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橫禍【加更】
很多時候,人真的是無法預料禍福的。
回到菜園之後,唐時就老老實實地繼續種地,自認爲像是個農夫一樣勤懇——當然,除了暗地裏的使壞之外。
有的時候,厭惡一個人就是這麽簡單。
唐時覺得自己就是個天生的壞胚。
這兩天仲慶師叔每天都往桃林裏面走,檢查一下這桃樹怎麽樣,那桃樹怎麽想,眼看着桃花開了一片,那粉紅色的花瓣像是大片大片的雲一樣,蓋在菜園的東頭。
有時候,唐時看過去,隻覺得那場景美得有些詭異。
仲慶是爲了讨好雪環,所以才弄出這桃林來,隻不過遇到唐時,大約算是仲慶這輩子最倒黴的事情吧?
唐時不怎麽喜歡雪環,甚至連帶着對内門弟子的印象也很糟糕——當然,外門弟子多逗比,印象反而要好上不少。
晚上回去之後,唐時就開始喪心病狂地練習風訣和雨訣了。
他的小竹屋裏,依舊隻有那一豆昏暗的燈光。
唐時伸出手來,看着自己的手掌,也算是相當白皙的,手指修長。白日裏的情形又在他腦海之中回放起來。
那是非,竟然就是這麽簡簡單單地一伸手,兩指并攏一夾那利劍,再随意用指甲一敲,就已經震落了唐婉手中的劍。
那個什麽正氣宗的大弟子赫連宇夜,竟然也隻是在一旁看着,根本沒有什麽插手找場子的意思。
“小自在天,正氣宗,是非,赫連宇夜,還有内門,外門,唐婉,雪環,小北師叔,周如海大師傅……”
他遇到過的一個個的人的名字都劃了過來,最後又慢慢地散去了。
唐時随手一翻,小聚靈手加小翻雲掌聯合着使出來,身下就已經多了一個掌印。
他相當随意地練習了一下,緊接着就開始打坐,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開始修煉《蟲二寶鑒》。
“夜來風雨聲……風,雨。”
手訣打出,隻見到一條條光線穿梭在他的手指之間,像是有靈性一般。
原本隻是細細的絲線,可是時間一長,打手訣越來越流暢,竟然也像是細流一樣,不多久就已經有了頗爲驚人的聲勢。
風來了;雨,也來了。
那一扇半掩着的窗,忽然被大風吹開,甚至撞出了響聲,屋子裏的燈,一下滅了。
昏暗之中,唐時手掌上的光芒,卻不曾熄滅。他額頭見汗,可是手訣卻是半點也不停止,那風吹到他的臉上,隻帶着無盡的冷意。
“呼啦啦……”那是風聲。
“刷拉拉……”那是雨聲。
風雨交加。
然而那隻是聲音,事實上——此刻有風,卻無雨。
唐時的喪心病狂,終究還是會得到回報的,比如仲慶師叔——大半夜沒睡着,就在自己屋裏一直盤算着什麽。
對仲慶來說,已經築基過兩次,可是都以失敗告終,築基丹不好搞,第三次築基也就更加痛苦。
他擡眼,看了窗外一眼,他這屋子距離桃林極近,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
最重要的是,桃樹都開花了。
也不枉他每日以小聚靈手聚集的靈氣爲營養,隻要那東西能夠長起來,那麽等他成功築基,還有誰能夠阻攔他的腳步嗎?
從外門到内門,幾乎隻是一步的事情。
築基期啊……
仲慶站起來,剛剛想到窗邊去看看,那東西的成熟期就在這兩天了,得更加小心一些才好。
不想就在他剛剛站起來的一瞬間,外面風聲雨聲頓時大作起來,仲慶吓了個半死,竟然直接一躍從窗裏出去了,可是站到外面了,擡頭一看,卻隻有風,沒有雨——怪的是,在這個時候,那聲音又停止了。
他媽簡直是見鬼了,仲慶整個人都要别折磨瘋了,他抱着自己的腦袋咆哮了一聲,之後沖進了桃林之中,就怕出什麽事情。
之前那什麽鳥叫還能說是靈獸,可是現在呢?這種吹風又下雨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是那東西引起的異象?也不對啊,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
這邊唐時可不知道仲慶竟然這麽痛苦,他手指指甲邊緣的皮膚竟然透出幾分紫紅色的鮮血來,顫抖了幾下,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這風雨訣初練的時候,隻覺得晦澀,手勢也很是奇怪,可是在熟悉了之後,卻像是自有一套真力流轉的方法。每結一個印,身體之中就像是有一個漩渦旋轉了一下,将自己身周的靈力往自己的身體之中拉扯,所以唐時身體之中的真力在以很快的速度凝聚着。
在手訣停止的這一刹那,他已經可以非常清晰地預感到——也許憑借着《蟲二寶鑒》,他能以一種不見得太過緩慢的速度,到更高的境界也不一定。
“啊啊啊啊——”
外面仲慶師叔的哀嚎,傳進了唐時的耳中,他悄悄走過去,想将自己的窗戶關上。
畢竟自己這是完全地在坑仲慶,眼看着那些桃樹已經快要到結果的時候了,現在來點小風吹還不要緊,重要的是風雨訣之中點點的雨聲,這簡直是要了仲慶的命了——現在仲慶最怕的就是下雨,偏偏唐時手裏有這麽個利器,風雨訣一出,直接讓仲慶吓尿了。
方伸出手去,唐時已經準備關窗,可是便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一柄劍從即将關上的窗縫裏刺入!
那雪亮的劍光,幾乎讓唐時忍不住眯眼,可是這種時候——怎麽敢閉眼!
唐時雖驚不亂,竟然睜着眼,死瞪着這一柄劍從窗縫之中進來,他直接抽手“啪”地一聲使勁将兩扇窗戶扣緊,将這一柄劍夾住。然而刀劍如鋒利?那劍刃兩側,光滑冰冷,擦着木制的窗戶就直接磨進來,速度不減半分!
此刻已經是夜深人靜,何人會來到菜園,對着一個寂寂無名的外門弟子下手呢?
唐時心裏發狠,咬了牙沒出聲,劍尖在這刹那已經到了他鼻尖,他腳尖點地,索性棄了窗,直接雙掌一合,将真力灌注在自己的手掌上,夾住了那劍刃,同時身體後仰。
他的手掌畢竟沒有那長劍鋒利,握劍的人的劍勢極猛,劍招雖然已經用老,這個時候竟然手腕一抖,手中的長劍便轉動起來。
唐時頓時夾不住那劍,也被忽然側過來的劍刃傷了手掌,鮮血頓時落下了地。
不過他同時使出加了小聚靈手的小翻雲掌,直接擊中劍身,讓這長劍倒翻回去,自己也趁機退了半步,這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一劍沒有得手,窗外的神秘人“咦”了一聲,似乎是頗爲驚訝。
“來者何人?”唐時語氣之中帶着殺意。
隻不過一個練氣期修士的殺意,又何足道哉?來教訓唐時的人,可不是那種方才踏入修真界的菜鳥。
窗戶已經自動向着兩邊打開,露出了站在窗外的那人的身影,這一身華袍,不是那赫連宇夜又是誰?
他長身玉立,站在外面,擡手用白綢緞将劍上的鮮血擦幹淨,輕輕一笑:“此劍名爲戰雲,你将死于此劍下,算我擡舉你。”
唐時心中一冷,像是被冰塊給包圍了,他緊緊盯着赫連宇夜,那目光如毒蛇一般。此刻的唐時,站在屋裏的黑暗之中,身前三尺處有朦胧的月光,然而唐時整個人卻是弓着背藏在暗處的。
一條無聲吐信的毒舌……
他不想死,“我與你無冤無仇,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也值得東山第一流門派的大弟子親自出手嗎?”
赫連宇夜随手扔掉了擦劍的白綢,“你既然知道我是正氣宗的内門大弟子,就應當知道——我現在已經是築基巅峰的修爲,你一個天海山,也不過隻有三個人淩駕于我之上,隻不過比起身份來,他們給我提鞋都不配,你算什麽東西?白天有個死和尚,收拾不了你,你這命便留到了現在。”
原來還是爲了白天的事情嗎?唐時心說自己果然是不作不死還在努力嘗試的典型人才——能夠被人恨上,這也是一種本事。
其實回頭想一想,唐時就清楚了,這赫連宇夜是個很重視面子的人,更何況是在自己的未婚妻唐婉的面前呢?雖然不知道爲什麽這赫連宇夜會看上唐婉這個還未築基的女修,但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總是有一種表現欲的,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面子。
而不巧的是,唐時和是非,幾乎無一例外地直接拂了赫連宇夜的面子。
現在赫連宇夜來找茬兒,也隻能說唐時倒黴活該了。
現在唐時應該考慮的第一個問題應該是逃命——他毫不猶豫,這個時候根本不存在什麽藏不藏拙的問題,他唐時這樣練氣二層的實力,說藏拙根本就是個笑話!
左手攤開,一本《蟲二寶鑒》瞬間出現,右手握着手訣,小翻雲掌蓄勢待發!唐時此刻像是一張已經繃緊了的弓,箭在弦上!
“春眠不覺曉!”
其實唐時也不知道這一招到底對築基期的修士是不是有效,可是死馬當活馬醫,現在他已經沒有了别的和攻擊方法了,現在隻不過是想要這一招對赫連宇夜造成影響,好爲自己留出一定的反應時間。
整個《蟲二寶鑒》立時爆出一團銀光,在點點的銀光之中竟然也泛出微微的血紅色,一個“眠”字就這樣從書頁上跳出來,到半空中,而後逐漸地放大,卻在唐時抽身爆退的瞬間頓時煙雲一樣散去。
同時,已經準備直接破窗而入對唐時下殺手的赫連宇夜,卻覺得有什麽灰塵一樣的東西附着在了他的意識之中,竟然令人昏昏欲睡起來,他恍恍惚惚地提劍站在原地,手上發軟,差點連劍都掉在了地上。
唐時已經趁機走了很遠,直接向着一旁的桃林蹿去,他猜測“春眠不覺曉”的威力應該不算是很大,大約困不住那赫連宇夜很久。
風,如此地冷,連着天上那月,也被烏雲遮蓋——
月黑風高,殺人夜。
在唐時踏入桃林的一瞬間,保護陣法就已經被觸動,裏面正蹲在一棵桃樹下查看什麽 東西的仲慶豁然擡頭,一看到唐時,頓時目露兇光,二話不說直接一把腰刀撇出來,竟然向着唐時當胸刺來!
唐時哪裏想到半路上竟然遇到這樣的變故,這仲慶的面目從來沒有如此可怖過!這人竟然二話不說直接就提刀刺自己!如若這一刀真的落到自己的身上,想必他這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然而天不要他唐時死!
桃林外面忽然起了一聲尖銳的劍嘯,一道華光長長地,像是巨柱一樣從唐時的背後砍過來,竟然直接将唐時擊飛出去!這光劍的速度比仲慶可要快多了,在仲慶的刀尖還沒碰到唐時的時候,唐時就已經口吐鮮血,撞到了一旁的一棵桃樹下面,無數的殘花落下來,幾乎要将他給埋了。
來人正是之前差點被“春眠不覺曉”催眠的赫連宇夜,他冷笑一聲直接走了進來,擡眼卻看到仲慶,再一看仲慶身後,頓時被吸引住了目光:“千佛香!”
赫連宇夜竟然一眼認出了這東西,仲慶知道事情敗露,更不遲疑,也懶得管自己跟赫連宇夜之間的差距是不是太大,直接提刀上去,狠聲道:“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