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了
終於,到了搬家的日子,周圍的鄰居是直到這日才知道林忘要搬走了,小哥們三五成群地偷偷八卦著,林忘和周圍的人家都不太熟,也沒有什麼好道別的,唯一算能說得上幾句話的,也只有隔壁王力一家的。
走之前,林忘過去跟王力家的小哥道別,那小哥第一句話就是問林忘要去哪裡,他聲音大,一問出口,周圍幾個其他家的小哥都豎起了耳朵。
林忘原本無心炫耀的,可既然別人問了,他也不好在編瞎話,就實話實說:「我開了個小店,以後就住在那了。」
王力家的面上一愣,隨即接著問:「在哪開的店?經營什麼?」
「在火樹街上,就是一小門面,賣點吃食。」
火樹街可是條繁華的街道,那裡租金不便宜,周圍人一聽,不少露出嫉妒的神情,偏偏臉上表現出不屑,扭著扭著就回屋了。
王力家的陰陽怪氣地說:「恭喜恭喜,不過你一個人,可要注意點,小心別叫人騙了。」
林忘在剛搬進羊女後巷的時候,怕被別人欺負,慌說自己的男人過過就來跟他匯合,眾人見這麼久了仍舊是他一個人,且一點著急期盼的樣子都沒有,就知他說假話,因都還記得林忘剛來時格格不入的裝扮,小哥們便猜測他是大戶人家趕出來的小妾,再加上林忘和吳大他們走的近,一些和林忘不對付的人便拿這話題刺他。
林忘心中頓時覺得沒意思,敷衍地點了下頭,也不說話。
吳大在一旁聽出了對方話中的意有所指,心中氣憤,瞪了王力家的一眼,藉口拉開林忘,說:「林小哥,你進來看看可還有什麼落下的。」
林忘也懶得再多說,藉著這由頭就進屋了。林忘來到這裡才一個來月,添的東西統共就那麼幾樣日用必不可少的,前幾日他買了個木製方箱,林忘原本以為自己的東西不多,可真一打包,卻發現不少,箱子裝得滿滿噹噹。
林忘主要添置的東西還是廚房裡用的,鍋碗瓢盆不必說,調料也比一般人家的種類多,這就能看出他身為廚師的天性,那些東西這會也都整理好了,瓶子罐子都裹嚴實了。
把所有東西放在手推車上,打的桌子凳子放不下,已經搬到了巷子口,讓栓虎和三水看著,林忘鎖上門之前,再次往屋裡看了眼,心中莫名感慨,想他一個月之前來時,心中還抱著能回去的想法,如今,這念頭也淡了,心中想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賺錢。
吳大在前面推著手推車,四狗子咋呼,兼之愛炫耀,便一個勁地說日後開店的事,林忘跟在最後,走到巷口這麼短的路,他都覺得背脊如芒刺在身,之前那次吵架,林忘出了名,原先不認識林忘的,經過上次也都知道他了,周圍的人或是躲在窗後,或是站在樓上,隱晦不明地看著林忘,耳邊斷斷續續傳來「使得什麼手段」、「靠著什麼人」一類的聲音,林忘想以後再也見不到這些人了,也就不氣了,他挺直腰桿子,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走了出去。
林忘越是這樣氣定神閒不在乎,那些說閒話的人心中越是有氣,無論再怎麼編排林忘的不是,可人家畢竟離開了貧窮的羊女後巷,還自己開了個小店。
吳大耳朵靈,自然也聽見那些閒話,他卻不能像林忘這樣淡定,兼之有的話真的很過分,吳大一邊推車,一邊四處瞪眼,他以為林忘沒聽見而不想鬧大,所以只是瞪眼警告,未曾叫罵出來。
幾人走到巷子口,看著不同於裡面的陰暗,林忘整個身子都輕鬆起來,終於要離開這個讓人蛋疼的地方了。
栓虎和三水在外面早就等不耐煩了,見他們出來,眼睛一亮迎了上去,嘴上連連招呼四狗子趕緊過來搬東西。
之前他們五人將桌子凳子搬回來到不算吃力,一來是木器作坊不遠,二來是他們只用搬那幾樣,可這次搬家,林忘又多了一車的行李,光是每日裝醒酒飲的大罐子就佔滿了整個車子,剩下的也多是些瓶瓶罐罐見縫插針地塞在空隙裡,盛衣服的木箱則放在罐子上,是以手推車上再也放不下別的了。
幾個人圍著手推車七嘴八舌,這個說將最大的桌子放底下,上面碼放罐子,那個說這樣不穩當,不如把桌子放在罐子上,然後再放箱子,反正無論怎麼說,幾人還是要抗著凳子的。
「不要爭了,這次雇輛車。」
幾個孩子省慣了,兼之走慣路了,聽林忘說要僱車,又都紛紛嚷著不行走兩趟。林忘不是小氣之人,再加上如今心中期待,他當然希望越快越好,二十兩的房錢都掏了,這會也不在乎十來錢的車資。
林忘再開口,聲音特別堅決:「這幾天整理的,我也累了,不想再走了,何況和楊小哥約的時間快到了,讓人家等時間長了不好。」
吳大他們雖節省,卻不是不會看人臉色,聽林忘口氣就知道他已經僱車雇定了,再加上本是林忘搬家林忘掏錢,他們也沒資格多說什麼,便也不再開口。他們雖是想替林忘省下錢,可真若是說坐車,幾個從來沒坐過車的孩子心中還是興奮的。
吳大說去尋車,沒一會,就找來一輛大小合適的無頂車,幾人將東西搬上去碼好,手推車用兩股粗麻繩拴在驢車後面,那車伕有經驗,繩子並不是拴在手推車的把手上,而是拴在軲轆上方的一處地方,這樣重心下移,拉起來更加穩當。
驢車勻速前進,幾個孩子是第一次坐車,面上覺得十分風光,連吹來的熱風都覺得舒服至極,有時在街上遇上認識的人,他們還會故意地大聲招呼。
吳大比較穩重,卻沒這樣,相反還數落了幾句最為得瑟的四狗子,讓他好好扶著凳子。
沒多久,車子就給他們拉到了地方,那門面的招牌被撤了下來,大門錯著條縫。
四狗子第一個蹦下去,站在門口大聲嚷嚷:「快開門快開門,我們林小哥來啦!」
他這一喊,到弄得周圍行人看了過來,林忘覺得有點尷尬,然後幾乎和吳大同時說出來:「不要大聲嚷嚷。」
吳大可沒這麼客氣,跳下來直接飛起一腳:「喊什麼喊什麼?」
他的聲音,也不比四狗子的小。
四狗子摸著屁股呵呵直樂,屋中的楊小哥聽見動靜也出來了,只見他眼睛濕潤,鼻尖微紅,顯然剛剛哭過。
林忘一猜就知道楊小哥又是思念起了亡夫,或是要搬離這裡而心中不捨,他之前沒跟吳大他們提過這事,幾個孩子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哭,但見這小哥年紀不大,且生的好看,一時間也都不鬧了,手足無措地站著。
楊小哥勉強露出個笑容:「東西我都搬完了,你來了我就走了,我現在住在喜橋街,你若有什麼事情,可到那裡尋我,我也不留了,兩個孩子讓我鎖在屋裡,我也不放心。」
對方一口氣說完,林忘聽他如此說,也就不留他了。
在這裡,租房子是不帶鎖的,主要因為主家把鑰匙給租戶,之後不租了,雖收回了鑰匙和鎖,可又怕對方偷偷配了鑰匙,再起了謀財害命的心思,是以那楊小哥一直等著林忘的到來。
這點還是經那王小幺的提醒,林忘早就配了把好一點的大鐵鎖。
幾人將東西依次搬進去,楊小哥一走,他們又開始鬧了起來,又是摸著這店原本帶的桌椅板凳,又是跑到廚房。
「這裡可真好。」幾個孩子沒見過世面,這樣就稀罕的不行。
林忘自己抱著木箱,說:「我先把衣服搬到樓上。」
「嗯。」
林忘想以後也將二樓用作儲物,便也睡在三樓,這樓房全是木製結構,樓梯很窄,踩在上面嘎吱嘎吱響,且極不隔音,林忘都走到二樓了,還能清清楚楚聽見底下傳來的說話聲。
林忘選了原本楊小哥居住的屋子當臥室,這就將木箱放在了床邊,也不收拾一下,就又下了樓。
樓下,幾個孩子在吳大的帶領下,簡單將東西歸置了一下,因不知林忘怎麼擺弄,也只是將搬來的桌子凳子靠牆放,調料和餐具放進廚房。
林忘這就細緻地將東西分門別類整理好,廚房有剩餘的調料,種類比較齊全,食物什麼的卻都被帶走了,這一點楊小哥之前就跟他說過了,對方倒也是個實在的人。
幾個孩子乾巴巴站了會,便想起找林忘要木桶,替他去屋後河邊挑水,好將屋中擦拭一遍。楊小哥剛剛喪夫,心中悲傷難耐,是以屋子疏於打掃,尤其是一樓和二樓,都落滿了灰。
這些活看起來不多,可忙起來一直忙到了下午,林忘這人就是干起活來不願意停,哪怕是真餓了,也想著幹完在吃,除非這活多的一天都幹不完。
林忘看著乾淨的大廳和桌椅,心情都跟著敞亮起來。
林忘捋了一下頭髮,他不擅長梳頭,每日只胡亂綁上,卻總是綁不緊,經常散開,他說:「你們先坐這歇會,我上樓梳頭,一會咱們就吃飯。」
幾個孩子點了點頭,林忘這就上樓,大致地擦了遍汗又重新梳了頭,這就下來了。
四狗子一見林忘下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林小哥,你給咱們做什麼好吃的?」
林忘右手攥著鎖,說:「今個帶你們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