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九回
大荒第十三閣建閣之試,才到第二場就已經讓所有人震撼。
這一日發生的一切,都會被整個大荒傳揚許久,興許還會永載史冊。
金烏被射落,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之中,沒有人能睜開眼睛。
待到那灼熱的光華散盡,整片沙漠也消失了,金烏大陣被破,可是金烏被射落時候的影響卻能很清楚地被感知到。整片大地都像是被炙烤過一樣,全數變爲焦黑,像是火災之後的現場。
那一彎鈎月,轉瞬已經化作金光,從唐時的手中分出無數的光線來,回到天上,再次變成原來的月。
清風吹來,拂去燥熱。
墨藍的天空,月亮依舊是原來的樣子。
這一場大戰,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解決了。
夜,還長。
唐時有些脫力,幾乎站不住。他身上傷口不少,不過現在已經沒流血了,他搖搖晃晃,站在那大坑的邊上,竟然還沒倒下去,倒是讓人稱奇。
蔺天受傷嚴重,金烏被破,他與金烏之間有着心神聯系,自然是免不了被殃及。那一箭雖然是射在金烏的身上,卻像是射在他身上一樣,隻是威力經過金烏的過度已經消減了不少。孔翎也受了些輕傷,被剛剛的爆炸波及到。
隻有是非,稍微好一些,他走到了唐時的身邊來,伸手想要扶他,唐時卻擺擺手,有些虛弱道:“你先去取印。”
他現在體内已經開始混亂了起來。
詩碑在他腰間抖動着,很是不安。
一枚詩碑被毀,對他的影響很大。他擡手,流着血的手指一點,已經将方才的那一首“露似珍珠月似弓”收了回來,重新挂在了腰間。
是非遲疑了一下,唐時隻道:“去。”
他現在也不是能動的狀态,興許調息一下會好許多。
每一枚詩碑都是一首詩,缺了一首,唐時渾身不自在,他感覺自己可能需要将新的詩碑煉制出來,才可能好受一些。
沙漠消失之後,這一片地面果然變成了正常的地面,陣法之中的一切都是幻象。
此刻,是非從那焦黑的一片區域裏走出來,已經到了浮閣下面,那藍姬瞧見了,隻笑了一聲,道:“你們倒是好本事了,天閣印,給——”
袖子一甩,一隻盒子已經從藍姬的手中落入是非的手中。
隻是藍姬剛剛轉身,又瞥見下面唐時已經站不住,單膝跪地。她略一沉吟,卻道:“那邊的那位道友,似乎受傷不輕,金烏之力非同尋常,本座也不想讓人說我欺負人,且請他上來療傷。”
“多謝閣主。”是非雙手合十,回頭看的時候,唐時已經埋下了頭,幾乎就要倒下去。
他身形一晃,已經到了唐時的身邊,将他接住了。
唐時額頭靠在他肩膀上,隻罵了一聲“去他娘”,丢臉真是要丢大了。
是非是扶着唐時進樓的,之後還要挑一個新的合作人,至于到底是蔺天還是孔翎,現在是非還沒有決定。
剛剛進入浮閣,便能看到那些顔色鮮亮的壁畫和雕刻,有一名拖着翅膀的妖修走過來,讓他們直接上第十層去。
妖修這邊并不是太注意每一層之間的分别,畢竟這裏是血統爲重。
受傷昏迷的蔺天已經被擡了上去,孔翎跟在後面,上來的時候,這一片空曠的第十層上已經擺了四張椅子,藍姬高高坐在上首,看他們進來了,又掃了一眼蔺天,隻道:“巫溪長老,你去爲蔺天治傷,帶着他下去吧。”
“是。”
侍立一旁的鷹族長老,立刻躬身而去,這裏便隻剩下四個人了。
剛剛恢複一些力氣,歪歪斜斜坐在椅子上的唐時,正襟危坐、嚴謹得過分的是非,還有對面神情複雜的孔翎。
兩次敗于對方之手,在孔翎和蔺天看來都是打擊。
原本是準備一雪前恥,哪裏想到竟然還是被打臉——這哪裏是一雪前恥,分明是雪上加霜。
“箭射金烏,還是上古神話裏聽來的了。”藍姬忽然帶了幾分感慨,她面目極美,狐族天性柔媚,九尾天狐則是近仙的存在,她在這大荒之中也算是地位超然了。此刻她看了唐時一眼,眼底似乎閃過了幾分思量,卻問是非道,“如今你們已經獲勝——”
“且慢。”唐時忽然懶洋洋地開口了,他身上帶着傷,疼得要死,可偏偏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地犯賤。
他像是有話要說,可打斷藍姬,這做法似乎一點也不明智。
藍姬不喜歡被人打斷,當下臉色有些不好看,不過她還是微笑:“你想說什麽?”
“貴閣跟天隼浮島乃是一體,天隼浮島與小自在天有盟約,說好的放水呢?”
唐時的表情真是……一臉的理所當然,本來有的大荒閣是默認的會放水,妖修兩閣這邊是肯定放,可是他們這一戰打得這麽慘烈,底牌都露出來不少,下一戰的對手則是劍閣,這不是搞笑呢嗎?
劍閣的攻擊力在整個大荒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逆閣與劍閣都是攻擊力和破壞性很強的存在,之前觀戰的人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劍閣修士。唐時是本來還想藏藏拙,可是這一回浮閣金烏大陣,完全打破了唐時的計劃。
現在唐時受傷了,他不高興,他很不高興。
盡管用這樣一種帶着笑意的口氣問出了那一句“說好的放水呢”,可是唐時話裏的意思并不輕松。
“這就是我們浮閣所能做到的,你傷了妖族金翅大鵬,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是好意思問我?”
藍姬也是冷笑了一聲,她這一次的确是做得過了,可偏偏一點也不想承認,隻是這樣反問唐時。
唐時終于還是不說話了,笑一笑,掩飾起内心的嘲諷來。
他總覺得這女人似乎很針對他們,之前剛剛來的時候唐時就從她跟是非之間的對話聞出些味兒來了,藍姬似乎很讨厭小自在天的和尚。
是非還沒說話,倒是唐時又問道:“妖族這麽多年來,隻有您一位九尾天狐嗎?”
“自然。”藍姬隻當是唐時不懂,九尾天狐隻是從下面的普通狐妖修煉上來的,隻是千萬難出其一,所以沒有的時候居多。“你問這個幹什麽?”
隻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當年殷姜,似乎有這樣一個朋友,唐時聽到她提起過,當初他吐槽殷姜隻是貓妖,用九尾天狐比她九命貓妖的時候,她似乎說,天狐是她朋友?如果……如果藍姬是這許多年來唯一的一隻九尾天狐,那麽她必然是殷姜口中的“朋友”了。
唐時眼神似乎有些閃爍起來,藍姬看出了深淺,隻道:“你到底想問什麽?”
“不。”唐時搖搖頭,“還是說挑人的事情吧。”
按照規則,作爲勝的一方,小自在天能夠從對方派出來參戰的人之中選擇一個,當然也有放棄選人的權力。
現在選不選人,要看是非的。
藍姬伸出手指來,似乎無意識地點了點自己的嘴唇,道:“蔺天不能參戰,對你們來說,孔翎的攻擊力太弱,我知道劍閣派了三個人對你們。但是——我無意搭上孔翎或者蔺天,劍閣那邊的實力太強,一個殷雪霁,一個蕭齊侯,還有一個莫不歸。給你們一個忠告,最好這一次是直接拿了天閣印空手就走,别想帶走我浮閣一人,若你們不帶走人,之後與你們交戰的也隻有兩個人,勝算會大一些。”
“我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唐時沒有想到藍姬竟然知道劍閣那邊的情報,若真如她所言,那麽……還真的不能帶走孔翎了。
唐時看了沉默不語的孔翎一眼,又等着藍姬回話。
藍姬道:“你若不信,隻管到時候看,不過那個殷雪霁有些古怪之處,你們需要多加注意。”
“他有什麽古怪?”
“我曾偶然見過這個人一面,他隻有半魂。”藍姬想起這件事來,也覺得很奇怪,“我至今不知道,竟然有人能以半魂修煉到這個地步,這人修劍極爲厲害。隻是另一人,名爲蕭齊侯,更是天縱奇才……”
“照你這樣說,劍閣之中哪裏有什麽普通的修士?”唐時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手掌上的鮮血已經幹涸,他擡手一抹就已經将血迹抹去。
藍姬笑道:“能入劍閣的,個個都不是平庸之輩,随便挑一個出來都是驚采絕豔的人物,至于原因,你們比我清楚。現在,你們考慮好了嗎?”
唐時沒說話,看向是非,這一切由是非拿主意。
是非隻點點頭,“依閣主所言便是。”
天隼浮島不願意再折損一分一毫的力量,因爲後面的戰鬥太過危險,不僅是劍閣,後面還有道閣,陰閣,獄閣這些比較危險的,更有一個十分難測的逆閣在,這樣哪裏還能有個好?誰知道後面會不會有人伺機針對妖修呢?
藍姬畢竟是浮閣的閣主,即便她出身靈閣,卻要爲整個妖修界的人着想。
這樣說來,事情便已經定下了。
藍姬又道:“唐時……時度受傷不輕,這乃是九還丹,再大的傷勢,有這一丸藥也該好了。”
她擡手一甩,一枚淡藍色的丹藥已經激射而出,唐時伸手就接過來,一看那丹藥,外面包裹着一層丹衣,不過已經能感覺出裏面充沛的靈力了。這丹藥的品質,很高。
“多謝閣主,大手筆呢。”
唐時笑眯眯地,有便宜占,就是高興啊。
他收了那丹藥,還是疼,隻是裝作沒事兒人一樣。
事情談得差不多,他準備直接走人了,隻是沒有想到,就在他們準備走的時候,藍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讓孔翎先去看蔺天,卻留下了唐時與是非二人。
她要幹什麽?
唐時不清楚,可是非卻明白一些。
藍姬向着是非伸出手去,“給我看看。”
折難盒。
是非手掌之中出現了那盒子,便遞給了藍姬。
唐時的猜測,果然是正确的。這藍姬應該知道殷姜的事情,隻是……隻是她怎麽知道折難盒在是非這?
藍姬的手似乎是抖動了一下,抿唇将盒子拿過來,灰色的盒子看上去很陳舊,一點也不像是什麽寶貝,死氣沉沉。
她纖手一揚,手指帶起一道暖黃色的光芒,從這折難盒上拂過,那折難盒卻沒有任何的反應。藍姬眉頭頓時皺緊,似乎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是非似乎感覺出她的情緒,隻道:“有何不妥處?”
“……”藍姬沒說話,臉色一下冷了,手掌上一層白光,隐約看得出應該是帶着很薄的手套,這個時候隻打出一串手訣,再于盒蓋處一掀,整個折難盒終于被打開了。
……
空空如也。
藍姬沒站穩,退後了一步,她竟然笑了一聲;“枯葉也真是本事,說是以折難盒爲殷姜避難,可殷姜神魂無一絲留存在折難盒中,哪裏有什麽複活的可能?殷姜呢——”
她希望是非給她一個否定的答案。
是非凝眉,也沒想到這折難盒之中竟然是這樣的情況。
當初海妖将折難盒交給他,便已經是這樣了……
鎮壓東海罪淵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很難說……
唐時這邊聽得一頭霧水,隻能盡力去推測。
隻是他推測出來的結果,卻讓自己都心驚了:“殷姜投身東海罪淵,憑借折難盒能救活?”
藍姬冷笑,握着折難盒的手指已經骨節泛白,看得出她在極力忍耐,可是眼底已經浮上幾分血光殺氣,“折難盒不折難,何必稱之爲折難盒?枯葉不是喜歡殷姜嗎?他不是要爲她折難嗎?殷姜呢?!”
都說了殷姜當年愚蠢,愛上誰不好,偏偏喜歡上一個死秃驢。
藍姬身爲九尾天狐,靈力通天,向來是不信世間有什麽真情真愛,一切在她看來都是虛假的,當初跟殷姜關系也算是交好,可偏偏殷姜不聽她勸告,一意孤行,如今落得這個下場,也是她活該!
同爲妖族,又都是妖族頂尖的人物,藍姬自然希望殷姜能好,可偏偏殷姜……
傻,傻透了!
是非沉默,他無法辯解一句話。
過了許久,他才道:“枯葉禅師,絕不會如此。”
若是枯葉禅師苦心算計,那便不是枯葉禅師了。能夠舍身濟世之人,豈能出爾反爾,甚至作下這些事情呢?
他雖知道枯葉禅師也有過迷茫之時,可最終他是帶着自己的神魂一起投入東海罪淵,永世不得超生。
這樣的代價,已經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是非無法容忍的,便是藍姬對枯葉的诋毀。
隻是站在藍姬的立場,她爲着的是殷姜。
枯葉禅師并非沒有走錯過路,他也一度懷疑佛門真理,尤其是……
苦海無邊境,乃是東山與小自在天共有,當初得到苦海無邊境的便是枯葉禅師,他進去之時,便看到那一句“仙佛妖魔我何懼”,心神爲之震動。出來之後,小自在天卻被大陸上諸多門派道修排擠,枯葉以大神通封印東山正氣宗山下黑潭之中的映月井,他出來之後,再由之後的道佛兩修共同派人鎮壓。
隻是後來,道修背信棄義,屠戮佛修,枯葉不平,因之入魔。
後來偶然入蒼山後山秘洞,看見那牆壁之上镌刻着的上古文字,忽然之間窺破天機,入魔更深。塵俗曆練不過爾爾,待他再回來之時,再看那牆壁上文字,卻有不一樣的感悟。
枯葉在自己的自序之中寫過:唯大能修士以天地衆生爲棋,吾等非仙非佛,徒棋子耳。貧僧曾誤入歧途,得機而幡然悔悟,正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惟願此時此日不遲,縱化身枯骨,亦無怨無悔。
當初在蒼山秘洞之中那一具枯骨,便是枯葉禅師,他不知爲何坐化于那一處,卻保留了神魂,投之于東海。
于是三千六百年,彈指一揮間,再看已是滄海桑田。
是非回憶起這些來,隻覺得荒謬絕倫。
他不需要爲枯葉禅師辯解太多,時間會證明一切。
其心不改,其志不滅。
藍姬看着手中的折難盒,多番查探,依舊不見殷姜影子。她一直在踱步,隻是這個時候忽然停住了,将那折難盒一關,遞還給是非。
“都是陳年舊事,殷姜爲之身死,也是與我無關。”
她不想再管,可是心裏老覺得不安定。
這感覺,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起來的,可是在看到折難盒之中空無一物的時候,這感覺強烈到了極點。
殷姜,沒了嗎?
頭很疼,藍姬隻擺手道:“我浮閣乃是妖修聚集之地,二位慢走不送。”
“那便告辭了。”
唐時與是非,還是走出去了。
到了外面,唐時就走不動了,是非把他背起來,到了遠處的山林之中才停下,放他下來坐好,方想提醒他服藥,不了唐時搖了搖自己的手指,道:“你還是一邊兒去坐着吧,手。”
是非的手掌雖然已經不再血肉模糊,隻是被金烏之火所灼傷,卻不是那麽容易好的。
現在兩個人都可以說是傷痕累累,唐時靠着大樹的樹幹,笑了一聲:“我倆還真是慘。”
是非不答話,唐時又笑道:“你是奇怪我爲什麽不服那丹藥嗎?這麽輕的傷,一會兒就好了,我倒是覺得和丹藥珍貴,九尾天狐的修爲,怕是已經大乘乃至于飛升了,這樣的丹藥,關鍵時刻有救命的本事,現在吃太浪費。”
根本一副算計得很精确的小市民嘴臉,唐時還一副自己很本事的模樣。
跟藍姬的談話雖然不多,可是卻在二人心中生出無數的疑窦來。
是非道:“傷不可不治。”
唐時開始解自己衣服,肩頭已經全是鮮血,他寒着臉,隻道:“問題很多,殷雪霁是半魂,蕭齊侯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下一戰似乎更有意思。我對劍閣是慕名已久,隻希望他們不要叫我失望才好。”
是非看他自己給自己敷藥,隻上前來,從他手中接過那小藥瓶,不言不語爲他傷藥。
他俯着身,唐時抓起他袖子聞了聞,道:“我身上都是焦糊的味道,你還幹幹淨淨……”
這樣輕浮的話語,是非一向是不理會的。
唐時擡眼來看是非,他則專心看着唐時的傷口。目光落到是非那手掌上,唐時沒忍住嘲了他一句:“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你還……”
剩下的話,被唐時吞入了腹中。
他不再言語,隻是閉上眼,忍着疼,思考着之前藍姬的話。
殷姜,若能複活……
藍姬站在十層高塔之上,左思右想覺得不對,折難盒……
枯葉的折難盒若是沒問題,那就是殷姜自己出了問題,殷姜修煉極情道,她當初是跟唐時有一些關系,可唐時修煉的卻……很是古怪,說無情也有情,說有情卻更無情,那無情道總是有幾分古怪,隻是藍姬不好多問唐時……
若說是誰對這一切事情的原委最清楚,興許還是要去問當初跟枯葉交好的北老了。
這樣一想,藍姬便閃身直接一個挪移,便已經跨越了大小荒之間的屏障,直接到了海上。
大荒總閣之中,地下無數層裏,冬閑看着鏡面之中的那人,道:“她去蓬萊了。”
鏡面之中那模糊的影子笑了一聲,隐隐約約地:“我本不想殺她……”
蓬萊仙島,外面圍着一層海霧。
北老修爲與藍姬相當,甚至更勝一籌,藍姬并沒有隐藏自己的行蹤,剛剛出現在海面上,卻感覺到走不動了。
她身前的海面上,忽然騰起了一道瀑布——
藍姬看着眼前場景,瞳孔驟然縮緊,然而她沒有機會再說太多了……
鮮血橫撒在海上,元嬰被捏碎,白色的影子一下落在海上,像極了那漂亮的海上花。
“九回……”
瀑布之中的人影,緩緩地消失了。
北老那邊隻感覺到藍姬出現了一刹那,卻轉瞬消失,覺得很是奇怪。他起身,站在島上瞭望,再感知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的痕迹了。
無端,便覺得心悸……
還有十二年,隻盼是非在大荒那邊順利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