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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蕩江湖系列 (第一部) 藥師》第13章
  第三章

  雲傾下朝回到府裏,便覺氣氛有些不同。

  入了寢宮,本該在榻上睡著的小春不見蹤影,桌上只留了張字條,寫著:“送敬王回府安歇,過午不回速來救人。”

  這時底下的人也立刻奔入內匯報,說是地牢守衛全被迷昏了,現下怎麽喚也喚不醒,而四皇子則不見了蹤影。

  雲傾當下一張臉全黑掉。

  這個趙小春居然沒問過他便自作主張放虎歸山,敬王這一出閘,要再逮住可不容易,早知如此,抓住敬王的當時,就該快手把這個心腹大患給除了。

  望著“過午不回速來救人”八個大字,雲傾冷哼了一聲。

  這麽晚還沒回來,鐵定是深陷敬王府了。

  又望了望那張紙,哼了聲。

  做得出這樣的事,竟然還有臉要他去救人!

  坐了下來,再望著那紙上小春潇灑放浪的筆迹……

  雲傾一下子站了起來,將那紙揉成團攥入手心中,對立在身旁的侍衛道:“招精兵一百,隨我去敬王府救人!”

  雲傾恨得牙癢癢的。

  這個趙小春,要是沒事便罷,若因此缺了胳臂斷條腿,看回來後自己怎麽治他。

  領了隨身侍衛後,雲傾迅速趕往敬王府。

  在敬王府府邸外,雲傾隱約聽見裏頭嘈雜混亂之聲,他連門房通傳也免了,命人直接撞開大門,百來個人跟在他身後,便直直闖入。

  端王府的白衣侍衛訓練有素,手起刀落便是遍地鮮血,敬王府先趕出來多名家丁盡喪,隨後而至的侍衛與其展開性命拼搏。頓時殺戮之氣彌褴,血腥景象恐怖駭然。

  雲傾如入無人之境,順利地找到被困在中庭之中的小春。

  小春被無數的敬王府守衛圍困其中,手裏雖然拿著那把名器龍吟劍盡力抗敵,卻招招爲人留有余地,翻挑之間僅僅卷落對方手裏兵器絲毫不動殺念,而那些人也看准了他的心思,不停以肉身逼近,令得他完全無法可施。

  “小七,你怎麽帶人闖進我敬王府來了?”齊雨一早便聽見前庭異動聲響,看見雲傾帶著人直直殺了進來。

  這畢竟是京城,他們頭上還有個名存實亡但也仍須顧忌三分的老頭子,齊雨不敢相信雲傾這家夥眞爲了一個趙小春,就血洗他敬王府。

  齊雨本以爲只要抓了趙小春,便可拿來要脅這個七弟,哪料人算不如天算,雲傾不但出現,還帶了百大高手隨侍身側。

  “來帶一個人回去。”雲傾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出塵脫俗的臉龐冰冷得毫無人味,他一雙冷然的眸子只往小春看去,看著那個笨蛋,看著別人如何招招想他死,他卻只想著給人留生路。

  “雲傾!”小春隔著衆人見著白衣飄飄的天仙般人兒出現眼前,高興得大叫了聲:“我就知道你會來教我!”

  “怎麽你還沒死?”雲傾冷冷哼了一聲,變了個臉,臉色頓時臭了起來。

  “救我、救我、快救我!”小春在敬王府侍衛圍起的人牆裏跳著,一邊努力閃躲刀劍,一邊不停喚著他的親親美人兒。

  雲傾不理會小春的叫喊,將視線移轉至齊雨身上。

  “小七啊!”齊雨呼喊著他的七弟,說,“怎麽一進來便動手動腳呢?四皇兄不過是和你的客人開開玩笑罷了,也不是眞想對他怎樣,你先別動氣,叫手下的人退下來如何?”

  雙腳幾乎無法動彈,只能坐在椅子上休息的齊雨露出笑顔,他嘴角雖然有些僵硬,但看起來還是笑得挺眞切,只有一絲絲虛假而已。

  齊雨心裏暗忖,如今自己有傷在身行動不便,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回到敬王府,他絕不能冒險與雲傾硬碰硬,否則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對他也沒有好處。

  “你先讓你的人停手再說。”雲傾道。

  兩派人馬殺得眼紅,刀光劍影、鮮血遍地,這邊“呃啊呃啊——”慘叫,那頭“嗎啊嗎啊——”倒地,雙方兵刃相接交會處還有小春“唉呦唉呦——”不停跳腳的聲音。

  齊雨嘴角抽搐了一下,吸了口氣,放聲喊:“你們全都給我住手。”

  “嗚咿——”

  齊雨底下的人停手後,雲傾也揮退自己的人。

  但就不知爲何,這時卻又傳出那聲慘叫。

  “趙小春,過來!”雲傾冷冷地喊了聲。

  小春像個小媳婦似地低著頭,手壓著臀,努力排開人群,一拐一拐地走至雲傾身旁。

  雲傾就曉得最後那聲慘叫是這人發出的。

  “怎麽了?”雲傾低聲問。

  小春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了看雲傾,跟著慢吞吞轉過身去,彎了一腰給雲傾看。

  小春嗚咽地說:“有人偷襲我!”

  明明都喊停了,小春聽見自然也停下手,卻不知後頭哪個不長眼的一劍往他屁股紮下去,奶奶個熊,當場疼得他跳了起來。

  “哼!”雲傾見小春這模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冷冷地應了聲,便將小春摟了過來。

  “疼嗎?”雲傾問。

  “很疼很疼,比你前晚紮我的時候還疼!”小春摟著雲傾,整顆頭埋進雲傾懷裏,邊蹭美人邊吃豆腐,邊慘兮兮地哀號。

  “誰讓你去放人的?你可知道你這一做,讓我損兵折將多少?”雲傾道。

  “唉……”小春呐呐地不知道該怎麽說。

  雲傾看了齊雨一眼,瞧齊雨腳上包著碎布,又見小春衣衫殘破,胸口一口氣堵了,不用想也曉得齊雨那雙腳,是這人親手所包紮。

  一想起小春之前爲自己療傷時是多麽溫柔體貼、柔情以水的模樣,又想及小春也有可能將這份相同的溫柔全向齊雨表露,雲傾整個人便不對了。

  雲傾道:“他三番兩次要你性命,你又爲何硬是要救他?每個你稍微看得順眼的就不想他死,這回又輪到他了是不?他到底哪點長得合你意了,我以爲你只喜歡長得像我這樣的臉。”

  雲傾捏著小春的下颚,狠狠地將小春的臉擡起來面對自己。

  雲傾就是看不慣眼前這個人四處對人好、四處對人笑。每回小春這麽做的時候,他心裏頭就不舒服,又悶又燥,像有根刺埋在心裏,找不著也拔不出,就這麽擱著慌。

  “唉,我的好雲傾,你這怎麽活像在吃醋似的?”小春見雲傾擰得都快打結的眉頭,起先是不太明白,不過後來會了意,便笑得開懷。

  “吃醋?什麽吃醋?你說誰吃醋?可以再多說幾句!”雲傾眯了眼,眼裏閃過凶光。

  “沒沒沒,沒人吃醋,醋全是我吃的,你一點都沒吃到。”一見苗頭不對美人又似光火,小春連忙哈腰陪笑。

  “哼!”雲傾不給小春好臉色看。

  見這對小情人大庭廣衆之下竟就卿卿我我起來,仿佛旁邊沒半個活人似地,被晾在一旁的齊雨一把火突地升了起來。

  “小七,你就顧著和你的客人講話,全忘了四皇兄還在這裏嗎?”齊雨皮笑肉不笑地,對這兩人是越看越不順眼。

  小春望了望他的美人兒,說道:“雲傾,你臉上沾到灰塵了。”想必是方才太過忙亂,美人才不慎弄到的吧!

  雲傾把小春拉開來,扯著小春的白色衣襟便往自己臉上抹去,把臉擦了個幹淨。

  在這同時,雲傾靠在小春身上吸了口氣,深深聞著小春身上的草藥味,四周圍的血腥氣息跟著似乎也淡了,不再那麽讓他覺得惡心想吐。

  唉,小春心裏想著,自己在外頭整天了,衣裳也沒說多幹淨,雲傾也眞是忍受得了就這麽拉了擦。

  小倆口又是自顧自地一來一往,也沒人理會坐在椅子上只能動張口的齊雨。

  齊雨拳頭握得死緊。

  “收兵。”雲傾說罷,無意在這敬王府多待,攥著小春的手往後一拉,轉身便行離去。

  “東方雲傾——”對於這家夥的目中無人,齊雨終於忍無可忍地怒吼出來。

  小春回頭朝盛怒中的齊雨揮手道了聲“珍重再見!”,後來想了想又立即改口:“還是永遠不見的好!”接著便乖乖地跟在雲傾身旁,目不斜視端望正前方,大氣也不敢胡亂喘一下,隨雲傾一同往外走。

  小春自也是知道今天闖了大禍。如果雲傾沒來救他,那絕對凶多吉少,保不定就此命喪敬王府,嗚呼哀哉矣。

  而敬王府被自己和雲傾前後這麽一亂,簡直只能用滿目瘡痍來形容。小春一路走出來,也跟著心驚膽顫起來。

  這四處都是斷肢殘骸、淋漓鮮血的,讓小春越看,便越是懊悔自責。

  不該來的、實在不該來的。

  放了齊雨,以爲救一個人,卻差點賠了自己一條小命。

  雲傾前來,以爲救了自己,卻又害了這麽多無辜之人。

  這帳眞是,怎麽算、怎麽打不和。

  小春想起大師兄說過的話:不想看,那就把眼睛閉上。

  他倉皇地閉上了眼,腳下卻是一個踉跄,狠狠往前頭摔去。

  雲傾的手來不及縮緊,讓他就這麽跌了出去,讓腦袋磕上了地。

  雲傾無語。

  但最後還是走向前去扶起他,將他帶出敬王府。

  ☆☆☆

  有驚無險回到端王府,除了臀上那小小一個洞以外,小春人整個好好的,沒缺胳臂也沒斷腿。

  方才還悲秋傷春什麽的,小春全抛到腦後,只剩心裏那一丁點的酸。

  他覺得累了,念著雲傾寢宮軟軟的床鋪,想立刻往那絲綢被褥上撲,滾個幾圈,而後好好睡上一覺。

  哪知跟著雲傾後頭走,雲傾才跨進門,小春腳都還沒跟上,雲傾一個反手,便將門關了,讓小春碰了一鼻子灰。

  小春眨了眨眼,在門外小心翼翼地喚著:“雲傾……雲傾……”

  房裏人沒作聲。

  小春又換了聲道:“美人……美人……”

  冷不防兩支梅花針“咻咻——”激射而出。

  小春嚇得連連後退,躲了針,又慢慢往門口靠去,輕聲再問:“你生氣啦?”

  “沒那閑工夫生你的氣。”雲傾不冷不熱的聲調透過門板傳出。

  小春聽得房裏頭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傳來,靜了一會兒沒半點聲響,過了好一陣子,又起了被褥翻動聲,雲傾似乎早早便入榻要睡了。

  小春苦笑地歎了口氣,認命地屈膝坐在寢宮外頭,靠著門板,望著漸漸黑下來的天色。

  其實,小春也不是不曉得自己這麽一攪和,會壞了多少人的事,但自己認定了該去做的事情,要冷眼旁觀不插手,那他就不叫趙小春了。

  就像這些人觀念裏根深蒂固的“誰擋在自己面前,便得除去!”,和他被師父所教導的“誰倒在自己面前,便得治到好!”,這兩者是一樣的。

  縱使自己所想所做,和雲傾有所抵觸,小春還是不會違背自己的信念。

  畢竟當初若沒師父救他,便不會有今日的自己。

  師父給予他再次爲人的機緣,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也不過只是將心比心,讓希望能活下去的人,可以得到像他一樣的機會活下去罷了。

  “雲傾……雲傾你睡了嗎?”小春可憐兮兮地問著:“外頭很冷耶,你眞這麽狠心不讓我進去,要罰我睡外頭啊?”

  屋裏頭的人還是不肯說話。

  “那……那我睡外頭便是了……你……記得要吃了藥再睡……身體顧好,千萬別給忘了啊……”小春還是那悲慘的語調。

  房內的雲傾其實醒著,他側躺在床上,目光從方才開始便直視著門板上倚著的那個黑影沒動過。

  小春還是叽叽喳喳地在門外說著話,雲傾靜靜聽著,聽這人扯天扯地胡亂瞎說。

  他今日眞的對小春動怒了,小春私下放走齊雨的舉動令他無法理解。齊雨雖算不上最大的阻礙,但也是顆煩人的絆腳石,他從以前到如今不知想過多少次該把這絆腳石去掉,這次好不容易困住齊雨,卻又讓小春活活壞了事。

  小春不是他的人嗎?

  爲何三番兩次壞他的計劃?

  雲傾的不懂小春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蘭罄比他重要?

  齊雨比他重要?

  就連每日端水讓小春擦臉洗手的侍女,或許都比他重要。

  雲傾從來沒這麽心煩過。自從遇見了趙小春這家夥,他就每日浮躁不安。

  一會兒不見他的蹤影,就莫名其妙發慌,找著了他,發現他正朝著別人笑,又不明所以地發起怒來。

  只要一想及小春,自己仿佛都不像自己了,一門心思都只能兜著他轉,被牽過來,又牽過去,控制不了,情難自禁。

  這便是喜歡上了嗎?

  雲傾懊惱後悔著。

  早知如此,當日將小春尋回,便該一掌打斷他的心脈,除了這個禍害,讓他再無法左右自己才是。

  但一想及若眞的殺了他,便再也看不見他的笑,聽不見他的聲音,卻又萬分難受起來。

  雲傾簡直快被自己紛亂的心緒弄瘋了。

  這個趙小春,眞是活生生一個害人精。

  門外又傳來一聲歎息。低低地,翻來覆去包含著千種惆怅滋味。

  雲傾很少聽小春發出這樣的歎息,他不知小春又想起了什麽,讓這聲歎息褪去了平日的吊兒郎當,變得些許沈重。

  “下雪了……”門外的人說著。

  這句話以後,聲音突然停歇,許久不曾響起。

  雲傾沒聽見小春說話,心裏覺得有些不對,頓了半晌,還是起身開啓房門往外探去。

  但見昏昏暗暗的勾月懸在天際,黑夜中緩緩飄落羽絮般的細雪。原本該坐著人的那個地方只留有淡淡的雪迹,而那個人卻已經不見蹤影。

  雲傾心幾乎都窒了,他不曉得小春爲何突然失蹤,而且沒有留下任何一句話。

  他想到小春離開了他,不知去了哪裏,便整個人完全慌亂起來。

  “小春……小……”

  雲傾心急如焚的聲音才喊出口,便見到連接藥房的長廊那頭,拐出了個身影。

  那身影聽見雲傾的叫喚,猛地便擡起頭來,朝著雲傾這方向眉開眼笑展露笑顔。

  “雲傾你叫我啊,讓我進去睡了嗎?”

  小春端著去廚房要來的熱呼呼酒釀湯圓,三步作兩步地又衝又跳,往雲傾跑來。

  “……”雲傾激烈的情緒在見著那碗湯圓時瞬間冷卻。

  他臉色一暗,反手關上房門,又將只差一步便能跨進門檻之內的小春阻絕於門外。

  “雲傾啊……”小春慘兮兮地呼喊著:“外頭眞的很冷、很冷、很冷啊……你忍心放我一個人在外面睡嗎?這樣的天,會凍死人的啊!明日若是你出門看我成了冰棍兒,到時可是再怎麽搓,也搓熱不回來的啊!”

  半晌過後,木門咿呀地緩緩開啓了。

  小春喜孜孜地連忙進屋,用腳將門給踢關上,在屋裏美人美人地叫,高興這幾個晚上不用孤枕獨眠了。

  “髒死了,別在床上吃湯圓!”

  過了好一會兒後,雲傾的低吼再度傳來。

  ☆☆☆

  小春在端王府裏安靜了幾天,守著他的藥房、藥鍋、藥草和收集來的稀奇毒蟲,專心致力著雲傾解藥的研制。

  沒出門的幾日,都是下雪的日子,下雪天最是折騰人了,以前的舊患會犯,心裏頭也會因爲想起了往事,而不太舒服。

  今兒個小春頭往外一探,發覺天晴了、冬陽探出頭來了,便高高興興地又戴上他的人皮面具,往外跑出去。

  雲傾甫由朝中回來,還沒入門,便見著那抹身影。

  雲傾看小春雖易了容,但桃花眼還是閃得亮,身形動作也沒多做掩飾,才這麽一閃而過,使讓自己給認了出來。

  他沈思了一會兒,揮退身旁的貼身侍衛,揚起輕功跟著小春的步伐便急趕直上。

  雲傾一直都想知道小春在這京城裏究竟都在做些什麽,但小春爲人機敏,無論派出什麽樣的探子,都會被他所識破。

  只是先前發生的敬王之禍,讓雲傾再也放心不下這個人,他沒做多想便尾隨小春身後,想明白這個人在自己不在府裏的這段時間,都是怎樣過的。

  拐了幾條小巷,通至繁華大街,小春的速度放緩下來。

  小春拉了拉襖子,探了探懷裏碎銀,先是笑著跑去樹下擲圈圈,跟著和攤販的女兒有說有笑地,還跑去買了包糖給她。

  雲傾遙遙跟在小春身後,遠得只能見著小春臉上的神情,聽不到他的聲音,他瞧小春紅潤的雙唇一開一合地,蹲在地上同那女娃兒一起吃起糖來,接著守著攤販的漢子也靠了過來,端了碗不知是什麽的東西給小春。

  雲傾見小春一點戒心也沒有,接過之後便拿起調羹將碗裏的東西往嘴裏送,雲傾心裏一急,怕若被下毒那該如何,衝出去前卻又想起小春的百毒不侵,這才停住步伐平順氣息,繼續將身影隱在街角。

  接著沒多久,又有一個提著菜籃十四五歲的紫衣少女停在小春面前,小春騰地站了起來,臉上滿是喜悅之情。

  雲傾雙目瞪大了起來,見小春一下子笑得開懷,和那少女說沒幾句話,往後頭讓了讓,示意一起走,那少女竟便跟著小春離開大樹下。

  “爛桃花一棵,四處勾人!”雲傾冷哼一聲,隨即緊張地跟向前去。

  因爲聽不見小春和那少女的對活,雲傾不得已只得冒著被小春發現的危險,刻意貼近兩人些許。一接近他們,這兩人的對話便也跟著清晰了起來。

  “爹他沒爲難你吧?”小春說。

  爹!

  聽見這詞,雲傾不禁皺眉。

  小春何時竟冒出個爹來了,怎麽他完全不曉得有這一回事?

  “老爺對珍珠很好,謝謝恩公。”紫衣少女羞怯含笑回答。

  “恩公恩公地叫,從銘城叫到京城,你不會嫌煩嗎?”

  “恩公便是恩公啊!”少女答道。

  “算了,你想怎麽喊便怎麽喊吧!至於我爹那頭,他要是再胡亂來,你就告訴我,雖然我是他兒子,不過絕對不會偏幫他的!”小喜也是笑著。

  兩個人走在大街上,一白一紫的身形,一個眉目清朗、一個含羞帶笑,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二人簡直活生生一對璧人,配得再合也不過。

  街旁店鋪內賣著珠寶發钗的生意人吆喝著,見他們走過,喊得更大聲:“公子小姐來看看嘿,金钗、銀钗、玉钗、寶钗啊,情郎買了送給姑娘,替姑娘戴上了,包你們白頭到老、舉案齊眉啊!”

  “珍珠,你要不要看看?”小春被那小販的說詞惹笑了,拉著珍珠就往店裏走。

  “恩公買钗啊?”

  “看看罷了!”小春隨手拿起一支銀钗,見那钗看來挺漂亮的,便在珍珠頭上比了比。

  不遠處的雲傾見著這幕,眼神頓時冰冷起來。

  “奇怪……珍珠…… 你怎麽高了一些啊……”小春納悶地道:“我記得在銘城看到你的時候你才到我這裏而已……”他比了比高度,再看看珍珠。

  珍珠掩嘴笑了笑。“眞的嗎恩公?莫非珍珠長個兒了?”

  小春恍然大悟地道:“對啊,我都忘了你才十來歲,是會長個兒的。”

  “恩公自己也才十來歲,怎麽講得好像珍珠年紀多小似的。”

  “我今年可十八,姑娘你多少啊?”

  “啊,恩公十八了,珍珠以爲您才大我一兩歲罷了!您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十八呢,倒像只有十六!”珍珠驚訝地說著。

  “是嗎?”小春摸摸自己的臉。難怪在外頭見了人,無論誰都在公子啊什麽的前頭加上一個小字,原來自己看起來沒原本的年紀大啊!

  小春頓了頓,才啊了聲:“我曉得了,一定是因爲藥浴的關系,讓我長得嫩些老得慢。”

  “恩公,什麽是藥浴?”

  “藥浴是用來做藥人的。”小春說。

  “藥人?”珍珠顯然聽迷糊了。

  小春揮了揮手笑道:“聽不明白便算了,有些事還是不明白的好。”

  他轉了轉念頭,又朝珍珠咧嘴,露了個大大燦笑,喜孜孜地道:

  “多虧你的提點啊珍珠,你這番話又讓我想到了個好主意。長得慢、老得慢,不知是多少姑娘家的心願,倘若我能做出種藥,讓人抹了擦了便不會繼續蒼老垂皺下去,那鐵定會轟動京城、風靡萬千少女、最後甚至舉世皆知啊!”

  “啊?”珍琳有些不太明白地偏了偏頭,疑惑著。但看小春如此高興的模樣,便道:“珍珠雖然不懂,但只要恩公肯做,便一定會成功的!”

  “好珍珠,今天我高興,這钗便買下來送你了。”小春大笑兩聲,掏了銀子付了帳,便把銀钗塞進珍珠的小手裏。

  “謝謝恩公!”珍珠得了銀钗,歡喜得不得了。

  小春這時突然瞥見珍珠手裏的銀钗钗身慢慢地變成了黑色,他有些疑惑地想了頓,但後來又想到可能是這些日子爲了雲傾的解藥,老是摸—些蜘蛛、蜈蚣、蠍子、蛇鼠的,那些毒物殘留在自己手上,才把銀钗給餵黑了。

     但瞧珍珠歡天喜地的模樣,钗都給了,要收回來肯定掃了姑娘的興。

  小春轉了個念頭想,沒關系,等會兒偷偷拿過來洗洗,別叫珍珠發現便成。

  “走了走了,咱們快回湮波樓,我也好久沒看見爹了,不知他有沒有想著我這個兒子。”他拉著珍珠連忙往街上走。

  “老爺每天都念著恩公的名字。”珍珠說。

  “眞的嗎?”

  “嗯!”珍珠用力點頭。

  珍珠這一點,小春可歡喜了。有人想著念著,心裏可舒服了。

  然而此時,十幾步外,還有個也是想著念著小春的人,只是人家跟了他大半條街了,他卻全然沒注意到。

  雲傾冷然看著小春贈钗給別的女子,心裏像是被人擰過碾過一樣,非常地不順,十分地不快活。

  平時在他面前就美人美人地喊,他還以爲小春只看著自己一個人。

  誰知道,原來這人對任何一個認識的,都是擺出這般燦爛的笑靥。

  “該死的趙小春。”

  雲傾一個嘔啊,簡直非言語可以形容。

  他拳頭握得死緊,忍著衝上前去將這棵爛桃花拖回府裏關起來、鎖起來,不讓任何人碰觸的衝動,就放任小春和那名少女這樣一路走下去,想看看小春究竟還有哪一面,自己未曾見過,心裏頭不快活,一口氣悶著,雲傾左一聲冷哼,右一聲冷哼,周身散發出的氣息簡直就是生人勿近,近者找死。

  一頂轎子從街角來,轉個彎要繞進巷子裏去,前頭兩個轎夫本想出聲請這位擋了路地白衣姑娘讓路,嘴巴都還沒開,雲傾頭一個轉過來,冷冷地看了轎夫一眼。

  轎夫頓時瞧出生得萬分漂亮的白衣人是誰,跨進巷口的腳硬是拐了個彎差點打結,轎子一歪,裏頭的達官貴人在轎子裏頭一撞“唉呀——”地叫了聲,轎子和人便飛快逃得遠遠,連半刻也不敢多做停留。

  “哼!”

  雲傾又將視線放回小春身上,見小春和那紫衣站娘走遠了,便加緊腳步趕了上去。

  過了好一會兒,小春走到湮波樓門口,他和珍珠一路有說有笑地,相談甚歡。

  這時突然有個身著錦衣華服的男人從湮波樓裏飛奔出來,在小春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猛撲上小春,把小春整個人緊緊摟進懷裏。

  男人,居然是個男人!

  雲傾看得當場青筋爆裂,手裏暗器已然在握,下一刻便要發出,讓這對奸夫淫夫嘗點苦頭。

  小春見抱著他的男人又開始嚎啕大哭,便拍了拍他的背,笑道:“爹,大庭廣衆的,你這可不好看啊,別哭了啦,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雲傾遠遠聽見他們對話的內容,雖然立刻停住急發的勁力,但梅花針已經發出。幸好灌在針上的力道被他收得差不多,針射出沒幾尺,便無聲無息地掉落地上。

  小春耳朵靈光,似乎聽到了空中有什麽聲音傳來,疑神疑鬼地四處望了望。

  雲傾見況立刻將身影隱入大樹之後,沒讓小春發現。

  只是方才那一倉促收勁,內力反彈震得虎口發麻胸口悶疼,雲傾咳了聲,這才驚覺自己怎麽失了分寸,從跟蹤小春以來就沈不住氣、頻頻犯錯,平日的冷靜自持全不翼而飛。

  趙小春……

  雲傾咬牙切齒。

  鐵定全是因這趙小春,自己才如此方寸大亂!

  “小鬼崽子,剛認了爹,接下來就消失十天半個月沒個人影,你這不是存心讓爹著急的嗎?”

  雲傾聽得那男人帶著哭腔說。

  “爹啊,我不是跟你說我還有事嗎?自然是得空了,才能來看你啊!”

  “沒良心、沒良心,你這沒良心的小免崽子!”

  男人擡起頭來,望著小春,在熱鬧繁華的街上大聲控訴著。

  過往的人群指指點點,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看看那牌匾上寫著的湮波樓三字,便是不屑裏帶著笑、笑裏帶著不屑。

  此處可是名震京華的妓院啊,妓院門口上演的,不用深想也知是哪些戲碼。

  在男人和小春一來一往對話時,雲傾才仔細瞧清了那男人的臉。

  這一瞧,當下如同一盆冷水往頭上澆了下來,叫雲傾渾身上下全冷了。

  湮波樓,這他所不熟悉的青樓之地,意外地,卻出現了一個不陌生的人。

  東方羅绮,當年的征遠大將軍,老家夥第十四個弟弟,半年內平定北方戰亂,滅了那女人一族,據說用兵如神的男人。

  雲傾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看著小春親昵地叫著那男人作“爹”,雲傾緊握著拳頭,背後濕涼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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