼的眼角,慢慢的,從她的臉上掃向她的肚子。
「一路上,你出了十次恭,不就期待他來救你?」
夏初七鄙夷地冷諷:「人有三急,不懂啊?」
東方青玄也不反駁,隻慢悠悠的轉動著繡春刀鋒利的刀身,在她臉頰邊兒上一下又一下的比劃著,「你說本座如果把你這張小臉兒畫花了,他還能認得出來嗎?」
惡寒了下,夏初七梗著脖子,「別啊,那樣多不好?很容易影響您食慾的。」
「也是。」
東方青玄說笑著,帶著寒光的刀子,從她的左邊臉,比劃到右邊臉,那刀身刮過皮膚時,涼絲絲的感覺,竄到了心坎兒裡,讓她身上全是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那不如,雕上幾朵花兒?就美了!你喜歡什麼花?」
籲,王八蛋。刀鋒的光芒映入眼睛,晃得她不得不淺瞇了眼,覺得這廝真是一個大變態,氣得她一口氣嚥不下。
「殺人可以更利索點。可玩人,就太沒格調了。」
「怕了?」
「……」她不怕死,但怕被折磨死。
東方青玄輕笑著,細聲安慰她:「不要怕,本座捨不得殺你。你身上的價值……足夠你留下小命。可其他的地方……就得看本座的心情了。」
看著他的刀,從臉劃到身上,夏初七嚥了一口唾沫,隻剩一對大眼珠子還靈動著,「我說,大都督,咱能放下刀說話嗎?很容易擦刀走火的——啊!」
她突地尖叫,隻見那刀身‘唰’的一下從她的臉頰滑過。
「靠,不要毀容,已經夠醜了。」
東方青玄笑了,「試試刀法,慌什麼?」
殘留在臉上的涼意,讓夏初七滿身冷汗。
可再一想,要是他手稍稍偏一點,她的腦袋都沒了,還要什麼臉?
自嘲的一笑,她吐出一口濁氣,索性坐直了望著他。
「我很好奇,你究竟把我當成了誰?這個人是什麼身份?」
東方青玄收刀入鞘,姿態慵懶地斜斜靠在軟墊上。
「聽好了,本座不知你是真傻還是在裝傻,可瞧見你那麼好奇……」拖長了聲音,他燦然一笑,「卻又不太好奇了。你想知道?慢慢猜吧,到京師的路還很長,你若猜中了,本座便不對你用刑。你若猜不中,便刑到你想起來為止,如何?」
心裡罵著這個挨千刀的妖貨,夏初七腦袋一歪,閉上眼靠在馬車上。
「不玩兒,沒興趣。」
‘吱當’一聲,馬車轆轤突然碰了一下石頭,外頭有人稟報。
「大都督,前頭再有五裡路,便是崇寧縣了。」
東方青玄一臉淡定的「嗯」了一聲,突然又看向了緊閉雙目的夏初七,「小兔嵬兒,不如咱們來猜猜,晉王爺他會不會來救你?」
……
……
黑漆的馬車繼續進行。
崇寧縣是從清崗縣通往錦城府的要道之一,建築格局與其他縣府並無多大的區別。此時暮色已暗,下了兩天的暴雨也早已停了下來,遠遠的隻見出城的門口,站著好些配刀披甲的官兵在設卡檢查。在非戰時期,一般情況下城門崗哨不會攔路,很明顯今兒與往日不同。
「大都督,崇寧有關卡。」
東方青玄手指動了動,「拿本座令牌。」
他們一行人從清崗出發都一直著便裝,車駕也便未懸掛錦衣衛旗幡。那名校尉一得令,便先下馬快步跑上去,偷偷靠近門口的一名百夫長,悄聲兒說,「錦衣衛大都督車駕,趕緊放行。」
錦衣衛指揮使的令牌,還是非常有威懾力的,幾乎沒有停頓,設卡的官兵便讓開道兒來,紛紛低頭行下屬禮。黑漆馬車正要緩緩啟動,突聽城裡又傳來一道鴨公嗓子一般的吶喊。
「慢——晉王殿下駕到!」
馬蹄的「得得」聲裡,一隊著裝齊整的金衛軍飛馳而來,與城門口那些設卡兵士不同,這行人一靠近城門,便能感覺到濃濃的殺氣,那是一種血與火的戰場纔能歷煉出來的懾人力量。
趙樽靜靜的端坐於戰馬之上。
幾乎霎時,從守衛士兵到錦衣衛將士,再到兩旁通關的百姓,都紛紛跪了一地,高聲恭請晉王殿下金安,齊聲高喊千歲。
「起吧!」
眾人驚魂未定間,趙樽馬鞭一指,「車內何人?」
那名便裝的錦衣校尉趕緊了迎上去,單膝跪地。
「迴稟殿下,是,是東方大都督聽聞寧王殿下在錦城府墜馬受傷,正準備前去探望……請殿下先行,我等馬上讓道兒。」
趙樽緩步放馬過來,冷眼望向那輛密封嚴實的黑漆馬車。
「東方大人,出來說話。」
「大都督身子不適,怕把病氣過給殿下,不便出迎,請殿下見諒。」
冷眼一掃,趙樽不冷不熱的道,「你是什麼人?敢與本王狡辯?」
那校尉跪在地上,頭皮一陣發麻,額頭上滿是冷汗。
「迴稟殿下,卑職乃是錦衣衛……」
「滾!」
不等他說完,一道「嘶」聲兒裡,大鳥立起前蹄,一個窩心腳便踹了過去,那校尉不防馬會突然踢人,整個兒如同脫線的風箏一般被踹離了足有三尺遠,纔「彭」的一聲重重墜地,連一個悶哼都沒有敢哼出來,嘴角便溢出了鮮血。
「殿下又何必動怒?」
黑漆馬車的簾子撩開一角,露出一張妖氣十足的俊臉。
「青玄實在抱恙在身,不敢給殿下請安,還請殿下恕罪。」
趙樽冷睃著他略顯倦態的面色,淡淡抿下脣,略略沉默了片刻。而在場將士和老百姓眼看著突然暴發的血腥一幕,也都選擇了默不作聲。
「東方大人,可有見到本王府上的僕役楚七?」
「不曾。」東方青玄淺笑,「一個僕役而已,殿下為何大動乾戈?」
「那是本王的傢事。」
趙樽冷沉著臉,勒了勒馬韁繩,漫不經心走過去。那個悲劇得被踹飛吐血的校尉正準備爬起來,一隻帶著酷烈殺氣的馬蹄子卻再一次重重地踩在了他的心窩子上,踩得他‘噗’地吐出一口鮮血,纔聽得上頭冷颼颼的一個字。
「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