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婚房(捉蟲)
張郁佳租的房子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安置房,地方雖然比較寬敞,可是社區的環境並不怎麼樣,只因為安置房的大部分住戶都是拆遷後安置過來的,有些人依然保持著以前的那種行事作風,比如直接將垃圾從樓上扔下去,或者家中以前死過人的就直接在社區花池裏燒紙,惹得一個社區都烏煙瘴氣的,甚至有的為了省點電費直接在自家門口生火燒炭爐的。
張郁佳和楊允澤以及楊雲三人吃了晚飯之後就回到了那社區。
張郁佳原本想在社區旁邊的超市裏帶點零食回去,以防他們夜裏餓著,更何況還不知道今晚的覺能不能睡安穩呢。
可是剛從超市裏面出來的時候張鬱佳就發現了不對勁,怎麼連著整個上空都籠罩著黑氣,就張鬱佳那棟社區是最乾淨的。
楊允澤這時也似乎發現了這一點,連忙就過來問道:“你確定就你家裏住著一隻惡鬼?”
張鬱佳迷茫的點點頭,楊允澤頓時歎道:“懸,懸啊!”
楊雲眯著眼睛看了半天道:“一天到晚轉身弄鬼的,大好夕陽天,你倆就得瑟吧,我倒要看看那鬼到底長什麼樣子。”
楊雲說罷就直接朝著張鬱佳的宿舍走去,張鬱佳是住在四樓的,而當他們路過二樓的時候恰巧有一家人家在燒紙,烏黑的濃煙和著紙蝴蝶將整個樓梯道都熏得烏漆抹黑,那地上擺著的照片框和幾份供菜在寥寥兩點燭光的照耀下顯得滲人至極。
張郁佳和楊允澤像是司空見慣一般的順著走了過去,倒是楊雲突然跟上來道:“那個照片裏的女人真漂亮,怎麼年紀輕輕就死了?”
張鬱佳隨地道:“她叫許莎,是一個很出色的律師,我聽對門的奶奶說,她是被車撞死的,那肇事者還跑了,現在都沒有抓到。”
“那真冤。”楊雲一邊嘀咕著超過了楊允澤,像是有意不想走在後面一樣。
一會子,三人到了門口,張鬱佳看了楊允澤和楊雲一眼之後便深吸一口氣,然後原地跳了兩下之後才掏出鑰匙將門打開,開了門之後他依舊沒有敢進去,連看眼睛都閉的緊緊的,楊允澤也沒有比他好到哪里去,手中拿了好幾張符,做著一副隨時都要進攻的模樣。
楊雲是沒好氣的看著這兩人,覺著自己怎麼遇到了這麼兩個窩囊廢,於是這就抬腳進去晃了一圈之後才出來道:“你們就仙吧,裏面什麼髒東西都沒有,乾淨的都能當鏡子照。”
張鬱佳被這麼一說立馬臉紅到脖子根,心下就想著那些被他隨處亂扔的衣服和垃圾,這就沖了進去,一看到處都像是被打過臘一樣的乾淨,連他塞在床底下的襪子和內褲都沒有了,再找找竟然都已經被洗過曬乾放在衣櫥裏了,如此讓他有種小時候的錯覺。
這時,楊雲過來笑道:“沒有想到佳哥也是一愛乾淨的人,你不知道我哥有多麼的邋遢,我媽經常在他的床底下和馬桶邊找到八百年沒有洗的內褲和襪子,他最厲害的一次居然將沒洗的衣服又撿起來穿了三回,這種男人是我我肯定不嫁。”
張鬱佳一聽這話真相了,縮了縮腦袋不知恬恥的齜牙道:“男人麼,該講究的時候還是要講究的。”
“那是。”楊雲說著一把套過張鬱佳的胳膊,然後偎依在他的胸口一邊蹭著一邊故意撒嬌道:“那佳哥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呢?”
張鬱佳一見如此,背後驀地一涼,感覺有什麼東西盯著他一樣,立馬回頭卻看見正往這麼走的楊允澤。
楊允澤見他倆這般和諧,這就提著眉打趣道:“我都沒有見過我妹妹這麼溫柔的時候,要不你倆今晚就圓房得了,等生米煮成熟飯,我再和我家老頭子他們商量去,保證一路通關。”
可這話一出,一陣莫名的冷風在屋子打了兩個旋,直將張鬱佳床頭的照片框都吹掉了下來,這又突然的止住。
如此莫然的一舉使得屋子裏的三人都不由得對望了一番,都覺著對意之後便集體渾身一哆嗦,彼時楊雲不覺地又往張鬱佳身上的靠了靠,不過如此卻是更加的感覺到了涼意。
一會子張郁佳和楊雲坐在沙發上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電視,楊允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牆上都貼滿了黃色的符紙,然後在大廳中間擺了兩個碗,一個裏面盛了滿滿的米,另一隻裏面則是半碗的水,又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支一寸長的小木劍,一邊用木劍挑著米,一邊燒著符紙沾著水,嘴裏還念念有詞道:“日出東方,赫赫火光。六戌神符,急駕雲章。乘雲下降,斬邪除秧。天神助我,萬魂消亡……”
楊雲對此似是司空見慣,除了不時的朝著這裏瞥兩眼,她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倒是張鬱佳覺著他這一套還是相當的有意思的,就那符紙懸在半空自燃的場景就讓他震驚了好長時間,後又看那木劍朝著空中劃過的地方,那些符紙竟然失重的就飄過去排好,最後排成了一個奇怪的符令,就這麼靜靜地飄在半空中,像是膠水黏在那裏的一樣,讓他好不唏噓。
大致過了半個小時之後,楊允澤總算是消停了,不過看他的樣子像是剛跑完五萬米一樣,渾身大汗淋漓,眼眶又紅又腫,口齒吃力的說了一句他要去沖一下涼,然後就朝著浴間走去。
張鬱佳聽人說過,做像這樣的東西是要消耗法力的,不過不知道還要消耗體力。
一會子他從浴間出來,張鬱佳便問道:“你能告訴我,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有鬼嗎?在此之前我從未遇到甚至都不相信。”
楊允澤一邊擦著頭髮一邊道:“鬼與人類是不可分的一個存在,人們總說他們會遇到鬼,其實變相的說是他們的命格的註定,命格是天定的,此生該不該遇見鬼,或者由誰來改變你的命格,這都是此生修行的必須,善惡倫常,只不過是不是註定的而已。”
“好深奧!”張鬱佳嗤鼻,卻不得不承認這其中的意思,於是繼續問,“那,如果是命中的註定,我就一定逃不掉嗎?”
楊雲突然插嘴道:“什麼命中註定啊,命運捏在自己的爪子裏,該怎麼摳它是自己的事情。”
楊允澤笑了,對於楊雲這樣的無神論主義者,亦或者說命中無這一項的人,他是沒有辦法讓她相信的,於是只能一笑而過的繼續對著張鬱佳道:“逃是逃得掉,不過結果卻是一樣的,只是過程變了而已,按照我師父說的,你的存活就是依仗著那個鬼,如果你想活著,你就必須和他相處融洽,這就是命。”
“那他呢?他無緣無故的為什麼要來救我?”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無緣無故的事情,有果便有因,曾經發生的事情不可能忘記,你只是想不起來了而已。”
“那他們什麼時候才會離開?”
“鬼分成兩種,一種是因執念而生,另一種則是因怨念而生,因怨念而生的鬼只要達成它的願望之後她便會消散或者進陰間,然後論功德善惡進入輪回或者打入地獄,而因執念而生的鬼卻沒有那麼容易離開了,執念重的說不定會成為惡靈,然後不受控制的危害人間,執念輕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便忘卻了自己存在的目的,便只能不停的遊蕩。”
“那,我要是達成了他們的願望,他們會不會離開?”
“因怨念而生的,會,但是因執念而生的就沒有那麼簡單了,你想想,鬼魂是脫離陽間與陰間而獨立的存在的一種意識,是一種陽間和陰間都無法容納的東西,他們的存在僅憑著一絲執念,相當的不容易的,實則憑著執念存活的鬼魂是沒有什麼惡意的,只是你扭曲了他的意思而已。”
張鬱佳聽了這話心中莫名的一陣淒涼,許久他才無力道:“那他為什麼不說出來?”
“因為你沒有問啊,鬼是不會主動說出來的。”
“那它總不可能跟著我一輩子吧?”
“這個倒是說不好,有一隻鬼就跟著我師父一輩子了,從他小的時候就跟著他。”
“啊?那還不被嚇死?”
“時間長了就好了……”
“那跟著你的那只鬼呢?”
“別提這個!”
“為什麼?”
“……”
幾人又聊了一會子之後便各自睡覺去了,楊雲在另一間客房裏,楊允澤與張鬱佳還是睡在原來的房間。
張郁佳因為楊允澤的那句話久久地不能入夢,他一直在回想著自己究竟封塵了那一段珍貴的記憶以至於釀成今天這個結局,可是一隻想到夜半,終究是無果,後卻在無意識中恍入了夢鄉,卻又被一泡尿給憋醒了,於是不得不眯著眼睛朝著衛生間走去,可是等他一泡尿撒完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客廳變了樣。
一眼望去這裏仿若一大殿堂,兩邊整齊的擺著披著白紗的椅子,椅背上還都紮了半圓的白色花球,正對面的盡頭是白藍交錯的拱形花門,一條紅毯從張鬱佳的腳下一直鋪到花門邊,上面還灑了一地的紅色玫瑰,要不是這殿堂處處掛著白色的宮紗以及挑著藍色火焰的宮燈,他還真以為自己是進了一結婚的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