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打老子啊
背後的是什麽人?
一開始是非就說了,冰雪城裏面有人,可是在跟犁靈之屍相鬥的時候,誰能想得起這東西來?
唐時已然是脫力的狀态,直接被這一掌印在了身後,便向着斜剌裏撞了過去。
洶湧的掌力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陰毒味道,讓唐時的四肢百骸都開始發冷,他隻覺得空蕩蕩的丹田之中像是被什麽攪動過了一般,痛得無法言語。
方才還威風八面的唐時,立刻就摔在了地上,這平台之上覆蓋着冰雪,早已經凍得嚴實了,唐時肩膀着地,撞下去之後竟然還順着往前面沖了很遠,最後若非他用了力氣,摳住了地面,怕是直接從這上面摔下去了。
洛遠蒼等人完全沒有想到半路上生出這樣的變故來,還來不及對唐時施以援手,便已經看到事情發生了。
此刻,印空印虛二人扶着面色慘白的是非,洛遠蒼提劍站在一邊,隻一眼看向了那冰雪之城的城牆上面站着的人。
方才出手的隻是其中一人,但是站在那裏的竟然有足足五個。
是非看向站在中間,也就是方才出手的那一個,“正氣宗也是一流大宗派,閣下背後傷人,不怕**了師門的名嗎?”
興許,這是在衆人認識是非以來,聽到他說的最嚴厲的一句話吧?
站在那裏的,并不隻有正氣宗的人,還有之前唐時的那兩個同門——雪環和秦溪。
雪環倒好,一臉冷笑地看着唐時,可秦溪唇邊那幾分玩味就有點意思了。
正氣宗三人,曾炳華、楊文、溫瑩,主事的楊文站在最中間,方才就是他出手在背後放了一掌,在唐時最虛弱的時候一掌拍了過去。
此刻面對是非的質問,楊文竟然一笑,“遲早都是要死的,早早賞他一掌,算是我憐憫他。”
唐時疼得蜷縮在地,是非揮手示意印虛去扶唐時,隻是沒有想到,剛剛走出去三步遠就已經遭到了來自雪環的攻擊。
隻見雪環端着劍,淩空一斬,笑道:“那種廢物,留着他去死便罷了,不勞幾位大師費心了。”
“女施主心腸如此歹毒,倒叫貧僧開了眼界。”興許是因爲受傷的緣故,此刻的是非看上去并不像是最開始時候那樣平和,他這句質問,幾乎帶着斥責的意味了。
此前有印相的事情在,知道根本就是這女人的設計,現在又有了唐時的事情,是非是不可能對這樣的人有好感了,然而佛家慈悲,終究無法再動手。
“難得撞見是非你也有這麽落魄的時候,方才那犁靈屍尖角上的毒,怕是一點也不好受吧?這可不是我算計你,這是小荒境原主人的算計,怪隻怪你倒黴,今日你們這五人的性命,便都交代在這裏好了。”
反正死在這種地方,也沒人知道是他們幹的。
重要的是現在根本沒有别人,正是下手的好時機。之前是非等人才有一場惡戰,那個邪門的唐時現在已經跟一條死狗沒區别,唯一的威脅,似乎就隻有洛遠蒼了。
楊文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不然也不會在赫連宇夜死後迅速上位,成爲内門大弟子了,他手一揮,便道:“能死在這冰極城外,也是你們的幸運了,大家動手吧。”
原來這一座城,叫做冰極城。
隻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冰極城裏的寶貝,隻能由他們奪得了,他人想要來瓜分,首先就得過他們這一關。
氣氛已然是劍拔弩張,說不清是誰先動的手,隻知道動起手來的時候,各方都亂了。
楊文直接對上了他認爲威脅最大的洛遠蒼,招招奪命,毫不留情。至于是非,則是直接由那面目陰沉的曾炳文來對付,印空是個脾氣爆的,想也不想就直接沖向了雪環,在他看來,這女人似乎就該爲印相償命。
小和尚印虛和秦溪對上了,隻不過秦溪沒有立刻動手,他遠遠看了唐時一眼,“真沒想到這小子藏得這麽深啊……”
如果方才那一刀再來一次的話,這威力簡直美妙,不知道在場之人有沒有能夠打得過他的?隻可惜,這貨暈倒了吧?
秦溪想着,唇邊那玩味的笑意也就加深了,他拔出劍,扔掉了劍鞘:“小和尚,你我過過招吧。”
印虛倒覺得這秦溪不一般,他雙手合十,還了一禮,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出手了!
印虛一驚:“你!”
秦溪微笑:“小和尚,不曾有人告訴你,這修真界,沒人的話能信嗎?”
這修真界,沒人的話能信。
這句話傳入唐時的耳中,他聽得清楚,不過卻完全無法動彈,身上的骨頭都像是碎掉了一般,他感覺到有人在向自己走近,可是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唉,真可憐,怪隻怪你不該得罪正氣宗。”
是個女人的聲音,隻不過不是雪環。
唐時沒有聽見過這個聲音,不過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應該是正氣宗那名唯一的女修溫瑩吧?
來的的确是溫瑩,她穿着深紅色的撒花裙,一步一步接近了唐時,在她看來這不過是已經要死的人,她來是爲了了結唐時的痛苦的,解決這樣的一個人根本不需要廢什麽功夫。等她迅速解決了這個人,之後再去幫助楊師兄對付那小自在天的臭和尚好了。
溫瑩很輕松,她甚至隻不過是随手拍出去一掌,對着唐師弟的天靈蓋,以爲這樣就能夠解決。
隻可惜,她小看了唐時,也小看了人的求生本能。
隻有被逼入絕境,才知道能夠激發出自己多大的潛力來。
唐時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并非是天賦多厲害的,可是卻能夠抓住對自己最重要的機會,尋求質的突破。
他早說過自己就是蒸不爛煮不熟炒不爆捶不扁響當當一粒銅豌豆,怎麽打也死不了的一條賤命,想他坐以待斃?下輩子吧!
雙眼染上血紅,唐時的手指摳在堅硬的冰雪之中,指甲已經斷裂,鮮血已經滲出來。他一提氣,便覺得丹田之中滞澀無比,靈力呢?看上去,他的靈力似乎已經完全枯竭了。
唐時幾乎陷入一種巨大的絕望之中,可是他不想死,至少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掉!
生死,判别勇者的一個标準。
坦然接受死亡的,在某一種标準上來說,那是一種勇氣,可在某一種标準上來說,那是懦夫。
以唐時的現狀來說,他如果趴在這裏等死,那是自然簡單了,不用痛苦,即便是痛苦也是一瞬間的事情——這也是一種坦然接受死亡,可那樣,他是一個懦夫。
他不想死。
敢于求生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唐時喉嚨裏冒出血腥味兒來,他手指越緊,便覺得指尖越疼,他不是什麽勇士,也不是什麽英雄,隻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所以……
更不能死。
野火燎原,燒不盡原草,來年春風一吹,便是芳草萋萋。
頑強的生命力,不是春風吹來的,隻不過是沉睡在地下的野草,在等待一個恢複的契機,所以春風來了,它們複生了。
從來沒有過死亡,隻不過是暫時的**。
溫瑩的手掌,距離他也無非就是那麽短短的三尺距離,可是在這一刻,唐時的眼底,風雲變幻!
冰雪之境又如何?荒原之上,尚能長滿芳草,冰雪又如何?
刺痛,從丹田之中浮出的刺痛,可是唐時沒有停止自己對靈力的搜索和召喚。
他不相信自己身上的靈力是真的被抽幹了,隻要有一點,他便能夠擁有翻盤的機會。
修士在吸收靈力的時候,靈力在經脈之中流動,會被經脈吸收,甚至被他的身體吸收,靈力就潛伏在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丹田之中沒有了靈力,便真的沒有了嗎?
唐時不信!
三息!
一息,沒有。
兩息,沒有。
最後一息,溫瑩的手掌已經落到了唐時的頭頂上,她自然是想不到,在這這樣短促的時間當中唐時會想到很多事情,更不可能會想到,這人竟然還有反抗求生之心!
正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溫瑩怕是永遠也想不到,如果她下手能夠再果斷一點,或者拿出對對手的半分重視,便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臉已經埋進冰雪之中的唐時,豁然擡頭,露出一雙隐約着血絲的眼睛!
她看到這人咬緊了牙關,那幾個字,卻像是從寒冬之中蹦出來的一樣——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肌肉開始痛苦地收縮,之前被吸進去的靈力,現在要被重新壓榨出來,何等痛苦?唐時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是個樂天派,竟然還有心思去想這個重新榨取靈力的過程很像是減肥。
他悄然攤開了自己的左手,一本蟲二寶鑒靜靜地躺在他手心裏,在他含着無限的艱辛,将這一句詩念出來的時候,鋪天蓋地的銀光,忽然就出現了。
本來就已經是冰雪覆蓋的世界,在這一刻,忽然多出了幾分難言的神秘意味。
之前唐時被楊文一掌拍到了平台的邊緣,現在在這邊緣之上卻發生了如此耀目的一幕,幾乎讓還在打鬥的别人都轉過了臉去。
是非方才因爲分心,跟曾炳華對了一掌,卻是再次吐了一口鮮血,面如金紙。
唐時那邊發生了變化,此刻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還在對付洛遠蒼的楊文頓時大駭,知道是要出事,看着已經被籠罩在一團銀光之中的溫瑩,大喊了一聲:“溫瑩師妹,速速撤開!”
然而……
回應楊文的,隻是一聲冷笑,一隻染血的手掌從銀光之中伸出來,掐住了溫瑩的脖子,而溫瑩竟然不知道躲避,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就這樣乖順如一隻兔子一樣,完全毫無所覺地,落入了唐時的掌中。
楊文此刻知道自己方才已經犯下了大錯,在拍出那一掌之後,他可以确定唐時體内已經沒有任何靈力的存在,這才敢将解決唐時的事情直接交給溫瑩,然而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唐時,絕對有鬼!
“你施了什麽妖術?!”
“妖術你媽!”
唐時猙獰着臉直接罵了一句,義正詞嚴的楊文頓時被唐時這忽然之間出來的一句粗口驚得目瞪口呆,“你,你這個人——”
“老子這個人怎麽了?!”
唐時掐着溫瑩的脖子,就站在遠處,隻有他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狀态。
現在唐時整個人都别戾氣包圍了,弱者受欺淩,他媽打了一場架下來還要被人暗算,正氣宗這群傻逼!
“放下溫瑩師妹,我饒你不死!”
楊文已經怒極了,唐時的粗魯簡直是在一直挑戰他的底線,修道之人,尤其是大門派的弟子,哪裏見過這等世俗小民?言語的刺激,幾乎讓他整張臉都紅了。
唐時斜睨着他,冷笑了一聲:“饒我不死?說得他媽跟恩典一樣,老子稀罕你饒嗎?你算什麽東西!”
說完了這話,他看向眼前被自己掐着的溫瑩,“春眠不覺曉”的威力,方才就已經出現了。
他現在幾乎快要站不住了,隻是旁人根本看不出來。
唐時方才自虐一般從自己的身體血肉之中壓榨出靈力來,之後使用了“春風吹又生”一句,越是在絕境之中,這一招的威力似乎就越大,在那句話出口的一瞬間,唐時便覺得自己是已經看到了吹風吹拂過荒涼大地,無數的蓬蒿野草忽然出現的場面,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震撼與希望。
身體的劇痛并沒有因此消失,反而更加劇烈,可是伴随着這種蝕骨之痛,他體内的靈力也飽脹充盈起來,越是痛,就越是知道此刻自己這一身靈力的來之不易。
在那一團銀光爆開的時候,唐時就已經一句“春眠不覺曉”,讓溫瑩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一下陷入了沉睡,所以衆人才會看到,築基初期的溫瑩,竟然會被唐時捏在手中,甚至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正氣宗這一次進來四個人,已經有一個死在了洛遠蒼的暗算之下,現在又有一個落入了唐時的手中,真是說不出地凄涼,楊文已經開始擔心回師門之後的情況了,如今隻能盡力保住溫瑩。
“唐時,如果你現在放下她——”
戛然而止了。
唐時直接一冷笑,手指用力一擰,便已經掐斷了美人的脖子。
他一松手,溫瑩的身子軟軟地,直接從他手中滑下去了,倒在地上。
沒有用任何的法術,甚至沒有任何的靈力波動,唐時這個瘋子竟然是直接用手捏死了溫瑩的!
正氣宗現在就剩下楊文跟曾炳華兩個人,一看到溫瑩倒下,兩個人都齊齊大喊了一聲,隻覺得心神俱裂,看向唐時,頓時便失去理智要沖上來打人。
隻可惜,他們前面是是非和洛遠蒼。
洛遠蒼是落井下石的一把好手,看到正氣宗倒黴,别提多開心了,當即立刻加大了自己的攻勢,根本一副不讓楊文脫身去找唐時報仇的架勢。
“啧,道友,你這還跟我打架呢,怎麽就想去找我唐時兄弟了呢?”
楊文幾乎氣得吐血,提劍便糊劈亂砍一陣,“今日你們加諸于正氣宗之辱,他日必定百倍奉還!”
奉還你媽!
你這麽叼,你師門知道嗎?
唐時這一回是冷笑的功夫都沒了,他想着要好好解決一下自己身上這劇痛的問題,隻不過看到倒在地上的溫瑩,唐時那小市民的思想終于又冒上來了。
人家有句話說得好,殺人奪寶,殺人奪寶,自己這個時候連人都殺了,那這溫瑩作爲正氣宗的内門弟子,少說也有幾件寶貝吧?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唐時當即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痛苦,彎腰下來,伸出手去在溫瑩身上摸索。
在唐時看來,女人也都是這回事,死的跟活的在他眼底還真沒什麽區别。他是個心腸歹毒的人,可是見不得有比自己還毒的,所以看溫瑩,不覺得她有什麽無辜之處。
唐時想着,即便是自己這樣的人,有一天忽然被人殺了,或者是成爲修真界公敵了,那也是自己作的。他不會有一點的意外,更不會覺得不公平。
他就是個小人,響當當的小人,坐實了的小人。
看不慣的盡管上來,管他仙佛妖魔,他唐時通通給接着!
隻不過,唐時這種正常的殺人之後奪寶的行爲,在别人的眼底,就成爲了一種猥-亵。
楊文正在跟洛遠蒼之間血戰,眼看着到了緊要關頭,眼角餘光一瞥,竟然瞧見唐時那鹹豬手正在他師妹的身上亂摸,甚至嘴裏還有念念有詞,也不知道是在說什麽污言穢語。
楊文當即氣得岔了氣,“唐時!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是在幹什麽!”
洛遠蒼一劍刺進楊文的肩膀上,隻沒入了兩分,就已經被楊文逃開,方才還打得難分難解的兩個人這個時候終于退開了。
楊文這震天的一喊,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唐時的身上。
唐時還在摸索,不知道這女人的儲物袋是放在哪裏,乍一聽見這聲音,他擡頭,看了楊文一眼,咧嘴一笑:“關你屁事!洛遠蒼你還愣着幹什麽,打他啊!”
洛遠蒼笑得肚子疼,握劍的手幾乎都抖動起來,簡直有些受不了了。
之前看唐時一臉的正經的模樣,像是被欺壓的外門弟子,甚至什麽也不懂,可是這家夥被逼到現在這種地步,倒是血性出來了,愛說什麽說什麽,有種張狂無忌的味道。他倒是也沒介意這個家夥竟然直接叫自己動手的這種無禮,反而很配合地直接加大了靈力的輸出力度,恨不能直接搞死了楊文。
楊文氣得吐血,“你們!”
唐時繼續摸索着,終于在溫瑩腰上找到了那儲物袋,當即掏出來在手中抛了抛,那模樣活像是市儈的商人掂量着自己剛剛收到的錢袋,眼看着楊文跟那曾炳華都要殺紅眼,唐時渾身劇痛并沒有半分的消減,繼續埋下頭,想着能不能從這雪瑩的身上找到更多的寶貝。
于是整個冰雪之城的平台上,在整個冰天雪地境的最高點,别人都在相互争鬥,一個對一個,打得酣暢淋漓,偏生有個賤人叫唐時,他左右看着别人打得熱鬧,沒自己什麽事兒,幹脆繼續在那裏扒溫瑩。
看看他周圍,打得那個風起雲湧,風雲色變!隻可惜唐時身處這樣的風雲之間根本沒什麽自覺,疼得龇牙咧嘴,一邊搜東西還一邊罵,“這玉佩看上去怎麽像是個西貝貨?管他呢,先收着,回頭再看看真假。這小劍看上去還不錯啊……”
大家都在打架,你還在收拾戰利品,這真的好麽?!!
好不好鬼知道,反正唐時覺得自己是下一刻就要倒下了,但内心之中就有那樣的一種賤格支撐着他,讓他在這裏犯賤。
一開始裝傻逼,你們當老子好欺負,說了不是老子動手的尼瑪的沒人信,死活是要拉個替罪羊出來的,老子也認了,來都來了,咱們光明正大說報仇雪恨的事兒成不?
好吧,就算老子不跟你們光明正大,你們總是名門正派出身,能别在人背後幹那陰人的事兒嗎?老子在前面拼死拼活,你們一群賤人在後面捅刀子,能忍?忍你老子是傻逼!
唐時一開始犯賤,真是神也擋不住。
當下看他收拾了溫瑩身上的東西之後,竟然一腳将這可憐的女人的屍體踹下了平台,便看着她掉落下去,也不知道下去之後會不會粉身碎骨。
這山如何高?管她之前是真死還是假死,或者說是被掐死還是被氣死,現在都隻能摔成爛泥了。
唐時這一手,陰險狠毒,并且做得很絕!
衆人打架閑暇之餘還去看他一眼,不想下一刻竟然看到唐時走向了之前被他一刀劈成兩半的犁靈之屍。
這東西相傳乃是上古的神獸,雖然不知道爲什麽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但滿身都是寶貝。
之前還對這東西有垂涎的洛遠蒼看到唐時向着那犁靈之屍走過去的時候,心底是“咯噔”一下,好哥們兒,要不要這麽絕啊,好歹我也是出過力的,你别太狠,給我留下一點啊!
然而,回應洛遠蒼的,隻是唐時那淡定打開儲物袋的動作。
這儲物袋,以一裝千萬,唐時隻将外面那口袋打開,法訣一指,喊一聲“收”,便見到那小山一樣的犁靈之屍的屍體,一下消失在了這個平台上,除了一地的鮮血,像是什麽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洛遠蒼忽然就有一種吐血的沖動。
所有人都被唐時這種無恥和犯賤震撼了,他到底怎麽做到表情這麽淡定地穿梭在正在打架的衆人之間,滿世界收集戰利品的?
唐時隻覺得儲物袋裏滿滿的,便是要差不多滿了,隻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一個地步,再做得狠一些也無所謂。
他每走一步便跟踩在刀尖上跳舞一樣,時時刻刻都是淩遲。
之前将經脈之中的靈氣壓榨出來充當“春風吹又生”這一句的原力的後遺症還在,疼得他幾乎要哭爹罵娘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唐時的眼光,從衆人的身上過去,而後落在了最中心的冰極城裏。
這裏面,才是好東西吧?
所以想也不想,唐時擡步就往裏面走,隻是沒有想到的是——
他一低頭才看到自己的肩膀上穿出來一把劍。
他愣了一下,這東西什麽時候插到自己肩膀上的?
現在唐時渾身上下都疼,遠比劍插到身上的痛楚來得厲害,所以即便是有一把劍插到了唐時的身上,這貨也像是沒感覺一樣。
被劍刺穿身體的痛,根本跟他渾身上下那種被淩遲的痛楚沒有可比性啊。
所以,唐時低頭才看到自己肩膀上的劍。
喂,誰他媽背後插刀這麽給力?
唐時側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向了雪環。
雪環無言,她之前滿以爲自己一劍下去,唐時肯定會立刻發覺,沒有想到那人站在那裏圍觀了好一陣,像是完全沒感覺到隻已經被捅了一劍一樣,直到低下頭,似乎才發現有了這麽一把劍——這人真的還是人嗎?有人别插了一劍在身上會過這麽久才發現的嗎?
雪環簡直快被吓哭了,看到唐時轉過臉來,她竟然覺得自己眼前這一定是妖怪。
唐時的一切行爲,在雪環看來都是無比詭異的。
不過下一刻,雪環就沒有心思去擔憂了。
唐時看向已經不支倒在一邊,身上中了一劍的印空和尚,心說印空的實力沒這麽遜,竟然被一個雪環搞定了,想必是雪環使用了什麽陰招。
唐時這一回,還真的是沒有猜錯的。
畢竟小自在天的人忌諱頗多,即便是雪環是之前害了印相的兇手,印空也無法下殺手,更何況佛家講究得饒人處且饒人,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印空一邊打架,還一邊勸說雪環回頭是岸,結果被雪環趁虛而入,差點一劍斬了手臂。
那邊跟曾炳華對上的是非也是有些不容樂觀,對方下手極狠,是非則是慈悲入道,每每出手總是留有餘地,更何況之前是非曾經中毒,實力大打折扣。尤其是……是非還知道這小荒境之中的一些秘密,所以不敢使用太過厲害的招數。
否則,是非一個金丹期的佛修,怎麽可能别曾炳華壓制住?
唐時掃了一圈,便大概明白了此刻的情況,他那兇狠毒辣的眼神,竟然吓得雪環手一抖,她直接後撤一步,猛然将劍拔出,原本預測的場面卻沒有出現。
唐時身體裏連鮮血都沒流出幾滴,隻是有幾點沾染了他那灰綠色、醜得像是烏龜一樣的袍子。之前壓榨靈力的時候,他身上的血肉幾乎都貢獻出去了,唐時估計現在自己要是去稱稱自己的體重,一定會被譽爲“減肥史上的奇迹”。
他的血脈之中已經沒有多少血,自然也就不說流出多少血來,隻不過這場面着實詭異。
劍拔走之後,不說鮮血噴射,竟然連點橫流的姿态都沒有——唐時哪裏還像是個人?分明是一具行屍走肉!
在雪環驚詫的時候,唐時則是忽然飛身上前,一把握住了她手中的劍,反手奪過來。
築基期修士的劍無法與修士想通,隻能算是一般的法器,乃是無靈無主,一旦落入别人的手中就有可能成爲别人的武器,所以雪環吓壞了。更讓她吓壞的,卻是唐時忽然露出來的那個明朗的笑容。
“夜來,風雨聲……”
這一句詩,唐時非常清晰明了地念了出來,而後在雪環身周三尺之内,忽然落下了冰雹!
“咚咚咚……”
無數的大塊大塊的冰粒子掉落在地,砸在下面的冰面上,真有一種碎玉四濺的感覺!
唐時隻覺得這聲音美妙,糖讓人享受,正所謂“大珠小珠落玉盤”,聲音清脆激揚之間帶着一種說不出的爽脆!
這冰雹打的是别人,當然爽了!
雪環現在已經直接成了傻逼了!
尼瑪的從天而降的忽然就變成了冰雹了啊!
唐時使用的不過是雨訣,雨變成了冰雹,隻能怪現在的溫度太低,原本落下來的是雨,現在落下來的是冰,不是唐時的錯,是溫度的錯!
雪環師姐你就安息吧,你師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假的。
現在唐時都覺得自己是個**了,身上像是有人在用刀割,臉上還帶着扭曲的笑意,一面痛苦一面爽,真是……**到極點了!
冰雹落了雪環一臉一身,細皮嫩肉被這從天而降的冰雹一打,幾乎立刻就青紫一片,更不要說那如花似玉的臉了。
現在她隻顧着驚聲尖叫,分不開力氣來注意唐時。
唐時手中握着雪環那把秀氣的劍,看着劍尖上遺留的那點殘血,心中殺機頓起。
就在他要一劍結束了雪環的時候,斜剌裏一把劍卻阻擋了唐時,當時便隻聽兩劍相交接的時候那種清脆的撞擊聲,讓人心神爲之震動。
唐時擡眼,瞧見秦溪揮劍擋住了自己。
原本秦溪是在跟印虛打的,隻不過眼看着雪環這邊情況危急,發了個大招直接暫時逼退了印虛,這個時候才上來援手,總算是在危急的關頭将雪環救了下來。
“唐師弟,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話從秦溪嘴裏說出來還真是無限諷刺。
唐時冷笑:“你也配!”
當初這話從是非的口中說出來,那是無比有說服力的,可是從一直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同門師兄口中說出來,就虛僞做作乃至于惡心了。
唐時二話不說,一劍劈過去,毫無章法。
這種完全沒有章法的一通亂劈,又有着蠻力,唐時身體之中的靈力似乎也開始鼓蕩洶湧,那眼底的血色更加深沉。
秦溪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經無法善了,也是眼神一狠,便要準備下殺手,隻不過——“你就不能用點正常的劍法嗎?!”
唐時再次直接劈出去一劍,罵道:“老子沒學過!”
真以爲外門弟子都是内門弟子嗎?每天修煉的時間都還不夠,學劍?學賤還差不多!
一個個這眼高于頂的樣子,真是……
沒學過——所以用這麽秀氣的一把劍砍起人來的時候,格外地爽快!
完全沒有顧忌,也完全不知道什麽是劍法,唐時愛怎麽砍就怎麽砍,想砍你哪兒就砍你哪兒,甚至根本沒有蹤迹可尋。
頭一劍他能對着你眼睛,下一劍就能直接轉着對着你腳趾,完全不知道他下一劍是在哪裏,甚至根本沒有花俏,就是一個勁兒地蠻打!
秦溪心底憋屈極了,這感覺像是在跟野獸打架!
沒辦法,誰讓唐時沒學過呢?
他要是個内門弟子,今天就不會打得這麽爽快了。
之前别奪了劍的雪環,因爲秦溪纏上了唐時,那“夜來風雨聲”的威力也下降了,甚至很快就已經消失,所以雪環迅速反應了過來,手訣一打,便已經直接控制着唐時手中的劍倒折過來,撞向唐時自己!
畢竟還是雪環修煉多年的劍,即便沒有任何的靈性,可以一定的劍訣,卻能夠控制靈劍,唐時沒有想到雪環會恢複得這麽快,差點便被這忽然之間反轉過來的一把劍削去了手指。
原本唐時的手上就有傷,現在就是傷上加傷,這一隻右手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雪環固然厲害,可唐時也沒有準備就這樣認輸,眼看着那劍即将回到雪環的掌控之中,唐時竟然瘋了一般直接伸出手去抓住那劍的劍刃,使勁地握緊了。
反正現在也感覺不到痛,現在的唐時已經在一種喪心病狂的狀态之中,砍他不會痛,刺他不會痛,既然不會痛,還在乎那麽多幹什麽?
直接一把抓住了劍,任它鮮血橫流也不放手!
這喪心病狂的模樣顯然吓住了雪環,隻不過雪環也知道,現在如果奪不回這一把劍,這一把劍就會立刻被唐時毀掉,不需要理由,隻看着唐時那一雙瘋狂的眼睛她就在知道了!
——堪稱嗜血的眼神。
纖纖玉指接連結出無數的手訣,唐時手中的靈劍開始顫動起來,似乎就要脫出唐時的掌控,然而下一刻,唐時的左手,出現了一把刀!
大雪滿弓刀!
刀劍相接,竟然是唐時用左手的刀,用力砍向了右手的劍!
既然一時不能将這劍收爲己有,又有可能讓它重新落入雪環等人的手中,唐時不如——直接摧毀了它!
當下隻聽得刀劍相撞的尖銳刺耳之音,唐時臉上帶着獰笑,左手的刀已經重新化作了虛影消失,而他右手,則緩緩地松開,任由這一把劍,掉落在地。
在落地的瞬間,伴随着一聲冰碎一般的響動,一把靈劍,轉瞬之間斷裂爲兩截。
廢掉了。
一把劍變成了這樣,也隻能廢掉了。
在他們還在發愣的時候,唐時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手掌之上染着的鮮血,微微一笑:“現在是不是很想打我?”
打?當然想打!尼瑪的賤成這樣簡直讨打到了極點!
雪環已經氣瘋了,根本不顧什麽形象,直接向着袖中一掏,一道黃色的符紙被她捏在了手中,秦溪大駭:“雪環師妹,不可!”
作爲掌門的重孫女,雪環自然還有壓箱底的寶貝是留着後面用的,隻是現在唐時欺人太甚,她已經是築基期的修士,今天竟然被一個練氣期的廢物奪劍甚至戲耍,日後傳出去還有臉面嗎?所以雪環不顧一切,已經準備動用這最後的保命符了!
唐時在看到那一張黃色符紙的時候,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隻是有一種相當毛骨悚然的感覺。隻是在他看到秦溪直接一閃身往遠處避開的舉動之後,就知道了,這東西,必定十分危險!
作爲同門的秦溪都直接跑了,唐時現在自然不會傻得跟這瘋女人硬撞。
那邊洛遠蒼大喊了一聲:“風雷印!這娘們兒瘋了,快躲!”
風雷印是什麽東西?沒有聽說過,不過這不妨礙唐時跑路。
雪環竟然咯咯輕笑了一聲,随後口中開始念念有詞,同時便見得她手中的符紙開始發亮,漸漸就有一種恐怖的威勢透了出來。
在大多數人都準備直接閃避的時候,是非卻閃避不開。
曾炳華是個很陰冷的人,攻擊手段也是走的比較毒辣的路數,是非已經被逼得無法不出手了。
他輕歎了一聲,仿佛并沒有聽到别處的動靜,隻腳步忽然一頓,停下來,雙手合十,打了個稽首:“施主何必苦苦相逼?貧僧得罪了。”
話音方落,此前還感覺良好的曾炳華頓時駭然。
他眼前的是非,那眼瞳頓時變得無情無感起來,連一向的慈悲之色也褪去了,法相莊嚴。雙掌相合之處,有隐約的金光泛出來,随後他手掌緩緩地分開,再次呈現一個抱蓮之勢,然而這一刻,出現在他雙手之間的,卻是一個無比莊嚴肅穆的“卐”字!
卐,一個字,道盡佛家精髓!
這一個金光閃閃的“卐”字,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向着曾炳華身上推進。
在這一個卐字接近了的時候,是非背後,那雪環的術法已經完成了。
風雷印!
“轟”地一聲巨響,整個平台上暴起無數靈光靈氣,氣浪掀翻,冰雪四濺,巨大的平台甚至都搖晃起來。
雷聲震耳,竟然有無數的響雷在天際竄動,緊接着向着這山頭劈落!
同時,是非的“卐”字印,直接擊飛了曾炳華整個人,而後勢頭不減,竟然直接撞入了後面的冰極城裏,将所有冰雪堆建起來的建築全部摧毀!
唐時大罵了一聲:“這和聲瘋了!”
而後,整個平台
——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