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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戀愛咨詢之夜戀篇+雛鳥篇+鍾情篇》第5章
導盲犬篇 第二章

  隔天是星期六,T市的學校只上半天的課。講臺上的人一宣佈下課,我就抓著書包沖了出來,不理會女生在背後指指點點的目光。

  白貓說的沒錯,我應該要調查那位導盲犬的主人,是被什麼樣的車給撞傷的。說不定他現在遇到麻煩了,被人威脅也說不一定,自從昨天聽了白貓的故事後,我更堅定自己要幫貓幫到底的決心。

  我在白貓說的盲人作家的屋子附近轉了一圈。那區一看就知道是違章建築,到處都是鐵皮屋,聽說房東是黑道,所以才能非法蓋屋又出租。我想找幾隻附近的流浪狗或松鼠之類的動物來問,就聽到一棵大松樹下傳來狗叫聲,我忙背起書包趕過去。

  「請問一下,各位……」

  松樹下聚集了一大群狗,四處堆滿了疑似廢棄物的垃圾。我發覺得那群狗不是在閑嗑牙串門子,它們團團圍著一隻狗,不曉得起因是什麼,但這種情況我在學校也曾看過,那叫作圍毆。

  「你們在做什麼?」我對著那群狗大叫。

  數十隻雜種狗同時回過頭來, John說過T市的流浪狗問題很嚴重,每年平均有五百多隻無家可歸的狗,會被送進安樂死的墳墓,但人類還是不斷地養狗,並不斷地因各種藉口棄養。那些狗有的瘸腿,有的瘌痢,看起來都不大健康。

  但被它們圍著打的狗卻看起來很斯文,毛是淺棕色的,外型看起來像拉布拉多。

  「小導?」我心中一動,用波斯貓的叫法叫了一聲。那隻拉布拉多把頭從地板上抬起來,無焦聚地環顧周圍一圈,我看見它兩隻眼睛都是白的。

  圍在它四周的狗紛紛朝我逼近,我覺得頭皮發麻,雖然我能和動物溝通,但能和強盜溝通並不代表他就不會搶你。

  我像螃蟹一樣平移到導盲犬的旁邊,低聲跟它說:「待會我數到三,我們一起向後跑。」

  那隻狗遲疑了一下,對我點點頭。

  我們轉身跑時,我還以為我一定會被追上,不曉得這只導盲犬做了什麼事情,讓那些年輕的流浪狗這麼憤怒。我們在鐵皮屋玄關前一起停下來喘氣。

  「你為什麼會被它們圍毆啊?」

  我問旁邊那隻同樣也喘個不停的拉布拉多。看得出來它年紀真的不小,身上的毛色澤暗淡,尾巴的毛幾乎全掉光了。

  「……誰叫它們要闖紅燈。」

  「什麼?」

  導盲犬看著我,若無其事地說:「我叫它們不可以闖紅燈,否則會被車撞,要不然就是造成車子的困擾,它們老是不聽。

  連我瞎了眼都知道要感受行人的動靜,在綠燈的時候過馬路。還有,跟它們說吃剩的東西不能亂丟,這些年輕人真是……」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因為叫它們綠燈行紅燈停所以才被打?」

  「長輩在講話的時候不准插嘴!」

  「啊,是。」

  「真是的,現在城市裏的人一點公德心都沒有,不守交通規則也就罷了,連尊敬人這種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才不過說個兩句,就圍過來打我……」

  那隻導盲犬大概念了快十分鐘。最後我不得已還是開口了。

  「那個……請問你認識住在西區那隻白色波斯貓嗎?」

  「誰?」

  「就是那隻只能在晚上出沒的貓。」

  「喔,白仔喔,認識啊。它是整個T市最有道德的貓,我最欣賞它了。」

  講到白貓時,導盲犬的表情忽然溫和起來。我不禁想:難道這只盲犬會喜歡上白貓,是因為它很守規矩嗎?

  「你的主……你的寵物是作家嗎?」

  「第一次見面就問別人的隱私是很失禮的行為。」

  「啊,對不起。」

  「你是問 Louis嗎?我不知道他做什麼,不過他整天都待在家,半天都在睡,晚上會忽然興奮地大叫,每天都要喝掉十杯以上的咖啡。」

  那多半就是作家了。

  「不過,最近 Louis他……」

  那隻狗才講到一半,我們身後的鐵皮屋突然傳來「碰」、「咚」、「轟隆隆隆」之類的聲音,有個人從二樓的欄杆飛下來─真的是用飛的,然後像垃圾一樣滾到一樓地板上。

  「怎麼回事?」

  「是 Louis吧。」導盲犬冷靜地說。

  「咦?」

  我驚訝地看著那個從二樓飛跳到一樓的人。好像滿痛的樣子,他一面揉著頭一面爬起來,他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不過大概很久沒洗了,鼻子上架著一副很髒的太陽眼鏡,年紀竟然還很輕。

  仔細看起來長相還滿清秀,只是實在是太瘦了,而且臉上手上都是不明瘀青。

  「不好意思,那裏有人嗎?」年輕人甩甩頭爬起來,用很敦厚的聲音問。

  「是,我在這裏!」

  「抱歉,我以為門是開在這個方向,所以沒摸清楚就跳了進去。沒想到這邊是露臺啊,啊哈哈哈,真的很不好意思,因為我眼睛看不見,可以麻煩你扶我回去嗎?」

  這情況和我去 Chris家正好相反,這回是有人從空中掉下來。

  於是我和導盲犬就陪著它的主人回家,這位作家上樓梯時還一直踩空,差點把我也一起拖下去,開門的時候還被自己拉開的門打到頭,額頭兩邊都腫起來,像只熊貓一樣。

  「謝謝你,你真是好心。對了,你有沒有看到一隻拉布拉多犬?它是我的導盲犬,雖然我常找不到它。」

  「……它就站在你後面。」

  「咦?真的嗎?喔太好了,你在這。謝謝你幫我找到我的狗,這個……你要不要喝杯茶?不好意思,我家地方不大,有點亂,你可以隨便坐……」

  我環顧了一眼鐵皮屋內不到十坪大的房間,這還真不是客套之詞,房間本身的面積倒是還好,但裏面堆滿了一迭一迭的書,有些已經被撞倒了,沒被撞倒的都堆到天花板去,除此之外家徒四壁,連張床也沒有。

  「茶……茶……我記得茶是放在這裏……啊!」

  作家才轉個身,就踩到一大迭書,整個人撲倒在另一迭書上。我趕快站起來想去扶他,但那位 Louis先生很爭氣,很快地爬出來,然後在一堆T恤下挖出一個茶壺。

  「太好了,有茶壺。啊,還要有茶葉……茶葉……茶葉在哪里?」

  他拿著茶壺又跨過書堆,走到房間另一端來,這回卻踩到趴在地上的拉布拉多犬,主人和寵物同時慘叫一聲,茶壺從他手上飛出去,從我耳邊擦過。我動彈不得。

  「糟糕,茶壺不見了!算了,那我先找茶杯好了,茶杯……茶杯……茶杯會放在哪里呢?不好意思,我常找不到我家裏的東西,我上次心血來潮想要自己煮飯吃,結果找不到米在哪里,把洗衣粉當成了米,想煮的時候又找不到鍋子,在找鍋子的時候發現了上個月沒吃完的飯團,就乾脆吃飯團。真是好險啊哈哈哈。」

  這個人能獨自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我決定善盡明眼人的義務,替他找到茶壺和茶葉,還有看起來很久沒用的茶杯〈夾在書裏頭〉。這間屋子乍看之下好像都是書,其實處處充滿了驚喜。總之三十分鐘後,我們總算可以在我清出來的狹小空間裏,和導盲犬一塊坐下來喝下午茶。

  「我可以請問你一個問題嗎?」

  「是……是?」

  「你有在晚上出來散步的習慣嗎?」我問。

  「咦……啊……是的。因為……晚上人比較少,比較不會撞到人,所以我才挑晚上出去散步,和我的狗一起。」

  「那為什麼最近不再去了呢?」我抓緊機會問。

  「啊……這個……那個……因為……有很多原因……」

  「是和被車撞了有關嗎?」

  「咦……耶?為什麼你會……」作家顯得很驚訝。

  「果然有關!為什麼被撞了以後就不再出來了呢?你看起來沒有受什麼傷不是嗎?還是怕再被撞,所以不肯出來了呢?」

  Louis似乎被我問得緊張起來,臉頰漲得通紅,不住揮舞著他的手,好像我問他的是很難以啟齒的問題。

  「這個……我……我……我實在是……啊哇哇哇哇!」

  我才問到一半,門口忽然「碰」地響了一下,我想大概是風吹的緣故,但作家先生的反應卻很大,他從地板上跳起來,整個人縮到兩迭書中間,四肢和身體並成一線,一動也不動。我想他可能是想偽裝成書的樣子,不過一點也不像就是了。

  而且他一動又撞到旁邊書堆,倒下來壓到導盲犬的尾巴,頓時慘叫聲四起。

  「呃…… Louis先生?」

  「他們來了嗎?他們來了嗎?他們來了嗎?」作家東張西望。

  「誰來了?沒有人來啊!剛才只是風吹吧,因為你的門鍊好像有點鬆了。」

  「是……是嗎?啊,太好了……我還以為是討債公司又來了。」

  我睜大眼睛。「討債公司?你欠債嗎?」

  Louis先生低下了頭,「嗯……因為我父母向地下錢莊借錢後就死了,我又一直在外地生活,等我接到消息時已經利息滾利息,還都還不完了。

  「再加上我又經常撞壞別人的東西,所以賠償金加起來也很可觀,作品也一直沒有出版社肯買,所以只好又去借錢賠給別人,而我又看不到借據上寫些什麼,只好他們說什麼算什麼……」

  「Louis先生……沒有想和親戚一塊住嗎?」我問道。

  這時候門又「碰」了一聲,我想門煉該換了,作家先生又一面「哇啊啊啊」一面「咻」地一聲縮到書堆上,這種時候動作倒是挺快的。我趕快安撫他,他才??地又跳回地上,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親戚,我從小就因為生病看不見,父母也不想管我,除了債務以外什麼消息也沒給我。還好有社工人員替我安排了那個小傢伙,它是我唯一的親人。」他一面說,一面把導盲犬摟到懷裏來,那隻狗也溫順地待在他臂彎中。

  我覺得有些難過,不曉得為什麼,我想起 John。如果他當年不肯養我的話,我大概也跟他差不多吧!

  「這個城市對像我這樣的人,還有像它這樣的狗,都是很……不友善的。

  「到處都有人闖紅燈,我沒辦法單靠交通規則在路上走,而且我又走得比別人慢,沒有車願意停下來等我。人行道上的導盲磚,常常一半就被雜物擋住,就算是電車站那樣的公眾場所,也沒有足夠的義工替我帶路……所以我一直以來,都不敢離開家附近兩條街。」

  Louis露出青澀又苦澀的笑,我覺得他應該沒有比我大多少,最多只有二十幾歲。但我可以在森林裏悠游自在,他的世界卻只有方圓五百公尺。

  我在他家待到很晚,不管我如何旁敲側擊,他都不肯說出被車撞的事,看來應該是痛苦的經驗,他才不想再回想吧?我只好這麼猜想。

  我在玄關向他道別,順便問起他的作品,結果他很害羞地笑了。

  「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作品,如果你想看的話,就把我的手稿帶走好了。」

  我下樓梯的時候,導盲犬也送我出來,我終於有時間和它說白貓的事情,我跟它說,那隻波斯貓很想它,希望能再和它見面。

  結果它安靜了一下,神秘地說:「我想不久以後應該可以吧。」

  我想再多問,但是作家的房間又傳來「碰」、「啪」、「卡咚咚咚」之類的聲響,還有「啊呀呀呀」的慘叫聲。年邁的導盲犬彷佛嘆了口氣,跑上樓救主人去了。

  叢林的夏夜很嘈雜。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回到森林裏的居所,我那小窩沒有床,但有一張很適合睡覺的沙發, John有時睡在我這裏時,就得帶睡袋來打地鋪。

  郊外光害較少,往窗外看出去,如果是晴朗的天氣,就可以看到很多的星星。我想著白天發生的事,一時竟無法闔眼。

  我本來想打電話給我的友人,但自從 Chris掛 John電話之後,我開機再打過去,對方的電話竟然無法接聽。我覺得 John大概是生氣了,所以把手機關了,心裏有點不安,不過為了這點小事就生氣,他未免也太小孩子氣了。

  我想著白天聽到的訊息:為什麼 Louis不肯再出去散步了呢?撞到他的又是什麼樣的人?和他欠債有關嗎?還有那隻充滿正義感的導盲犬,為什麼又說它和白貓很快就可以再見面?

  我在沙發上滾來滾去,完全理不出個頭緒,要是友人在我身邊就好了。 John這個傢伙,為何我每次需要借助他的智慧時,他總是不在我身邊?

  我從沙發上坐直起來,扭開桌燈, Louis給我的手稿就放在一旁。

  我把它拿起來移到燈下。以我貧乏的閱讀經驗,我覺得它有點像小說,但又有很多插圖,但以給兒童看的繪本而言,它的字又太多了。

  我一頁一頁地翻,手稿很亂,上面都是食物飲料之類東西打翻的汙漬,有的地方還長了黴,但是內容很特別─應該說有點怪?

  故事是?述一位音樂家,有一天被人發現淹死在自己家的平臺式鋼琴蓋裏,沒人知道鋼琴裏為什麼會積水。

  為了調查這個詭異的事件,一位超凡絕俗的偵探拍著翅膀轉圈圈發著金光從天上下凡來拯救大家,但是這位偵探的眼睛看不見,所以他必須聽聲音來判斷誰是兇手。

  於是那位帥氣〈故事中不斷強調〉的偵探就叫城市裏的每個人都去彈鋼琴,並且說:「你們誰能夠彈出最好的曲子,誰就是真凶。」

  於是大家為了不被當成兇手,雖然明明很會彈琴,也要裝作完全不會彈。

  所有人都彈完了,盲人偵探還是找不出兇手,但這時候被鋼琴淹死的音樂家卻忽然死而復生,走到鋼琴前彈了一首感動人心的超棒曲子。大家都目瞪口呆。

  這時帥氣的偵探就說:「啊,我找到了,原來你就是真凶。」

  音樂家回答他:「是的,為了見到你,我殺死了我自己。」

  結果被害人和偵探就手牽手轉圈圈拍著翅膀散發金光一起飛到天上去,此時平臺式鋼琴爆炸了,把那些虛偽的證人全都炸死了。碎片化作很多的流浪狗,佔領了整個都市,音樂家和帥氣的盲人偵探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

  我滿心迷惘地闔上了繪本。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那位作家和那隻貓應該會很合。

  而且總覺得這個故事,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這麼怪異的劇情,照理說看過一次應該就會記得,但我記憶力真的不好,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

  我嘆了口氣,滾回沙發上,又撥了一次電話給我的友人,但對方還是未開機。

  我把電話甩到桌上,用棉被把自己裹起來。我常覺得, John把地球的存亡看得比任何事物重要,包括我在內,或許這才是他三十幾歲還未婚的原因。

  但我也沒蠢到問他「地球和我那個比較重要?」,總覺得這問題好像魔王的女兒愛上勇者後會問的問題,而且把自己和地球拿來比,怎麼說……感覺好奇怪。

  如果 John回答:「地球跟你比起來算什麼?」我反而會覺得困擾。我並不想讓地球毀滅啊。

  大概是那個詭譎繪本的緣故,我就這麼想著奇怪的問題,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星期一我還是乖乖去上學了。並不是因為我愛上了學校,除了方便調查波斯貓的 case外,如果 John忽然打電話要找我,這裏也才收得到訊號,但我絕對不是專為等他電話才來學校的。

  Chris借我的唱片很棒,昨天我一整天不斷地聽,幾乎樂得忘了他家的貓。今天一下課,我本來想馬上沖到 Chris家去,但是有個叫訓導處的地方卻把我叫了過去。

  把我絆住的人類戴著一副復古式的黑框眼鏡,他從鏡片後審視我,好像要分析我的身體有百分之幾的蛋白質一樣,我覺得很不安,然後那個人類開口:「你好像很不喜歡來學校。」

  「呃……嗯,是的。」我誠實地答。

  「你不來學校,想做什麼?」

  「學校以外還有很多事情可做。」我說。

  「比如說?」

  我覺得他的語氣很有敵意。

  「你哪天試試看不要來學校就會知道了。」

  我的話顯然激怒了眼前這個人類,他站起來繞著我走,調整鼻子上的鏡片檢視著我,好像我身上有某種寄生蟲,把它抓起來我就會變得熱愛上學。

  他看了一陣子,又重新坐下來,然後說:「我知道你沒有父母,這是令人難過的事,但你必須要理解……」

  「這和我有沒有父母有什麼關係?」我打斷他。

  「你欠缺一個孩子正常的照護,以至於不懂得許多道理,這我很同情,但基於為人師表的義務,我也必須要教會你,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像你這樣的孩子……」

  我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John和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是用這種方法在解決問題,也就是他們預設了問題的答案,然後再找到一個能說服自己的原因。

  這個人類自以為瞭解我,他用他整年坐在冷氣房裏,連棕櫚和蕨類都分不清的眼神指責我。

  「我很怪嗎?」我突然問。

  「什麼?」

  「我很異常,你只是要證明這一點不是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已經很清楚了。」

  「不,孩子,我只是希望你理解,我們並不會因為你一時走錯路而放棄你,我們並不是你的敵人。你還年輕,不明白這個世界有多嚴苛,現在我們還能夠協助你,等你到了社會上,就算吃足了苦頭,也沒有人會同情你……」

  我站在那裏聽他訓了快一個小時的話,可能是我理解力很差的關係,我再怎麼聽,都覺得他想說的事只有一件:我是錯的,他是對的,而我應該聽他的話,把錯的改掉。我們之間毫無共識。

  等他終於放過我時,外頭已經夕陽西斜了。

  我捏著我的書包走出人煙漸稀的學校,有只鴿子停在學校欄杆上,唱歌似地叫著:「一起玩嗎?一起玩嗎?」

  我拿出我的行動電話,未接來電那欄還是空的。

  我快步走到白貓的家,但它家的燈全關了,那隻貓也不見蹤影。這實在有點不尋常。

  從二樓的白色窗簾可以看見那架平臺式鋼琴,我忽然心中一動,平臺式鋼琴?原來我對那個繪本似曾相識的原因在這裏。

  遠方傳來流浪狗的叫聲,入夜的T市比白天更為繁忙。我跑向兩條街外的作家住宅,那群聚在松樹下的流浪狗還在,但導盲犬並不在那裏,鐵皮屋前卻多了一輛藍色的BMW。我心中一驚,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連忙扶著樓梯爬上去。

  「作家先生? Louis先生?」

  我敲著門,又試著轉動門把,但門竟然鎖住了。

  我把耳朵靠上去,發覺裏頭竟傳來呻吟聲,間或夾雜痛苦的悶哼,我大為緊張,想起前天作家說的討債公司。我覺得 Louis肯定是被他們教訓了,而且說不定現在已經受傷了。

  「Louis先生!我馬上就去救你!」

  雖然我自己也很沒信心,畢竟我並不是什麼武鬥派高中生,我試著撞了幾下門,但看起來很鬆的門鍊,竟然紋風不動。

  我急得滿頭大汗,該死的溫室效應!於是我轉頭扶住欄杆,對著樓下的流浪狗群大叫。

  「喂,可不可以請你們幫個忙!」

  流浪狗紛紛朝我看來,其中一隻看起來像老大的牛頭犬說:「啥?你說什麼?」

  「請幫我撞開這扇門好嗎?我一定會報答你們。」我儘量誠懇地說。

  「那要先看看你要報答我們什麼。對了,你不是上次那個人類小鬼嗎?」

  不愧是城市的動物,很精明。我花了大約一分鐘,允諾它們一定會帶著T市最有名的香腸禮盒作為謝禮後,三隻看起來最壯的流浪狗沖了上來,開始對 Louis家的門進行攻城。

  狗的力道確實是不能小覷,三十秒後,門煉「啪」地一聲飛了出去,門也被撞開了。

  一開始我眼前都是灰塵,流浪狗們叫囂著往後退,好像飆車族剛大幹一票後興奮邀功的模樣。我三五並步地沖進那間小屋子,然後整個人就僵住了。

  房內有兩個人。

  正確來講,是兩隻人類加兩隻動物,而且還全部是我認識的。

  首先我看見屋子的主人, Louis先生躺在地上,他周圍的書已經被清到角落,太陽眼鏡也拿了下來,無焦聚的、堪稱秀氣的眼睛茫然凝視著天花板,蒼白的唇不住喘息,身下的床單被他抓出皺褶,渾身沾滿了汗水。重點是,他身上一絲不掛。

  「啊……啊啊……不要,慢一點………… Chris……」

  而壓在他身上的是另一個我認識的男人,鋼琴家 Chris,我袋子裏還有他的唱片。

  他上半身也沒穿衣服,下半身還穿著七分褲,只是褲頭已經解開了。他一手壓在 Louis先生的胸膛上,看見我沖進來,他飛快地直起上半身,然後把擱在一旁的煙拿到唇上。

  「幹!進門前不會先敲門喔!」

  我呆滯,張嘴,退一步,退兩步,飛退到門外,最後「碰」地一聲把門關上。

  「啊,他是那個……」

  我聽到 Louis先生的呼喚,但我的腦袋無法思考,貼著門板喘息不已。

  等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討債公司嗎?作家先生沒被打嗎?那呻吟又是怎麼回事?他們在幹麼?難道 Chris先生是討債公司的人?但這樣也不對啊!

  我腦袋裏又浮現剛才那幕: Louis先生蒼白瘦弱的身體被壓在地板上,雙頰微紅,而 Chris跨騎在他身上,身上的九紋龍刺青在燈光下映出豔彩,兩人渾身都是汗水……

  門再被打開時,我整顆頭的熱度已經超過地表氣溫了。我恍恍惚惚地看了旁邊一眼,一抹白色的身影掠到我肩頭,我發覺是那隻波斯貓。

  我再往裏面一看,導盲犬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Chris先生還是沒把衣服穿上,一面抽煙一面把白貓抱過懷中,「老子還說是誰咧,原來是幼齒的喔!你和 Louis也認識喔?真巧真巧,喂、Louis!把那裏清一清,有人客來啦。」

  Chris把這裏說得像他自己家一樣,我在茫然中被他拖進房裏。

  Louis已經坐直起來,臉上還有微不可見的紅暈,拿張毯子把自己整個裹起來,這個角度看過去,還可以看見他清晰帶有瘀青的鎖骨。

  我呆呆地看著白貓坐到我膝蓋上。

  「怎麼回事……」我喃喃出口。

  「就是這麼回事啊,華生。」波斯貓掃動著尾巴,好像欣慰地嘆了口氣。

  「就是你看到的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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