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赫連秀傅回去之後，後來又有讓人轉告他歡迎隨時到城主府來玩，他已經告訴城主府的衛士，只要他去玩都不會有人阻止，甚至想要到三十六層城主居住的地方都沒有問題。

把這個訊息轉告給他時，紋核也在身邊，等那個戰士一走，紋核一整個興奮的又叫又跳，不斷的問雙城到時候可不可以帶他一起去，三十五層以上能進去的屈指可數，目前這幾十年的時間都是屬於赫連家所有，而且連赫連家的人都不一定能進去，他好想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模樣，說不定還可以遇到那些「傳說」中的戰士。

「傳說」的定義，是俊美、強大、有名氣，最近有不少虛子特別喜歡調查這一類的戰士，然後自行腦補一整個完整的愛情故事，紋核一直都是這些人的其中一分子，讓雙城懷疑一旦進入城主府，所有長得英俊的他都有辦法叫出名字跟資歷。

雙城當然不可能帶紋核進去城主府，連他自己都不太敢進入了，更何況是帶著一個人進去。

那天赫連曉真又在他那裡過了夜，而且如同上一次一樣，兩個人又在床上打滾中得到莫大的快感，必須說，男人這種生物，除了感情之外，這件事情也分外的重要，如果情感可以合，這件事也可以合，那就真的沒有什麼還要多求的了。

聽說赫連前城主帶著他的家納最近回到了空見城，赫連曉真在巡邏之餘，必須去陪伴他的雙親，因此先告訴他這幾天沒有辦法陪他訓練，晚上有空還是會到他這裡。

赫連曉真的家人啊……

他挺好奇的，畢竟都是真正傳奇人物，跟紋核那一種「傳說」可大不同的等級，之前已經看過赫連秀傅了，兄弟長得挺像，但卻又完全不一樣，類似的五官組成不一樣的容貌……

突然想到剛見到赫連秀傅時那種尷尬的感覺，算了，還是不要見好了，他有預感，赫連雲京的氣勢應該會比赫連秀傅驚人百倍，為了避免自己被壓力給壓死，還是不要有機會見那些傳奇人物對自己的生命安全會比較有幫助。

烏鴉嘴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他還在想著千萬不要讓他見到赫連雲京時，赫連曉真就嚴肅著一張臉，問他要不要到城主府去作客。

他當然會問他為什麼突然邀請，結果是赫連雲京親口說要見他。

「你幹了什麼？」

他父親才剛回來吧？如果不是赫連曉真幹了什麼的話，他那種大人物根本不可能會知道他這樣一個小老百姓，絕對是赫連曉真跟他提到了什麼，對方才會空下時間說要見他。

「沒什麼，只是我是家裡幾個孩子裡唯一沒有虛子的，雖然我已經拒絕過，不過有些人並不是很能聽進去我的建議。」

那個人就是他的親爺爺，還把人都送到了城主府，幾個漂亮的虛子就擺在他面前，旁邊父親跟小爹都在，迫於無奈之下，他只好先讓人把這些虛子送下樓，然後告訴雙親自己已經有想要庇護的虛子的事實，而瞭解兒子的雙親，更是猜出了這一個想要庇護的虛子，很可能就是他未來的家納。

所以，結果就是父親讓人帶雙城給他看看，他要知道自己兒子選了什麼樣的人，適不適合進入赫連家。

他想早要見，晚要見，反正都是要見，乾脆就答應了父親帶雙城去給他看看，只是他能夠想得到雙城知道這件事情後的表情，肯定會咬牙切齒瞪他。

沒錯，現在就咬牙切齒瞪著他。

「你難道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想嗎？」這麼簡單就把他給出賣出去？

赫連曉真有點尷尬，其實他也不是想不到其他的辦法，只是覺得沒有那麼必要去欺瞞自己的雙親，他又很相信他的雙親不會拒絕雙城，所以就直接把雙城給供了出去，現在他也不是很擔心，那時候在說明雙城的狀況時，父親跟小爹臉上都沒有出現任何不滿或者是看不起的意思，小爹還很開心的讓他把人帶回去看看，跟父親講如果雙城真的成了他的家納，那麼他應該叫他什麼？媳婦嗎？

小爹說完，幾個人都笑著，父親摸摸小爹的發，親了他一下，告訴他叫名字就可以。

他父親跟小爹都不是那種會在家人面前偽裝自己的人，因此那樣的氣氛讓他更有自己把雙城帶來後，他們一定會接受雙城的感覺。

結果就像一個孩子炫耀自己的寶物一樣，把所有他想要跟家人分享的事情通通都說了。

「這是最好的辦法，你放心，我雙親人都很好，真的。」赫連曉真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真心的這麼認為，但是如果被認為赫連雲京的人聽到，可能會嘴角抽筋，基本上認識赫連雲京的人，都不會用「人很好」這三個字去形容他。

「他們沒有生氣？」兒子跟一個不完全體在一起，有時候他會忍不住設想，都覺得換成自己一定心裡會不高興。

「沒有，我的雙親是很開明的人，他們從小就教導我，只要跟對方在一起，未來可以幸福快樂就好。」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可以感覺到幸福快樂？」雙城忍不住插了這麼一句，赫連曉真說過喜歡自己，可是他發現比起說喜歡他，剛剛的這一句話更讓他覺得高興，高興得他很害怕自己剛剛只是幻聽，心臟縮緊怦通怦通的快速跳著，他想聽到從他雙唇說出的肯定。

赫連曉真愣了一下，看見他充滿著期望，可是雙眼又帶著點畏怯的模樣，心裡感到微微的疼，還有著滿滿的憐惜。

「是的，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很快樂，也很幸福，難道我從來沒有這麼跟你說過？」

雙城搖搖頭，鼻子一陣酸楚，眼眶都熱了起來，他很用力的忍住，不敢讓自己真的哭出來，不想要這樣就流淚又流鼻涕，可是這樣的幾句話，真的讓他很想要大哭出聲，非得要緊緊用牙齒咬著下唇，才沒嗚咽出聲。

從年紀很小，懂得別人說話開始，他就始終過著被人嫌棄的生活，不管是他的雙親，還是他的兄弟，看到他都是同樣的臉色，一臉這個垃圾怎麼還在這裡的表情。

為了在家族裡生活，他要幫自己的家人提水、洗衣服、端碗端盤，有誰吩咐他去想辦法把屋頂的漏洞給補好，他也必須想辦法上去，就算那時候他才七、八歲，連爬個梯子站在屋頂上都是一個恐怖的挑戰，他還是必須要上去，因為如果他不上去，他很有可能當天就被自己的家人給遺棄，空見城的規定是空見城的規定，但他族裡的那些人，也不是沒有設想過把他給偷偷扔到野外的可能。

剛開始他還小，不懂得為什麼哥哥弟弟就可以讓人抱抱？為什麼他們可以不用做那麼多的事情就可以有飯吃有飽暖的衣服穿，所以忍不住抓了人就問，大多數人的脾氣好像都很差，被他抓著問時就把他推得老遠，叫他一句垃圾廢人之後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且次數太多，令他覺得也許這幾個字就是答案。

後來有幾個人脾氣稍微比較好一點，對他歎著氣跟他說，家族不會留沒有用處的人，將來他不是能生育的珍貴虛子，又不是可以幫整個家族狩獵的戰士，沒有任何未來的他，當然要在小時候就開始幫忙做事，用自己的勞力換取生存的資格。

還有比較善良一點的，會摸摸他的頭告誡他，一定要學會堅強，要知道自己的地位，認清自己的將來不會有人想要跟他組合一個家，也不會有哪一個家族願意收他，千萬要記得，時時刻刻都記得，這樣當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被所有人冷漠以對時，才不會覺得那麼痛。

事實是痛楚並不會因為一再告誡自己而消失，依然是每一次受到攻擊時會痛，只是有了心理準備，被攻擊時不會那樣的束手無策，惹來更多的嘲笑跟批判，也換來一張總是缺乏表情的臉。

他是感激當時那個人的，雖然他沒有辦法讓自己避免疼痛，至少讓自己滅了一些妄想，也讓人沒有辦法更攻擊自己。

但是對未來早已經沒有期望，只敢過一天是一天儘量生活下去的他，竟然會有人跟他說，跟他在一起可以感覺到幸福快樂……

「如果你想聽，我可以時常跟你說。」

赫連曉真看出了他的忍耐，身為天之驕子的他沒有辦法體會雙城曾經的痛，可是他卻會為他此刻的欣喜不敢置信的神情，而心中充滿刺痛酸楚，他好不忍心連他這樣一句短短的話，都會讓雙城感覺到狂喜，那是一種矛盾的心情，開心他現在感覺高興，難過他過去的不曾擁有。

「我想聽，所以請時常跟我說。」雙城努力從喉嚨擠出正常的聲音對他說，但眼淚還是一不小心從眼角掉了一顆下來。

大大的一顆淚珠子，從眼角滑到臉頰，眼看著就要垂掛在下巴上滴落，赫連曉真俯身將雙唇遞上，吻住了那一顆淚珠，含著鹹鹹的味道親吻雙城，讓他也嘗嘗這鹹味底下的各種味道，裡頭肯定有著代表過去的苦澀，也有代表著如今的香甜。

「跟你在一起，我很快樂，跟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已經獲得我一直想要的家，一個能讓我們都感覺到幸福的家。」輕輕的，在雙城的耳邊，又輕輕的說著。

雙城的雙手攬住他的脖子，整個人擁抱著他，用力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胸坎上，不想要再有任何一滴淚水落下。

赫迪曉真帶雙城進城主府並不是那樣冒冒失失隨便找一個時間就進去。

他知道雙城會緊張，所以特地找了自己雙親不在城主府的時間，告訴雙城，讓他可以先不那麼緊張，帶領著他到城主府一些可以參觀的地方去參觀這一棟已經屹立上百年，歷經多次變異生物襲城但始終屹立不搖的過去時代建築。

城主府是一棟非常特別的高樓大廈，據說這一棟大廈在許多年前原本是屬於變異前世界首富的公司跟住家，大廈本身占地超過六百坪，一共有三十八層樓的樓高。

這三十八層的高樓高不是每一層都可以利用，在經過變異浩劫之後，因為許多建築物遭受到破壞，這一棟大廈中間也有幾層除了穩固的架構還存留之外，一些外層的裝飾或者是建築都已經失蹤，所以從外頭看起來，這一棟銀黑色的建築中間是空洞的，在外面仰望就可以看到裡頭荒廢的裝潢跟一些鋼筋主體。

雖然中間被荒廢掉，鋼筋主體也露在外頭，但這棟建築物依然屹立不搖，因為當初首富建設這棟建築物，花費了十分驚人的價格，那些價格足以用來買下這樣的建築物十棟之多。

價格驚人不是沒有原因，一切都是為了安全，這棟建築物的鋼材是相當特殊的材質製造而成，當年一般國家使用的公用大型建築，多多少少都會在鋼材里加進一些特殊材質讓整個建築架構更加穩固，但是有錢的首富不在乎那一點錢，當初他的要求就是要建築師建立當代最堅固的建築，讓他跟他的公司可以安心在裡頭生活。

只是沒想到，當初的建築師跟建築工人的確為他建設了當代最堅固的建築，只是他卻沒有好好利用的機會，在建築就快要裝潢完畢的當下，變異浩劫就已經降臨，首富居住在原本的住家，當下就被摧毀殆盡，首富也沒有活下來，這棟建築物變成了無主之物，一直到後來，整個色卡系統建立完整之後，這棟最堅固的建築變成了歷代城主的居處。

黑色的建築非常的宏偉，一些顯露在外的鋼材，是深深的黑色，不會反光的那一種深黑，鋼材的面積相當大，兩個人張手合抱，都不見得可以抱住這一根柱子的鋼材。

建築本身沒有太多特別的設計，主要都是這種黑色的鋼材跟一種看起來很像是玻璃的銀黑色材質構成。

五百多年近六百年的時間，一直有人在這附近居住，尤其這裡是城主的居住處，因此四周有不少綠色的植物美化，大廈中央被破壞的空洞之處也蔓延了不少綠色的藤蔓，讓整棟建築看起來雖然稱不上美感，但是風格讓人看一眼就不會忘記。

雙城知道城主主要居住在最上面的兩層，最下面的兩層是整個空見城的機關服務處，不管是居住還是戰士登錄等等公共相關，都是在這裡辦理，再上去有的就是城主府護衛的居所，一些管理空見城的高級主管也有權利在這裡選一層樓的其中一個房間居住。

城主府的位置差不多就在內城的正中央，內城面積非常廣大，大概可以容納兩百萬戶的人口，只是如今的內城大約有六十萬戶，大部分的人口還是住在外城，雙城他以前的家族就是住在外城。

之所以不讓所有人都往內城裡塞的原因是因為外城也需要防禦，大量人口擠進內城容易混亂，不見得對空見城的整個安危比較好，況且人們自己打拼來的資格比較懂得珍惜，所以就算空見城的內城可以容納超過兩百萬戶，可是事實上內城的戶數一直都是空的多於滿的。

其實中央這一棟城主府前前後後有重整過數次，因為一棟再好的建築物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環境裡都很容易敗壞，更何況這一棟建築物的歷史實在太悠久。幸好整棟建築物的鋼架是用最結實的材料所打造，他們只要變動一下建築物內部的一些裝潢，還有讓外部的牆面更加結實耐碰撞，基本上再使用個數百年也不是問題。

在聽著赫連曉真的介紹，一一仔細觀看城主府內部時，雙城突然想起了他家族的族長，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麼了嗎？」他剛剛有說什麼東西很好笑嗎？

雙城搖搖頭。

「沒事，你繼續說，我只是想到我以前那個家族的族長而已。」

「喔？為什麼想到？說說看？」竟然會想到那種刻薄人還能笑得出來？這也太奇怪了吧？

「我只是在想，以前家族的族長，在加入空見城之後，一心就想要從外城進入內城，沒想到我這個不受重視的不完全體，竟然會因為這樣的身分比他更早一步踏進內城。」

想要進入空見城的內城居住，除非一個家族的人口基數達到標準，又或者家裡出現高階的戰士，那麼就有資格申請進入內城，如果對這兩樣都沒有信心，那麼可以試試看前城主家納的家族一樣手段，想辦法生出一個絕色的虛子，讓內城的長老階級以上的戰士看中，接受對方的庇護，只要對方滿意，整個家族也可以因此遷入內城。

他的家族族長絕對沒有料想到，家族裡的這一個不完全體，因為身分的關係首先一步住進內城的安全區就已經讓人夠嘔，誰知道現在竟然還可以在城主府裡頭悠晃，一隻手被內城最大家族的菁英子弟牽著，這個菁英子弟將來絕對有機會成為長老級以上的人物。

換句話說，如果當初他們可以好好的對待他，說不定根本不用等到家族人口基數到達標準，不用絞盡腦汁試圖培養出一個高階戰士，光是依靠一個不完全體，就有可能順利的舉家遷移到內城居住。

雙城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可是赫連曉真能猜得出，原來剛剛雙城的笑是帶著一點點的嘲諷。

「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笑，可見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赫連曉真搖搖頭。

「不能這麼說，只能說你是一個平常人，如果在你這樣的遭遇下，現在還可以一心一意想著要怎麼把家族裡的人都遷移進來，完成族長的希望，我才真覺得可怕。」

他總覺得人如果過度良善良，永遠不記仇，也不懂得怨恨，那才讓他覺得可怕……因為那樣的人不是聖人，就是根本不是人，在這樣的變異環境之下，天底下根本就沒有聖人，換而言之那就肯定不是人，八成是被某種詭異的變異蟲類給寄生，才會純良到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是嗎？你不會覺得這樣的我很糟糕？」人一旦談了感情，果然很容易就會擔心對方對自己看法怎麼樣，很希望自己在對方的眼中可以不要有任何讓他看不起的缺點，尤其自己真的覺得剛剛那樣子想真的很壞。

「不會，你會那樣子想才代表你的心地還是好的。」真正糟糕的人應該早就已經跑到那一位族長面前炫耀自己得到的一切，而不是光靠腦子想像。

雙城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這麼覺得，四下沒有什麼人在看著他們，踮了踮腳尖，在赫連曉真的嘴巴上親了—下表示感激。

赫連曉真摸摸自己的雙唇，笑得很是燦爛。「我比較想要一個深吻當獎勵，剛剛那一個很不夠。」

完全不介意他的厚臉皮，雙城很高興，那種高興的情緒仿佛帶動了一頭紅發都顯得更加炫目。

「回家我不只給你一個深吻，這樣可以吧？」

雙城喜歡跟赫連曉真做，跟赫連曉真做他擁有的不只是強烈的快感而已，還有著一種深深的滿足，不會在隔天醒來後覺得心裡有一個位置空空然的，最好他起床時還可以窩在他的懷裡賴一下床，最好鼻子還可以聞到前一晚太激烈所留下的強烈氣息，就算不是什麼好聞的味道，但那反而更有一種他的確擁有著現實的感受，不會讓他覺得這一切只是夢，很實在的填滿自己的心，不需要擔心會不會一個眨眼他又回到過去，回到過去那個只能夠過一天是一天，連夢想都不敢奢望的不完全體。

「真的？我要很多次，很多次。」

雙城給他白眼。「到讓你起不了床那麼多次可以吧？」

哪一次他們在床上滾不是很多次，次數多得每一次他都覺得是一次小小的死亡，要不是自己最近身體更好，哪能負荷得了他這種做法。

「嘿嘿！想要讓我起不了床，你還有待努力。」起碼在橙卡這個階級不太可能，戰士狩獵的實力，也反應在床上的能力啊！

這次雙城踹了他一腳表示他內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