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福爾摩斯？不會這麼巧吧？

　沙利葉聽到上層實驗室裡傳來的聲音，就知道他們的冒險似乎和其他方面的行動撞到了一起，而且這個行動似乎也和調查人體試驗有關。雖然不知道上面的那位福爾摩斯先生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家人，但是沙利葉卻對有其他人的到來鬆了一口氣。現在看來，如何處理這間血腥的實驗室這個問題，沙利葉可以交給別人來解決了。

　知道很快會有人下來，沙利葉重新帶回了眼鏡，然後拉著加百利走到了不容易被看見的角落裡。阻止了加百利準備加持法陣的動作之後，沙利葉他們就靜靜的站在那裡，等待來人。

　「崩！」

　一個穿著迷彩服的大漢猛地就從上面的洞口跳了下來，雖然洞口和地板之間的距離真的非常讓人生畏，但是看那個大漢面不改色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他應該是經受過一番訓練的。事實上，這個迷彩服大漢還沒有辦法簡單的往下跳，因為洞口的正下方放著那個鐵籠子，無法直接降落。所以剛才那個大漢必須先抓住洞口的邊緣，然後摸索到旁邊的一個吊燈，確定自己不會掉在鐵籠子上之後才跳了下來。

　「哦，上帝啊！」當那個迷彩服大漢看清楚下層實驗室裡的情景之後，幾乎在下一秒就用手遮住了自己的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竟然是真實。

　「怎麼了？下面有人拿著槍頂著你？」

　那個被稱為福爾摩斯先生的人聲音很沉穩，因為姓氏的關係而讓沙利葉想起了他第一次見到那位克萊斯特·福爾摩斯先生的時候，兩個人的語調倒是有些相似。不過如果真的是克萊斯特的話，現在的聲音應該要比上面傳來的那個蒼老很多。

　「哦，福爾摩斯先生，我想你應該親自下來看一看。這裡的東西，我……我實在很難形容。」大漢的語調中帶著不敢置信還有一絲恐懼，「我只能說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安杜拉堡壘裡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你去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升降裝置，我可不相信那些身體情況一團糟的研究人員每次到下面都是跳著下去的。就算跳得下去，他們也總得找個方法再爬上來吧？」

　「是，福爾摩斯先生。」大漢應了一句，然後就開始四下尋找有沒有升降裝置。而那個就在洞口正下方的鐵籠子目標性實在太大，很快就引起了大漢的注意。

　「福爾摩斯先生，我想我找到了。」大漢鑽進了那個半敞著的鐵籠子之後，就跟沙利葉他們一樣快速的發現了那個小機關，然後他就站在籠子裡開始往上升。

　整個過程中沙利葉和加百利都站在那裡觀察著，只要確定那位福爾摩斯先生的真實身份以及他所站的立場，那麼沙利葉很希望和對方來一次面對面的交流。

　下來的「電梯」上已經沒有之前那個迷彩服大漢了，而是換上了三個西裝筆挺的人。說實話，在這樣的末世竟然還能看到這樣高檔的西裝，或者說在這樣的末世還有心情製作西裝這種表面功夫的東西，也是反映了安杜拉的社會安定和上層富足吧！沙利葉相信這三個人中的一個，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福爾摩斯先生，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三個人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位，那一位的手裡還非常莫名的拿著一把黑色長雨傘。

　「真是該死的。」通過聲音判斷就是福爾摩斯先生的那一位，並沒有像那個大漢一樣感慨上帝，也許是因為他從來都不相信上帝的存在吧。看到那些人體實驗的存在之後，那位福爾摩斯先生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些該死的研究人員！

　「吼——」

　「求求你們……殺了我……」

　呻吟一般的低語，還有屬於變異喪屍的低吼聲，這一刻全部都環繞在那些人的耳邊，揮之不去。

　「麥克羅，你看……」

　也許是因為和之前那些人等級不一樣的關係，這一次的人裡面有人直呼了福爾摩斯先生的名字，也讓沙利葉確認了對方的身份。沙利葉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麥克羅·福爾摩斯，試圖將他和自己不久前還加過的那個微胖少年聯繫在一起。只不過這確實有些困難……

　按照年紀來算，麥克羅應該已經四十歲左右了，不過因為保養得當的關係，看起來還是非常精神的。而且比起當年微胖的樣子，現在的麥克羅身材勻稱很多，雖然髮際線方面的發展並不理想，但總的來說還是一個隨身攜帶威嚴氣場的成熟魅力男性。

　看著這樣的麥克羅·福爾摩斯，沙利葉突然有種「我家孩子終於有出息了」的感覺。

　「怎麼了？」看到身邊的人將手指指向某個方向之後，麥克羅也將視線轉移到了那裡，「那兩個是……」

　「是研究防感染血清的休斯頓博士和他的助手安吉，就是之前遞給你的文件裡重點描述的那兩個人。」麥克羅的身邊人顯然在執行任務之前，已經對這個研究所有過非常全面的瞭解了，就連一個小小研究助手的資料也沒有錯過。

　「哼，這就是他們研究防感染血清的方式？他們現在是怎麼回事？一動不動的樣子難道是被自己的血清感染了嗎？剛才這兩個跟雕塑一樣站在那裡，我還以為是掛衣服的架子。」麥克羅一邊用手中黑雨傘傘尖戳了戳那位博士，一邊補充說，「不過能幹出這樣讓人反胃的事情，他們的腦袋也不比木架子聰明到哪裡去。」

　不過，就在麥克羅說完話的同時，被傘尖戳過的那位博士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甚至還發出了石頭撞在地上的那種沉重聲音。

　「也許……這是研究所最新研究出來的新型衣架。」在這樣的環境下還有心情顯露幽默感，可見麥克羅身邊的人心理素質也是不錯的。

　「不。」麥克羅半瞇起眼睛，馬上就否定說，「這麼蠢的猜測就不要花力氣說出來了，很明顯有人比我們先一步找到這裡。按照這個實驗室的實驗內容，再加上那個『電梯』的設計顯然是為了隱蔽，為什麼電梯下來之後就沒有讓它再升回去呢？我相信除了籠子內部，其他內部也有操控的機關。那麼最後可能的答案就是，有人先來到了這裡，把這兩個人渣處理之後，還沒來得及離開這裡。」

　「超能力者嗎？」

　「無論是誰，動手的人應該還在這裡。」麥克羅說完，就挪動腳步，開始往燈光照射不太到的角落裡走去，「躲在某個我們看不到的角落裡。」

　「相信我們，如果說我們不是故意要暴露自己的話，不用躲起來也沒有人能夠找到我們。」沙利葉在麥克羅開始尋找之後，就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

　「你……」在麥克羅看到現身的沙利葉之後，瞳孔似乎略微放大了，沉默了一會兒才用一種微妙的語氣說，「我該怎麼稱呼你？卡羅爾先生？卡羅爾老師？沙利葉·卡羅爾？」

　「才幾秒鐘的時間就記起我了嗎？不愧是福爾摩斯家的兄弟。」沙利葉笑著說，「我那個時候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心理輔導老師而已，現在的你也不再是那個十四歲的小少年，叫我沙利葉就可以了。」沙利葉清楚的記得，只有他和福爾摩斯兄弟告別的那一段時間，他們才意外的開始稱呼他為「老師」。

　「你說錯了，卡羅爾老師。」麥克羅最終還是使用了一個他最少使用的稱呼，搖了搖頭說，「在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記起你了。很抱歉這裡我就不使用敬語了，總之我之所以會沉默只是詫異於你在二十多年之後看起來還和當年一模一樣而已。不過，既然密西達堡壘和聯盟堡壘那邊都有幾十年來相貌不變的案例，老師你這樣末世前就擁有神奇能力的存在，會長生不老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麥克羅，是你認識的人嗎？」麥克羅身邊的人壓低了聲音，在他的耳邊求證道。

　「是的，是我和夏洛克年少時期的一位老師。」麥克羅點了點頭，然後又說，「卡羅爾老師的立場應該和我們是一樣的。你們留下來，將能夠搜集到的關於實驗的證據全都找出來，至於實驗室現場……先保持原狀，等和上頭討論過之後再做決定。」說道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就連麥克羅在語氣方面也不免有些乾澀。應該說，這樣的場面只要是個人類就沒辦法無動於衷，偏偏造成這樣結果的也是人類本身。

　「需要讓民眾知道這裡的事情嗎？畢竟他們都對防感染血清非常關注。」

　「不，不能讓他們知道。」麥克羅皺了皺眉，吩咐說，「封鎖這個消息，回收能夠回收到的所有血清，對注射過血清的人進行秘密觀察，畢竟我們不知道那個血清和這裡的研究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關聯。另外，現在安杜拉的氛圍已經進入了非常平穩的階段，在這個時候捅出這樣的事情，對平民和政府都沒有任何好處。」

　「血清和研究是肯定有聯繫的。」加百利剛復甦的時候曾經隱秘的保（跟）護（蹤）過沙利葉，所以他很清楚沙利葉對那三個社區孩子的好感，「之前我們來的時候，這個博士稱呼血清為『病毒四號』。」

　聽到加百利的話，麥克羅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而麥克羅身邊的兩個人也明白事態的重要性，回收和調查血清的事情必須盡快進行。

　「你們兩個先在這裡收集證據，我先帶著這兩位離開研究所，順便讓相關部門接管血清調查的工作。」麥克羅又交代了身邊人幾句話之後，就和沙利葉他們一起坐著「電梯」離開了下層研究所。因為麥克羅個人身份的關係，雖然在上層研究所調查的人都很疑惑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兩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提出疑問。

　「夏洛克現在真麼樣？」一邊走在離開實驗室的路上，沙利葉一邊問道，「如果不是末世降臨的話，你們應該可以成為那種偉大的偵探吧？可惜，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你似乎已經在政府工作，我很好奇夏洛克現在在做什麼。不會是繼承父業了吧？」

　「怎麼會。」想到自家那個讓人頭疼的弟弟，麥克羅就無奈的笑了笑說，「就算是在末世，安杜拉的管理制度裡也非常重視法律的存在。畢竟是政府堡壘，如果連這裡都不講究法律的話，我們就真的是在向末世屈服了！所以，夏洛克那個傢伙在這個世界也是如魚得水的。」

　「說實話，在見到你們之前，我一直以為……」

　「以為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會在末世初期就死去是不是？」麥克羅沒等沙利葉說完，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不過你們不得不否認，在末世裡生存到現在的不只是那些擁有神奇力量的人，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方式，只不過為了更安全的活下去，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就需要掌握更大的自保力量。一開始，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我們先進入了密西達堡壘。不過你也看到了，安杜拉堡壘掌握了很多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的戰鬥科技，對於我們來說這裡確實是最適合生存的地方了。」

　「對了，為什麼你們會在今天深入研究所了？」沙利葉說到這裡的時候三個人已經回到了研究所的大廳，原本在通道四周守衛著的那些黑衣人此刻已經被麥克羅帶來的那些迷彩服士兵緊緊圍住了。看來為了成功進入實驗室，麥克羅使用的方式要比沙利葉他們暴力很多。

　「我只是作為這次行動的領隊而已，據說是因為我在辦公室待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麥克羅攤了攤手，然後才解釋說，「不過相關部門對那個什麼休斯頓博士和他的助手已經關注很久了。從十年前開始，政府就已經設立了研究防感染血清的部門，到現在為止這個實驗部門的負責人已經換了好幾個。這次之所以會盯上那個休斯頓是因為他的妻子秘密向相關部門匯報說，她的丈夫可能被什麼人操控了。」

　「操控？」沙利葉想到之前那位博士和助手毫無人性的對話，倒是有些希望這是被操控的表現。

　「是的，根據博士妻子給出的一些證據，那位博士從半年前開始性格就突然變得非常詭異，有的時候睡覺睡到一半會說一些奇怪的胡話，大多是懺悔恐懼之類的話。而那位博士也是半年前剛剛接手血清研究的。」麥克羅雖然並不是這個案子的主要負責人，但卻對檔案仔細的研究過，「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這一位博士有這樣的性格變化，因為之前的幾位負責人都是單身，而且都是大部分時間留宿實驗室的工作狂人。不過根據案件中的調查，前幾任負責人竟然全部都奇怪的死於實驗事故……」

　「對了，如果卡羅爾老師你想要見夏洛爾的話，就跟我一起回辦公室吧。出發之前我把那個傢伙和他的密友一起鎖在了我的辦公室裡。」走出研究所之後，麥克羅站在機械車的旁邊，對沙利葉說。

　「十分榮幸。」沙利葉說著，還忍不住八卦了一下，「那位密友是……」

　在沙利葉的印象裡，這兩兄弟都不是善於和別人交流的類型，真的會有密友這種東西存在嗎？

　「嗯……可能是唯一一個沒有血緣關係還可以忍受和那傢伙共處一室，然後一起生活一輩子也不會真的砍死夏洛克的神奇存在吧。」麥克羅對於夏洛克那位「密友」的評價倒是出奇的高。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對那位密友小姐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沙利葉和加百利一邊走進機械車一邊說。

　「是先生。」麥克羅糾正說。

　「……」好吧，末世都已經來臨了，還有誰在乎性別這種無聊的東西呢？

　機械車的速度確實要比那些獸車快很多，就算是和神奇的夜騏比起來，速度方面也有它的優勢。所以，沙利葉他們只是在車裡面隨便聊了幾句，就感覺到機械車停了下來，應該是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我算不算是那種可以和你共處一室，然後一起過一輩子你也不會厭煩的類型？」在走出機械車的時候，加百利突然靠在沙利葉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你是我的半身。」沉默了一會兒，沙利葉最終還是沒有正面回應加百利的問題，扔下一句話之後就跟著麥克羅進入了宏偉氣派的政府大樓。

　「不想……不想再分開了……」加百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看著前方沙利葉的背影，原本純粹的金色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非常不和諧的紅色。加百利的表情看不出什麼異常，他只是將視線粘在了沙利葉的身上，一刻都不捨得離開。

　「這是，卡羅爾老師？」

　麥克羅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之後，沙利葉就看到一個頂著一頭黑色卷毛，顯得非常消瘦的男子坐在辦公桌後面舒適的皮椅上，無聊的將那把椅子轉來轉去。然後，另一邊用來接待客人的沙發上則坐著一個金色短髮的男人，他正拿著一本書翻來翻去的看，卻似乎沒怎麼看懂的樣子。注意到辦公室的門開了之後，兩個人的視線馬上就集中了過來，而夏洛克也在第一眼就認出了沙利葉這位特別的老師。

　雖然普通人的記憶力可能無法精確的記憶沙利葉的相貌，但是福爾摩斯兄弟顯然很難被人歸類為「普通」。

　「我還以為你會帶著人體實驗品回來，沒想到你竟然帶著卡羅爾老師回來了。」看夏洛克的樣子，他好像一點也沒有想要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意思。

　「你都知道了？」

　「就在剛才，你的那位合作夥伴打電話過來。」夏洛克擺弄著桌上的鋼筆，一臉無所謂的說，「據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匯報。你的那位合作夥伴嘴巴還算嚴實，無論怎麼套話都不肯把那個重要的事情說出來。嗯……雖然其他的事情他都洩露的差不多了。」

　「讓你參加這次事情的時候，你說沒什麼興趣，這個時候倒是玩起套話這一手了。」麥克羅倒是不介意自家弟弟知道實驗室的事情。

　「有的時候我會覺得，有個能看見鬼的人在身邊也是不錯的事情。比如那個實驗室，那裡應該到處都能看到鬼魂什麼的東西吧？」也許是因為見到沙利葉的關係，夏洛克似乎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好了，我們在你這裡也乖乖的坐了很久了，你可以把瞬移裝備還給我了吧？我必須趕去東街區解決一件案子。既然有卡羅爾老師在這裡，我相信他能幫到你的地方比我多得多。」

　無論過了多少年，福爾摩斯兄弟似乎都因為幼年發生的事情，而對沙利葉產生了一種微妙的信任感。

　「沒想到福爾摩斯先生也有想要求助於超自然能力的時候。」看到兩位勉強算是自己學生的孩子長大後的樣子，沙利葉的心情顯然很不錯，「不過連小夏洛克都會使用瞬移裝置了，也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只是下下策而已，畢竟時代已經不錯了。」顯然，無論嘴上說的多麼不在乎，生活在末世也從來不會是一件讓人覺得舒服的事情。回應了沙利葉之後，麥克羅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鑰匙，「你好像不是政府成員吧？那麼瞬移裝備對你來說就是違法配置，你可別忘了你還有一個責任很大的可憐哥哥，乖乖做個合法公民吧。我把給你的生日禮物停在街口了，牌號是4869，應該能夠讓你在希望的時間裡趕到東街區。」

　夏洛克皺了皺眉，但還是和那個一直旁觀著的金髮男子一起站起身，然後走到了辦公室門口。接過麥克羅手中的機械車鑰匙之後，夏洛克才說了一句：「算是我借的，用完之後會還給你。」

　「那你還是送去廢品收購站吧。」麥克羅挑了挑眉，說，「我還是喜歡低調一點的機械車。」

　「對了。」見到夏洛克準備轉身出發，沙利葉才想起來一件事情，然後對著他的背影說，「恭喜你找到了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隱約間，沙利葉他們好像看見夏洛克身後的金髮男子腳下踉蹌了一下，倒是夏洛克自己的步子還是一步一步非常穩當。

　「多謝。」

　等到夏洛克走到了樓梯轉角處，才背對著沙利葉他們揮了揮手，然後回應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