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是什麼，點心？」

紋核看他把一個盒子拿出來放在儲存櫃中忍不住好奇的問。

「是啊！昨天有朋友帶了一塊不錯的變異獸肉到我家，我用剩下的碎肉做了一些點心，準備當中餐用。」

他習慣不浪費任何一點食材，空見城的制度不會讓他們餓著並不代表能浪費，尤其昨天吃進嘴巴裡的肉真的是好吃極了，讓他說什麼都捨不得丟掉肉骨頭上的碎肉。

「中餐？我可以吃吃看嗎？」這句話不是紋核說的。

雙城抬頭看過去，赫連曉真俊美的臉在管理室的外頭笑著，手中扛了一袋東西，似乎是要繳到倉庫的物品。

連忙走出去，從赫連曉真的手中接過那一袋東西，打開看了一下，全部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樣子都有點舊，也不曉得還可不可以用。

「剛巡邏回來，這一次跑遠一點，看到一個廢棄的小鎮，裡頭就這幾樣東西是完整的，不要看它舊舊的，都還可以使用，很多工具現在都不做了，沒有那個人手做這些，要是放在倉庫，需要的人應該會很想要。」又接過雙城手中的袋子，幫他拿進管理室，一個一個放在管理室專門用來檢查物品的平臺上。

這些東西放在袋子裡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但是拿出來後雙城就發現他大概猜得出來這些東西是什麼。

「這是料理工具。」差不多有半套的料理工具，的確，這些東西現在幾乎都不做了，他的家族裡根本就沒有，想要好一點的料理工具，恐怕只有空見城那些小康一點的家族才會找得到。

「料理工具？真有趣。」紋核在倉庫工作過一段時間，看東西也准，就算他對料理沒有興趣，不過這些東西在他手中摸一摸，其實也猜得出來如何使用。

「這些誰都可以拿走嗎？」

雙城剛問，赫連曉真就明白他今天拿回來的東西打中了對方的心，原來他喜歡料理啊！

「當然誰都可以，申請就可以，你要嗎？那也不用申請了，這東西算是我的戰利品，都給你。」一邊說一邊把所有工具都塞回袋子裡，然後遞到雙城的懷裡讓他抱著，讓他整個臉的表情一愣一愣的。

「這……這怎麼可以？」

「他說的沒錯，如果這是他的戰利品，他的確可以直接給你，你就拿走吧！」紋核無所謂的說明，對他來說，這個倉庫裡的東西，就算被偷了也不會有人有意見，在還沒進倉庫前就先送人，根本就不算什麼。

「但……」

「別但是了，要是你覺得不好意思的話，請我吃你的點心吧！」赫連曉真挺好奇雙城的手藝到底如何。

雙城連忙把袋子放好，從儲存櫃裡拿出小盒子。「你真的想吃嗎？我的手藝跟一般人比起來的確不算差，但是你在城主府或是赫連家裡頭應該吃的都很好。」那些專門幫城主做菜的人，手藝肯定會比他好更多。

「我在家裡是吃的不差，但是不吃吃看怎麼知道，說不定你的更合口味。」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總不能盒子拿出來卻不給吃吧！

雙城默默的把盒子打開，露出裡面做得相當精緻的小點心，是碎肉凍，碎肉集中在下方，上層是完全透明的凍狀物，晶凍裡頭放了幾片綠色的葉子，一個一個像藝術品一樣的小圓柱體看起來十分誘人。

「本來還要再灑一些金紋葉看起來更好看，味道也會更上一層，不過金紋葉有點貴，我買不下手，所以就只能這樣了。」

不管是赫連曉真還是紋核都對盒子裡的食物看傻了眼，這種感覺很奇怪，很像明明在探索低階變異獸的洞穴，裡頭卻跑出超高階變異獸的幼體一樣。

「金紋葉是吧？等我一下。」

雙城還來不及回應，赫連曉真已經消失在眼前，那速度還真讓雙城驚歎，一邊的紋核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從櫃子裡拿了三雙筷子三個白色的小盤子出來，然後好像又想到什麼，也對雙城說等他一下，接著人也不曉得跑到了哪裡去。

赫連曉真的速度很快，雙城剛把一顆顆的肉凍分配在三個盤子上——赫連曉真的那一個放多一點，他自己的最少，剛吃過早餐沒有多久，不餓——整齊擺好時赫連曉真就回來了，手中多了幾片乾淨的金色小葉子，還帶了一小瓶的飲料過來。

「是這個吧？金紋葉。」

雙城點點頭。「是這個。」

接過金紋葉，用小刀快速的切成不規則小碎片，切得很小很小很碎很碎，然後將這些切碎的小碎片一點一點灑在碎肉凍的上頭，讓整個碎肉凍看起來更加的賞心悅目，還真沒有辦法忍心下口。

這時候紋核也跑回來了，手中同樣拿了一小包東西過來，打開，是賣相不差的甜點，粉紅色小小一顆一顆的，一顆就一口的大小，聞起來有淡淡的莓果味，是他平常很喜歡吃的小點心。

「有鹹的當然就要有甜的，對吧？」不由分說的，將粉紅色的小點心一個一個往白色盤子空位擺，沒想到擺上去，讓整個盤子變得很像是童話故事一樣，色彩相當的豐富。

「開動！」紋核搶先一步把碎肉凍給吃到嘴巴裡去，赫連曉真也馬上動筷，雙城盤子還沒有拿起來，就看到兩個人吃到嘴巴裡去後，臉上露出無比滿意的表情。

「好吃嗎？」他對自己的手藝有自信，可是這兩個人一看就知道從小都吃好的吃到大，他只是來自一個小家族，還真沒見識過什麼好東西。

「好吃！」

「非常好吃！」

兩人大力讚賞，雖然說碎肉用的肉塊本身不算是多好的變異獸，但是雙城處理得完全沒有腥味，裡面不曉得還加了什麼調味，把肉質的鮮甜帶出來，讓人忽略肉質本身的品質，然後晶凍的部分不會太鹹不會太膩，加了一點點果子酸，跟碎肉的味道本身很搭，綠色的葉子是特別的香氣，再配上金紋葉的香氣，吃完後不管是喉嚨還是鼻間都充滿那股味道。

「雙城！你太厲害了！」

「就是！就是！以後我狩獵完後的戰利品，拿來給你處理可以嗎？」赫連曉真得寸進尺。

「那我也要！我也要拿材料過來，雙城幫我做！幫我做！我喜歡吃甜的！甜的！甜的！」

兩個人瞬間變成幼稚鬼，讓雙城笑了起來。「你們拿來我就做。」

「耶！」

「帥呆了！」

兩個人歡呼，雙城笑著把自己盤子上的食物放到嘴巴裡，在這一刻，他心裡很是滿足，原來自己也有什麼才藝是可以讓別人讚賞的。

雙城把食物放到自己嘴巴裡默默吃著，加了一點金紋葉果然讓味道更豐富了一些，滋味也更好一些。

赫連曉真望著對方嫺靜的模樣，心裡有些癢，很想要摸摸對方的頭，摸摸他的臉，親親他的眼睛。

今天他是故意拿這些舊的東西來倉庫的，以前他就算找到廢棄的小鎮，也很少去找一些舊東西回來放倉庫，通常都是懶得拿，但今天巡邏的時候看到，他就想到雙城家裡還沒有這些，所以就拿了，沒想到正好打中了雙城的心，也沒想到還可以因此發現他的優點。

他不會說雙城做的東西就一定比城主府做的好吃，因為手法不太一樣，雙城做的比較精緻，比較適合慢慢品嘗，城主府因為大部分的食用者都是戰士居多，只要好吃就好，因此做法比較粗獷一些，同樣好吃，不同的風味。

從雙城的手法中可以吃到他的用心，一點點香料的搭配都很仔細的考量，因此就算不同的香料放在一起，味道卻一點都不衝突。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他是多麼細心，多麼想要做到面面俱到。

這樣的生活，似乎不是那麼輕鬆。

忍不住跟他聊了開來，有紋核在場，可以聊的東西就更多，他沒想到的，紋核也會跟著問，一下子就把雙城從小到現在的生活都問得清清楚楚。

中間紋核不曉得想到了什麼，抓住雙城的頭髮就想要給他編辮子，說他小時候時常被家裡的人這樣玩弄，雙城怎麼可以這麼容易逃過一劫。

雙城原本可以躲開，他的身手跟紋核比較起來不曉得要好幾倍，不過現在有赫連曉真在，他也想看看雙城如果被綁了辮子會是什麼模樣，所以一手就把對方給撈住，把對方給困在自己的懷裡頭，讓紋核滿臉邪惡的幫雙城的頭髮分編，然後快速的綁起辮子。

「你們！不要太過分！」

雙城用力掙扎，但他卻已經不太明白自己的掙扎是為了什麼。

被赫連曉真給緊緊擁著，他的臉可以說是一瞬間就紅了起來，鼻間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跟上次比較起來，少了一些血腥味，多了一點沐浴過後的氣息，然後還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聲，聽說越是強大的戰士，心跳就越慢越有力，赫連曉真的心跳跟自己比起來真的很慢，久久才跳一下，怦通好大一聲，在耳邊清晰無比。

「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雙城這麼漂亮，當然要綁辮子試試看！」

紋核非常的熱衷於這件事，基本上沒有哪一個虛子喜歡被這麼做，但是因為女性實在是太少，很多家長沒有女孩可以玩，就只能找上他們，那根本就是一個惡夢，他小時候還被迫穿過洋裝，那種古董級的洋裝，聽說是家族在變異前留下來的物品，靠！那一層一層叫做蕾絲的東西差點沒嚇死他。

「赫連曉真！快放開我！」

「不放，我也想看！」

其實不只是虛子，赫連曉真小時候也被玩弄過，還不是他家的小爹，一直說他小時候多漂亮多可愛，於是就跟總管事拿了一大堆的小孩用品跟小黏小時候用過的東西為他打扮，然後在打扮完成後先是讚歎後是狂笑，讚歎的原因自然是因為那看起來說不出的適合，狂笑的原因是因為他長得跟父親很像，所以他適合，等於是他父親小時候也肯定適合，感覺就像是一種報復，小爹不斷的在他身上找他父親的童年。

很快的，紋核就幫雙城綁好了雙辮，紋核的手藝非常好，辮子綁得漂亮又整齊，然後還在辮子的上面跟下面都系上蝴蝶結，全部弄好了之後，赫連曉真握著雙城的肩膀不讓他躲開，拉出一段距離讓兩個罪魁禍首好好仔細打量。

結果……

這兩個傢伙很不給面子的狂笑，明明雙城長得挺漂亮好看，可是不曉得為什麼，那一張臉一點都不適合這樣女性化的裝扮，紋核不相信，拆了辮子又綁了一個公主頭，還是非常的詭異彆扭，讓兩個人笑到在地上打滾。

雙城很想要生氣，但是看到他們兩個笑成這樣，他發現自己根本氣不起來，哭笑不得的把頭髮上的裝飾品給拆了，拆的時候他也從管理室的鏡子裡看到自己，然後噗哧一聲自己笑了出來。

不適合！真的很不適合！為什麼會這樣？

一下子，管理室三個人笑成一團，幸好這裡一直沒有什麼人進來，要不然肯定會莫名其妙。

赫連曉真說話算話，後來他去巡邏，只要狩獵到合適的變異獸類，就會把戰利品拿過來給他處理。

他是高階戰士，因此拿來的戰利品都很驚人，一次兩次還好，太多次的話恐怕整個安全區的人都會議論紛紛，所以後來他都讓赫連曉真包好，確定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是什麼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這些戰利品都是一般人想吃還吃不到的大補之物，一般來說，越高階的變異體，體內擁有的力量就越多，順利利用食補的方式進入體內後，會讓身體的力量跟著一起增長，這也就是為什麼越高階的戰士通常吃的東西也儘量選擇高階變異獸的部位所製作的食品。

赫連曉真帶來的很多都是他也可以吃的，他不能吃的赫連曉真會先告訴他免得他誤食，一下子吃太補對一般人來說可不是好事，那並不會讓實力跟著水漲船高，反而會讓你的身體因為過量的變異能量而受到損壞。

這些戰利品數量跟重量都頗為驚人，就算赫連曉真的食量大，想吃完也不容易，基本上都是便宜了他跟紋核兩個，他儘量把處理出來的食材最好部位都給赫連曉真吃，自己跟紋核吃其他的部分，連續吃了一個月的時間下來，他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健康許多，不但力量大了，連跑步的速度也快了，表現在外的就是他的模樣。

之前他雖然也不算差，不過因為平常吃的東西並不算好，甚至很差，所以膚色過於蒼白，眼眶下面老覺得泛青，皮膚狀況摸起來也比較差，但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他的膚色看起來很健康，黑眼圈也都不見了，連皮膚摸起來都很緊繃。

他有偷偷試著拿武器到外面去測試自己的能力，發現自己的確已經擁有紅卡級的戰力，趨近於橙卡，這讓他非常的高興，他一直很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戰士，不但可以用自己的力量養活自己，還可以保護其他人，為守護這一個城市盡自己的一番力量。

他知道聽起來很夢幻，就像是一個小孩子會作的英雄夢，但他一直就是這麼想的，總覺得這樣的自己才有存在的意義，這樣的自己才不會總是被人給丟棄。

「可以教我怎麼打架嗎？」他知道自己很厚臉皮，可是對著其他人他說不出口，對著赫連曉真，他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脫序的行為。

「打架？你是說跟人打架？」

「不是，我想跟其他戰士一樣，擁有狩獵變異體的能力，我想學的是這個。」

「那不叫做打架，每一次的狩獵，都是一場小型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跟打架不一樣。」赫連曉真早看出了他的想法，每一次把戰利品送到他家裡去時，他都可以看到那一把鞭子始終放在最容易得手的位置，而且一直有使用過的痕跡，雙城對變強的這件事情很執著。

「對不起，我不曉得該怎麼說，但是，可以教我嗎？我知道那會很麻煩，可是我只有你可以拜託。」

「你不是也認識其他的戰士？」赫連曉真會答應他，但是他就是想知道為什麼是自己，他知道雙城一直有認識其他的戰士，甚至還是不錯的朋友。

他的回答讓雙城有些誤會了他的意思，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是想過赫連曉真可能會拒絕他，但他沒想到被拒絕的感覺竟然會這麼受打擊，那讓他幾乎要喘不過氣。

「我不是這個意思。」看到他的臉色，赫連曉真就知道他想歪了。「我的意思是，你目前的實力如果是讓比較低階一點的戰士教導，效果說不定會比較好，他們比較知道你現在的狀況適合什麼，去哪裡狩獵會比較剛好，但你問的是我，我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雙城微微一愣，原來他不是拒絕自己，原來他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厚臉皮而看不起自己，但他問自己的這些問題，老實說，自己也想過，偏偏卻找不到答案是什麼。

「我不知道……你的問題我也問過自己，可是我想了很久，也不曉得為什麼，不是因為你比較強大，我懂得跟自己實力相差不太遠的，其實才是最適合教導自己的人，但當我想要學習狩獵的時候，第一個想到要學習的物件就是你，然後腦袋固執的就認定要找你，也只有對你我才開得了口，但我真的沒有辦法回答你為什麼。」

他很老實的說，如果是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說不定會笑自己不過是想要攀高枝，因為赫連曉真強大又擁有深厚的背景，如果可以被這樣的人給看上，那麼將來就完全不用擔心生活的問題。

但他不是，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不是多麼清高的一個人，可是也沒愚蠢到會去相信這樣的自己可以進入赫連曉真的生活，就連從小家族出身的他都懂，在一個家族裡，實力不相當時，遭遇通常也就越不好，處境也越尷尬，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被允許進入赫連曉真的世界，所以他從來不曾妄想過，他不清高但也不傻。

赫連曉真太好……好得他不敢去有那麼一點點的盼望。

想到這裡，他好像想到了會找赫連曉真教他的原因。

「也許你是唯一個不會笑我的人，我知道你很強大，你懂得很多，但是面對像我這樣一個弱小的人，你的眼中沒有任何瞧不起的意思，我看得出來，我的朋友雖然對我也真心，但他們總是會想，我的行為是不是有點自不量力，但是你不會。」他會用認真鼓勵的雙眼看著自己，讓自己不至於在受挫的當下同時感覺到自己的可悲。

赫連曉真在心裡歎息，其實不只是雙城不懂為什麼，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剛剛雙城的回答其實不錯，但他就是覺得他沒有聽到他想聽到的東西，不過這樣也好，能被這樣相信也不錯了。

「好吧！我教你，不過我教你什麼你就要學什麼，不可以有任何意見。」

雙城欣喜的立刻點頭，但是點完頭後好像覺得哪裡不太對，疑惑的看向赫連曉真，誰知道那一張平常總是笑得一臉陽光燦爛充滿正面形象的俊臉，此刻卻露出奸詐的模樣。

「你不會害我吧？」他果然點頭點太快了對吧？

「那什麼話，我是那種會害人的人嗎？」開心的在腦子裡安排，明天要做什麼呢？後天要做什麼呢？大後天又要做什麼呢？

雙城看他興奮的模樣，頓時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希望那只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