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與番外】
☆、大結局(上)星主歸來
浩瀚的星域,如同一張巨大的棋盤。
星域之中每一星辰,或大或小,或明或暗,都是棋盤上一顆棋子。
遙遠的星域邊緣,已經虛無透明,似乎就要消散熄滅的東十一天星主虛影,忽然亮了一瞬。
那影子,左手之中攤開着一本書,右手提着一支筆,目光悠遠地望向未知的宇宙深處,不知其之所終。
像是感應到什麽一樣,光亮隻是一瞬,然而逐漸地,周圍的神光,開始強烈起來。
這樣的變動,驚動了整個東十一天星域!
星主歸來。
北十一天星域,輔星伽羅,王座中的女人擡頭一望,便已經将遙遠星域之中的異象收入眼底。
她有如畫的眉目,煙雲的氣質,飄渺的身形,乃是整個北十一天星域之中最強的所在。
西十一天星主已滅,重歸十法界;
東十一天星主歸來,曰東詩,曰唐時。
而北十一天有北伽羅,曰九回——或可曰,殷姜。
大殿之中,燈影幢幢,暗光落在她臉上,彙成陰陽兩色。
“終究還是爲他破局而出,倒要看看,是他快,還是我快——武陵道人何在?”
話音方落,一道身背鬥笠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王座之下,俯首躬身一拜,隻道一聲:“屬下在。”
“東詩方歸星域,你去截殺他。”
“是。”
身背鬥笠的漁夫,消失在了殿前,順着輔星的星橋,已經在去往東十一天的路上。
三十三天,有三大輔星,以星主之稱号命名。
宇宙初生之時,混沌之中,清者上揚爲天,濁者下沉爲地,于是宇宙開而天地生,萬物不再處于混沌之中,乃爲這三十三天星域。
初時隻有天地,後來生出了“人”。
天道左行,爲北伽羅;地道右遷,爲西王母;人道尚中,爲東詩。
天地伴随宇宙而生,而人伴随天地而生,遂天地強于人,北伽羅西王母強于東詩。
西北二十二天淩駕于東十一天之上,千萬年不改。
直到,古早時期,數萬年前。
人,雖生于天地間,卻自命爲萬物靈長,向天學習,向地學習,逐漸成長,東詩乃是人,伴随星域之中“人”的強大而強大。
所以東詩殺西王母,滅西十一天星域諸修之信仰。當年東詩絕崖一劍,震撼整個星域!
西王母乃是“地”,天地人三才之一,卻被東詩翻臉一劍斬落,消失個無影無蹤,還将其信使青鳥的仙宮掠奪而來,流放至小三千世界樞隐星。天地一體共生,唇亡而齒寒。西王母之覆滅,爲北伽羅敲響警鍾。
于是,人與天的鬥法,便開始了。
武陵道人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漸漸在視線之中遠去的,散發着光明而浩瀚滄桑之力的北伽羅虛影,又看向了東面。
他被度化升仙已有萬年,至今不曾爲自己當初之背叛後悔。
如今東詩既歸,便萬萬容不下他。
他知道東詩歸來的意義,而今隻要擡目,看到東十一天星域盡頭逐漸明亮起來的虛影,他便覺得心中發寒!
每一個星域,都有每一個星域的風俗和習慣,每一個星域也都有自己尊崇的星主。
自打東詩殺了西王母,整個西十一天星域便處于無主的狀态。東十一天與西十一天在天柱折之後,便是相對而存。武陵道人才從北十一天至東十一天,并不會經過西面,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一定要看向西十一天。
在西十一天的盡頭,早已經看不到虛影了。
在三十三天千萬年傳說之中,最強存在一直都是北伽羅,然而随着所謂“人”越來越強,東詩也就越來越強。
三十三天星域之中隻有一“天”一“地”,卻有億億萬萬的“人”。
遙想當年,他還隻是東詩造物筆下一個普通的“人”,聽得東詩言“人,将盡滅天地”,是何等的震撼?
消息在三十三天之中,已經瘋了一樣傳開了。
星主東詩歸來的消息,太過震撼。
東詩已經消失數千年了,自從六十甲子之前,星主虛影忽然暗淡,轉眼已經是六十甲子之後,信仰缺失,整日擔憂東詩像西王母一樣消逝的三十三天住民們,終于爲這一刹東詩的回歸,而淚流滿面。
無數人稽首,隻爲這一刻。
從星橋之中經過,又從一顆顆星辰之中經過,看到自己身邊無數人那虔誠的神情,武陵道人隻冷冰冰地一笑,像極了他舊主東詩。
“武陵,怎的來了東十一天?”
武陵道人腳步不停,一步跨出便是千萬丈,随口回那人道:“轉轉而已。”
後面那人興許是認識武陵,知道他如今已經成爲北十一天星主座下之修,便不再多問。
“哼,他來這裏幹什麽?”
“興許是知道我們星主回來,所以奉命來探查吧?”
“何不殺了他?”
“我們殺了他,北十一天星主會殺了我們。”
“如今星主歸來,雖不知何時可回正位王座,可我們又何懼他一紙上之人?”
“随他去,看看能不能翻出風浪來。”
“當初星主大人布下樞隐星之局,六十甲子之前才起了作用,不過彈指已至如今,我心裏老不安定,會出事吧……”
“星主乃是七情六欲之化身,何懼天地?”
“這話可能不能說,噓……”
自然是不能說的。
唐時現在還在小三千之中,他當初劍斬西王母,引起北伽羅的反彈,要與他決鬥,将他從星域之中抹殺。
可天地之間者,人。
東詩已有與天抗衡之力,北伽羅忌憚于他,不能公然相鬥,于是開一棋局。
兩位星主約定,以小三千世界星辰爲棋對弈,勝者以己之道布道至三十三天星域,令三十三天所有修士信仰修行勝者之道。敗者自封所有神識神魂,消散于三十三天之中,歸于十法界,成爲虛無。
勝敗一子之間,可這一局在來臨之前,發生變故。
武陵道人背叛東詩,洩露東詩布局之機密,于是北伽羅出手對戰東詩。
至于對戰的結果——
唐時仰頭看看在自己身周流動的星雲,圍繞着的星辰的光芒,一切的一切,不管是宇宙的焚風,隕石的光焰,星辰的閃爍,還是整個星域之中流淌着的那種洪荒之氣,都給唐時一種無比親切的感覺。
就是這裏,這些撲面而來的熟悉感。
青袍翻飛,唐時回手,一指點向樞隐星,一點青光被從樞隐星之中抽i出,而後唐時的身形化作一道流線型的光芒,轉瞬遠去了。
他穿梭在小三千世界之中,将自己散落在星域各處的棋子,重新收集起來。
當日一敗,棋局還未開始,如今他歸來,這天地一局已經在心中。
他在最危機的時候,抹去了自己的記憶,随意抓取了小三千星辰地球之中一人的片段記憶,放入自己的記憶之中,而後封去他自己屬于東詩的記憶,繼續修煉他的“人之道”。蟲二寶鑒與風月神筆皆在,萬千詩詞不過是人情緒外化之産物,貪嗔癡妄喜怒哀樂,無出七情六欲之道。
唐時的布局,乃是詩之局,亦是風月無邊的七情六欲之局。
一路朝着東十一天輔星而去,唐時一路上散開神識,便将感應到的星辰之棋收歸己有。
樞隐星原本不過是無數普通星辰之中的一個,隻是機緣巧合,于是被他投身,成爲整個與天地之戰的大局之中,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武陵道人乃是從北十一天星域而來,小星辰與小星辰之間有星橋連接,可是輔星與輔星之間,卻沒有星橋,所以要從北到東,必須通過這兩個星域交界處的星橋過來。
方才武陵道人已經經過了交界處,直直地快速通過星橋。
進入東十一天之後,便能感覺到那種令他覺得壓抑的氣息。
東詩的星主虛影随着時間的快速流逝,而逐漸地變得明亮起來,那原本已經要隐沒在星域邊緣的線條,重新變得清晰而鋒銳起來,充滿了東詩以往給人的那種尖銳感覺。
這就是東詩,對于一切不信仰他的人,都存着無盡的敵意。
因爲東詩是“人”,是混沌初開之後,七情六欲的化身,他本身便是“七情六欲”,所以但凡是人,不管是本身便是人,還是山石草木飛禽走獸修煉成人身,都要信仰“人之道”。若有人在東十一天星域之中修天道地道,便是與東詩作對。
整個三十三天星域,都是由人組成,無數人,不管修行的是哪一道,都脫不開“七情六欲”,除了佛修,但凡是修士,都能爲東詩的日漸強大貢獻出一份力。
東詩,乃是偷天換地之人。
在到達輔星的那一瞬,整個星域邊緣的虛影,忽然之間大放光芒。
輔星之中有星圖星盤,王座在星盤之上,隻要唐時重新歸于王座,那麽屬于自己的一切力量和信仰,便能完完全全地回歸,東十一天星域,便将回歸到最正常的狀态去。
然而也是在這一刻,那身背鬥笠的影子,快速地穿過星橋,一瞬間到了唐時的眼前來:“受死!”
武陵道人像是一道流星,撞向了唐時,而唐時不過是輕輕地伸手一按,武陵道人隻如蝼蟻一樣撞擊在他掌心之中,又被他一手揮開!
“蚍蜉撼樹,不自量!”
唐時冷笑一聲,看向那武陵道人。
這便是世外桃源境之中的武陵道人,也是五柳先生本身。然而這一切,不過是唐時筆下的一個故事。
他能以筆畫綠辭,便能以筆寫武陵道人。
究其所以,不過是虛無之中誕生出的妖魔一般的存在,當初被這武陵道人所叛,而今他歸來,先殺武陵道,再滅北伽羅!
武陵道人雙眼已紅,擡手便灑出一片光網,此乃捕魚之網,以衆生爲魚!
他妄圖以此網,捕捉唐時!
而唐時不過搖頭嗤笑,根本不将武陵道人放在眼中,右手手掌一擡,風月神筆一出,武陵道人已經色變:“不可能!當初你敗給星主,蟲二寶鑒與風月神筆俱已損毀!假的!假——”
金光刺目,隻輕輕地朝着那武陵道人眉心一點,他整個人便像是被水潑了的濃墨一樣,散成了一團墨氣,不複人形,“武陵道人”四字出現,又轉眼消散成煙,被吸入風月神筆之中,消失不見。
“不親自來殺我,隻派個武陵道人,隻怕九回還不曾真正恢複……”
想起在樞隐星之中被自己毀去的那一面圓鏡,唐時眼底神光閃爍。
在進入輔星之前,他回首一望站在星域盡頭的自己,便是一笑。
萬道青光從四面八方的星橋之上,彙聚而來,是這無數星域之中無數人的信仰之力,是他們心中不死不滅的東詩!
唐時無聲長嘯,已然化作一道流星,轟然**在輔星正中巨大的星盤之上!
巨大的星盤在整個輔星的最高處,緩緩轉動,而唐時所化的那一道光,正好撞擊入這星盤所屬于東十一天星域輔星的位置,星圖之上,這一顆星辰,也終于亮了起來!
星域盡頭,勾勒出星主虛影的線條,終于流光閃爍,在霎時的明亮尖銳之後,竟然忽然變暗,并非熄滅,而是進入一種更加沉寂和圓融的狀态。
那虛影,靜靜伫立在盡頭,遙遙與北十一天星域的虛影相望。
“吾歸來之日,便是你身亡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