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任興”把我推到床上，然後重重壓了上來，看著我笑。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非常明亮，明亮得有點詭異。

　　“你怎麼那麼容易被推倒？”他居然還敢這麼問我。

　　“任興你現在不對勁，你趕緊起來！我告訴你你被咬了！發情了！”

　　任興神經質地梳理著我的額發，“我很清醒。你告訴我心裡喜歡哪個？我，還是你室友？”

　　“麻倉優！”我使勁推他。他隨手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按在床上，不讓我動。

　　“他不是人呢……”任興用哄小孩的口氣哄我。

　　“不然的話我早就跟他一塊兒了！”

　　我現在也有點糊塗，這到底是真的任興還是老楚他倒霉兒子？不過我覺得我這個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但是這個任興嗯了一下，繼續低下頭要親我。我靠！果斷摳鼻！我跟我室友有不可逾越的物種鴻溝不代表我就要跟你睡啊！

　　摳完我觸電一樣跳起來，用被子圍住自己，“任興，說真的，醒醒吧，我室友打你哦！”

　　任興單手優哉游哉地揪住我的背角，“那你老實告訴他啊。”

　　“告訴他什麼？！”

　　“告訴他，中國有句古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所以你不能愛他。”他一邊說一邊拽著我的被子把我卷回來，突然毫無預兆地狠狠咬了我一口我的脖子，我他媽往外開始橫著飆血了，站在原地就像一個被撞了的消防栓。這還能不能好了？！你這不是要跟我處對象，你是要把我直接抬進太平間吧！

　　他撐起身舔了舔牙尖上的血，盯著我的眼睛說，“告訴他，你愛的是我。”

　　我心口一窒，感覺危險！

　　果然，下一秒，他整個人都飛出去了！

　　他狠狠撞到對面的牆，然後砰一聲掉在地上，聽著都疼。我在“跳起來扶他”和“跳起來止血”間踟躕的時候，房門已經被一股大力砸在了牆上，直接嵌到牆裡去了！

　　外面是我室友。

　　而且是我憤怒的小室友！

　　他大步上前，掐住任興的脖子就往外拖！

　　我裹著被子，整個人就是根噴血的柱子，一跳一跳地追了上去，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室友萬一要殺人怎麼辦！

　　我只好一邊跳一邊高喊：“你冷靜一點！打他一頓再咬他一口也就差不多了！不要殺他也不要強奸他！”

　　我跑到客廳的時候，任興雙目緊閉躺倒在地，我室友蹲在他身邊，低著頭不知道在干嘛。這場景真是恐怖極了，恐怖極了！我還以為我室友在啃任興！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僵屍片中看到個背影在聳動，其實是在掏五髒六腑吃的那種感覺！

　　我繞到前面一看，幸好他只是在吃任興的手指……哦……松了口氣……

　　我沖上去把任興的手指拉開，“你別這樣，你打他一頓再咬他一口他以後就不敢了……你不要在我面前吃人啊。”

　　“不。”我室友斬釘截鐵道，然後又把任興的手指放到了嘴裡。

　　我簡直不能好了。

　　這算個什麼事兒啊，任興今天晚上是很欠揍，放煙霧彈把我騙回家，又要拖我辦事兒，但是你就這樣傻乎乎啃雞爪真的好麼！

　　誰見過情殺是直接吃掉的啊！

　　我室友看我急得小雞雞都要掉了，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把任興的手指咬了個大洞，然後讓我壓著他的胳膊，就像是醫生抽血時做的那樣。我照做了之後，發現任興胳膊的皮下有一個乒乓球大小的東西，在往指尖蠕動。我操，超惡心的。我室友一看它冒頭，徒手就撕開任興的皮膚，飛快地把它拎了出來，丟在地上。我發現那是一只純白的蟲，有三對與身體不符比例的小足，肚子像是感染了寄生蟲一樣脹大成透明，可以看到裡面有一些纖細修長的黑影在不停蠕動。那蟲的頭和脖子相連處還有一對畸形的翅膀……

　　看起來竟然有點像……那天晚上時間停止的時候，我在樓梯上看到的那個大姨媽怪！

　　等等，它們是老楚的兒子。

　　老楚……等於大姨媽怪？！

　　我室友淡然地蹲下身，讓我把拖鞋脫出來，然後淡定地抄起我的拖鞋，一巴掌下去把蟲拍成了肉醬。不單如此，還導致地面凹陷，瓷磚大面積碎裂。

　　任興痛苦地呻吟了一聲，醒了過來。他看著自己胳膊上的大洞，又看看蟲，迷惑不解。“我只是被蜘蛛咬了……”

　　“爬進去了。”我室友說。

　　“我完全沒有任何感覺……我就是，把我一直想說的說了。”他看了我一眼。

　　你沒感覺個屁，你那麼激動，還能不能當好警察了。而且你平時也成天思淫欲麼！看透你了！你再來一次試試，摳你。

　　我室友淡淡道，“發情。”

　　然後又說，“繁殖。”

　　我毛骨悚然。要是我真被老楚兒子上腦的任興霸王硬上弓，那我的下場難不成是——

　　“春曉。”我室友接得一手好話。

　　“那……那他還咬過我……”我指了指自己還在橫著飆血的脖子，“那個惡心的小蜘蛛會不會也生了個更小的爬到我身體裡……”

　　“會。”

　　我嚇壞了，“你為什麼救他不救我啊！我一直在反抗啊！我很忠貞的！你不能這樣啊！”我室友居然因為我打不過強奸犯要把我浸豬籠，封建余孽！

　　我室友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沒事的。”

　　“我怎麼會沒事啊！”我都要氣哭了，“我體弱多病，非要我流大姨媽給你看麼……”

　　我室友歪了一下頭，伸手把我飆血的脖子按住，血不噴了。

　　“真的沒事。”

　　我突然覺得有點胃脹，跑進臥室吃了一顆嗎丁林。再出來的時候，任興裹了件襯衫，委頓地坐在椅子上捂著胳膊上的傷口。他問我室友，“等於說這些小蟲子會找人寄生，然後通過刺激這個人與其他人做愛來……繁殖？”

　　室友點點頭。

　　任興扶額。“可是它咬我的時候就……就芝麻那麼點大，這麼快就長大發育到能夠繁殖？”

　　“三個小時以後，它就足夠有力量撕開你的胸膛。”我室友冷淡地說。

　　“異形啊！這麼快的生長速度！”我哀歎，“那今天晚上得有多少小蜘蛛通過河道感染人，又會有多少人在這個城市裡做愛啊！明早起床世界都毀滅了！”

　　一陣沉默之後，我室友說： “三萬四千八百六十五。”

　　“啊？”我和任興摸不著頭腦。

　　我室友又是一陣沉默，然後緩緩道：“三萬四千八百七十九。這個城市裡現在在做愛的人數。”

　　我和任興完全愣在原地。

　　這是什麼超能力？！這是哪門子超能力！！我室友為什麼會知道這個時間節點上這個偌大的城市裡有多少人在做愛啊！

　　而且……“為什麼做愛的人會是單數！”

　　我室友也疑惑地搖搖頭：“照理說的確應該是一對一，但是你們似乎發明了很多奇怪的交配方式，某些還跨種族。”

　　我趕緊蒙上他的眼睛：“不要再看了柳無空，不健康。”

　　我室友抓住我的手，淡淡道：“現在做愛的人當中，被……寄生的有三百人左右。”

　　他剛才用一個非常奇怪的詞在稱呼那種白色小蜘蛛，我找不到什麼中文詞可以對應，也很難擬聲，我感覺我室友對這種小怪物應該是比較了解的。

　　任興說：“這個比例很低。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在繼續感染之前干掉它們？”

　　我室友說：“它們只是一些幼體，並不強大。”

　　我和任興都是松了一口氣。

　　我對我室友說，“拜托你了。”

　　我室友歪了一下頭，不是很理解的樣子。

　　“請你幫忙。”我拽著他的手，“我們對那種怪物一點都不了解，它的繁殖速度又太快，這樣下去會出大事的。”

　　我室友盯著我沒有出聲。

　　任興嗤笑了一聲：“難道你竟然會害怕？”

　　我室友搖搖頭：“即使是它們的母體也不及我的萬分之一。”

　　“那你為什麼還要考慮？”

　　我室友寡淡地站起來，找了把凳子坐下，“我為什麼要救人？”他盯著任興問。

　　他果然對人沒什麼好感……

　　任興似乎想要跟他辯駁，我給了他個眼色，讓他閉嘴。我跪在他椅子旁邊握住他的手，他很快反握了過來，安靜地望向我。

　　“柳哥，這對你來說很容易。”

　　“很容易。”我室友重復。

　　“我不想看到那麼多人死去，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你為什麼不願意做我們的英雄呢？”

　　“人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同樣短暫，無力，空虛，一點意思都沒有。而且我想要毀滅這個城市很久了。”他的神色突然變得肅穆，“這裡罪孽深重，聲聞於我。”

　　我和任興又是一滯。我室友為何會如此淡定地講要毀掉整個城市！真的不是青春期中二病麼！

　　“有什麼罪孽呢。”任興氣得面色鐵青。“你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你在這裡負責維持正義，你的眼睛就能看到許多。雖然我不在乎你們的道德與正義，但我依然為這裡的敗壞震驚，人簡直什麼都做得出來。有很多人，甚至屢屢對葉宵不敬。”我室友指了指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話題扯到了我身上，我簡直受寵若驚：“我就一普通人他們敬我干嘛呀！沒什麼欺負我的人真的！柳哥不要因為我被幾個人打了，就毀滅整個城市，真的不用……”

　　“不可以。”我室友截斷了我的話，嚴厲地掃向任興，“而你，一味地行淫，隨從逆性的情欲，我三番四次告誡你，你卻不反省。”

　　任興嗤笑，“所以說到底是因為我愛葉宵、追求葉宵，你要毀掉一個一百多萬人口的城市？”

　　我室友收回了握著我的手，自己交叉著雙手放在膝蓋上，靠近任興，“你愛他，你覺得這不嚴重。”

　　任興也收斂了笑意，“這有什麼嚴重？與你又有什麼相關？”

　　我室友點點頭，“你們都會死，這也不嚴重，也與我不相關。”

　　任興沖上前要打我室友，我室友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他就飛到了對面牆上。這次他沒有掉下來，懸空被掛在那裡，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我看到他開始七竅流血。

　　“不要這樣！”我只能呆在我室友旁邊尖叫。

　　我室友放開了他。

　　“第三個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將以水火傾覆這城，沒有人可以得存活。”

　　說完，我室友就消失不見了。