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招搖山
洗墨閣内門弟子第五人,葉瞬。
十年艱辛,非同尋常。當初杜霜天屠戮洗墨閣的時候,他還在外面,回來之後與杜霜天打了個照面,卻被對方一掌劈落——他不曾想到,昔日的大師兄竟然化身爲屠戮洗墨閣一空的邪魔外道。昔日的同門之義,早已經被他忘卻了。
重傷跌落崖下,上去了卻隻看到滿山的狼藉。
葉瞬沒有在那裏停留多久,身上重傷,隻向着招搖山叩了九個頭,而後卻追着杜霜天消失的方向去了。隻是他畢竟傷重,沒有追蹤多久,便已經找不到杜霜天的人了。
後來小自在天跟唐時等人的消息傳回去,他也沒有理會過,隻是走着自己的路。
天魔天角,就在他眼前。
那個時候的葉瞬并沒有想太多,直接進去了,修爲不低的他,在裏面發現了很不一樣的情況。天魔四角,天地玄黃,各有各的勢力,并不是四角關系都很好,相互之間有着勢力的滲透,
那一次,葉瞬便是撞見了天魔黃角的隊伍。
輕而易舉地殺了一個金丹後期的修士,葉瞬成功地僞裝成了這個人,混入了黃角的隊伍,一直在天魔天角這裏打探消息。
他開始熟悉魔修們的行事方法,相當殘酷,可是行之有效。
絕對地憑借着實力稱霸的世界,完全不必顧忌任何的規則,所以他開始殺人。
殺的都是天魔天角的修士,一邊殺,一邊問情報,很快葉瞬便已經拼湊出了所謂的“天尊”。果真如他所想,天魔天角的天尊,乃是之前一手滅了洗墨閣的杜霜天。
他知道二師姐喜歡杜霜天,也知道白钰喜歡二師姐,不過他向來都是在看戲的狀态裏,可是在那一日——杜霜天竟然對傾心于他的女人,下了殺手。
隻要腦海之中浮現出當時洗墨閣被大火覆蓋的畫面,葉瞬便會覺得萬分痛苦。
他要将這樣的仇恨記在心底,刻在骨上。
所以他不曾忘記這一切。
換掉了沒有攻擊力的毛筆,葉瞬開始握刀,殺人的刀。
别人是投筆從戎,他葉瞬,是投筆從魔。
于是他有了一個新的名号,名爲“葉刀”。
葉刀是天魔黃角潛伏在天魔天角最厲害的一個人,黃角給他提供資源,以供他在天角這邊得到更加有用,更加準确的情報。而葉瞬,現在已經成爲天角裏面一個地位不低的堂主級别修士了。
這一天,天角這邊來了消息,說是要護送從大荒過來的一批靈器,抽調了葉刀,也就是葉瞬,來護送過去。
他們要去的地方,乃是天魔天角的核心地區。
下面的人上來報的時候,葉瞬就知道,機會已經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功,不過不會魯莽行事,見機而行才是真本事。已經忍了十年了,不急在這一時。
他擡手摸了摸自己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樣的臉,将那一片竹葉從嘴裏吐出來,扛上刀便喊:“出發了!”
一行魔修,立刻精神了起來,跟着葉刀便往前繼續走了
在天魔天角的西南方向,便是小荒南山,十年過去,對于凡俗世間來說,很多事情已經改變了。
對于修士來說,十年時間,卻不算是多,隻是這十年已經足夠消磨一些人的記憶,比如忘記一個本來就已經消失在曆史上的門派。
南山的前三門派已經換了人,陽明門不變,百煉堂不變,變了的隻有洗墨閣。洗墨閣被滅之後,存活的隻有内門四個弟子,白钰、歐陽俊、唐時、應雨,至于葉瞬,卻是不知道行蹤。當初留在洗墨閣裏的命牌,已經被盡數毀去,不管是存放命牌的地方,還是祠堂,都已經被燒得一幹二淨。
隻是這幾名弟子,都是驚采絕豔的不凡之人,不想着複興洗墨閣,或者說重建洗墨閣,卻是閉關的閉關,消失的消失,繼續四處遊蕩的還在四處遊蕩……
這樣的情況之下,南山三門自然換了人。
有一個新興的宗門名爲“天演宗”,在洗墨閣消失之後,飛速地蹿升了起來,很快就變成了南山家喻戶曉的宗門,擴張速度極快。
這天演宗在小荒南山西段三百裏天元山上,東邊是百煉堂跟陽明門,無法太過誇張地擴張自己的勢力,所以他們隻能選擇往西邊擴散——而西邊,是原本洗墨閣的勢力範圍。
在洗墨閣傳出滅門的消息之後,整個洗墨閣下屬的勢力都直接土崩瓦解,作鳥獸散。
其實無法要求下面這些依附于洗墨閣的普通勢力,做出什麽誓死擁護的決定來,大家都是要活命的,強大的時候跟随依附于洗墨閣,之後洗墨閣都沒了,幾名内門弟子也完全沒有重建洗墨閣的意思,所以大家散了,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天演宗直接吸納了之前洗墨閣的種種勢力,又在争奪後續底盤的争鬥之中占據了上風,很快就已經将一片地盤全部占據了。
隻是對于之前那洗墨閣所在的招搖山,一直有人沒敢動手。
因爲依附于天演宗的小型勢力之中,不少對洗墨閣,還有洗墨閣之中一些沒有遇難的厲害弟子,很有幾分忌憚的心思,根本不敢說直接連招搖山也給占據了。
隻是十年時間匆匆流過,今時不同往日,再次看到那招搖山的時候,這一次路過的小頭目指着那已經重新長滿了祝餘草,卻明顯比周圍的山巒也矮上一點點的招搖山,問身邊的人道:“這一座山怎麽沒挂上我天演宗的界碑?”
被他問及的這個人其實隻是個什麽也不懂的,順嘴便答道:“這裏似乎以前有過一個比較有名的宗門,叫什麽,叫什麽……”
叫什麽來着?
想不起了,反正——“這個宗門早就已經消失了,小的也不知道這裏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哦,那就是無主的山頭了,你們上去,給我把天演宗的界碑插上去,這裏就是天演宗的地盤了。”
指揮衆人的乃是一名金丹後期的修士,這樣的修爲在小荒四山之中已經極爲稀罕了,所以此人對着周圍的低等級修士,都是頤指氣使。自然,因爲這修士修爲之高,在這一群之中本身就是領頭人,根本不會有人反駁他的決定。
有人是想要出來說的,不過被人拉住了,沒必要因爲一座山這樣的小事得罪了金丹期的修士,根本就是得不償失。
這金丹期修士姓孟,名爲孟雲台,他看了看眼前的這招搖山,忽然就想起來,這邊應該是原來的洗墨閣?
這念頭才一閃過,便聽到前面被他派出去插界碑的修士大喊了一聲:“這裏有界碑了!”
孟雲台立刻道:“哪裏來的界碑?看看是誰的!”
一邊說,他一邊走過去,問那界碑的情況。
隻是沒有想到,剛剛走到那裏,就看到那弟子愣在那裏。
“怎麽了?”孟雲台覺得奇怪,“叫你說話呢!”
那弟子戰戰兢兢地用手一指前面這一塊已經很有一些年頭的界碑,道:“這個是……是……是……”
“是什麽啊?”
孟雲台真是火大,直接扇了這弟子一巴掌,直接扔開他,自己過去看了。
那界碑的年頭已經很久了,被風雨侵蝕,看不清上面的字,隻有一片模模糊糊的字迹。這金丹期的孟雲台盯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來,隻揮手道:“不過就是塊破石頭,你怎麽吓成了那樣?快把這石頭給我拆下來,直接在這裏放上我們天演宗的界碑。”
他直接指揮着下面的人,可是方才那弟子還是有些害怕,他哆哆嗦嗦道:“長老這,這個是原來那個洗墨閣的界碑,這裏是招搖山,原來洗墨閣被滅門的地方。”
哈,原來又是這個洗墨閣?
孟雲台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竟然道:“拔的就是這個洗墨閣的界碑!多少年了,招搖山這個地方,多少門派都不敢上來占,那洗墨閣不過都是燃盡的蠟燭了,老夫還怕他了?給我拔!”
下面的人對望了一眼,也知道是勢在必行,這洗墨閣都沒了聲息多少年了,也該是過去了。
隻有方才那修士,沒有動手。
他站在一邊,看着衆人都上去,要動手将那一塊界碑給拔起來,反而心裏害怕。
他也說不上來到底是爲了什麽,隻覺得這裏忽然陰風陣陣。
當年他在洗墨閣全盛時期上來看過,還親眼目睹了過,在十年之前消失無影蹤的唐時的畫裳儀式。那是洗墨閣内門弟子之中最出色,也最腥風血雨的一個人。衆人都說不知道唐時是去了哪裏,可是當初這個人去了大荒也沒死,甚至還風雲變幻了一把,現在陽明門跟百煉堂,也不是不缺地方,可是他們卻沒有往洗墨閣原來的地方伸過一隻手。
聽人說,這裏偶爾還能看到一些人,似乎就是洗墨閣原來的幾個内門弟子,不過出現的時間不固定。
天演宗雖然厲害,但那裏能跟陽明門和百煉堂匹敵?他們都不敢動的招搖山,天演宗現在……
想着想着,這修士就覺得怕了起來,正後退了一步,便忽然看到了可怖的一幕。
那一塊一丈多高,風雨滄桑的界碑上,忽然冒出了一團光,緊接着出現了一個青袍男子,那男子将手将自己的手在眼前搭了一下,遠遠地望一眼:“招搖山的祝餘草,還是這麽美啊……”
這個人——很眼熟!
這修士已經完全愣住了,這個人,這個人……
身份呼之欲出!
青袍修士懶洋洋打個呵欠,這才看向衆人,忽然一笑:“你們覺得我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