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新人
次日清晨,當張鬱佳被一泡尿憋醒了之後,他就一路閉著眼睛跌跌撞撞的朝著衛生間走去,結果尿了半天發現聲音有點悶,這就立馬回了神,再一看居然是尿在自己昨天甩的鞋子裏了,而且尿在鞋子裏也就算了,關鍵是鞋子裏面還有一雙才穿了三天的襪子,而尿上這才穿了三天的襪子也不要緊,最關鍵是其他十雙襪子都被他塞在床下還沒有來得及洗,而那十雙襪子沒洗也不要緊,最最關鍵的是那十雙襪子都已經臭的他自己都受不了了,根本無法套上腳了……
於是,這讓他今天穿什麼上班呢?
永遠不要低估一位懶人的智商,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也就是懶人說出來的。
僅僅只在十分鐘之後一身亮堂堂的白淨青年又出現在了鏡子的面前,然後鏡中的男人將自己打量了一番之後,越發的有成就感,因為白色T恤是上個星期只穿了兩天的,居然在馬桶後面被找到,今天聞了聞還有一股子清香味,於是繼續穿,褲子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穿過的,但是老媽曾經說過,牛仔褲經常洗不好,會傷害布料,至於襪子,那就是冬天戴的全指棉手套,唯一露出的大拇指被他塞到腳掌下面空出的地方,正好不擱人。
鏡前的男人對著鏡中的男人打量了許久,終於露出了一張迷人笑容,朝著鏡中的男人一指道:“你怎麼就這麼帥呢!”最後,他給了自己九十八分(滿分是九十分),然後出門。
張鬱佳在醫院前的攤位上買了一個老婆餅和一杯豆漿,一邊吃著一邊就往電梯裏面跑。
今天不錯,電梯裏面只有一個人,按著往常應該要擠得關門都能夾到蛋的地步才是,不過這就不得不讓張鬱佳以為是自己遲到了,於是慌忙掏出手機看了看,正和往常一樣的時間,不會是他手機壞了吧?
這想著,他就準備問道旁邊的這個男人。
只見這個男人面生的很,但是一張臉絕對是漂亮的慘絕人寰,那臉皮白的,讓一直被女人們譽為‘郁姐’的張鬱佳都嫉妒起來,要知道男人的嫉妒心比女人可是要強上九倍的。
於是郁姐在心下鄙視了一句‘死人妖’,末了還是忍不住朝著他多看了幾眼,居然看見這人妖還戴了一副湛藍色的美瞳,如此只怕是女人見了都要羨煞三分。
不過讓他是奇怪,這個男人穿著一身白大褂,應該也是這個醫院的醫生,可這麼英俊的尤物,怎麼沒有被那一群八婆提及,難不成他是新來的?
這麼一想,他釋然了,準備捉弄他一番,這就立馬將嘴裏的一口豆漿咽下去,清了清喉嚨佯裝深沉的問道:“哎,現在幾點呢?”
“你問我嗎?”男人相當優雅的轉過頭來問道,僅僅從嘴裏吐出幾個字,就像是過電一樣的在張鬱佳的小心肝上猛撞了好幾下,只等他一雙戴著美瞳的藍眼睛看向他的時候,他那顆心差點停止跳動。
“當然是問你了,難不成這電梯裏還有別人?!”張鬱佳一邊說一邊見眼睛拉了回來,然後將左手的老婆餅放在嘴裏咬了一口,嚼了幾下之後又將右手的豆漿猛吸了一口,後又在老婆餅上咬了一口,最後發現豆漿沒有了……
其實他每回吃老婆餅的時候,都會一口少吸一點豆漿,畢竟老婆餅很大,而豆漿很少,他為了能在這段路程中將老婆餅吃掉就必須大口大口的咬,這下好了,剛才一口豆漿沒留餘地,他會噎死的……
“你,你沒事兒?”
看他臉紅脖子粗的,一邊猛捶自己的胸口,男人的語氣中透著關切,更多的是無奈,本想問道一二,可張鬱佳已經撐不住了,不到自己的那層樓就按了開門,飛一般的沖到那每層樓固定的茶水室,隨便找了一水龍頭就對著猛吸了一通,直至將卡在喉嚨間的一塊餅全部都咽下去之後才清醒過來,原來這一層樓裏的茶水室和衛生間連著,而他剛剛套著喝的水就是衛生阿姨洗衛生間拖把的水龍頭。
不過沒關係,張鬱佳心想,只要沒在那新來的面前丟臉就成了。
“你沒事兒吧?”聲音再次響起,可依舊動聽的慘絕人寰,只是恐怕他已經看到了全部。
張鬱佳沒有回答,心想,依然沒有關係,只要他不知道我名字就成,畢竟人類的記憶力一向不怎麼好,三天之後或許他還記得有個人被老婆餅噎著,還喝過洗拖把的水,但他絕對已經不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樣。
男人道:“張醫生,你要不嫌棄,我給你看看吧!”
張鬱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順著他那帶著小無奈的眼神一直看到自己胸前的牌子,最後終於爆發,指著這個男人的胸口就道:“我一個醫師難不成自己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毛病?要你這個實習的在這裏瞎摻和什麼?以後見到前輩要懂得謙虛,不然你將會什麼都學不到,懂不?”
男人聽罷,神色微斂,想笑卻終是憋著了,光是用那種‘你可怎麼辦啊!’的眼神看著面前這個雙手插口袋,一邊抖腿一邊佯裝鎮定的小男人。
不過張鬱佳可看不出來他眼中的意思,見他不說話,就覺著他是默認了,於是滿意的拍了拍男人的胸口,見他比自己將近高出一個頭,胸口的肌肉隔著那幾層衣卦都讓他的手隱隱作痛,如此逼人的氣場,讓他相當不自在的在心中暗啐了一口,怎麼老天爺就給這個男人開了外掛呢。
後,張鬱佳頗有些心虛的微微瞟了一下,見四周沒有人,這便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今天的事情就不要隨便和別人說了,況且一個大男人說三道四的也不好,你放心,這一片都歸我管,以後我罩著你。”
男人聽罷,見自己胸前雪白的衣服上油汪汪的五個手指印,再看張鬱佳手中還剩下的最後一口老婆餅,戚了戚眉,半晌才抽著嘴角點點頭。
十分鐘之後,張鬱佳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台邊,這手裏的最後一口老婆餅還沒有放下,這就見陳小媽提著兩顆茶葉蛋過來問道:“小張,吃早飯了沒有啊?”
“吃了,我都是吃了才來的。”張鬱佳說著,就見辦公室裏的三個騷包女人圍坐在一起談的眉飛色舞、吐沫橫飛,頓覺著新鮮道:“她們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
“呀呀呀!你還不知道呢?”陳小媽咬了一口茶葉蛋,眼睛瞪的比茶葉蛋還圓。
張鬱佳愣愣的搖搖頭。
陳小媽立馬將嘴裏的茶葉蛋咽下道:“說是新請了一個從哈佛醫學院過來的主任醫師。”
“畢業生?”張鬱佳不解,這主任醫師屬於正高級別,即便是一本科生,就像張鬱佳這樣的,即便是一路綠燈也要個十五年時間才能上主任醫師,就算是博士生,也必須要在工作兩年後晉升副主任醫師,三年後才能晉升主任醫師,也就是說至少要五年才能成為主任醫師,而這初出學校大門的黃毛小子憑什麼就成了主任醫師?
陳小媽道:“人家在校院的時候,身上就背了兩例紅斑狼瘡的名兒啊,你就擱在國際上這病也是等死的貨,我們院長和副院長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將他弄來啊!”
張鬱佳一聽鬱悶了,這醫院裏的出色女人本來就少,競爭已經相當的激烈了,這下來了一個黃金聖鬥士,他們這些青銅打醬油看來老婆又要難娶了,心下覺著小有不適,這就道:“那我們這個小醫院,他怎麼也來?像他這樣的,起碼留校或者留國啊!”
“人家才不留在你這小地方,人家就是受人之托的,說是也是一個有錢人,就在特等病房,和他好像是什麼乾親,是晚期食道癌,不然你以為就我們院長和副院長能有那臉啊?!”
張鬱佳一聽這話心中頓時歡悅,只要他不常駐就成。
不過一回味那‘晚期肺癌,他立馬又拉住陳小媽問:“晚期肺癌也能治好?”
陳小媽一口啐道:“哼,這誰知道是不是院長和副院長對外做的一個噓頭?也就是騙騙老百姓罷了,我們拿刀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刀下的人留得留不住命?”
張鬱佳一驚,心想名牌大學出來的包裝都不一樣,不但用實際病例,那名頭也掛上了‘主任醫師’,像一般的,比如張鬱佳本人,也就敢掛一個‘主治醫師’的號,真要是主治醫師的肯定都說自己是‘專家’了,主任醫師,恐怕他們醫院還沒有那人夠格。
“這個不用擔心他真假。”陳小媽見張郁佳一時皺眉一時唏噓,以為他在糾結名頭問題,於是拍著他的肩膀就笑道:“他將自己的名頭打的這麼響,肯定惹到蒼蠅,到時候他到底是金飯碗還是屎盆子,自然就不攻自破。”
張鬱佳腹誹,再怎麼說人家也有得包裝,再不濟,人家也是主刀手,而他參與過的最大的手術也就是胃炎、胃潰瘍、胃腫瘤,十二指腸類的,再大的比如胃的良惡性腫瘤、急性胃擴張、幽門梗阻等他連參與都沒有機會,更不用說主刀手。
但是作為同行,他除了羡慕嫉妒恨,再就是穩抓自己的飯碗,然後踏踏實實、勤勤懇懇地工作。
末了,他不忘問一句:“那他長得如何?”
陳小媽一聽這話,立馬老眼放金光道:“那傢伙長得,就我這年紀,只要他吱一聲,我就立刻拋夫棄子跟他過。”
至於麼?這日子還讓人過不?難不成老天爺又開了一外掛?
這麼想著,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在電梯碰見的一個男人,那一雙迷人的眸子……
心下一驚,張鬱佳猛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真是空虛了,連男人都不放過,看來今晚要安撫一下兄弟了。
陳小媽走後,張鬱佳就開始準備今天早上的一個手術。
按理說手術時間在九點半,提前半個小時準備就成,那些腸胃科的護士和實習醫生都會注意。
但是他畢竟是新人,多少還是要表現的勤快一點,而且說是這人是昨天夜裏進來的,結腸鏡和X光確診為急性潰瘍性結腸炎,相對潰瘍性結腸炎患者來說這種爆發性的結腸炎是比較少見的,本來這次手術也沒有張鬱佳,但是他們科王征今天請了假,於是臨時變動就由著張鬱佳做了二助。
這所謂二助就是拉鉤的,但是起碼比不進去要好得多。
張鬱佳在消毒間的時候看見了楊雲,本來還想問楊雲昨天晚上有沒有做噩夢,突然就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被詐屍握住的手,這就立馬攤開手來看,結果連一個針孔大的痕跡都沒有留下,這不得不讓他懷疑到底是不是自己昨天晚上做噩夢了。
楊雲今天的狀態有點不佳,小姑娘本來是相當活潑見人就笑的,可憐見的卻一臉的疲憊相,雙眼無神,虧了今天是她跟著進手術室做機械護士助理來者。
張鬱佳見她如此,這就提著消毒液跑到了她旁邊一個消毒液,然後歪著頭與她打趣道:“昨天男朋友來了?”
“沒有!”楊雲面露疲憊的笑了笑,仿佛這時才發現旁邊有個人,意識到是張鬱佳,她立馬將他拉到一邊,然後看四下無人,這就神色鄹地緊張道:“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肯定不相信,我今天去太平間了,昨天那具屍體不見了!”
“哪具屍體啊?”張鬱佳隨口問道。
“就是手突然掉下來的那一具屍體,我看過進出記錄,根本沒有人來領,你說是不是蹊蹺啊?!”楊雲說的緊張至極,惹得張鬱佳都跟著有些不適起來。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故作輕鬆道:“也有可能是那屍體的家人先就簽了字吧!”
“不可能!”楊雲肯定道:“我查過所有的進出記錄,連值班的那幾個丫頭都問了,她們也不過是剛剛才走,都沒有看見有人來領。”楊雲說道這裏突然低聲道:“你說是不是鬼把他弄走了?”
“砰砰砰……”
突然一聲急促的敲門聲嚇得張郁佳和楊雲都不禁一搐,張鬱佳忙去開門,不忘與楊雲道:“這事兒不要告訴別人,等手術過後我再去查看看。”
楊雲木嗒的點點頭,後就聽門一聲開之後外面的劉奇低吼道:“你怎麼回事啊,大白天的鎖什麼門,剛轉正一天就瞎搞了?我們這手術要是延誤了時間找你還是找我啊?”
張鬱佳沒來得及吱聲,卻聽跟在劉奇身後的張潔道:“瞧瞧你的嘴裏這是說的什麼?這門就是容易自己保起來,我也有過的,開了不就成了麼?!”
劉奇聽張潔這麼說,頓地連說帶笑道:“我這不是擔心人家小姑娘的安危麼。”
這時,楊雲走到他旁邊道:“就你瞎操心。”
楊雲說罷走了,劉奇盯著她的背後目光兇狠的嘀咕了幾句,具體估計也是咒人的話,張鬱佳不和他計較什麼,這就出了去,可就在路過他身邊之時,卻被一道逼人的冷氣嗖地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