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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夫人(好個下堂妻4)》第2章
第二章

  「夫人,我們真的要離開商府嗎?少爺一紙休書休了你……」

  一步一回首,看著一箱一箱被搬上馬車的家私,胭脂的臉上是不甘心和不知何去何從的茫然,一再追問是不是真的,有無挽回的余地。

  說起來她是商府買進門的丫鬟,並未簽終身契,十年一到便可出府自行婚配,主人家不強留她做到老死,還會額外給她一筆嫁妝。

  十三歲入府便伺候大她兩歲的少夫人,直到今日十七歲,她還有六年才到期,名義上仍是商府家婢,得服侍主子。

  雖然商別離已簽下和離書,與安玉兒再無夫妻關系,可他心裏仍瞧不起女人,認爲下堂婦一旦在外頭吃不了苦頭,受了罪,娘家回不去了,到了最後還是得回頭求他,給她一個棲息之所。

  到那時,不是他欠人情,還能展現他的大度和寬容,而她也被磨去嬌蠻的性子,想再回來只能任他擺布,不再是那個凡事頤指氣使、恃寵而驕的嬌嬌女,爲妻爲妾但憑他一句話,沒人可以再挾恩索惠。

  這也是商別離最恨的一點,當初是因爲身子不濟被迫娶妻,若是沒有衝喜的恩情橫亘其中,他不會拒絕與妻子圓房,甚至也是段美好佳話,畢竟安玉兒長相不俗,明眸皓齒,凡是男子少有不動心的。

  他沒讓胭脂留在商府,反而故作大方的送予「前妻」,是有意彰顯自己並未苛待下堂妻,他和離後再娶是形勢所逼,並非寵妾滅妻,爲了另一名女子而容不下發妻。

  不過也有充當眼線的意味,用來得知無緣妻的一舉一動,好讓他第一時間內掌握她所有的動靜。

  「以後改口教我玉夫人,離了這扇朱漆大門後我便再與他無瓜葛,兩人相見不相識,形同陌路。」安玺玉不只嘴說得無情,內心也對所謂的丈夫一點感情也沒有。

  能有多深的情意呢?

  打從她一睜開眼瞧見杏色床帳,恍若作夢地看到梨花木雕黃莺月洞大床,以及嚇得她半死,古色古香的圓桌和三腳花幾,她懵了好一會兒,不敢相信她真穿了,還當在夢中,她睡一覺醒來便會回到原來十坪大的小套房。

  她花了好幾天去消化,去說服自己,她還把大腿掐到瘀青、會痛,才證實眼前所見的一切不是夢,一場要命的地震把她震穿到這個不知名的國家,沒聽過的曆史和人文搞得她一頭霧水,她得從頭了解才略知一、二。

  從她撞櫃昏迷到清醒期間,那個殺千刀的不良夫不只沒來探望,還陳世美一般的只顧著和小三花前月下、喁喁私語,形影不離地膩在一塊,之後她只見過他兩次,一次是到書房送和離書,一次是半個時辰前,他親自站在大門口目送她離府。

  「出了府再回來就不是妻子,你可想清楚了?」

  離別時,商別離就這麽一句輕蔑到令人吐血的話,爲安玉兒不值的她挂起虛僞的微笑,笑不露齒的維持大家閨秀的儀態回了一句——

  「等我再嫁時歡迎你來官吏,水酒一杯不成敬意,感謝你今日的放手。」

  聞言,商別離當下臉色一黯,眸光如冰刃地射向她。

  感到大快人心的她一上馬車便放聲大笑,笑聲讓車外的男人臉黑了一半,哼聲極重的轉過身,拂袖而去,以示對她種種輕佻舉動的不屑,而她,一點都不在意。

  「夫人……玉夫人,夫妻一場怎能說散就散?不如回去求求少爺,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多少有些轉圜的余地。」這一走就真的難回頭了,幾個婦道人家如何養活自己。

  胭脂只看到大大小小的家私被搬上車,雖然價值不菲也是死物,賣了換些銀兩只夠撐上三、五年,往後的生活肯定成了問題,卻沒瞧見自家主子坐的舒適座椅下有個紫檀刻花的珠寶盒,裏面裝滿好幾排金元寶和銀票,以及地契、房契之類的一疊紙。

  此下堂婦不但不是外面人所以爲的窮途潦倒、兩袖清風的被趕出府,反倒是狠撈了一大票,猶如過境蝗蟲一般,該拿的、該要的,一樣也沒少撈,荷包裝得都快滿出來了。

  請將不如激將,在社會上打拼過的都會女郎可比養在深閨中的少婦精明多了,尤其安玺玉是會計出身的,關于金錢方面的事,她算盤打得比誰都精,多少銀兩入袋她算得一清二楚,半點便宜也不讓人占。

  心裏想著那滿是錢財的盒子,她擡起眸嫣然一笑。

  「如果你不想跟著我吃苦大可下車,我絕對不會勉強你,有緣才會在一起,若是強求定是苦海一片,胭脂,你不用擔心,回頭我寫封信讓你帶回商府,他們會收留你的。」

  一聽到主子口中的好意,胭脂慌忙地磕頭。

  「夫人別趕我,奴婢是伺候夫人的,夫人到哪裏奴婢就到哪裏,只要有一口飯吃,餓不死奴婢就好,奴婢到哪裏都跟著您。」

  您?有必要這麽慎重嗎?「快起來,快起來,別跪我,會折壽的。還有,別再奴婢奴婢的自稱,我聽得刺耳,改稱名字吧。」

  安玺玉幹笑地挪移身子,她還沒死,犯不著三叩首,這年代的尊卑制度教人有點吃不消,人命如草芥卑賤。

  「奴婢……呃,胭脂……夫人不趕胭脂了吧?」她問得小心翼翼,唯恐得罪喜怒無常的主子。

  她揮揮玉手,表示不在意。

  「你想留就留,反正不缺一雙筷子,我應該還養得起你。不過你要想清楚了,趁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以後的路對我來說可不好走,跟著我是要吃苦的,沒好日子可過。」

  人都有選擇的機會,她把話說白了,免得日後有人怨她,自個兒做的決定就怨不了人。

  胭脂的遲疑並不明顯,略微頓了一下便回答。

  「奴……胭脂是下人,不怕吃苦。」

  她哪有退路可言,回商府只會受人奚落,伺候過少夫人還能有好去處嗎?誰曉得新夫人能不能容她,要她從一等大丫鬟淪爲打掃、洗衣的下等丫鬟她哪肯,回去只是處處受上頭的婆娘欺壓。

  跟著夫人是唯一出路,至少她不會打罵下人,也有需要依靠她的地方,日子再難過也好過看人嘴臉,只要她多用點心,相信夫人不至于虧待她。

  「嗯!既然決心跟在我身邊,就別再提和商府有關的一切事物,我不愛聽。」

  那是個折人雙翼的華麗鳥籠,她終于掙脫了。

  「是的,夫人。」胭脂順服地垂下頭,態度恭敬。

  安玺玉掀開車窗簾子,望了望沿途景致。

  「徐嬷嬷、桃紅,你們也牢記在心,咱們與商府斷得幹幹淨淨了,誰也別多事,以爲我與那厮藕斷絲連。」

  低調,一定要低調,她絕對不跟大戶人家有任何牽扯,什麽宮鬥、妻妾爭寵、武林紛爭她完全不拿手,鐵定要避得遠遠的,半點腥都不沾。

  平安就是福,掖著一大筆錢的她之下開心地過著夢寐以求的「退休生活」,買一個大農莊,有小溪流過,種幾畝田,養雞養鴨莳花弄草,農忙時曬稻谷,閑時坐在搖椅上看日落余晖,人生已無所求。

  她想做的是與世無爭的農婦,等過個幾年安定了,想要個孩子,再招個老實的贅夫,有錢,什麽事都好辦。

  「知道了,小姐。」桃紅笑得眼睛都眯起眼了,一點也不擔心離開後的生活,她只高興自家小姐不用再受姑爺冷落,她們有手有腳可以養活自己。

  「老奴曉得了,小姐要保重身子,別再爲冷心冷肺的人傷心。」語氣滄桑的老婦面露不舍,心疼打小帶到大的小主子。

  安玺玉笑了笑,一手搭在徐嬷嬷蒼老生斑的手背上。

  「跟胭脂一樣喊我玉夫人,我嫁過人,也和離了,是個盤髻的婦人,未免以後衍生不必要的麻煩,還是改口,畢竟我已經不是黃花大閨女了。」

  真實的她都二十五歲了,談過幾次雷聲大、雨點小的小戀愛,牽牽小手,摟摟抱抱是不可避免的,還有幾次差點擦槍走火的深吻,只是每到重要關頭她都會理智地冷靜下來,推開猴急的男人。

  不是她存心保有那象征貞操的薄膜,非等到新婚夜才肯破身,而是她深知世俗對女人的不公平,再保險的避孕也不可能那個萬無一失,萬一不小心有了,她到底要嫁還是不嫁、對方肯不肯娶她、婆媳問題、孩子的教育問題,等等問題接踵而來,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招架。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大概不夠愛他們吧!只是單純地喜歡,還不足以令她有踏入婚姻殿堂的衝動,她忙著賺退休金,沒法抽空培養感情。

  「小……玉夫人,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回安府嗎?」那是小姐的娘家,總還有個去處。

  一行人心裏頭都是這麽想的,包括押車的車夫和商府護送車隊的家丁,他們一致認爲除了安家外她還能去哪兒,所行的路線也是直向安府。

  西映城已遠遠落于車隊後方,一出城門不久便漸成一小黑點,慢慢消失在塵土飛揚的遠方。

  一路行駛的官道林木蔥郁,時節入春剛過插秧季節,一畦畦水田青綠生翠,小小的秧苗不及三寸高,猶可見綠苗間的水波蕩漾,映著碧藍晴空。

  幾只跌跌撞撞的小水鴨啄著四邊的蟲子田螺,拍著小黃翅膀呱呱地叫得粗嗄,你追我逐的玩得正起勁。

  「不。」

  「不?」什麽意思,難道小姐連家也不回了?

  「桃紅,你跟領頭的車夫說一聲,到了前頭岔路時走右邊那條路,咱們不往東華城。」她和安玉兒娘家的人不熟,一碰面不全露陷?

  失憶雖是很好用的籍口,可是在一大家子當中,她哪能不露馬腳,那些全是安玉兒最熟悉的親人,也是最熟知她一舉一動的人,稍有疏忽就穿幫了。

  而她一向不是很勤快的人,三、五個小時扮乖討巧還行,若是一整天下來,甚至是十天半個月居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她還真做不了另一個人,不用三天,便讓人看出不對勁。

  目前還算平靜是因爲她裝得很辛苦,不該說的話絕對不說,嚴守穿越守則,努力仿效別人口中安玉兒的言行和性情,盡量消除身邊人的疑心。

  其實她只要瞞過徐嬷嬷和桃紅即可,畢竟她倆和她相處最久,是由安府陪嫁過來的自己人,雖然有時她們看她的眼神有點納悶,但是她只要一撫額喊疼,兩人便再無疑惑,以爲她撞傷了腦子才會忘了一些事,個性也小有所變,因此更加關懷備至的照顧她,不希望她想起更多錐心蝕骨的傷心事。

  對她們而言人活著就好,別無所求。

  「小……夫人想去什麽地方,往右走是一片農田,沒什麽人家、人煙稀少,地處偏僻,想做什麽都不方便。」徐嬷嬷一臉困惑的問。

  安玺玉笑著取出一張寫上「安玉兒」名字的紙張。

  「奶奶給我的嫁妝清單上有一處莊園,我想去瞧瞧,若是還不算敗壞就住下。」

  「什麽,夫人不回安府了嗎?」一座破農莊哪有大宅子舒適,服侍的人也少。

  回?她苦笑。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怎好回娘家給爹娘添堵,何況哥哥們各自成家立業了,孩子們都小,我這和離的下堂婦就別回去添亂了,有個安穩屋子遮風避雨便很好了。」

  「夫人,你委屈了。」她拉起袖子輕拭眼角,舍不得一手奶大的小姐遭受不平對待。

  「不委屈、不委屈,是我任性,拖累你們……」忽地,車子顛了一下,不知輾過何物車身微偏,拉車的車夫吆喝一聲停下馬車。她揚聲詢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

  皮膚黝黑的車夫咧開一口黃板牙。

  「夫人,前方半裏處有一馬橫倒路中央,看樣子是受傷了,倒地不起,馬旁邊有兩個人,一個人好像腿斷了,另一個人在醫治他。」

  喝!視力真好,她看向車外,頂多看到模糊的影像而已。安玺玉相當佩服古人的好眼力。

  「下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她也不想多管閑事,能少一事絕不多一事,是非往往在多管閑事下産生,在她自顧不暇的當頭,這種救急解圍的突發狀況少碰爲妙。

  只是馬擋在路中間,至少要移開馬車才能通行,若是只搬馬而不顧馬主人未免太不近人情,畢竟她還要在這兒待上不知多久,「敦親睦鄰」是必要的,日後彼此好照應。

  「好的,夫人。」

  車夫塊頭很大,可是手腳俐落,一躍便下了車,直直地朝前頭走去。

  一會兒他又走回來,憨實地立于車門外。

  「夫人,馬兒被蛇咬了,一時片刻好不了,騎馬的小厮因馬兒受驚狂奔這才跌下馬摔著了腿,那位玄衣男子姓巫,是個大夫,他托我向夫人討個方便,看能不能讓小厮上馬車,載他們主仆一程。」

  「載他們一程……」安玺玉有些猶豫,她最不想沾染的就是麻煩,偏偏還讓她碰個正著。

  暗歎了一口氣,她把珠寶盒用腳踢到更裏面,眼神流露出一絲戒備。

  「還好商少爺准備的馬車夠寬敞,讓他們上來吧!遠親不如近鄰……」她認了,誰教她不夠狠心,無法置之不理。

 8888

  「有勞夫人,在下唐突了。」

  大紅錦緞垂著流蘇的簾子一掀起,先飄進車內的是一股好聞的藥香味,溫溫潤潤,不點半絲塵土味,宛如流泉濺在青石上,給人清涼淡雅的感受。

  再聽見那恍若玉玦在風中輕輕撞擊的清嗓,拂面而來的春風漾著桃香,不見其人已有三分醺然。

  一張號俊雅的清潤面龐映入眼簾,瞬間有如白花盛開,人如其聲高潔清逸,面賽美玉透著一絲雅色,翩然出塵。

  猛然一瞧,安玺玉有些怔住,差點因美色而失神,她輕咳了兩聲讓位,讓扶著單腳跳小厮的兩人上車,坐在靠車門的角落。

  她必須說她有個不錯的「前夫」,出手還算闊綽,她現在搭的這輛馬車相當寬敞,腳下鋪的是耐髒、耐踩的巧繡青緞,座位上是繡五色錦帛,金烏木質的車頂雕著海棠,坐上十個、八個大人也不嫌擠,還能伸伸發酸的雙腿,活動活動筋骨。

  不過說句老實話,這位搭便車的大夫長得真好看,有著不俗的外表和清風明月般的風采,讓人不免多瞧上兩眼,暗歎真是世間好風景。

  和她剛愎自用、自負傲慢的前夫一比,毫不遜色。前夫是霸氣十足,自以爲是,凡事想掌控在手中,不容許他人違逆;這位大夫則是光風霁月,俊美中猶帶三分天人之姿。

  「夫人在前頭三棵合抱榆木旁將我二人放下即可,不耽誤各位的行程。」將以削細竹條編成的藥箱放在腳旁,巫青墨輕揚唇瓣道。

  哇!這聲音真好聽,令人心醉呀!「咳!出門在外不用客氣,遇人有難適時解圍是人之常情,用不著太放在心上。」

  這文绉绉的說話方式真不習慣,拗口得很,她想當個古人還得多練練,最好再背兩首忘得差不多的詩文以突顯文采,不讓人當草包給看輕。

  穿越的最高原則是聰慧過人,才高八鬥,腹中有物出口成章,最好再勾搭幾個有錢有勢的公子哥兒、富家大少,使其傾心一生,愛得無怨無悔,一輩子爲其做牛做馬也甘願。

  只是她不怎麽爭氣,生平無大志,有飯吃、有屋住、有錢花就心滿意足了,初來乍到,可不想沾染什麽爛桃花,說不定有朝一日她還回得去,繼續過著被上司罵得狗血淋頭、遭市儈同事鄙夷一身地攤貨的苦難生活。她銀行存款還有五十七萬耶!辛辛苦苦存的積蓄不拿回來,她不甘心啦!

  可是,她大概死了吧!那場地震搖得那麽厲害,她眼睜睜看著天花板離她越來越近,尖叫聲才一起人就兩眼發黑了,想必被壓成一塊肉餅了。

  唉!多年的勞保、意外險、儲蓄險終于派上用場,她繳得嘔心瀝血,幸好沒白費,前後加一加也有上千萬,夠她做爲孝敬父母的最後一點孝心。

  安玺玉內心雖欷籲不已,卻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她對生活品質的要求不高,對事能屈能伸,多年的職場生活磨得她耐勞耐操,只要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她都活得下去,把自己養得水靈。

  至少到目前爲止,她這個下堂婦還扮得有模有樣,扮柔弱掩過世人的眼,適時加點不得不的小堅強,把夫家上下唬得一愣一愣的,爽快地斷了糾葛並奉上日後日常所需的銀兩和布匹。

  她這才叫高招,既得錢財又贏名聲,還讓夫家感到對她虧欠甚多,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她有意無意地表現出因商、安兩家老夫人不在了,他們才薄待她這長媳,借故讓她自求下堂,令他們心虛。

  「救人于急難最難能可貴,並非人人如夫人一般善心,願施以援手,巫某在此代小厮謝過夫人,日後若有所需,定竭盡全力。」他拱手施禮,溫言道謝。

  看了看他腳旁的藥箱,安玺玉唇畔笑意微微一凝。

  「應該用不上吧!我身子向來強健,少有病痛。」

  巫青墨看了一眼她額上尚未消除的傷疤,眼中流露醫者的憐憫。

  「人生難免遇到風風雨雨,誰能保證絕無萬一,無災無病是福分,夫人能長久安樂自是再好不過。」

  「蒙你金言,我會好生保重。」不過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還是跟學有專精的大夫攀個交情,要是傷風感冒,也好找人拿個藥。

  「相逢自是有緣,妾身姓案,人稱玉夫人,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舌頭快打結了,古人的文言文和矜持太難了,她好想往他肩頭拍去,直接問他混哪裏的,怎麽養出這超然出塵的極品氣質。

  他一颔首,將上了夾板的小厮右腿拉直,纏上一層層白色棉布。

  「在下姓巫,名青墨,是個四處爲家的遊醫,暫住張家屯村三裏處小院落。」

  「咦?張家屯……」不就是房契上寫的地方,他們是鄰居?

  安玺玉才這麽想時,遠遠看到三棵合抱的老榆樹,約屋脊高度,不算特高,但樹寬丈余,一眼望去便可瞧見郁郁蒼綠,離樹不遠的地方有個二進屋子,以竹籬爲牆,牆上爬滿開著小白花的蔓生植物,牆高六尺,不易從屋外朝內窺探。

  「夫人是來探親或定居?」看她風塵仆仆行來,車多負重,似有久居之意。

  「定居。」她毫不隱瞞,實話實說。

  她微惑一問:「有親族在此?」

  她搖頭,眉眼飛揚地染上恣意快活。

  「我是和丈夫和離的下堂婦,當時陪嫁的嫁妝裏有一處莊園,無處可去的我,只好來瞧一瞧,看能不能做爲容身之地。」

  「嗄?!」他訝然,目光從小厮的傷退移至她臉上,詫異地看向神情明顯歡暢不已的女子。

  她……她未免笑得太快意了!

  畢竟她是人婦,巫青墨並未仔細端詳馬車的女主人,始終謹守男女分際不越禮。

  但是此時聽聞她以如此輕松的語調說自己是夫家休……呃,和離的少婦,難免多看兩眼,見她眉似遠山眼若秋水,瑤鼻櫻桃口,膚若凝脂,宛如水中青蓮,不由得微怔。

  「巫大夫,我們住得不遠,有空來泡泡茶,串串門子,別給生疏了。」遠親不如近鄰,多個人常來走動多層保障,不然她們一屋子的女人,若有人三天兩頭來找碴可就不妙。

  車夫、護車的壯丁在卸下馬車貨物後,他們哪兒來就回哪兒去,沒有一個會留在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荒僻野地,一個個趕回去覆命領賞,誰會在意她們的死活。

  不曉得安玉兒奶奶給孫女的莊子大不大,裏頭養了多少人,用什麽方式維生,她乍然出現會引發何種波瀾,她心裏沒個底,只能見招拆招,端出主人的架子先占上風,不讓惡奴欺主,踩到她頭上。

  「你們不會是‘洗花塢’的人吧?」小厮突地吃痛的怪叫,一張痛到變形的國字臉布滿駭色。

  「洗花塢?」她偏頭想了一下,從諸多産業中跳出一個模糊印象。

  「聽說鬧鬼……嗷嗚!少爺,你輕點,壓到我痛腳了……」好痛,好痛,骨頭都要碎了。

  巫青墨悄然松手。

  「弄壁向來口無遮攔,愛道聽途說,請夫人勿見怪。」

  「鬧鬼呀!聽來挺有趣的。」她不見驚慌,反而興致勃勃,久未日曬的嬌妍小臉透著紅暈。

  「有趣?」墨黑的眉微揚,黒曜般的眼眸褶褶生輝。

  安玺玉掩起唇,裝羞澀。

  「我是說鄉裏的大叔、大嬸著實有趣,這話令人莞爾,奶奶她老人家待我如珠如寶,怎會尋一處晦氣莊子相贈,定是旁人多想了,繪聲繪影編出個小趣事。」

  她是碟仙社的一員,最沈迷的就是鬼神之說,雖然沒有見鬼的經驗,心裏卻是又愛又怕的期待能瞧瞧鬼到底長什麽模樣。

  怕歸怕還是非常興奮,鬼屋啊!她不去瞧瞧、探探究竟怎麽成,說不定有意外的收獲,發現人不過以另一種無形的形態活著罷了。

  「真的有人死在後院的樹下,舌伸三尺,眼珠子外突、頸部有鬼的抓痕……

  噢!少爺,你不要打我頭,會把我打笨的。」嗚!他真可憐,受了傷還挨打,痛上加痛,他只不過把口耳相傳的事說出來有何錯,少爺也曉得那件冤鬼索命之事。

  「稻草腦袋不打也笨,要你學靈光點,我看要在你頭上多紮幾針,吃上十年八年的苦藥也許會有所長進。」巫青墨語調感慨的搖頭歎氣,面露愧色。

  聞言,小厮弄壁臉色發白,抖得如風中落葉般直討饒。

  「不要呀!少爺,我會改,絕對不多話,你千萬不要用針紮我,我怕痛。」

  見他二人對話逗趣,安玺玉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巫大夫,我們的確住在洗花塢,不過這地方是頭一回來,人生地不熟的,看在同車一行的緣分上,望能多加照顧一二。」

  黑瞳的主人因那抹燦爛小容而略微失神,但他很快回應,「不敢當、不敢當,鄰裏之間相互關照是理所當然,用得到巫某之處,定不推托。」

  洗花塢確實有鬼魅傳言,源自七年前一名如花少女在那殡命,因此多年來莊子始終給人鬼影幢幢之感,鄉野間多添了一則鬼怪奇談。

  這處莊園原來的主人要搬到城裏,轉手托人賣了,不厚道的經手人並未告知買主此事,高價賣給正准備給孫女添妝的安老夫人,但養尊處優的安玉兒並不曉得陪嫁品有莊子,她以爲只有珠钗寶簪、玉石珍珠,還有充做場面的黃金白銀、上好的布料而已。

  要不是安玺玉心血來潮,挖出壓箱寶好做爲跟安玉兒丈夫較勁的本錢,還真不知道她私房錢多得嚇人,除了名下有莊子及三間店鋪外,莊子外三百畝水田、二百畝旱地全是她的,她只需翹腳收租就好,什麽也不必做,錢自然滾滾湧進。

  一到二進院門口,巫青墨先命裏面的下人將弄壁扶進他自個兒的小屋,自己並未入屋,反以步行的方式隨同馬車,引領安玺玉一行人來到看似不小,但門上朱漆已掉的宅院,大門上高懸的「洗花塢」烏木橫匾搖搖欲墜。

  他沒有入內,僅是代爲叩門,等到一名佝偻的老漢來開門後便自行離去,爲多逗留。

  「玉夫人?!」聽見安玺玉報出的名字,沙啞的老聲多有懷疑。

  安玺玉眉心微擰地審視有待整頓的門面,螓首一點。

  「我是這莊子的主人,管事呢?叫他來見我。」

  他眯起看不清楚的老眼,一臉局促。

  「蘇管事不住這裏,他在城裏有房子。」

  「那麽現在莊子由誰來管?」哼,管事不住在莊裏另外置屋,好大的手筆。

  「呃!這個……」他支支吾吾地,說了老半天說不出個人名。

  果然是奴大欺主,沒人管就個個成精了。

  「莊子裏有幾個人全給我叫來,先清出幾間能住人的屋子,再把馬車上的東西搬進屋,天黑以前我要能吃頓熱飯,睡個安穩覺,誰要敢發懶就給我滾出莊子,再不聘用!」

  「是,是,老奴立刻去喊人,絕不敢誤了夫人的休憩。」他連連彎腰,嚇得冷汗直流。

  老漢姓唐,叫唐大,是個看門的門房,人老了又生一身病,只能找個最不費勁的差事做,有得吃、有得住,一個月有一貫錢可領,勉強能養家活口。

  可是洗花塢是地方上遠近馳名的鬼屋,少有人肯到這兒幹活,除了打雜的老牛一家三口和兩、三名家境困苦、膽子較大的下人,偌大的莊園竟再也找不出人手。

  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徐嬷嬷帶著胭脂、桃紅打了幾桶水四處清清洗洗,老牛十五歲的女兒牛小妹幫著拍拍棉被,整床鋪被,打掃裏外。

  牛嫂也沒閑著,把養得肥嫩的老母雞給宰了,生竈火下鍋烹煮,暫時充當廚娘,先把這一餐應付過去再說,把主人伺候好才有活路。

  一忙起來,一天很快地過去了,星子在黑幕低垂時升起,天也漸漸地暗了,彎彎月兒高挂枝頭。

  「誰去知會什麽蘇管事一聲,明日正午前若沒讓我瞧見人他也不必來了,有錢不愁請不到新管事。」安玺玉火氣不小,故意冷著臉以顯其威。

  做一分事領一分工錢,主人都來了大半天,吃人頭路的管事居然連露個臉都沒有,不僅人沒到也未差人問候一聲,好似他才是主事的大老爺,柔弱無能的女主人只能仰他鼻息過活,若是對他不夠恭順只有自找苦吃的分。

  身爲會計的安玺玉最恨拿錢不辦事的人,尤其拿的是「她的」銀兩,花錢養老鼠她死都不肯,要是誰敢跟她的錢過不去,她絕對是先咬死他,絕不浪費一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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